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守的表情常年都一个样,很少时候能看见他笑,让齐伊并不是很确定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盯着手中不值钱的珍珠看了看,郁闷道:“人工产的,不值钱。”
人工,不值钱。
宴守简直要被他们笨得气死。
齐伊手上捧着的一捧珍珠全是淡粉色的,在里面的看不清楚,但肉眼可见的珍珠全都接近一厘米。
这些珍珠圆润粉嫩,颗颗饱满,且在卫生间昏暗的灯光下,它周围似乎萦绕着一圈五彩的光晕,在平平无奇的房间中熠熠生辉。
最令人惊讶的是,这每一颗的珍珠上都有不太一样的细纹,这是天然珍珠多多少少都会出现的瑕疵。
可这些瑕疵每一个的纹路都极有条理,若不是知道人工仿不出这样的色泽和光晕,宴守自然就信了齐伊说的人工产的。
他沉吟了下,想到一个可能性:“你产的?”
齐伊点点头,似乎有些不解:“怎么了?”
宴守沉默了下,“谁跟你说这是人工产的?”
齐伊默默将头转到了余或那。
满头雾水的余或:“哈?我?”
他凑近看了看这饱满的大珍珠,震惊:“我什么时候说是人工产的了?”
一同站在门边的齐淮只好接起了这个解释的义务:“应该是我们和余哥理解有差错,啊祺问余哥我们自己产的珍珠能不能卖钱,余哥说这样可能不值钱。”
他简单的三言两语让余或回想起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天,他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带着几个小的出去做造型。
三个被宴守打击得信心全失的小鱼崽越想越觉得大陆恐怖,而脾气不好的王更恐怖。
随时担心自己被赶走的小鱼崽忧心忡忡地问余或:“余哥,我们自己产的珍珠能值多少钱啊?”
余或惊讶:“你们当鱼的还自产珍珠?不错啊!”
余或想了想,“这得看什么珍珠吧,若是天然的就会贵一点,人工的就会比较便宜了,毕竟物以稀为贵。而且珍珠还要看……”
他话没说完,齐伊心态就崩了,他问余或:“那,那人工的是多便宜啊?”
余或:“唔,估计几十一颗吧,要是品相不好还卖不出去,基本得加加功。”
三鱼崽心态再一次崩了。
几十?
他们只有真情实感的哭的时候才能产出优质珍珠,不然就是毫无光泽的石子,可真情实感多了也很累啊!
算一算,他们这个副业还不能还王的一个月房租!
于是三个小鱼崽更加emo了,大陆生活怎么这么难!
余或回过神,看着面前的四双眼睛陷入崩溃:“我没说错,人工确实很便宜啊!但你们这叫人工吗?这叫鱼工!”
宴守高冷的面容有一瞬的裂开,他无奈揉揉眉心:“你们这是天然珍珠,看色泽形态大小都是极品珠,珍珠越极品越贵,天然海洋珍珠更是按颗卖,一个七八千上万几十万几百万的都有,看极品程度。”
他简单的科普让三鱼齐齐张大了嘴巴。
齐淮更是难以维持住自己的沉稳:“王!那个,那个金色的值钱吗?能,能卖上千吗?”
说着,他掏出前不久因为茫然哭出来的一颗金色的珍珠,原本的齐淮将些珍珠视为软弱的象征,但现在……
只要王说值钱,他不怕软弱!
宴守随意瞥了一眼,语气倒是平静:“一般而言,金色最为珍贵。”
齐淮听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喜讯,不停的抿嘴,努力抑制住自己想往上扬起的嘴角。
几千上万!!!
别的不说,靠珍珠都可以租房子了!
不仅仅是齐淮,剩余的两个鱼崽也都激动起来,最小的那只甚至连衣服都不披就站了起来,“我们,我们马上就可以赚钱了吗?”
齐伊也难以置信地点点头,喃喃道,“好像是的,原来我这么值钱吗?”
宴守看着已经up起来的族人,若有所思:“让余或给你们配一个平板,没事就多看看家庭剧,哭一哭。”
三个乖乖点头:“好!!!”
余或原本还在一旁看着呢,他们有收入来源他也挺高兴的,这样以后搞宣传什么的这个抠门老板就不会不给经费了!
不过还不等他兴奋,就听见宴守的话语,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节目组不允许选手带这些电子设备!”
宴守皱皱眉,“不能退赛?”
“不能!”余或苦哈哈的,“老板,这可是得付违约金的,上千万!”
宴守立刻改口:“你给他们找个小盒子,带锁的。”
顿了顿,宴守拍拍最小的齐祺,冰冷的声音难得有一丝温度,“多交朋友,多哭。”
齐祺不知道宴守交代的交朋友和哭有什么关系,但他听话,还是乖乖巧巧地答应了:“好的王。”
余或再次松口气,并笑眯眯地准备和老板要资金,“老板,既然都已经有了更多资金,那我觉得……”
“咚咚。”
一阵规律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那编着小辫子导演的声音:“你们好,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余或一惊,看向宴守,给宴守解释道:“这是《偶像出道日》的导演,柯玉辛。”
宴守点点头,“那你们忙,我先走了。”
余或:“……”
这种时候难道不该是老板对导演,大手一挥就说要注资,要出道位吗?
余或摸摸鼻子,既然不打算讨好导演,那他就先忙小崽子们的事吧。
晾一晾导演,免得他觉得他们好欺负。
宴守没有读心术,不知道余或到底在想什么,他脚步轻缓地从浴室出来,顺带将卧室内的衣服给抛了进去。
“记得帮他们穿衣服。”
说完,宴守大长腿往大门迈,打开门和柯导稍稍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柯导似乎没有见过余或,将宴守认错了。
他好脾气地看着宴守的背影:“你就是齐淮齐伊齐祺的经纪人?”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的调笑与意味不明的口气,让宴守这常年高位的部长不太舒服。
宴守慢吞吞地转过身,在旁边人准备提醒导演时率先开口:“你有事?”
柯导被这冰块一样的死人语气怼了也不气,还是笑眯眯的。
“今天我们本来就要开始录制的,但你的艺人过敏,导致我们的拍摄进行不下去,我们一天的损失也是很大的。”
宴守虽然不知道前情,但他能清晰看见包括导演在内的大多数人身上都带着淡淡的黑色雾气,可以说哪怕没有他们的“过敏”,今天他们也不可能拍摄成功。
宴守淡淡地“哦”了一声:“所以呢?”
不等柯导说话,他旁边的副导演就急切的出声:“当然是赔我们的损失了!”
不得不说,这狮子大开口的样子实在是令人膈应。
但不管是导演还是旁边的练习生,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似乎认为这样再合适不过。
毕竟,确实是因为这三人浪费了他们一天不是吗?
宴守一一扫过在场的群众,悠悠的:“现在是早上九点三十八分,据我艺人说,你们摄像机刚搬进去就处理事,总共开启时间不到十分钟。”
副导演义正言辞:“那我们今天都废了!导师的行程是那么容易排开的吗?!”
宴守认可这个说法:“所以你们今天可以尽可能地拍,我艺人不能参加就算。”
柯导这才出来当和事佬:“都是一起拍的,我们还签了合同,怎么也不能背信弃义啊,这样,不如今天的损失我们和你们各承担一半如何?”
他故作为难却又大方的样子,赢得了很多学员的好感,柯玉辛也不想为难他们,可赫连奇经纪人给得实在太多了。
至于这个野鸡公司,为难又怎么样呢?
只要他们不给,他顺势提出解约,也在情理之中,若是给了,这笔钱也可以当自己的小费。
柯玉辛想得很好,可坏就坏在他想和宴守要钱。
宴守连开海洋馆的钱都没攒够,怎么可能将钱拿出去当冤大头?
而且他这个人向来不爱讲道理,一般都是什么手段高效用什么。
在柯玉辛的眼中,对面的那个俊美青年似乎为难地皱了皱眉,眼底的墨色更是化不开一般,幽深不见底。
就在他想顺势说解约时,宴守嘴角轻轻勾了起来:“柯玉辛?”
柯玉辛笑容不变,“余经纪怎么了?”
宴守声音放轻,“你家双胞胎还好吗?”
他虽然放轻了嗓音,但在场离得近的都可以听清。
副导演更是笑了起来:“小小年纪学别人威胁那一套就算了,还不打听清楚,谁不知道我们柯导家只有一个三岁的儿子?”
副导嘲笑着宴守的自不量力,却不知在他身前,被叫唤的柯玉辛眼睛瞬间阴沉下来。
他知道不能暴露自己,只能似是而非的问:“你在说什么?”
宴守眼睛又变得澄澈起来,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柯玉辛的脖子,声音散漫:“要钱没有,劝退随意。”
说完,宴守双手插在衣兜里,又耷拉下眼皮,看上去好像很困的样子,转身大跨步地走了个没影。
柯玉辛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看着宴守的背影,眼中的阴翳难以遮掩。
“柯导?”
副导演咽了口唾沫,看着柯玉辛面色有些害怕。
柯玉辛回过神,低低地骂了声:“哪来的疯子!”
顿了顿,他似乎有些疲倦地说:“算了,今天大家也都累了,先好好休息吧,我去和潇潇他们协商一下。”
他体贴的话语瞬间让大家将心底的怀疑放到了脑后。
副导演更是拍拍胸口,乐呵呵的:“行,我这就告诉他们,让他们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说着,他还和柯玉辛吐槽:“赫连奇说他们胡乱招惹人,我还以为是假的,谁知道真的,什么话都敢说!柯导你儿子我可是亲眼看见的,这疯子也真是够了……”
柯玉辛一边不走心地听着副导演吐槽,眼睛倒是一直没有离开宴守离开的方向。
这个人,绝对知道些什么。
人群瞬间散了个没影,等余或安顿好里面的艺人,晾了大导演好久,准备去找大导演理论时,发现外面空荡荡的一片,安静得可以。
余或摸摸脑袋,“奇怪,怎么没人了?”
他一拍大腿,瞬间明白了原委!
肯定是口是心非的小气老板帮他解决了!
啊,这老板虽然抠门,倒也不是那么的不好相处嘛!
*
有点好相处的宴老板走在回去的路上,耳边是009不停的碎碎念。
“宿主!您怎么可以这么冲动!这可是一个c级位面,要是被主神知道有超出自然的力量……”
宴守长长地“哦”了一声:“那你开我十分之一的能力做什么?”
009:“……”
宴守语气危险起来:“骗我?”
“不是!”009立刻否认!
他磕磕巴巴地想了大半天,不好意思地低头:“这是,这是怕您遇上麻烦,给您自保啊。”
宴守:“我刚才就在自保。”
009不明白:“可是这明明、”
话没说完,身边的宴守语气阴冷:“要我钱,就是要我命。”
009:“……”
噢,原来是这个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紧张的009突然不紧张了。
他看着目的明确的宴守,好奇:“宿主您现在是要去哪?找建筑公司?”
宴守一口否定:“不是。”
009再猜:“去找人做设计图?”
宴守再次否定:“不是。”
009不懂了:“那去做什么?”
宴守慢悠悠地回答:“卖珍珠。”
009心一喜,这卖完珍珠后肯定就去建海洋馆了!
他看着宴守欲言又止,似乎知悉他所有动作的宴守突然道:“卖完珍珠回去睡,现在,闭嘴。”
009只好委屈地进入了免打扰模式。
没有了打扰,宴守走路都快了许多,他低头在手机上找着附近几家珠宝店,找出导航往其中选定的一家过去。
这家店是在一个商场内,它名字叫“珍华”,是一家主打珍珠饰品的大品牌。
宴守综合对比了很多家,这家是在选择中最好的一个。
大品牌,不会为了点小钱故意压价浪费他口水,也吃得下他的所有珍珠,不用他再跑一趟。
如果第一次合作不错的话,宴守不介意以后都在这里卖珍珠。
再找别家费劲。
摸了摸怀里的大珍珠,宴守踏步往珠宝店里走去。
珍华是个大牌子,而a市也算繁华,这里的店员训练倒是不错,没有看人下菜的毛病。
宴守踏进来时,站在门口迎宾的店员就笑眯眯地半鞠躬:“欢迎来到珍华珠宝店。”
她们甜蜜而亲切的声音让顾客心情放松下来,当然这不包括宴守。
他目不斜视地走进去,站在柜台前,轻敲桌面,“你们收珍珠吗?”
在柜台后面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店员,她有些惊讶面前的俊美青年竟然不是来买珠宝的,但倒也很敬业地回复了。
她略带歉意道:“抱歉客人,我们有固定的货源,不收散珠。”
店员的话语让宴守下意识皱起了眉头,难不成他还得自产自销,或者再去找其他渠道?
宴守沉吟了下:“天然深海极品珍珠也不收吗?”
女店员更是歉意,“抱歉,我们天然珍珠也有货源的,真的不收散珠。”
看来只能他们自产自销了。
宴守想着,面上倒是不显,对着店员稍稍点头:“谢谢。”
店员温柔一笑:“不客气。”
还没拿出来的珍珠像是被流拍的产品一般,继续静静的窝在宴守的兜里。
宴守正打算离开时,一个略微沉稳的女声从门口传来:“什么样的极品珠?给我看看?”
宴守瞬间顿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