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突兀

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黎望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亲爹进了书房,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身。

不过好在书房里的炭盆够暖和,所以罚站就罚站吧。

“是你自己交代,还是为父亲口问你?”黎江平也是心累,开封府最近在查什么案子,他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这种要案都敢掺和进去,他这好大儿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而且,野到三日不回家,包黑子到底给这臭小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黎望开始象征性地喊冤:“爹,你想的那个案子,儿子真没掺和进去。”

“哦?你这是要不打自招吗?”他藤条呢?别不是又被夫人藏起来了?慈母多败儿啊,瞧瞧一个个的,给惯成了什么样子。

再惯下去,明年就能上房揭瓦了。

……倒也没有这么直白的。

黎江平吃了一盏茶,定了定心,才看向一副光风霁月模样的大儿子,看看这面色,看来在开封府住得相当不错,便开门见山道:“卤石案,你知道多少?”

合着,是准备拿他当双面间谍使唤了。

这叫他多难做啊,黎望往前蹭了两步,声音带着点儿委屈道:“爹,咱能打个商量吗?”

“没的商量,你这性子,我还不知道吗,惯会得寸进尺,说说看吧。”

卤石案,是今早庞太师当朝爆出来的雷,官家当场问责开封府,庞包两人本就势同水火,现在因为卤石走私一案,直接对垒起来。

今日早朝,黎江平作为督察院一把手,不想参与也只能参与进去了,那场面,跟城北的菜市场也没太大区别了。

想到这里,黎江平又觉得喉咙有些干了,怒干了一碗茶后,便听得大儿子开了口。

“爹,今天早朝,是不是很激烈?能说给儿子听两句吗?”

你看看,论会得寸进尺,他这儿子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你这臭小子,心里揣着明白呢,却还要跟为父讨价还价,也罢,反正过几日你也出不去府,说给你听也行,但你须得答应为父,若要行非常之举,必得第一时间告诉为父。”

这儿子及冠了,也不大好打了,还是关着吧,莫要放出去为祸汴京城了。

黎望:……亲爹啊。

“爹你放心,儿子接下来几日都会乖乖待在家里的,娘要在巽羽楼隔壁开个只迎女客的青见楼,接下来我都帮娘做活。”

……答应得这么快,看来是全都安排好了呢。

“等你做到再说吧,不过你都猜到今日早朝的风雨,看来包公对你真的颇为信任。”黎江平说完,便简单叙述了一番早朝掰头的盛况。

虽只是寥寥几句,但黎望听来,却是难掩盛况。

好家伙,看来当官上早朝,也不是全无乐趣嘛,毕竟心情不好还可以早起去找人吵架,以他的口才,应该能吵到全朝皆敌人吧。

不过,包公居然真的和庞太师联手了,庞迪这厮死得,其实还蛮妙的。

黎望想到此处,便也张口向亲爹坦白卤石案的相关讯息,毕竟包公没有特意嘱咐他不能开口,便是叫他同父亲知会一声的意思。

黎江平听完,自是面沉如水。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所以,以你最近丰富的办案经历,你认为运送卤石入京的人,是城西的林大善人林书善?”

黎望颔首点头。

“而因为牵扯到所谓的吴家命案,你还认为其人身份有异,是不是?”

黎望继续点头。

“既是如此,为何不以保存通关文书不当之罪,先将此人扣押,以待幕后之人出手?”

黎望一听,当即道:“爹,你以前当县官,一定当得很普通吧。”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

“没有证据,林书善又是京中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开封府就算是再公正无私的人,也不能罗织罪名将人弄进去啊。”

督察院的御史喷人,但凡捕风捉影确实能攻讦人,但衙门办案,却是要真凭实据的。

不然林书善一进开封府,后脚舆论一起,老百姓风言风语传得厉害,吃挂落的,还得是开封府。

案子这么办,简直是给自己找绊脚石。

黎江平轻哼一声,酸溜溜道:“你倒是很向着开封府。”

黎望闻言,当即体面道:“儿子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好一个实话实说,黎江平拧了拧眉,这案子牵扯得未免也太大了,再思及庞迪的突然被杀,卤石又源自西夏,这背后之人,到底是剑指何人啊。

“你还知道什么?一并说了吧。”

黎望奉了盏茶过去,见老头子难得疲倦的模样,便道:“儿子说了,今晚恐怕爹你就睡不着了。”

“……”好家伙,果然还有事没说呢。

“江湖上的事,我已经请五爷帮忙去查探了,等过两日,应该就有消息。”黎望说完,又道,“至于吴家命案的事,开封府已经派人去查底了,还有,吴玉贞因诈死敛财一罪正在开封府狱中,而她的一双儿女,我已经派人将两人保护起来了。”

短短三日,还足不出户,他的好大儿倒是办了不少事啊。

“你有法子,叫林书善伏法?”

没有法子,就不能创造法子叫人伏法吗?林书善老奸巨猾,那方文却是个好骗的,这里面能运作的环节不小,到时候两边并查,吴玉贞本人就是最好的证据。

林书善是京中远近闻名的大善人,要想扳倒这块“金字招牌”,须得叫他的真面目曝露出来,天地君亲师,一个不尊亲师、屠戮百人的恶魔,即便是行善,也不过是套了一层虚伪的羊皮罢了。

现在开封府不动林书善,恐只是不想打草惊蛇。

“算了,我也不问你这个了。”想也知道,这破儿子心里没憋什么好事,只是这卤石案,不仅涉及朝廷命官,还与江湖人有瓜葛,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再加上今早,是庞太师开的口,黎江平忍不住就头疼起来。

“父亲英明,已到了用饭的时候,母亲很快就要派人来催了。”

意思很明显,爹你快放儿子回去换衣服,不然母亲看到,仔细给你脸色看。

……臭小子!黎江平果然还是觉得手痒痒,他摸出藏在书柜后面的藤条,一棒子就追了上去。

“你给老子站住!黎知常,你个狗胆包天的臭小子!”

“爹,轻点儿,仔细闪了腰!儿子狗胆包天,您是什么呀?”

黎母刚从院子里出来,就看到两个三天没回家的人正在你追我逃,啧,一个个的,都要翻了天去不成!

“黎江平!黎知常!你们两个多大了,还不如晴儿乖!赶紧停下!”

没的叫隔壁的狄将军听去,闹出笑话来。

黎家父子:……黎晴这个心机鬼!

*

黎家一如既往地热闹,而刚刚出过事的纵横楼,也热闹得紧。

本来嘛,大家伙儿吃吃酒品品菜,再追赶一波热点潮流,是冬日里再惬意不过的事情了。却没想到这徐敞胆大包天,引弓杀庞迪也就算了,毕竟是为民除害。

可这没头没脑地得罪陷空岛的锦毛鼠,简直是吃饱了饭没事做。

这不,人都消失一天一夜了,都没个说头。

大家伙儿也挺担心的,好不容易找到个认识徐敞的人,还是个徐敞的跟班儿,只是看这武功,就非常稀松平常,恐怕在五爷手底下都过不了两招。

“各位大爷,求求你们,徐大哥现在何处,还请各位大爷告诉我。”

众人自然是摇头说不知道,毕竟……那时候,谁敢跑出去惹五爷的霉头啊,就算徐敞真是个英雄,但大家无亲无故的,犯不着豁出性命去保人。

“我看你啊,倒不如上开封府报失踪案去,叫那南侠展昭替你找大哥,说不定你大哥还有一线生机。”

这人当即摆手道:“这可不行,我大哥杀了那庞狗贼,要是被开封府抓了去,岂不是要被拉去砍头了!”

众人才想起来这一茬,便道:“你说得也是,也不知道哪个嘴快的,竟将徐大侠的消息泄露了出去,那开封府悬赏的赏金,已经开到五百两了!”

五百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都够他们挥霍小半年了,有那赏金猎人,就专门做这行当的。

“嚯,看来那庞狗贼的命,还挺值钱的!”

有人就安慰这跟班,说现下只能等五爷现身,若五爷心情不错,他们或可上前劝告两句。

这话音刚落下呢,便听得五爷的声音从横梁上传来:“哦?你们哪个,想替徐敞出头,尽管站出来便是。”

众人一听,齐齐退了一步,却叫那跟班突兀地站在前方。

……特么全是墙头草!!!

“你是谁?五爷刀下,不斩无名无姓之人。”

这跟班就哆嗦着说自己叫马六子,是徐敞的手下,曾受过大哥的恩德,所以来恳求五爷放了徐大哥。

“ 没想到,这徐敞做人不怎么样,你倒是对他挺有情有义的。”五爷纵身一跃,跳到这人面前,道,“今日五爷心情确实不错,徐敞也确实没死,你要想救他,很简单,你带着这副战帖去求邓车应下,我便将徐敞原模原样带到纵横楼。”

“若你办不到,那五爷只能送他去开封府领赏金了。”五爷轻笑一声,道,“毕竟你也不能叫五爷,人财两失,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