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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仙对待东方斐的态度忽然就火热了起来, 每天天不亮就跑了过来,直到入夜时分都不舍得离开。
倒不是说他忽然爱上了东方斐,而是他发现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文弱的男子真的很有几把刷子, 简直就是医道天才。
无论无名仙拿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药草来考他,东方斐都能张口答出,两人还就一些疑难杂症探讨了很久,互相有所启发,谈完后彼此目光都燃了起欣赏。
而无名仙也遵守了承诺, 十分肉疼地第一时间把“诊金”装进了一个密封良好的匣子里,还使用了术法层层封印,之后才令小药童捎去了魔宫, 退回给了叶云桑。
无名仙看向东方斐,“瞧,老子确实已经将那人给我的宝物退回去了,你是不是可以把那两个偏方告诉我了?”
东方斐看他层层加固那个箱子的时候心有微有一丝疑惑, 只是诊金而已,为何要封这么多层?
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他也很痛快地兑现了约定, 给了无名仙两个珍惜偏方。
经过这些日子的谈医论道, 他发现无名仙天分极高, 假以时日医术应该会在自己之上。
他一向欣赏人才,因此对待无名仙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心情好的时候会一起喝酒下棋,两人以棋局为赌, 若无名仙赢了东方斐便赠他一个偏方, 若东方斐赢了无名仙便给他一株珍稀药草。
五天过后,东方斐赢得了七株珍稀药草, 无名仙暴跳如雷苦练棋艺后再找东方斐对弈。
东方斐很是好心地让了他几子,终于让无名仙赢得了一局,送了他一个偏方。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如流水般过去了六七天。
这些日子东方斐也一直在药浴,这样一连几天下来,他的面色越来越好,体内的血脉也越来越坚固,灵气运转越来越活泼通畅,比刚送来的时候的濒死状态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这里一切都好,只不过有一点让东方斐不怎么满意——
但凡是他药浴的时候,无名仙一定要跟个门神似的站在屋外面守着,一旦东方斐出浴他会第一时间冲上来为他号脉,看他的目光如同看一只熬过实验的小白鼠般欣慰。
而叶云桑也再也没有出现过,生像是已经把他忘了一般。
大概是上了一次羞辱够了就腻了吧,东方斐面无表情地想,垂眸吹散杯中的茶叶,轻轻抿了一口。
……
到了傍晚的时候,那个去魔宫的小药童终于回来了,说自己幸不辱使命,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把那个宝贝箱子送到魔君大人手里了。
无名仙哼了一声,“他怎么说?肯定乐坏了吧?”天知道当时还回去的时候无名仙有多肉疼。
那可是相当珍稀的研究材料啊,平时哪敢有人找叶云桑要这个?当时叶云桑抱着东方斐求到他门口的时候他懒得救,随口就提了这个变态苛刻的条件,他本来以为叶云桑会立马勃然大怒,没想到这人居然很痛快地答应了……
当时无名仙惊呆了的同时也对他怀中报的东方斐产生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雪桑魔君豁出去这么大的代价来救?
小药童挠了挠头,回想了一下当时他把那个箱子递给叶云桑时那人的反应——
“唔,他确实笑了。”只不过笑得有几分冰冷,骇得整个魔宫大殿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小药童寒毛都炸起来了。
无名仙打了个哈欠,“送到就行,行了,退下吧。”转头朝着屋内喊了一嗓子,“喂,思白,你听到了吧,他收到了哈,这下你放心了吧?”
屋内无人说话,但无名仙知道东方斐在里面,此刻正在泡药浴,估计懒得理他。
无名仙坐在小马扎上,拎出一本药书看,耳朵却一直听着屋内的动静,准备好了一旦有什么不对劲他就立马冲进去救人。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后,房屋内打开,东方斐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次再出来的时候,他的步伐都轻盈了很多,明显已经恢复了大半。
无名仙将东方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松了一口气,而后忽然大力地一拍东方斐的肩膀,“不错啊兄弟,居然已经恢复了六七成了!走走走!为了庆祝你病情好转,咱哥俩下山喝酒去!”
无名仙是个纯爷们,好喝酒好吃肉好美女,同时也特别讲兄弟义气。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把东方斐引为知己,此刻是真的替他高兴。
东方斐在山上憋闷了这些日子,也确实想要出去走动走动了,而且……东方斐目光落在无名仙遮住大半张脸的面具上,眸光微动。
无名仙这个人十分神秘,不仅没有名字,而且永远戴着面具从未见他摘下来过,倒不知道是有何缘由?
这次说不定能解开这个谜题。
想到这里,东方斐点头,“喝酒?也可以,去哪儿?”
无名仙早就等他这一句,“山下就有个小酒楼,那里的云黄酒,嘶,别提有多带劲了!走走走……”
……
山下,某酒馆。
大概是顾忌到东方斐身体的缘故,无名仙并没有带他离开无忧山太远,而是一头扎进了山脚下的小酒楼里,一拍桌子,“掌柜的,给老子和这位小兄弟一人来上五坛云黄酒!”
一人五坛?
东方斐唇角抽了抽,他依稀记得自己还是个病号。
掌柜的明显已经跟无名仙混熟了,问也不问,很是干脆地给他们上了十坛子酒,依次排开。
无名仙见到酒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拍开一坛的泥封,给自己和东方斐都倒了一海碗,“来来来,干!”
东方斐是一个精致且龟毛懂享受的仙尊,平时喝酒先用清洁咒清洁一遍,再用特定的酒壶特定的酒杯,慢慢品尝。但这次他看到无名仙这种喝酒法,居然感觉很爽快,让他也想这么大喝一场。
他心里憋了太多的事,这种时候也很想用这酒水好好浇一浇。
于是,他二话不说将那一海碗酒干了。
这酒很烈很辣,但东方斐喝时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一口就闷了,比无名仙还痛快。
无名仙眼睛亮了!
没想到这位文质彬彬的仙家喝酒也这么痛快,是个畅快人!
酒鬼对酒鬼一向是惺惺相惜,无名仙对东方斐的好感又狠狠地叠加了两大层。
他又斟了两大碗:“痛快,再来!”
东方斐也不客气,酒到杯干,一转眼的功夫,他们两个就各自喝了五大碗,两坛子酒都见了底。
令东方斐颇为扼腕的是,无名仙一直没摘面具来满足他的好奇心。
他脸上那个面具是有机关的,他按一下,那面具就把他的嘴露了出来方便喝酒。
东方斐正在琢磨用个什么方式诳他把面具摘下来,结果又是几碗下肚后,无名仙自己喝飘了,他大概是嫌弃脸上的面具捂得慌碍事,忽然一把扯下面具,往桌上一拍,随后抱着酒坛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面具后面,意外地是一张极为年轻且俊美的娃娃脸,白皙可爱,像是哪家跑出来的小少爷。
偏偏这娃娃脸声线极为粗犷豪迈,饮完一坛后啪地往桌子上一拍,“花老弟瞅啥呢?!喝啊!你搁这儿养鱼呢?”
可爱的外表,奔放不羁的灵魂,粗犷豪迈的声线……
像是一只施展狮吼功的吉娃娃。
东方斐面上面无表情,心中风中凌乱。
无名仙虽然嗜酒,但他的酒量真的很一般,又是五六碗酒下去后,他酒意已经飞上眉梢,大呼痛快,他嫌弃身上袍袖绊手绊脚,干脆一把把外袍扯了:“花老弟,没想到你居然也如此擅饮,知己啊知己!你这个朋友老子交定了,你可以知道老子的名字了——老子大名江饮!字小白!你可以叫老子江小白!平时这个字谁喊老子跟谁急,但是若是自家兄弟那还有什么说的!”
这名字……
东方斐看了一眼娃娃脸壮汉心的无名仙,倒也挺适合,他笑了一笑,举碗一饮而尽。
无名仙就欣赏他这一点,话少办事狠,一点也不拖拉忸怩,是个敞亮人!
见东方斐喝的如此痛快,他也格外地高兴,抬起手臂哥俩好地搭上东方斐的肩膀:“这次我们不醉不归!”
东方斐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并不习惯跟别人有身体接触,而叶云桑那次更是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越发地抗拒别人接近。
正想要将无名仙震开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全身猛地一寒,像是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住了一般,这种感觉来得突然,他顺着目光看了过去,却只见屋外风吹细细,柳叶款摆。
江小白也收回了手,抱了抱肩膀斯哈了一声,嘟囔道:“咋回事,他娘的怎么还有点冷了呢?”
错觉?
他刚刚好像感觉到了一道冰冷的视线,但是瞬间又消失不见了。东方斐揉了揉眉心,感觉头晕得厉害。
他和这江小白每个人喝了足足有五坛子烈酒,此刻风一吹,有些上头。
而江小白更没好到哪儿去,都快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东方斐踢了他一脚,“起来,回去了。”
江小白歪歪斜斜地站起来,披上外袍后看向东方斐,忽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嘴张得能吞下一颗鸵鸟蛋,“哎花老弟,你怎么长了八个脑袋?!你那药浴药方还能有这作用呢?医道奇迹啊!不行这老子可要好好研究研究!”
两眼放光地向着东方斐就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