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此刻,却是在林府跟林书善解释昨日为何会被带往开封府的缘由。
他掐头去尾,隐去了吴家的事情,只说自己想学义兄行善,却反被一对母女骗钱,幸好开封府的展护卫及时出现,才免去了他银钱被骗。
方文实在不太会骗人,林书善又是极熟悉他性格的人,他这一番说辞,可骗不到人。
但林书善却并没有戳破,反倒体贴道:“所以,你跟我要三十两黄金,就是为了帮她们?”
“是,不过现下,已经不需要了,兄长可要收回?”
林书善当即摆手道:“你我兄弟之间,你又不是胡乱挥霍之人,收什么收,给你了便是你的,你难得来一次,去看看平川吧。”
方文见大哥信了,当即松了口气道:“那大哥你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就去了后院找平川,可问过下人后,却发现平川并不在家。
“平川人呢?”
“少爷今日一大早,就急匆匆出门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方老爷是有急事找少爷吗?要不,小的派人出去找找?”
方文当即摆手道:“无妨,并没有什么急事,只是这么大冷的天都早早出门,等他回来,叫他多喝碗姜汤吧。”
林平川是方文看着长大的,虽不是自己亲生,却跟自己孩子一模一样,方文也没有成亲,甚至都懒得做营生,就靠着义兄接济,等了一会儿平川都没回家,便准备回家去。
却未想到,走到门口,居然碰上了开封府的公孙先生。
“草民拜见公孙先生,不知先生……”
“方老爷不必害怕,本官此来,并非为了那吴家的事,而是另有要事,恕本官失陪。”
公孙先生也没想到会这么巧,能在林府门口遇上方文,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方文看到他出现在林府门口,有种特别警惕和慌张的感觉。
为什么呢?是怕他告诉林书善,他和吴玉贞之间的瓜葛吗?
说来,林书善这般的人物,怎么会和寂寂无名的方文成异姓兄弟,方文若真是赵季堂,那么林书善到底知不知道方文从前的事情呢?
公孙先生跟着下人往里走,终于在花厅见到了林书善。
林书善一见公孙先生,便是满脸愧疚,脸上的歉意都快化为实质了:“公孙先生,老夫真是愧对包大人的信任啊。”
公孙先生见此,当即道:“这是怎么了?莫慌,起来说话。”
“公孙先生有所不知,就算你不来,我也得去开封府报案啊。”公孙先生这才发现,林书善手里带着条大氅,显然是一幅要出门的架势。
“报案?林员外何出此言啊?”
“实不相瞒,前几日包大人特批了十张通关文书与我去江南采买粮食,回来后暂搁书房,谁知道今日一看,竟少了一张,这要是被歹人拿了去,岂不是要出大事了!”
公孙先生闻言,当即一讶:“什么?竟有此事?那还有劳林员外,随我去趟开封府吧。”
……这可真是,试探都没试探呢,人自己就全说了,先不说林员外到底是不是贼喊捉贼,但开封府没有证据,只能按章程办事。
等林书善报完失窃案后,开封府便放了他离开。
“公孙先生,你觉得林书善口中的话,能信几分?”
开封府批复给林家的十张通关文书丢失了一张,没过两天,就出现在了中牟县且被用来走私卤石,若不是盘查严谨,说不定就被蒙混了过去。
公孙先生闻言,非常犀利道:“这贼还挺刁钻,偷通关文书只偷一张,还能顺利送到中牟县使用,可他,又是如何知晓林书善有通关文书的呢?”
只偷一张,说不定是为了掩饰文书被偷窃过,但官府发放的文书,从不会多发,林书善不可能连九张文书和十张文书都数不清,既然都会被发现,为何不多偷几张?
“你所说,正是本府忧虑的。”包公说罢,便坐下道,“不过此事还须得等展护卫将犯人秦三带到开封府审理后,再做断言。”
展昭办事,包公是一万个放心的,他说要连夜审理,那么展昭必然会连夜带人入京,可包公等至深夜,都没有等到展昭,心里忽然起了担忧。
“夜深了,明日还有公务,大人早些睡吧。”
“无妨,公孙先生且先去睡吧,展护卫还未到,本府睡不着。”
公孙先生便劝他:“展护卫武功高强,江湖上少有人能敌,许是出了岔子,这才深夜未归。”
展昭的武功自然不必担忧,就怕双拳难敌四手啊。
及至天边晨光熹微,包公和公孙先生都困到睡着了,外头才传来张龙高声喊人的声音:“来人!快扶一下展护卫!”
两人听到声音惊醒,出去才知道,展护卫负伤归来,伤虽然不重,却叫那偷运卤石的犯人秦三被灭了口。
“属下失职,请大人责罚。”
“这个先不忙,你去中牟县,到底发生了什么,从头说起。”
展昭便说自己领命就带了两个人从西水门出发,一直到中牟县交接了犯人秦三,都没有出事。就是在回京途中,天色昏暗之时,出现了劫道的匪寇。
“你确定,真是匪寇?”
“不是,来人武功并不是野路子出身,且非常熟悉京郊的环境,秦三是被毒杀的,属下一时不查,等反应过来时,已是来不及了。”
展昭伤在左臂,是为了救人才受的伤,秦三死后,他带人搜查了方圆一公里的地界,却不见刺客踪迹。
未免大人担忧,他才急急往京城赶来。
“若再遇上那刺客,展护卫你可能认得他?”
展昭闻言,当即道:“属下伤了他的左腿,剑入骨肉,绝不是能立刻好的伤。”
包公听此,当即命人张贴通缉令,着重提了犯人左腿有剑伤,城中药店若有人来买伤药,须留下姓名地址,以便排查。
“展护卫你也辛苦了,好好养伤,不必自责。”
虽没睡多久,但包公和公孙先生迅速投入到了公务之中,算算时间,若是派去鲁地的人脚程快,今日也能把吴家旧案的消息送过来了。
五爷就是这个时候,来开封府探望吴玉贞的。
其实,他本该昨日就来的,但出了黎府的门,江湖上的朋友忽然送来消息,说是在中牟县附近看到了邓车的踪迹。
这五爷听了,哪里能待得住嘛,反正吴玉贞就一直在开封府,他当然是直奔邓车而去。
谁知道还是去得晚了,别说是邓车的身影了,就是连邓车用的弹弓铁蛋子,都没见着一个,可把五爷气坏了。
索性他直接就在中牟县住了一夜,今日上午才赶回京城的。
谁知道这一进开封府,展昭倒是先给了他一个惊喜。
“展昭受伤了?谁干的?江湖上哪号人物啊?”
五爷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觉得展昭和他的武功,就是在伯仲之间,这展昭都不敌,难不成是北侠欧阳春也来了京城?
“此事说来话长,五爷还是自己去问展护卫吧。”
展昭按理说应该在休息,但差事办砸了,他哪里睡得着,这会儿正在复盘昨夜的情况,见五爷进来,忙将受伤的左臂掩好。
“藏什么藏,都瞧见了,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听展昭说完,五爷却是坐不住了:“你昨天晚上,也在中牟县?能伤你这么深,难道你碰上了神手大圣邓车?”
“邓车?”展昭回忆一番,也不太肯定,“他虽是使刀,却不用弹弓,而且招式也不是独门的武艺。”
“但能从你手上杀人,还能全身而退,这绝对是江湖上的高手才能办到的事情。”五爷越想越对头,当即道,“我昨天收到消息,邓车在中牟县现身,你既然伤了他,那他就更好找了。”
展昭却没有五爷那么乐观,通关文书加上卤石,若真是有人在私铸黄金,如果数目巨大,恐怕所图甚大,秦三一死,消息就断了。
都怪他,若是再小心谨慎一些,秦三就不会死了。
“说起来,那秦三所中之毒,是什么?”
“这个,还有待仵作查验,他的尸身我带回来了,五爷若有兴趣,可去瞧瞧。”
看死人有什么意思,五爷不耐烦去,他只对抓住邓车感兴趣,这临近年关,他已经在信里跟哥哥们拍了胸脯,若是抓不到,他可没脸回家。
“不行,我得再去找找人!你好好养伤,放心,五爷必定替你报仇!”
五爷信誓旦旦地说完,便提着刀离开,幸好啊,刚走出前院,就想起了来开封府的初衷,他是来开封府探望吴玉贞的啊。
“五爷你要见吴玉贞?为何?”
“不能见吗?听闻她是剑雨飞花的传人,五爷想问问她剑雨飞花的厉害。”
……这倒是很符合五爷的性格,狱卒请示过上头后,便放五爷进去看人了。
吴玉贞看不见,坐牢的日子,就跟苦熬没什么区别,她以为除了一双儿女之外,不会再有人来探她,却没想到……来了个陷空岛的锦毛鼠白玉堂。
“白五爷大名如雷贯耳,只是与我一介瞎眼老妇,有何关系?”
白玉堂就抱着剑道:“是没什么关系,不过五爷最好打不平,若你告诉我吴家的事,我就救你出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