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得他?那赶紧去找人啊,救命要紧啊!”
五爷吼了一句,成功将激动状态的晏崇让喊回了理智:“对,救人要紧,我去找人!”说罢,连外衫都顾不上穿,直接就冲出了门。
好在叶老先生估算着黎望施针的时间已经在回来路上了,等晏崇让带着他回来,黎望刚刚好给周勤灌完药膳汤,气息总算没有那么似有若无了。
也是周勤够好运,前些日子黎望央叶老先生去贡院外接大哥,为表谢意送了一盅药膳汤过来,反正药膳汤存放容易,可以一直炖在灶上,叶青士自然不会不接受。
这会儿灶上刚好炖着,连去黎府取都不用,稍稍放凉就能取用,这才及时把命吊住。
黎望见叶老先生回来了,立刻把位置让出来,道:“已经喂过药膳汤了,外伤也已经上过药,不过他好像中了毒,剂量还不轻。”
叶青士一摸脉,眉头就是一皱,这何止是不轻啊,简直就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赶紧去抓药,他这身上外伤不轻,你们盯着点,若是烧起来,立刻来叫我。”
反正就是一阵兵荒马乱,这药总算是灌下去了,晏崇让盯着周勤的情况,黎望则被叶老先生提出去施针去了。
至于五爷,五爷饿了,等他去巽羽楼吃完饭回来,黎望的施针都结束了。
“一月多不见,你这气色不错啊,听说你兄长中了状元,恭喜恭喜。”
“好说好说,五爷你回乡也一切顺利吧?”
白玉堂大马金刀地坐着,闻言随意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松江府可比京城惬意多了,瞧瞧我这刚入京,就救了个重伤垂危的人,啧,京中的治安还不如松江府呢。”
“……”倒也没必要这么拉踩,“说起来,你是在哪里救的周勤?”
“你说里头那个人啊,原来你们都认识他啊,我才走一个多月,你们就都交上新朋友了?”五爷这话着实有些酸溜溜,“就蔡河拐朱水潭那边的山脚下,我原本下马准备喝水的,谁知道闻到一股血腥味,循着味道过去,就见他半死不活地躺在水里。”
蔡河,那不就是惠明河出去,贡院位于外城南面,这周勤或许是从陈州门出去的,黎望记下这点,准备之后告诉展昭让他去陈州门好好查查出入情况。
“五爷看他这伤,像是从山上掉下来摔的,内伤不轻,双腿也有中度骨折,只是他那右手手腕,像是被人割断了手筋,你们这朋友得罪了谁啊,下手这么狠?”江湖人寻仇,不过杀人头点地,这可太折磨人了,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的。
“不知道,其实小生并不认识周勤,只是听过他的名字。”黎望喝了口热水润了润嗓子,才又开口,“他不仅被挑断了手筋,还被下了哑药,不过这下药之人明显不通药理,这哑药是混着一方毒药一同下的,叶老先生说两种药相互冲突,虽也有药性,但好在抢救及时,应该不会致哑。”
“这么狠啊,那可得告到开封府,让包大人好好惩治下这凶手。”白玉堂最是嫉恶如仇,看不得有人为非作歹,他愤慨地说完,终于想起来,“你还没说他到底什么来头呢?”
“诶,小生方才没说吗?”
白玉堂:“……黎知常,你皮痒了不是?”
“没有没有,小生说便是了。”黎望简短介绍了一下两个周勤的情况,这才道,“所以五爷你可帮了大忙了,等展昭过来,你可以让他请你吃饭。”
白玉堂听得义愤填膺,恨不得提刀立刻去宰了那冒名顶替的周勤,不过听到黎知常这后半句话,他忍不住撇了撇嘴,道:“得了吧,他一个月能有几钱俸禄啊,我请他还差不多。”
不愧是你,散财童子人设永远不崩。
“那好心的五爷,能顺带请一下小生吗?实不相瞒,最近樊楼又推出新菜色了,小生囊中羞涩,惦记好几日了。”
……你羞涩个头,五爷虽然不在乎钱,但显然并不愿意当冤大头,况且被黎知常占便宜,他总有种血亏的感觉。
“这案子当前,想什么呢你,那冒名顶替的周勤如此可恶,他在榜上,岂非玷污了那金榜,你兄长高居榜首,你就不觉得膈应吗?”
黎望一听,顿时正经起来,这五爷不提还好,一提起来确实膈应人,这算什么事啊,陈世美那案子是假冒名,这周勤倒好,居然真敢李代桃僵,打量朝廷是不会查他底吗?
“你说得对,等咱们把他弄进去,五爷你可要请吃庆功宴。”
白玉堂:……这是盯紧了他请客啊,不愧是你,黎知常。
不过说到弄人,回松江府无聊了这么多天,白玉堂只觉得浑身都是劲:“你说,你准备怎么做?”
黎望闻言摊手:“那也得先等里头的周勤醒过来再说,否则连苦主都没有,开封府就算再相信咱们,也不可能受理此案。”
白玉堂闻言就皱眉,这未免过于憋屈了些。
“不过,咱们可以先告诉展昭。”
五爷显然就在等这句话了,闻言就披上外衣出去,只丢下一句:“我去开封府找展昭,走了。”
这走得可真够快的,黎望将手里的茶盏一饮而尽,才去里头看周勤。
*
展昭其实刚从城外回来,只是京郊大得很,他没有具体地址,只能一点点地走访,山中樵夫也不少,问了好几个都说不认识周勤。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他才不得不归。
“五爷?你什么时候回京的?”展昭惊喜道。
“今日刚回,你怎么回事,我等了你好久,你这是又出去办案子了?”原本还想找人吃酒呢,但都这么晚了,他赶了一天的路也有些疲倦,便不准备请人吃酒了。
“算也不算,只是一些无端臆测。”展昭搪塞过去,刚准备关心两句呢,就听得五爷说道,“你不会真像黎知常说的,去城外查周勤了吧?”
“你怎么知道?你先去见过黎兄了?”
五爷摆了摆手,脸上难免露出了几分得意:“我怎么知道,当然是因为我在回京路上,救了真正的周勤。”
展昭整个惊住了:“你救了周勤?怎么个救法?”
于是没过多久,一群人又在叶府团聚了。
叶老先生表示不管饭,只要不闹出大动静,他一个老人家是不会多管闲事的。
“黎兄,叶老先生有说周勤什么时候能醒吗?”
黎望摇头:“他伤得太重了,现在人是救回来了,但比当初的唐文广还要虚弱,周勤毕竟只是个文弱书生,骤然遭此大伤,身体会自发保护,乐观来看,能醒就已经是大福气了。”
那岂不是“死”无对证?不,展昭还是很相信叶老先生的医术的,晏崇让和黎望都不可能一直照顾周勤,五爷倒是闲着,但他也不是照顾人的料,展昭干脆回了趟开封府,将两个周勤的情况告诉了包大人。
“展护卫,此事非同小可,你可确信那周勤真是冒名顶替?”
展昭便将晏崇让所述又说了一遍。
“依照你所说,这两个周勤同乡同名,却只有一个人参加了会试,晏崇让却见到了两个周勤,此事确实蹊跷。”可是没有苦主,包公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办案,思虑了一番,才道,“你先找人去保护周勤,他被人所伤,醒来若有冤屈,可使人直接告知本府。”
展昭自然无有不应。
只是周勤一直不醒,开封府也不能凭空办案,展昭只能趁着闲暇时间去城南搜寻那樵夫,五爷是在惠明河支流找到的周勤,依照推断,周勤应该是失足从支流上游摔落山崖,这个范围就不怎么大了。
只是找了三日,都没找到那樵夫,展昭有了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陈州门那边的文牒记录,你去查过了吗?”
“查过了,但是文牒记录只有姓名和籍贯,这两个周勤同名同姓还同乡,陈州门每天都有数千人进出,我问过守城门的兵士,他们并不记得两个周勤的长相。”
展昭愁眉不展,黎望却道:“不,城门口只有一个周勤的进出记录,这恰恰证明,会试只有一个周勤参与考试,而殿试也只有一个周勤。晏四在两场考试见到了两个周勤,这足以说明现在的这个,并没有参加会试。”
“对哎,还是黎知常你的脑子好使。”五爷惊叹一声,复又道,“可是除了晏四的证词,咱们似乎没有其他证据证明现在外头的那个周勤没有参加会试啊?”
“谁说没有!”黎望指了指里面,“只要里头的周勤醒来,证据马上就有。”
“什么?”
“那冒名顶替的周勤很聪明,他甚至还能将笔迹瞒天过海,为此挑断了里头周勤的右手手筋,可见他心思缜密,绝非一般人。”黎望敲了敲桌子,继续道,“但他到底做贼心虚,故而都不敢出城确定周勤到底有没有真正身亡,晏兄,你还记得你那天遇到里头那周勤时,他跟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晏崇让楞了一下,随即高声道,“我想起来了!周兄他说,他有个好友也来赴京考试,只是因为突发疾病无法前来,知常你的意思是,周勤的好友就是外头那周勤?”
……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