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又能有什么法子呢?”黎望非常无奈地开口,“总不能强制命令那些食客不找你帮忙吧?即便那些食客愿意,你猜五爷愿不愿意?”
五爷吃鱼的决心,向来是很大的,上次鱼饭断供那会儿,能连夜叫人从鲁地送食材过来,这回想来也不会轻易放弃。
晏崇让听完,一脸的灰败:“就不能,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瞧瞧,才一天就把欧皇逼到这地步了,黎望忍住笑意道:“这样吧,要不小生让南掌柜替你发个通告,就说下次签王活动发号牌,统一由你亲手发放,如何?”
呸!馊主意!
“不行!我还要自己抽签王呢!”他小闺女,还等着下一个冬日吃八宝饭呢。
黎望一副好脾气的模样,闻言当即道:“没说不给你抽签啊,你也可以自己给自己发号牌嘛。”
“不成不成!那岂不是分拨了我的运气,万一我抽不中,岂不是很冤枉!”
……流言猛如虎啊,这流言传到居然连正主都被洗了脑。
“那小生就爱莫能助了,晏四公子还是自求多福吧。”
晏崇让闻言,当即放下茶杯凑过去道:“就不能发了通告,下次签王活动,禁止替人领号牌呢?”
“这可不行,人公孙先生前脚刚抽中签王,我后脚就发这么一条规矩,岂不是影射开封府抽签王不合规矩吗?”
……也是,开封府的面子,黎兄必然是要给的。
那怎么办?他太惨了,晏崇让开始抱头痛哭,五爷就是这个时候找来的,他一见晏四也在,当即眼神一亮,快走两步道:“原来你在这人啊,可真叫五爷好找!”
“你找我做什么!”晏四没好气道。
“自然是保护你啊,万一你被外头的人勾了去,要替他们领号牌,那五爷岂不是要吃大亏了!”白玉堂振振有词道。
黎望一听,当即给人出起了馊主意:“晏兄,小生觉得五爷这话说得对,你都是要从的,不如就从了五爷,好歹五爷功夫高,还能叫你不被旁人烦了去。”
……呸,黎兄就是偏心五爷,谁不知道五爷才是最烦人的那一个啊。
“是极是极,黎知常你这话说得五爷爱听!”
晏崇让闻言,重重地哼了一声,又灌了一杯茶,才开口道:“其实,下一次签王也没必要一直都靠抽签,对不对?若是吟诗作对,我也不一定会输啊。”
“……晏兄,你在想什么,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再说,论作词,你打得过你父亲吗?”
五爷一听,眼睛登时一亮:“那就比武嘛,五爷可以!”
“不成!论武那岂不是你和展兄狄兄的天下了!”
然后两人陷入了激烈的讨论,及至黎家开饭了,晏四和白五才中场休息。
“今日吃什么?”
“莲白盐煎肉,酥香冰糖炖肘子,什锦三鲜菊花锅配一品流沙包,还有一道干锅白菜。”厨娘热络地报起了菜名,等菜品全部上桌,她才笑着离开。
黎家的晚膳,其实是比巽羽楼更好吃一些的,毕竟菜品更丰富,厨娘也更加用心,但毕竟是人家家宴,总是五爷再厚脸皮,也不好每日都来蹭饭。
“呜,这道盐煎肉好生下饭,怎么京中,少见这种做法?”而且,这是猪肉吧,为何没有骚味,甚至还有一股浓郁的肉香味道。
“这个五爷知道。”白玉堂闻言抢答道,“这盐煎肉,乃是他们蜀中的做法,加上特制的豆瓣酱,风味就会与北地有所不同,你说对不对,黎知常?”
“五爷说得不错,这确实是猪肉,不过是庄子上精心饲养出来的黑猪肉。”而且是阉过的,他在现代时,曾经为了一道新式东坡肉,专门去养猪场了解过,早几年他就叫人尝试着饲养,最近终于是成功出栏了。
说来,宋朝的饮食习惯,还是很受前朝唐时的影响,以牛羊肉为贵,而猪肉之类,据说最开始是吃屎的,所以贵人是绝不会动筷子的。
苏轼曾经写下“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由此可见猪肉这种食材,在宋朝有多不受待见。当然,也有这会儿的猪肉味道不好,煮起来又很费柴火,因此也不受普通老百姓的欢迎。
故而,巽羽楼也多是以鸡羊鱼为主,毕竟黎望也懒得纠正当代人的饮食习惯,就比如他爹,一个宋朝文人,就不爱吃猪肉,即便是在家里,动筷子的次数也不多。
“原来如此,我倒是不怎么介意吃猪肉,黎兄是准备推广这种肉吗?”若是不带骚味的猪肉,价格上过得去,应该还是很受普通百姓欢迎的。
黎望一听,便抚掌道:“也不是不行,公孙先生提的锅贴饺子,用猪肉馅确实风味也好。”当然了,考虑到达官贵人的需求,萝卜羊肉馅还是得备着,还有京中大大小小的佛寺道庙,素馅的也不能少。
这边厢,黎望已经在考虑新菜的口味,那边公孙先生,却已经将签王的事情忘记,专心致志投入到了无限的工作中。
“大人,昨日下官去大相国寺附近,偶遇了一桩奇事。”
然后,公孙先生便将高价卖画葬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包公一听,也是忍不住皱眉:“这如此高价,即便是天子脚下,也没有这等道理!莫不是,有什么隐情吧?”
“大人若想知晓,不妨派人叫他们来开封府一趟。”
“他们又没犯案,开封府也不好大张旗鼓带他们来吧?”
公孙先生略一沉思,便道:“如此高价,想必是卖不出去的,大人传唤他们,可以相送一副薄棺,好叫那两孩子的母亲,早日入土为安。”
“公孙先生说得有理。”
包公闻言,当即派张龙去将两人请过来,务必态度和善些。
张龙性子莽,若不是衙内只有他了,包公也不会叫他去,他闻言满口应下,到了大相国寺附近,态度已经努力和善,但很显然他的长相实在太拖后腿。
最后好说歹说,总算是把人请到了开封府。
“民女吴中怡,这是幼弟吴风,拜见包大人,拜见公孙先生。”
原来,这名少女叫吴中怡,乃是鲁地人士,近些年一直和母亲带着弟弟大江南北地找大夫治腿,今年听说叶神医叶老先生在汴京城定居,便和母亲急匆匆北上赶来。
却没想到,赶上了汴京城大雪,又因为夜半城门不开,他们只能借宿荒庙,荒庙冷风刺骨,母亲又早就受了风寒,这一夜下来,第二日就不大好了。
吴中怡又说,母亲临终前拿出这幅画,说一定要卖这个价钱,若是卖不掉,便叫她曝尸荒野。
说到此处,吴中怡跪了下来:“大人,母亲遗训,小女不敢不从,还请大人见谅。”
说罢,她又将东张西望的弟弟摁下,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包公见她应对如流,必不是普通人家教养出来的姑娘,便叫她起来回话:“不必如此,本府不过是怜你二人丧母,想要送一副薄棺叫你母亲入土为安,你待如何?”
吴中怡却又拒绝了,说要遵母遗训,不敢受此礼。
包公见她态度坚决,心想恐是这位母亲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又想有银钱给小儿子看病,故此才留有遗训卖画葬母,便也不为难,将画递给五家姐弟俩,让张龙送两人离开。
“公孙先生,你怎么看?”
公孙先生细思一番,却觉得古怪:“大人,这画既是要卖高价的,按理说该十分珍惜才是,可方才吴氏姐弟的态度,却好似并不怎么在意这幅画,是否与他们言语,有些出入?”
“你说得不错,本府亦有这番疑虑,方才已经派张龙跟着他们了。”
张龙是开封府的四大捕快,武功自不是普通人能相比的,追踪一对普通姐弟俩,按理说完全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却没想到跟着跟着,居然……跟丢了。
张龙脾气又爆,回来就羞恼道:“老赵,今日这事儿也忒丢人了,我长这么大,还没翻过这种阴沟沟!”
这他都没脸跟包大人提,跟踪两个孩子居然都给跟丢了,张龙只羞得耳朵都红了。
故此等展护卫巡街回来,他便厚着脸皮去请其帮忙了。
展昭一听,忍不住讶异道:“竟还有这种事情?无妨,明日我正好要去大相国寺附近巡街,便替你会不会这对姐弟俩。”
第二日,又是一个好天,但加上前两日,吴氏姐弟俩的母亲已经停灵三日了。
有街坊看到他们被开封府请走,今日依然来摆摊卖画,便好心劝他们先把人入土为安要紧,只可惜那姑娘生得好,性子却倔得很,众人见劝不动,也就没再管了。
“姐,他们都不买,这里又好冷,我们回家去吧,我想吃胡辣汤和烧饼了。”吴风抱怨道,他如今大概十二三岁的模样,心智却有受损,大概七八岁熊孩子的模样,这会儿脸上满是不情愿。
“风儿乖,再等等,若是有人买画,姐姐就给你买冰糖葫芦,怎么样?”吴中怡这话音刚落下,却见摊前,站了一位孔武有力的大叔。
“大叔,买画吗?”
这位大叔却是不答,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画里“三义堂”的牌匾,好半晌才声音沙哑地开口:“你母亲,姓什么?当真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