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针缓缓偏转。
郁小潭目光灼灼,心口扑通扑通跳得直欢,眼瞅着那针滑向金色区域,慢悠悠与之擦肩而过,旋即——
【滴,恭喜宿主抽中青铜系列奖品。】
【获得特殊的土豆x10】
郁小潭:“……”
不气,不气不气。
郁小潭做深呼吸,好歹是他喜欢的土豆。
而且这次足足有十个,若是按照上次三分之一的概率,或许他也能突破天人之障,引灵入体,迈入修者行列?
郁小潭收拾心情,捡起柴火,兴致高昂地准备继续烤土豆。
却在这时,他耳边又响起电子音。
【滴,推荐宿主将本批土豆作为育种,在庄园栽培后食用,实现可持续发展。】
郁小潭迟疑:“我现在没有庄园。”
【一切都会有的。】
这话也在理。
郁小潭暗下决心,他早晚会把自家产业全部挣回来。
不但要建餐馆,他还要扩建田地,种灵植,养玄兽,招揽天下杰出弟子,打造栖霞界最盛名的庄园。
……
离郁小潭的餐馆数里外的镇上,车水马龙的主干街道旁,矗立着一栋气势恢弘的府邸。
朱木砌门,金檀做匾,上书一个龙飞凤舞的“白”字,好不气派。
白骏达失魂落魄走到府前,满脑子都还是方才的土豆。那股香气在他唇齿间徘徊不散,细腻软滑的口感更是令人回味无穷,丹田内充盈的热量像一个熊熊燃烧的小火炉,小胖子走着走着,神色渐痴。
直到险些撞上一道黑影,白骏达才倏地回过神来。
他身前站着个孩童。
身高只到他腰际,脸上带着可爱的婴儿肥,若只是打量外形,顶多不过四五岁的模样。
可当那孩童视线上移,目光冷冷地落在白骏达身上,黑色瞳孔幽暗深邃,如夜海之上暗涛起伏时,他看上去又绝不止四五岁了。
白骏达刹那间出了一身冷汗,不暇思索地蹲在地上——他可不敢让弟弟仰视自己,目前在白家,已经没人敢在白修岳面前拿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白骏达都不敢抬头看,小声道:“弟、弟弟,我这……”
孩童打断他,嗓音低冷如霜雪:“我要的地契呢?”
“我、我……”白骏达吓得磕巴,“差一点,就差一点,弟弟你不知道,郁小潭回来了,那可是郁小潭啊!”
孩童的嗓音更冷:“地契呢?”
白骏达:“……”
白骏达小心翼翼:“没、没拿到。”
狂风突起,哗啦啦冲上街道。
气势汹汹的风卷将两侧摊位齐齐掀翻在地,白府上方高悬的夜明灯吱呀摇摆,火光摇曳,一片嘈杂叫喊中,白骏达顶着扑面而来的庞大威压蹲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这是修士才有的灵气外放。
若是郁小潭此刻站在这里,定会惊讶无比,因为眼前的孩童只四五岁年纪,竟然已经完成了筑基,而且基础牢固,修为深不可测。
孩童上前一步,从白骏达手中拿走郁家庄园的纸契。
灯火昏黄,映亮孩童半张侧颜,粉嘟嘟的稚嫩面颊与他眸中成熟冷冽的光诡谲地融合在一起,皮肤白皙,嘴唇却红得艳丽,月亮投下浅淡的白光,将他的影子拖得细长。
“你不要跟着我上山了。”孩童冷冷道,“这点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白骏达惊愕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光。
“不,不是的,”他抓住孩童的裤腿,“你看我已经突破天人之障了,我可以修行了,肯定能帮上你的忙,带我上山吧!”
孩童嗤笑道:“天人之障,这种东西不该是生下来就破了的么?”
白骏达猛烈地点头又激烈地摇头,他这弟弟资质卓绝,刚出生便破了天人之障,从小便能引灵入体,是白家全家上下的骄傲和希望——可他白骏达也是白家的儿子啊,他虽然资质比不上弟弟,却也一直不曾停止努力。
现在他破开了阻碍他修行的那堵墙,入了山门说不得也能搞个功法修修,那就是真正走上康庄大道了。
只是再低级的功法,也垄断在仙家宗门手里。
想要修行,必须入宗。
“我得上山,我必须上山。”
白骏达面带苦涩:“弟弟你就带我上山吧,我一定全心全力帮你,宗门里肯定也免不了斗争,有个自家知根知底的人陪着不好吗?”
孩童甩开他的手,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入府,尚未变声的稚嫩嗓音在凉凉夜色中飘荡:“不行,你太蠢了,你的血我都嫌脏。”
一口急火从白骏达心头倏地涌起,烧得他满面绯红。
小胖子从地上猛地跳起,尖声大喊:“白修岳,我是你哥!”
回应他的是“砰”的一声巨响,朱红府门在他眼前重重扣上,木门厚重,尘土飞扬。
白骏达沉默着站在府门外。
夜凉如水,风声簌簌,被掀翻的小摊已经尽数撤走——没人敢来找白府小少爷的麻烦,只自己咽下这口苦水,趁着夜色未深,慌忙往别处去了。
过了很久,白骏达才勉强压下了怒火。
他不能,也没有资格在白修岳面前发怒。
他现在必须继续去求白修岳,求他让自己随行入宗,做仆役做杂役当牛做马都好,只要让自己上山……
小胖子走上前去叩门。
熟料他自家的房门,叩了许久,竟然不开。
朱门只被人悄悄推开一条小缝,缝隙中传来仆人颤抖的嗓音:“大、大少爷,家主和夫人说你不该顶撞弟弟,惹得小少爷生气,罚你在外面跪半宿,以、以儆效尤。”
白骏达:“……”
他那因土豆而火热的心刚燃了半个时辰,便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刹那间寒意入骨,凉得通透。
……
白府之内,白修岳进了屋,一张冷脸依旧拉得老长。
“废物,真是废物。”
他自言自语地叱骂两声,旋即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问道:“魏老,那郁家地下真的有灵脉?餐馆的纸契拿不到,咱们先用庄园的纸契不成么?”
幽暗的房间内没有点灯,明明门窗紧闭,却无端起了幽风。
那风在屋梁上盘旋,吹得帷帐一起一伏地飘荡,片刻之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孩童耳边响起。
“不成,”被称为魏老的声音叹息道,“灵脉化龙,那餐馆的地界恰是龙首,擒龙不擒首,你怎么能拿得住真龙呢?”
“我们直接冲进去抢不行么?”
白修岳眼底闪烁着冷光:“听说那郁家已经破败不堪,家里只有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现在顶多加上个玄生宗弃徒,只要我出手,轻而易举就能让他们消失……”
“不急,不急。”老迈的声音又叹道,“地契虽只是约束凡人的一张白纸,可也蕴含了契约的规则之力,灵脉化形多为懵懂之态,唯有以合理手段持有那地契,才有希望让灵脉认主。”
“如果直接出手抢夺,日后也只能抹去灵脉的神智,将其强行炼化,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白修岳沉默不言。
幽风飘荡,孩童嘴唇紧抿,眼底光芒明灭不定。
恰在这时,天边突然绽出一抹刺眼的白光!
万丈光芒从天尽头亮起,白修岳奔到窗边推开窗棂。
年幼的孩童高扬着头,即便已经身为筑基修士,可那天际的强光依旧刺眼夺目,让他眼睛酸涩,几乎淌下泪来。
强光中隐约有金龙甩尾,仰首飞腾,长须飘扬,径直冲上云霄。
风浪如潮中,白修岳高喊:“那是什么?”
他耳中老迈的声音也惊声尖叹:“腾龙曜日!天啊,世上竟还有这般天才,那个方向……是云州,修岳,我想饮他的血!”
“我也想啊……”白修岳眸中闪烁着火热的光,轻声重复道,“云州。”
“没错,老身绝不会看错。”
被称为魏老的声音低低笑了几声:“修岳,我记得你拜入的宗门云海宗,便是那云州第一大宗。”
“是的。”
白修岳五指捏紧窗棂,亮光映入他微微缩紧的瞳孔,映亮一片炽热而不加掩饰的野心。
“魏老,咱们现在就出发去宗门。”
——本来想获取灵脉,突破结丹期之后再去宗门,惊一惊长老院的老家伙们,争取更多的地位和资源。
可现在正如魏老所说,强行炼制灵脉实在浪费,不如先去宗门修行,一年半载后再回来,反正灵脉化形也不是三日两日能成的事。
突破之时能引动腾龙曜日的天才啊……
他白修岳真的很想马上会一会呢。
不知那人的血,跟他饮过的其他灵兽修士比起来,味道会好上几分?
……
天边的异像落在无数人眼中,引发众多民众惊叫跪倒,连连磕头。街上黑压压跪了一片,他们不知道这是天才修士突破引发的异像,只以为是老天动怒,降下金光,竟将黑夜点亮如白昼。
蹲在府前台阶上的白骏达也看到了。
他的修为远不如白修岳,但好歹是破了天人之障,勉强能分辨出一丝远处的气息——只是一丝气息,穿越千万里山河飘到他面前,却依旧犀利如泰山压顶,震得白骏达腿脚发软,满眼热泪直淌。
可无论眼睛多疼,小胖子高仰着头,一眨不眨。
——我要做修士。
——我也要做这种令天地闻之而色变的修士!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冒尖,扎根,登时狂野疯长起来,化为参天巨树,牢牢占据了白骏达所有心神。
冷血无情的弟弟他是指望不上了。
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踏上修行之路?
白骏达倏地想起了那枚土豆。
一个诡异的,近乎天方夜谭的想法在他心底浮现,荒谬得白骏达想笑,嘴角又止不住地颤抖。
如果,如果他天天都能吃上土豆……
是不是也能把白修岳踩在脚下?
……
白光乍现时,郁小潭正在打扫门前的黑灰。
他抬手遮挡,眯缝着眼睛朝远处张望片刻,口中喃喃:“剧情开始了么……”
郁小潭对这“腾龙曜日”有印象。
那是全书最开头一场宏伟壮观的景象,男主正以仅仅弱冠之龄冲击元婴期,若是成功,他会破掉栖霞界最年轻元婴修士的记录,而且会把这个记录提前足足二十年。
可郁小潭也清楚地知道,男主他……失败了。
并非是自身问题,而是有人趁他突破之时,悄悄篡改了他的护体阵法,又从背后偷袭,借助九霄天雷之力,直接摧毁了男主的金丹,强行夺走了男主的真龙血脉和天灵根。
回忆着这段剧情,郁小潭突然心生感慨。
福至心灵地,他从屋角捡起一个破碗,舀了半碗清水,冲远处白光遥遥端起。
水面涟漪晃荡,溅上少年莹白的指尖。
“男主你好,”郁小潭轻声,“今天恐怕会成为你我这一生都难以忘却的日子。”
——你我的前半生,或一帆风顺,或满路荆棘,都将在这一天剧烈转折,迎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很抱歉帮不上什么忙,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恐怕……会过的很苦。”
——从云端跌落的滋味有多苦,我尝过,我知晓。
“我知道那很难熬。但忍一忍都会过去,今天所有杀不死你的,未来都将使你更强大。”
——正如我苦熬十年,终于等来了系统,你也终将会等来自己的金手指,届时金龙出池,一飞冲天,踏上真正的大男主之途。
远处亮光刺眼,郁小潭手腕一抖,将水在门前洒下。
“以水代酒。”
敬你,敬未来。
郁小潭心中默念,愿你我都能挣脱束缚,扶摇而上,逍遥一生。
远处的金光猝然一闪,隐约有游龙狰狞咆哮,龙身似是被无形的蛛网束缚,云雷化作牢不可摧的桎梏,金龙奋力扬首,冲天发出不甘的怒吼。
闷雷渐渐响起,天空再度恢复暗淡,月色却尽数收敛。不知哪里的阴云飘来,郁小潭掌心突然一凉,他低头一看,是一滴剔透的水珠。
而后淅淅沥沥地,连绵雨丝落下来了。
郁小潭呆立片刻,突然感觉自己方才自言自语的模样有些幼稚。
少年苦笑着摇摇头,丢下破碗,准备进屋。
“郁小潭!”
喊声在背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慌乱急促的脚步声。
郁小潭疑惑地回过头,却见前方山路正奔来一个圆滚滚的身影,衣角沾满泥水,发梢和脸侧也是,似是赶来的路上太过匆忙,摔了一跤。
“白骏达?”郁小潭愣了,“你又来做什么?”
白骏达气喘吁吁,抬起头时,眼底满是血丝:“我、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
“给你们餐馆做门房,管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