年终总结过后，海洋馆正式放了假，原本还剩几件衣服的服装店直接转线上售卖，当天关门。
而除了宴守他们海洋馆的员工，研究室的人类团队并没有离开。
他们对全息的进度有了很大的进展，没谁想要回家。
没办法，宴守只能给他们开了加班费，心疼得要死。
要不是他们海族需要回家，加上他们的生意也确实开多开少一个样，宴守怎么也不会一放放十四天的假期。
今年的腊月没有29，他们在二十八那一天踏上了返航。
出于友好交流，花国特地弄了大型游轮送他们回到海洋，宴守乐得悠闲，十分放心地将海族都交到了宴清河手里。
而被交出去的海族也很听话没有半途变成鱼跳进水里，而是等船停靠在岸边后才蠢蠢欲动，等宴守的号令。
宴清河还来和宴守套近乎，“宴先生，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宴守:“十四天后。”
“这样……”宴清河一愣，有些可惜，“标准假期也就7天，你们放这么多不就亏本了吗？”
他们好不容易和海族磨合好，要前往更远的地方进一步发展了，结果海族就要回去过年了。
这可是十四天的空窗期！
十四天！
但再怎么呐喊，宴守也郎心似铁，一点都没有改变主意的样子，“放假十四天已经很少了。”
就为了那么一点钱压缩时间，不值得。
而且，宴守跟着去族里，不仅仅是为了让他们团聚过年，更是给留守的族人一个讯号。
我们在大陆很安全。
这样，那些原本死守海洋的海族才会松动，然后跟上他们融入陆地的步伐。
宴清河听到宴守斩钉截铁的语气，也只能默默遗憾。
他将海族送到了中国海域的边界处，周围都已经守着人了。
宴清河正色，“宴先生，希望你们能早日回归。”
宴守漫不经心地点头，“嗯。”
在交界处，一个个的海族都跳到了海里，他们在入水的一瞬间，身后修长的腿都变成了一条又肥硕又长的鱼尾巴，每一只鱼的尾巴颜色，形状，鳞片都不一样。
为了方便大家入海，他们选取了最简易的人鱼形态。
一时间就像下饺子一样，一个个下进去后，又慢悠悠浮了起来，面容期待地看着船面。
所有的海族都跳下去了，只剩下宴守还站在甲板上。
宴清河看了看人鱼们，又看了看宴守，陷入疑惑。
他们都在等什么呢？
等围观王的英姿！
哪怕是见过原身本体的宴芊，也在此时此刻心头激荡。
她有足够的自信，这个和她们原来的王不一样，不论从情感还是理智上，她都更喜欢现在这个王。
同样的，她也对这个王升起了浓浓的好奇，这么无所不能的王，本体会是什么样呢？
是和她一样的鲨鱼？还是鲸鱼？还是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鱼？
就是因为在意，所以期待。这是原身享受不到的待遇。
但享受这个待遇的宴守很沉默。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甲板上，手握栏杆俯视海面，似乎陷入了沉思。
宴先生生前是个体面人，哪怕加入了快穿局，他也能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一步步爬到部长的位置，然后再光荣退休。
所以，在宴守没有去尝试，自己的本体到底是什么时，他是绝对，不会，在大众面前，现身的！
“宴先生？”宴清河疑惑，不知道宴守在等什么。
在众目睽睽下，宴守对着宴清河略一颔首，紧接着就自己撑起了一个泡泡，跳到了海里。
透明的泡泡将宴守完完整整地包裹在里面，一丝水汽都渗透不进去。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他坦然解释，“我身体不好。”
宴清河:“……”
身体不好不是更应该碰水吗？他可是听同行的海族说了，他们在海中恢复速度会是陆地的三倍以上！
再说了，海族回海里，还能因为身体不好拒绝下海？
宴清河察觉到一丢丢的不对劲，但是他也不知道不对劲在哪，只能将信将疑。
海族们则是明显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但他们的脑洞开得很大，不禁开始怀疑了宴守是不是为了他们的未来付出了什么。
海族一个个心不住地往下坠，就在他们忍不住要强行去看宴守伤势时，宴守转而道，“回去。”
“是！”
随着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鱼都齐齐地转身往海底走，他们动作迅速，毫不迟疑，动作近乎整齐划一，近乎一支军队。
看着他们瞬间消失了个没影，仍站在船上的宴清河不禁摇头感慨，“真不愧是海族。”
不去思考王为什么，下意识就跟着王行动，确实是一支忠心耿耿的队伍。
他们一路朝着百慕大游过去，终将会靠着这一段的漩涡回到他们本来的族地，那个至今尚未被污染的净土。
*
理想中，他们返航是非常的顺利的，但其实没有宴守想象中的顺利。
“王，是不是因为我们上岸您耗费太多力量了？要不我们还是回来吧。”
“王？已经严重到不能变回原型了吗？有没有什么方法补救啊？”
“王，我们都没看过您的原型，您有什么顾虑吗？”
最后一句话是宴芊说的，她想提示宴守这个冒牌王，不要怕露馅，大胆说出来！
但宴守仍然不说，而且看着非常一意孤行郎心似铁，于是宴芊迟疑了，难道真的是让他们上岸的代价？
正想着，宴守无奈只能出声，“没事，只是最近不想碰水。”
他的解释并不能服众，但是既然宴守不想说，族人也不能强制他说，只能一直用暗含担忧的目光时不时地注视着这边。
“看路。”
宴守语气微冷，让他们瞬间回神，回忆起了宴守的恐怖，将原本的担忧暂时压到了肚子里。
人鱼的速度都很快，几乎没几个小时，他们就已经回到了家的边缘。
在百慕大周围的岛屿上，似乎出现了严密的军队驻守，这对海族来说是一个噩耗，意味着他们必须在众多现代高科技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回家。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大头的先锋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做决定的宴守。
宴守眼神微凝，看着不远处训练有素的军队，下意识揣摩他们在这里的目的。
军人身上还带着一个小小的旗帜标识，宴守看得出来，是m国人。
这个地方地势险峻，也没什么资源，他们在这出现本身就是一种不可思议，宴守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们。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暴露了，所以这些人找到了他们的老巢来。
若是这么分析，暴露的根源，又是因为什么呢？
正在迟疑着，面前的海洋突然涌出了一只长达三十米的生物，生物仅仅只是冒出海面一个头，那边的人就像是闻到了味一样，忙不迭地组织大家一起朝着海洋过去。
附近巡逻的军队也纷纷伸出了利爪，宴芊心一紧，“是族人！”
小队的动作很快，几乎瞬间就支起了一张白色的网，网在他们齐心协力下很快收缩，紧紧地将生物禁锢在水面。
“我操！”
不知是谁吐出了一句脏话，海面的生物瞬间变小，巨大的海水涌过来，形成海浪，而那个变成半鱼形态的生物抓紧时间撕开漏洞，冲了出去。
不过他快，小队更快，他们似乎已经总结出了一个经验，在网开口处包抄了起来，瞬间将人鱼给困住。
困在水中的人鱼眼神阴鸷，手指上细长的指甲泛着白光，宴守却从中看见了一丝的无助。
一个穿军装的壮汉吊儿郎当地说，“看来今天有鱼吃了。”
另一个有些严肃，“卡希尔，别开玩笑，好不容易才抓到它，我总有中不详的预感。”
卡希尔嗤笑，“又是你那没用的第六感？醒醒麦伦，难道你还是个女人吗？哦天哪，我从来不知道……”
“够了，”麦伦眉眼一沉，“撤。”
他们胜券在握，显然对这个族群有所研究。
他们排外，很少抱团，除了一个团体居住地，其他的都是自给自足，他们观察了好几天，也制造了不少麻烦，总算锁定了这只鱼。
一只没有成年的小鱼崽，为了食物，他不得不每天外出。
卡希尔和麦伦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将这只人鱼堵住，他们多日来的躁郁总算有所缓解，必须在这时候发泄出来。
卡希尔吹了个口哨，“等博士研究完，我还能玩玩。”
麦伦不置可否，他们对这只可怜的人鱼的后果早已完完全全知晓，毕竟在五十年前，他们国家就已经抓到过一条了，只不过对方很快就自尽，没给他们太多的研究。
被抓捕的人鱼嘴里吐出一大段他们难以理解的话语，但是卡希尔和麦伦毫不怜惜，只要是博士要，哪怕这下面的是一个婴儿，他们也会完完整整地送过去。
但是显然这个军队不知道，在他们身后，一群的海族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他们不动，只是因为他们的王没有动。
宴守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尖出现点点淡蓝色的光晕，在宴守目光的注视下，所有的海族情不自禁地哼起了人鱼调。
“啊——”
人鱼调没有歌词，只是有旋律的哼唱，可这些莫名的旋律，在海妖的吟唱下，变得如此的吸引人。
站在船上的所有人都双眼发直，一动不动地听着人鱼的浅唱。
一般的人鱼显然达不到这个效果，在这个科技时代，人鱼歌声的作用都已经消减了很多。
但在几千族人加成和宴守的帮助下，这声音再一次发挥了几千年前海妖猖獗海域的辉煌 。
每一个水手都会被这美丽所吸引，心甘情愿地跳进水里，和大海共生。
他们自然也一样，在海妖温柔而布满诱惑的声音下，他们如献祭一般地跳进海底，没有丝毫犹豫。
而被围困住的人鱼，也被力气更大爪子更锋利的宴芊给救了出来。
宴芊抱着胆怯的小崽子过来，对着宴守询问，“王，我们要不要……”
“遵纪守法，你们是人类，别做坏事。”宴守淡淡交代了他们事项，让所有的海族失望不已。
不过他们都有了花国国籍了，友好一点也不是不行……
下一刻，宴守声音带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能不能走出大海，看他们的命了。”
说着，宴守指尖微微泛起亮光，似乎仅仅只是一闪而过。
但在海族一一往漩涡涌进时，后面的海族人看见了滔天巨浪，这些海水嚣张地肆虐着陆地和轮船，很快，整个海域又恢复了平静。
近十里的海域海平面空空荡荡，仅在海域周围留下了一圈的大白鲨和虎鲸，在告示着他们，大海有多么地热情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