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反应

“所以说,是有江湖人在莱阳县犯案,虐杀孕妇?”

白玉堂闻言,却是又摇头又点头,之后才道:“你还记得你前日救过的那个威远镖局总副镖头吗?”

“敖震?”

“没错,就是他,他有一独女嫁到莱阳县,怀胎八月被杀害,死时肚子被人生生剖开,紫河车不翼而飞。”白玉堂说着,都觉得恶心,“行凶人手段残忍,甚至都没放过其他人,直接屠戮了满门。”

“而这样的惨案,在莱阳县已经发生了两起。”这也是他和展昭为什么临近春节还要赶去查案的原因。

黎望听得直皱眉:“那你们,抓到凶手了吗?”

白五爷便骄傲地挺起了胸膛:“那是自然,五爷和南侠同时出马,任凭他什么魑魅魍魉,那都得现出原形!”

“犯案的总共两人,一个是江湖大盗花蝴蝶裘飞,另一个是莱阳县的师爷文若愚,两个人狼狈为奸,借着公门大喇喇将密室安排在府衙附近,若不是我与展昭用计引出他们,说不定这年都得在莱阳县过了。”

黎望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只道:“包公何时铡了这二人?请五爷务必告知,小生届时定到场观礼。”

“行啊,五爷到时候一定通知你。”

白玉堂一脸乐观的表情,但黎望是个很会多想的人,这自家师爷同江湖人合伙犯案,这包勉就半点儿未察觉?如果察觉了不说,那简直枉为父母官,如果没察觉,那也得被治个御下不严的无能之罪。

“你们去莱阳县,那莱阳县令的风评如何?”

五爷捡了个桌上的果子吃,咬了一口才道:“不怎么样,我与展昭上街打听,十个里头有九个说他贪赃枉法,看孝敬断案,还剩一个没说他坏话,那指定是送孝敬的人。”

……好家伙,那这回包公恐怕是得头疼了。

*

包公确实非常之头疼,他不仅头疼,还非常痛心,当初他亲送侄儿去莱阳县上任,临行前谆谆嘱托,却没想到……还是白费唇舌。

这新年过得颇不是滋味,新历第一天不过草草说了几句吉祥话,拜访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大人。

“展护卫,你实话实说,包勉这县令当得称职可否?”

展昭是个无脑包公吹,可这会儿让他说什么夸赞包勉的话,他也实在说不出来。倘若那包勉不是包大人的侄儿,说不定他早就拔剑了。

见展昭沉默异常,包公哪里不懂,他一夜未睡,一会儿想自己幼年时在嫂嫂家同包勉同吃同住的记忆,一会儿又想起包勉选官后,快活离京的场景,反反复复地在他脑中周旋,直到天明时分才稍稍阖眼。

然而没等他睡上多久,外头的登闻鼓就响了。T

这是大宋新年的第二天,一般寻常百姓绝不会在这种时候来触霉头,包公却忽然有所感地心里咯噔一声,等他穿戴好官服坐上公堂,果然心里的预感落了地。

“堂下所跪何人?”

堂下跪着的老叟便说自己叫张松,莱阳县人,他有个独女叫秀姑,容貌出众,娴静文雅,且云英未嫁,却遭了莱阳县首富吴百万之子吴嘉的毒手,悲愤之下自尽而亡,他告到莱阳县衙,莱阳县令包勉却收受贿赂、偏袒吴家,仵作草草验尸,连验尸报告都不出具,竟说因证据不足无法定罪,当堂放了那吴嘉。

包公一听,其实心中半信半疑,可他越问越是心惊,公堂之上他不敢表现出来,等他收了壮纸退堂后,即便脸色再黑,他也无法不动容。

“大人,您没事吧?”

包公摆了摆手,沉稳道:“公正律法面前,不谈私情,若包勉当真收受贿赂、胡乱判罚,即便那张松不告到本府面前,本府知晓后也绝不会放过包勉。”

人命关天的案子,竟连仵作都草草对付,包公心里可谓写满了对包勉的失望。

“展护卫,你可愿再去一趟莱阳县?”若说紫河车案,包勉只是一时不察,御下不严,那么这秀姑案,一旦查实,不仅官位不保,起码也是流放十年起步。

“属下愿意。”

展昭很快接令离京,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前脚刚走,包公开堂审理紫河车一案,起先那师爷文若愚与花蝴蝶裘飞坚称无辜,即便是从密室住处搜出了紫河车制成的药丸方剂,两人也称是从药店购入的。

可一问渠道,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包公又拿出那柄刺伤敖震的有毒飞镖,那裘飞也是拒不承认,还说江湖人都用这种飞镖,似乎吃准了敖震中的毒无人能解,大有一副只要老子不承认,你开封府就判不了我罪行的模样。

然而敖震,早就醒了,有叶老先生和黎望双管齐下,就这配置还救不回来,那这裘飞还干什么江湖大盗啊,直接当毒医,说不定早就独步江湖了。

有敖震当庭指认,两人才松口认下罪名,却皆称是莱阳县令包勉指使他二人掠夺紫河车,为的是在女人身上一展雄风。

“包大人容禀,包县令前些日子新纳了一位美妾,名唤艳娘,总是力不从心,这才驱使我二人盗取紫河车,炼制丹丸,否则我一介师爷,又正值壮年,凭何要害人性命啊!”

“是的,我义兄为人一向仗义,此次那包县令以义兄胁迫于我,我才不得不行此勾当,还请包大人做主啊。”

这文若愚是个嘴皮子利索的秀才,从前还做过讼棍,这花蝴蝶裘飞出身江湖,说话一股子拼杀味道,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公堂上竟哭诉起来,包公当然不信二人的花言巧语,但苦于没有证据,只得退堂容后再审。

按照律法规定,朝廷官员涉及重案,需要到堂对峙,现在正是春假期间,包公考虑再三,决定亲自去一趟莱阳县。

而等到包公并展昭带着包勉回到汴京城,黎望才从五爷口中知道了这一番案情。没办法,因为除夕浪得太过,他非常荣幸地生病了。

这大过年的请大夫也晦气,他病得也不是很重,就找叶老先生拿了个方子去城外庄子上养病了,那里有处温泉,温度不算很高,却是很适合他取泉水泡浴。

索性黎爹也还在放假,干脆就带着一家老小去了城外,除了必要的交际,他也乐得轻松。

所以等到衙门开印,黎家才从城外回来。

“你身体还好吧?若早知如此,那日就不该放任你在牌楼上看完整场烟火的。”五爷因是知道这点,才按捺着没去城外打扰黎知常养病,可这会儿实在是火烧眉毛了,他也不得不来了。

“还好,能喘气呢。”黎望的回答,带着一贯的个人风格,“看五爷你这行色匆匆的模样,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吧?”

白玉堂当即也不瞒着,将有关于莱阳县令的两桩案情发展都说了一遍。

“这包勉要不是包大人的侄儿,要搁五爷从前,那绝对一刀下去砍了,什么玩意儿啊,人姑娘送了命,他都不好好查案,收了人五千两银子就草草结案,人命被他这么轻贱,他还好意思当父母官!”

“既然如此,包公可要大义灭亲?”如果实情真是如此,那这包勉砍了就砍了呗。

“我不知道,反正展昭最近挺愁的,我原本是觉得就算那文若愚和花蝴蝶都指认包勉,包勉虽然说自己并未指使二人盗取紫河车,但他也不是个好东西,三人一起砍头也不错。”白玉堂说完,脸色变得句难看,“可你猜怎么做?”

“按照大宋律例,若文裘二人当真受包勉指使,二人乃是从罪,依律当判流放三十年。”虽然对于一般人来讲,流放三十年绝对是比死刑更加折磨人的刑罚,但对于江湖人而言,就是多个不痛不痒的恶名声罢了,无怪五爷这般气愤,说真的,他听了都想拔刀。

“差点儿忘了你是读书人了,合该知道这点。”白玉堂坐下喝了一大杯水,才道,“那包勉我也见过,小恶不断,但这么丧心病狂的事,估计真做不出来。这文若愚和花蝴蝶就是吃准了没有证据,一口咬死包勉,以求活命。”

黎望虽看不上这包勉的所做作为,但五爷这话他却是信的。

“你怎么这么轻易就信了?方才你还对那包勉一脸不屑一顾呢。” 五爷有些闹不明白。

“这有什么好不明白的,关于江湖上紫河车的传闻,是五爷你同我讲的,对吧?”见五爷点头,黎望才继续道,“包勉是什么人?他是一方县令,无令不得出莱阳县,他有江湖朋友吗?”

“应是没有。”

“但我有,五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黎望道。

白玉堂起先不明白,可思及那日黎知常的反应,忽然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包勉并无江湖朋友,也不混江湖,像你这样跟江湖搭边的都不知道紫河车的传闻,他一个小小县令,除非有人告诉他,不然他从何得知紫河车的用途,又如何驱使文若愚和花蝴蝶盗取紫河车!”

“五爷聪明。”黎望夸完,又道,“而且当日你说如此取用的紫河车,与疗伤内力有奇效。那文若愚是个书生,没有武功,但那花蝴蝶裘飞却是个江湖人,五爷当初说过,你的消息最灵通,不妨就去查查此人,兴许就有转机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