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只觉得糟心无比,这陈世美有什么好的,如此贪慕虚荣、杀妻灭子之人,皇妹是被什么糊住了眼睛,竟是满心满眼只有这个狗东西!
“母后若是再世,定要被你气昏过去!”
乐平公主却觉得不会,大声反驳道:“不会的,母后她最疼我,她绝对会帮我的。皇兄,你还记得母后临终之前说的话吗?”
赵祯瞬间脸色拉了下来,就这么个东西,竟值得提母后过世之词吗?
“皇兄,驸马他明明就是状元,绝不会错的,你快下旨,皇家之事,外人岂敢非议,臣妹腹中还有胎儿,他不能够没有父亲的!求皇兄仁慈。”
赵祯心想也是母后觉得宫闱太平,将皇妹养得太天真,以至这般想法简单,陈世美既是在宫中认下冒领之罪,那么就绝无更改,科举一事于仕林乃是重中之重,若他就此放过陈世美,以后说不得真有人敢铤而走险冒领他人功名。
如此一来,岂非乱套!
赵祯是个年轻的帝皇,却绝不至于为了亲情头脑发热。
“你三年未开怀,如今怎么就怀有身孕了?”
乐平公主当即大受震惊,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皇兄这是信不过臣妹吗?”
“你胡作非为的时候还少吗?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他陈世美在家乡早已娶妻生子,他不缺你这一个孩子,甚至他能为了荣华富贵对亲生孩子下毒手,你焉知他日这狗东西不会对你下手吗?”
乐平公主却是不信,驸马在她面前多温润如玉一人啊,纯不能是那等狠心之人,定是前头那狠心的女人污蔑于驸马,真真是心思歹毒:“不会的,只要您放过驸马,臣妹可以带着他去封地,不再回汴京,求皇兄开恩。”
赵祯心想开个鬼的恩,就冲她皇妹这态度,陈世美必须死。
当然在这之前,他得先找太医院院正给皇妹诊个脉,看看是否真有了身孕,若是真有,皇妹想生就生,左右养个人的事情。若是没有,他就要把公主府的人清算起来了,陈世美当初不过一贫寒进士,如此瞒天过海,定是有他人襄助。
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连这个都敢欺瞒,简直不知死活。
这边宫内,赵祯因乐平公主疑似怀孕的事大动肝火,那边白玉堂却是非常快活,原因无他,黎知常这嘴毒的竟是答应他做鱼了。
“当真?”
“假的。”
“不行,五爷我当真了,你等着,明日我一早亲自去西水门附近的车鱼行买鱼,甭管是鲤鱼鲫鱼还是鲢鱼,都挑最新鲜的,总算是能尝尝你黎大厨做的鱼了。”
黎望不由失笑,他那日在破庙与人动手,伤了些元气,养了两日总算好得差不多了,这几日天气清朗,难得的也不冷,故才有了下厨的心思:“行,若是不新鲜,小生可不做。”
“瞧好吧,五爷可是江湖上最会吃鱼的人,我若称第二,谁敢称第一!”白玉堂神采飞扬,哪有前几日因未同展昭分胜负的郁气。
“哦对了,介意多个人吃饭吗?”
白玉堂闻言,一脸八卦的表情:“谁家小娘子啊?”
“小娘子你个头,晏公家的四公子晏崇让,上次他同我一道去破庙救秦香莲母子,自是要请他的。”黎知常当然没忘记这位新朋友。
“晏公?晏殊啊,那成,倒不如把展昭也叫上吧。”白五爷忽然语出惊人道。
“哦哟嗬,你俩不是死对头吗,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你们此去均州,看来是经历了不少事啊?”黎望这语气,妥妥就是调侃了。
白五爷被戳中,语气立刻急促起来:“喝你的甜梨汁吧,这等甜了吧唧的东西,也就你喜欢,不同你说了,五爷去郑家饼店买胡饼吃。”
……屁,你根本就不爱吃胡饼,无奈五爷轻功实在俊,跑得那叫一个快,几下就没影了。
黎母来的时候,还好一阵纳闷呢:“方才门房不是说那白家二小子来了,怎的不见人啊?我还让厨房备菜了呢。”
“他啊,和人斗气吃不下饭,娘你就别管他了。”黎望看向娘亲手里的信,便问,“这信,是送给儿子的?”
黎母闻言就递了过去:“是你甘师傅来信了。”
甘师傅,就是黎望的江湖师父甘豹,他伸手拆开一看,倒是一桩差事。
“可是你甘师傅要来京吗?”
黎望当即摇头:“这都快入冬了,师父他老人家身体不大好,师兄又在南方,故而师父他写信来,让儿子去天下第一庄给裴老庄主贺个寿。”
“天下第一庄?是个江湖门派吗?”
黎望早先听说也觉得这庄子取名未免口气太大,竟敢对外宣称“天下第一”,不过后来被科普过才知道,这庄子其实叫“裴家庄”,这称号只是江湖人对裴家的尊称。
“算也不算,江湖传闻,这天下第一庄的初代庄主曾经同太祖皇帝出生入死,开国后却未入朝堂,隐居江湖,后生意做大,名声仁义,备受江湖各道推崇,才有个这美称。”黎望不混江湖,但架不住他有个混江湖的师兄,这些消息还是非常灵通的,“倘若这江湖要立什么武林盟主,绝对姓裴。”
黎母听得一脸惊叹:“好厉害的家族,那你这礼,可得随重一些,不能堕了甘师傅的名头。”
“不用,江湖人不看重这些的,他千里送信,也是因当初受过天下第一庄的恩惠,如此才叫儿子上门贺寿。”
黎母一听,却更加道:“那这礼,就更得好好准备了,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等到了那日,娘定帮你办妥帖了。”
黎望推辞不过,便只能应下,毕竟有一种不懂,叫娘亲觉得你啥也不懂。
“哦对了娘,明日我邀请了晏崇让他们过府饮宴。”
“可送帖子了?”
“这刚使唤了南星去送呢。”
这边大街上,住的都是在朝五品以上的官吏,南星坐了马车去晏府,同门房说了主人家身份并递上帖子,刚要走呢,就见晏四公子打外头而来。
“诶,你不是那黎大郎家的书童嘛,这是来送帖子的?”
晏崇让去岁就入读国子监,原本是准备早两日上黎府看望黎望的,毕竟那日破庙打斗后,黎兄的状态实在不大好。只是回来后,他先是被父亲禁足三日,后又赶上国子监大考,这才没有成行。
他接过门房的帖子一看,忍不住眉头一扬对南星道:“你告诉你家公子,明日我定准时赴宴。”
南星自然笑着称是。
晏崇让拿着帖子进府,打花厅过去,正好碰上正在练字的父亲。唔,定是朝堂上又跟人吵架没吵赢,这会儿正在消磨怒气呢。众所周知,他亲爹写词委婉动听,说话却直的很,甭管你是谁,天王老子都敢怼,怼不过就爱跟自己生闷气。
“儿子拜见父亲。”晏崇让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这手里,拿的什么?”
晏崇让自是据实以告。
“黎御史家的公子请你吃宴?”晏殊可还记得当日晚间,那小公子一脸病弱的模样,“他身体可好些了?”
“方才问他家的书童,已是好的差不多了。”
晏殊放下笔,敛了衣袖道:“你二人当日行为欠妥,却出于忠义,此心甚好,不过听你描述之语,他于你当有相救之恩,明日前去,多备些礼罢。”
“父亲说的是。”
第二日,晏崇让就带着礼去黎家赴宴,然后就发现……这宴好像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满汴京都知道,他亲爹最喜欢邀人过府吃酒作词,只要是休沐日,他家里的宴飨就没停过,他从小出入大大小小的宴饮诗会,就没见过……这么实在淳朴的宴飨。
就真的只是单纯吃一顿饭,果然黎知常不是寻常人。
若是其他人,晏崇让还会觉得奇怪,但既是黎家大郎,倒还真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就是这……烤鱼的滋味,未免香得过于霸道了些吧。
没听说黎家庖厨能力非常啊。
“晏兄,你可来了,快入席吧,今日也算是全鱼宴。”
晏崇让带着狐疑在仆人的引导下坐好,如此才发现对面竟坐的是开封府的展护卫,再看旁边坐的白衣人,生得当真是毓秀钟灵啊,一派江南风流人物模样。
几人各通过姓名就算作认识了,都是年轻人,即便五爷性格过于出挑了点,但也是其乐融融。
晏崇让尝过这烤鱼,就开始大赞黎家庖厨,恨不得作词一首,赋十一月黎家大郎午宴,然后被五爷一句戳破气氛。
“什么黎家的庖厨啊,这可是五爷差点儿没磨破嘴皮子才请他出的手!可不容易呢,今早天蒙蒙亮就去西水门买的鱼,我可得多吃一条。”相较于酱香浓郁盖过了鱼味的烤鱼,五爷明显更偏爱这道酸口的烫鱼片,不得不说黎知常这刀工没得挑,配上这蜀中特产的梨檬子,这鲜鱼的口感完全被激发了出来。
“什么?竟是黎兄下的厨?”这黎大人知道吗?
晏崇让赞叹的表情卡在脸上,五爷见此,自忍不住添油加醋:“这你们世家公子定不知晓,他啊,可是江湖上最传奇的厨子,一道药膳羹,能让人排上半年的队,还不知能不能买上,是不是够传奇?”
这话气得黎望拿茶杯砸人:“吃鱼还堵不上你的嘴,再说半个字,以后吃鱼免谈。”
五爷当即没声了,展昭见此,忙又起了新话题:“天下第一庄的裴老庄主要做整寿,黎兄可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