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说服

吴玉贞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被五爷说服,甚至此处乃是开封府的牢房,隔墙有耳,开封府的听壁术可是很有名的。

于是她道:“白五爷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吴家的冤仇,与你无关,更与开封府无关,还请白五爷莫要多管闲事。”

吴玉贞说这话时,脸上无悲无喜,但若是五爷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双手紧紧捏着,可见她并不是全无心动的。

毕竟来人若真是行事无忌的陷空岛锦毛鼠,旁的人不敢劫狱,但白五爷绝对敢,即便是有南侠展昭在场,只要配合得当,未尝不能脱困。

可她不敢赌,一是因为一双儿女还在为她奔走,她怕逃狱后,会祸及儿女,二来,她绝不可能会轻信一个陌生人。

开封府关不了她多久,赵季堂必会死在她的手上,她只要再耐心一些,就能替吴家上上下下报仇雪恨了。

“吴夫人何必说得这般坚决,再说,开封府查到吴家之事,不过是时间问题,如今你跟我说,说不定我能替你拦住你的仇人逃跑呢。”

吴玉贞却笑笑道:“他不会走的,开封府也不会让他走的。”

……这女人,当真是油盐不进。

五爷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于是便道:“既是如此,五爷就开门见山了,听闻你是剑雨飞花的传人,我想看看当年江湖盛赞的剑法到底是如何的风光,可你如今被仇恨围困,剑法恐怕是使不出来的,若五爷帮你,可否一见?”

吴玉贞一愣,她没想到,白五爷居然是冲着剑雨飞花来的。

“江湖盛传,陷空岛白五爷习刀,你要看剑法做什么?”

白玉堂闻言,张口就来:“江湖人都知道,我与御猫展昭势同水火,他却是习剑的,我要同他比斗,自然是要知己知彼,才能出招应对,你若不愿意就算了。”

他这副轻慢的态度,反倒叫吴玉贞信了他三分。

但她显然还有些犹豫,便问:“你真是陷空岛的锦毛鼠白玉堂?”

“……信不信由你,不过听说你有个小儿子,四处为他求医,五爷倒是认识国手叶青士,或可替你引荐一番。”

五爷将全部的筹码抛出,吴玉贞闻言,已是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当真认识叶神医?”

“自然认得,叶青士如今潜心著书,若非熟人引荐,普通人绝找不到,五爷有一挚友,乃与叶老先生是莫逆之交,五爷若开口,起码有八成把握可以求得老先生出手。”这话,五爷说得底气十足,他已经按照黎知常的法子说完,倘若吴玉贞还不愿意,那他就去抓邓车,顺便也能替展昭报个仇。

八成,吴玉贞决定赌了,风儿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女儿中怡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若风儿还像现在这般,岂不是要拖累女儿后半生。

上一辈的仇恨,由她来结束,中怡和风儿应该有更美好的人生。

“好,希望白五爷说话算话,否则我就算是做鬼,也要吊死在你们陷空岛门口!”

……倒也不必千里跋涉去陷空岛上吊。

吴玉贞是个果决的性子,她从前犹犹豫豫,扭扭捏捏,以至于落到如今这幅下场,从火场死里逃生之后,她就明白,人做了决定,就不要给自己任何回头的可能。

于是,五爷……听了一个相当狗血、且以他的脑回路完全无法理解的江湖门派传承故事。

怎么说呢,就很离谱。

白玉堂甚至觉得,以开封府都是正常人的逻辑思维,恐怕就是亲自去青州北海郡调查,都不可能查到十年前的真相。

可是,这……他娘的也太莫名其妙了吧,反正五爷完全无法理解,于是,他决定找个人分享这个故事。

考虑到各种各样的因素,很显然,黎知常成为了不二人选。

黎倒霉蛋:……

“五爷,这种故事,真的不值得你特意来告诉小生,小生对什么江湖三角恋不太感兴趣的。”黎望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纠正五爷什么都想分享给他的习惯。

“……你总结得非常到位。”

半晌,五爷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怎么说呢,吴家这事儿吧,脱离江湖门派的时髦外壳,倒是跟话本里富商家独女婚事波澜壮阔有得一拼。

五爷听完这个故事,已经完全不好奇所谓剑雨飞花的招式了,毕竟吴承先这么古板,想来那剑招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黎望也觉得挺让人无语的,毕竟吴承先当年也是鲁地赫赫有名的奕剑大师,却因为只有独生女儿,所以非要招赘传人入吴家。

明明三个徒弟,传哪个都没什么关系,吴玉贞与二徒弟明明两情相悦,他却非要拆散,要将女儿许配给大徒弟段平,谁劝都不听,就是一意孤行。

吴玉贞只能嫁给段平,吴中怡和吴风皆是段平的孩子。

但很显然,吴玉贞委曲求全,与她相恋的二徒弟心性却并没有那么好,他怀恨在心,等吴承先死后,终于有一日,联合了三徒弟赵季堂,给吴家来了个全员火葬场。

……就很离谱,简直是全员恶人,这位吴承先老前辈收徒,应该是去垃圾堆里刨来的,真就一个比一个不如。

就这,吴承先死后,吴母还试图叫他们三人冰释前嫌,甚至不惜将剑雨飞花堂改名为三义堂,隔着夺妻之恨,能相亲相爱才有鬼了。

“不过若说惨,还是段平最惨,他只是听从师命、传承剑法,却因此遭师门兄弟围杀,早早便没了性命。”甚至一双儿女,也被迫流落江湖,儿子还因火灾留下了旧疾,现在心智还没恢复。

黎望捡了块桌上的酸橘子软糖吃,见五爷一副不爽的模样,便将碟子往人面前推了推:“喏,请你吃糖。”

“这什么?”五爷随口丢了一块进嘴,酸酸甜甜的味道立刻在嘴里绵密地散开来,倒是滋味挺不错,“橘子味,不会是那天的酸橘子做的吧?”

“五爷好记性啊!”

……那谁能记不住啊,他长这么大,就没吃过那么酸的橘子!

“你这也称得上化腐朽为神奇了,那么酸的东西你都能做成这口感,黎知常,你干脆别读书了,专职做厨子得了。”

黎望当即满口答应道:“好啊,若五爷能替小生在我父亲面前说出来,小生就弃文从厨。”

……你这人,还挺会推卸责任,五爷才不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五爷一口一块,没一会儿就吃掉了小半碟,却依旧愁道:“早知道吴家的血仇是这么模样,我就不掺和了。现在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吴玉贞又不需要五爷你替她报仇雪恨。”黎望打了个哈欠道。

白玉堂一想,也对:“我只需要带她小儿子去叶府看病就行了。”

既是如此,以免夜长梦多,五爷还准备去逮邓车呢,便准备下午抽空去找吴风带其去叶府看病。

“要不,你陪五爷一起去找人吧,毕竟叶府你熟啊。”再说,今日天高气朗,阳光也挺暖融融的,五爷真看不过黎某人安然晒太阳的模样。

“……不去。”

“去嘛去嘛,顺便带上你的酸橘子软糖,正好做展昭给你的粽子糖回礼了。”

什么回礼?

黎望讶异看向五爷,五爷这才一拍脑袋道:“差点儿忘记跟你说了,展昭去中牟县出公差,受了点小伤,这会儿正喝药呢,你这橘子软糖,算是做得时间刚刚好。”

黎望:……谁能伤得了展昭啊!

“五爷懒得解释,等下你见了展昭就知道了。”

白玉堂说罢,就拉起朋友往外走:“快点,咱们先去把吴风送去叶府,然后展昭也该醒了,你还能去探探病。”

这规划,还挺合理,黎望想了想,左右也无事,便顺了五爷的性子。

按照吴玉贞的描述,吴中怡应该是带着吴风安身在城郊的一个小山村里,且为了掩人耳目,院子远离村民,五爷按照吴玉贞口述的地图绕了一个圈,才算是找到了吴家的落脚之地。

“没想到,京郊还有这么偏僻的地方。”

黎望不置可否,示意五爷下车敲门。

谁知道他刚纵身下了马车,吴家的院门居然开了,从里头走出来一个年轻的俊秀公子,看模样,五爷总觉得有些面熟。

他想了想,忽然一讶,心道,这不是那天大相国寺,想要送一副薄棺给吴中怡葬母的年轻人吗?怎么这会儿,又出现在了吴家?

难不成,是吴玉贞找的托?

可是不对啊,吴家没钱,这位锦绣公子满身绫罗绸缎,可不是吴家能请得起的。

正是这时,吴中怡听到声音出来,见是个陌生公子,当即警惕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将马车停在我家门口?”

五爷懒得解释,便将吴玉贞给他的信物拿出来交给对方,然后道:“受你母亲之托,特意来接你和你弟弟去看腿。”

吴中怡接过信物,见真是母亲随身带的玉坠子,这坠子并不值钱,且上面还有弟弟摔的划痕,绝做不得假,便道:“去哪里看病?”

五爷看了一眼旁边杵着的年轻公子,道:“你们去了,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