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望一听五爷的名字,就忍不住头疼:“他能有什么困难,哦对,如果他能平安回京,他最大的困难应该是小生。”
展昭:……黎兄你这口吻,听着怪吓人的。
“那是什么?”
黎望请展昭借一步说话,等到了僻静处,他才开口道:“展兄,时间紧急,我就直言了,你相信狄青当真通敌卖国了吗?”
展昭立刻摇头,坚定道:“绝无可能,狄将军忠君爱国,展某信他。”
“小生也相信,而且……小生有证据。”
当初狄青越狱,开封府忙得人仰马翻,黎望联系不上展昭,便直接带着东西杀去了八王爷府,在与八王爷对接后,才由八王爷找到了包公作陪,如此才将狄青的辞职信和盔甲一并呈送到了官家面前。
辞职文书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布的,而盔甲则由包公和八王爷私下献给官家。八王爷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狄青的体面,毕竟辞职连官服都要上交,未免也太苛刻了些。
谁知道错有错着,黎望请狄青将盔甲上交,是为了断绝西夏伪造面具陷害狄青的可能,顺便还能刷刷官家的好感度,却没想到……因为八王爷的私心,让西夏人走了这么一步臭棋。
“你说什么?真正的紫金甲和罗刹面具在大内皇宫?”
展昭虽然相信狄将军,也知道对方绝不可能替西夏攻打大宋,但……事情这等发展,也实在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看展昭这个态度,黎望便知包公遵守与八王爷的约定,并未将此事告知展昭,当即道:“此事,官家和八王爷都知道,所以此行,你可以试着当个棒槌钦差。”
“什么?”
“凡是认识展兄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嫉恶如仇、善恶分明之人,如果狄青当真通敌叛国,展兄你会有如何反应?”
展昭便道:“自是厌恶此人,必得将之绳之於法不可。”
“便是如此,你为钦差,边关若有人意动,必不可能绕过你,展兄不妨试着打入,看看边关是否真有人身怀二心。”
展昭低呼道:“你这话,是说边关有人通敌?”
黎望摇头,换了个说法道:“不是我说,是狄将军离京前就心有怀疑。”
展昭眼神暗了暗,才道:“我明白了,还请黎兄放心。”
黎望见对方神色严肃,一副要上战场的模样,当即摆了摆手笑着道:“哦对了,如果展兄你见到五爷,替我给他带句话。”
“什么话?”
“就说小生黎知常,在京中恭等五爷大驾光临。”
……好家伙,五爷你就自求多福吧。
展昭心里同情了五爷一刹那,随即翻身上马,纵马西去了。
黎望看着展昭远去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这才折返马车准备回城,哎,这京中的盛夏可真是比江南还要炎热,再这么热下去,他都有些不大想出门了。
“少爷是不是觉得热了?可要南星替你打扇子?”南星跟在少爷身边,最是知道少爷苦夏,往常在江南,这会儿少爷都会住到水榭里去,只是如今在京中读书,黎府没这个条件,否则早该换院子住了。
黎望将衣袖拉高一些,然后摆手道:“无妨,去叶府吧,今日还要药浴,莫要迟了。”
盛夏一到,黎望的第二阶段药浴就开始了,今日已是开始药浴的第三天了。
黎望到了叶府,熟门熟路地进到放置药浴桶的房间,等温度升到适宜,他便脱了衣衫坐了进去,说实话是有些疼的,但所幸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诶,别动!要扎针了!”
黎望:“……没要动,叶大夫您也不用每次都这么说。”
“谁让你有前科呢,怎么的,最近开封府没有案子,所以你闲极无聊了?”
叶大夫让药童帮他把袖子束起来,还没扎针的功夫,倒是愿意跟某位年轻病患聊一聊。
“没有,最近功课紧,哪有时间关心他人疾苦,毕竟小生关心他们,谁又来关心小生的疾苦呢。”黎望作出一副绿茶模样,当真是惟妙惟肖呢。
叶大夫可不信这小子的鬼话,毕竟满汴京城,带着眼镜找,也找不出比黎知常主意更鬼的年轻郎君了:“行了,少卖惨,老夫的针可不会少扎一根。”
“……那可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因为又开始扎针药浴,黎某人再度被迫忌口,如此折腾一番,自然就没了回家进小厨房鼓捣的兴致,再说狄青的案子还没结,反正据他家老头子说,这个月督察院的业绩量又创新高,每一个御史都超额完成了自己的KPI,堪称各个劳模。
至于他爹,反正最近府中的胖大海急剧减少,可见卖力程度了。
以至于最近晚间,他和黎晴都非常开心,毕竟老爹骂人的精力也实在有限,这发挥到了朝堂上,可不就没有教子的力气了。
黎晴见此,立刻当起了孝子,端端地给老爹盛了一碗三鲜蔬菜汤:“爹,多喝汤,润润嗓子。”
就这?吃素?当他兔子呢?
黎江平看都不看蔬菜汤一眼,眼神都落在桌上那道红烧兔肉上了,这味道他可打从进门就闻见了,说不定还是大儿子的手艺呢。
“爹想吃肉啊,来,吃个兔头。”黎晴当即会意道。
……所以说,这年头生儿子有什么用,还不是生来气他的。
最后还是黎夫人看不下去父子三人较劲,各夹了肉分了汤,才算把这顿饭安安生生地吃完。
只是如今朝堂形势紧张,狄青一案又一直悬而未决,黎爹想了想,还是抓着大儿子当了壮丁,虽然这个丁不太壮就是了。
“开封府派了展昭去边关的事情,你可知晓?”
黎望闻言,当即讶异道:“竟有这种事?”
“行了行了,别装了,你和展昭乃是好友,这事你能不知道?”
“……爹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呢。”明明都嗓子疼成这样了,还这么喜欢拐弯抹角,他又不是那些朝臣,“所以,爹你想问什么?”
黎江平前两日就觉得大儿子这态度未免过于平静了些,按照往常,这会儿这小子早该跳出来搞事情了,怎么最近如此安生?直觉告诉他,这很不对劲。
“黎知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为父?”黎爹说罢,又喝了口茶水润嗓子,才道,“听你娘讲,上次兰花宴,你与狄青同去,他此番出事,你竟半点也不担心吗?”
“说不担心,自然是假的,可是他远在边关,儿子也鞭长莫及啊,至于赵传一案,包公并不让儿子插手。”
黎爹听儿子这可惜的语气,当即道:“不让你插手,是为你好,这三司会审的案子,你也敢沾手,若是让为父知道,可有你好果子吃。”
“……儿子也不是没沾过三司会审的案子。”上次包勉的案子,他不是还上公堂了嘛。
“那能一样吗?狄青可是重臣,虽说如今已经辞官,但他倘若是遭人陷害,官家必定会重新起用他,到时候,朝中文武又要闹一番了,仔细惹火上身。”
黎望便有些好奇道:“可是爹,外头都在传狄将军为西夏披挂上阵的事情,您不信吗?”
“你觉得为父应该信?”
……这是个要命题啊,黎望不想回答。
黎江平见此,心里已经完全确信这倒霉儿子绝对做过些什么了:“狄青越狱的事情,应该跟你无关吧?”
“自然无关。”黎望当即否认道。
“呵,那就是有关了,黎知常,你真是……你做了什么?”
要不要这么敏感啊,这以后他要是也入了官场,岂不是被老头子一猜一个准,黎望觉得自己还可以垂死挣扎一下:“爹你误会了,儿子最近疲于学业,又还要兼顾治病,哪里有这时间搞事情了。”
“你每次说谎的时候,就会条理清晰地卖无辜,你觉得为父会信你这番说辞吗?就这话,你骗骗外人也就算了,你骗我?还是再修炼几年吧。”
黎望:……所以今天是没有藤条的怀柔打法吗?!
“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为父会考虑下参不参你。”黎江平抱着胸,施施然道。
好家伙,这御史中丞的架子都端到家里来了,狠起来居然连亲儿子都要参一本。
“爹,容儿子提醒你一句,参我,就是参你自己,相煎何太急啊。”
黎爹闻言,只道:“相煎何太急,指的是兄弟之间,你我,只有为父大义灭亲,不存在煮豆燃豆萁的局面。”
行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黎望也不再隐瞒,老老实实将自己的骚操作交代了大概七八分的样子。
黎江平听完,难得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甚至都没想起来摸藤条。
“爹?”
“知常,为父对不起你啊。”
……咋的,刚刚是老爹被换魂了?
黎江平却很是概叹道:“是为父拖累了你,你若生在武将之家,有一副健康的体魄,此刻的平西大元帅,还不知是谁呢。”
就极尽阴阳怪气之最了,黎望听明白了,然后低头任戳。
然而黎爹说的,却实在是真心话了,大宋苦良将许久,黎知常这番知进退懂人心,若为武将,必不会受文官过分揣度,或许以这小子的能力,说不定……真能平衡局势也未可知。
唔,可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