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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对战十几个人, 自然吃力的很,被逼得险象环生。
千钧一发之际,北雪沉挺身而出站在最前面, “师父,你们快走!”
东方斐正想说别废话你们这群混账徒弟赶紧滚蛋,却无暇回头。
北雪沉眯了眯眼睛,忽然看了一眼青敖。
青敖被看得心头猛然一震,他只感觉头脑猛然一热, 骤然化为了龙身,卷起小和尚往自己背上一甩,而后一口叼住东方斐的衣领, 随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走了。
“不好,小龙要跑!赶紧追!”
“你们的对手是我。”北雪沉长剑出鞘,以一己之力抵挡十几日,捉襟见肘险象环生。
“混账, 放开为师!”东方斐骤然被提到了半空中,差点气懵,“你师兄不要了?”
青敖正在叼着他飞, 自然不能说话,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整条龙都处于极度的兴奋紧张的状态, 肌肉紧绷,心中有一种强烈的念头,跑,赶紧跑, 带着师父远离这里……
约莫飞出去几十公里后, 青敖心中那种强烈的念头终于消失,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亲娘诶!师兄还在那儿呢!
在空中猛然一个刹车, 落在了地上。
等三人再赶回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没人了,地上只有几滩血迹显示出刚刚激烈的战况。
东方斐眸色沉了下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青敖满脸坏事了的表情,怯生生走上来,“师父,我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地,像中了邪似的一门心思就想带着您跑……”
东方斐却一拂袖,“走了。”
“师父您不要想不开啊!咱们现在去了魔界也是送死啊!”青敖一把扯住东方斐的袖子,急得差点冒汗。
“为师何时说魔界了。”东方斐瞥了他一眼,将人震开,“回山。”
青敖愣住,“啊?”
……
话说北雪沉这边。
待一龙二人飞走之后,赤风也抓住了北雪沉,提着他的衣领飞走了。
待飞到一个无人处,赤风屏退左右魔兵,噗通一声对着那黑衣少年跪下,“主上!刚刚得罪了。属下该死!”
北雪沉的外形逐渐发生变化,从一个阳光腹黑还点亮了撒娇技能的少年,逐渐抽条为高大挺拔气场强大的魔君形态,身上的衣服也神奇地随之变化,最终成了一袭白底红纹的敛霜雪衣。
正是雪桑魔君——叶云桑。
叶云桑活动了下关节,凉凉看了一眼自己的属下,“起来吧,别顶着这张脸说话,自己无颜见本座么?”
“赤风”手在脸上一撕,一张人皮面具就被扯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斯文的脸,是他的左护法端木易,“这不是赤风的脸比较好办事嘛,属下以为赤字号魔兵的名号一放出来,对面那个花不翡和他的徒弟就会闻风而逃来着,没想到这花不翡还挺仗义,一直不跑,逼得属下只能下手真打了……”
叶云桑没说话,面上看不出喜怒。
端木易小心翼翼地问道:“主上,计划成功了吗?”
叶云桑手中光芒一闪,一颗海蓝色的珠子便出现在了手心中。
“恭喜主上得此至宝!”端木易长舒了一口气,看自家主上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他想了一想开口问道,“主上,属下有一点不太明白,您为何要用如此隐秘的方法脱身?直接将他们全杀了不就好了吗?”
演一场戏来脱身,这一点也不符合他们主上的性子啊……
难道主上打算养肥了再杀?还是说因为什么别的?
端木易心中暗道那以后见到花不翡的时候不能再冒荤话了,他到现在还记得刚刚装成赤风顺口调戏花不翡的时候自家主子那个冰冷的眼神,吓得他当时差点条件反射跪下高呼老子错了。
叶云桑忽然笑了,一双桃花眼中极为温柔地看着属下,“胆子大了,开始过问本座的事了?”
端木易冷汗都出来了,暗骂自己一时脑抽多嘴个屁,噗通一声跪下,“属下该死!”
叶云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确实该死,自己到狱刑堂领一百鞭。”
端木易的脸顿时就绿了。
魔界刑堂的鞭子都是特质的,根根带着倒刺,一鞭下去带下几片肉来不成问题,若是一百鞭打完,他身上估计就没有囫囵地方了,带下来的肉说不定都能炒一盘菜。
果然伴君如伴虎,尤其是这么阴晴不定的主子。
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郁闷领命,“是。”
……
时间一晃而过,近三个月的时间如流水般过去了。
经折枝会一赛,青苍派一战成名,一跃成为第四大门派,来拜师的弟子络绎不绝。
这其中还有之前从青苍派跑出去的弟子,他们有去到别的门派后混得并不如意,被人明里暗里嘲讽为叛徒,此刻一看师门有东山再起的趋势,又纷纷跑了回来想要回归,却被东方斐言辞冷淡地拒绝了。
东方斐将来拜师的弟子挨个看了资质,考了考品行,最终新收了几个小徒弟,小药童。
折枝会上青苍派得了一大笔奖金,东方斐尽数交给了管家青悟小和尚,让他打典新弟子食宿,招聘新厨子等等的各项事宜,顺便扩建一下青苍派。
如今青苍派经过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已经初具规模,买下了后山一片土地用来种药材。
整个门派二十多个人,有七八个小徒弟打打闹闹认真修行,或者跟师父学炼丹制药,看上去格外的生动活泼。
青敖乐坏了,凭空多了这么多个小师弟小师妹,各个乖巧伶俐可爱,整天师兄师兄地叫他,让他这个师兄做得颇为有成就感。只不过偶尔看到一些场景偶然会想起来北雪沉,随后良心被疯狂谴责。
他怎么当时就把大师兄扔下了呢……大师兄到底怎么样了?难道已经被魔族抓走吃肉了吗?
师父的态度也很奇怪,回来后不是闭关就是教徒弟,丝毫没有找大师兄的意思……难道师父知道师兄已经救不回来了,所以干脆放弃了?
青敖莫名心中有些发寒,师父好冷静理智,但也好冷血。
东方斐自然是不知道徒弟在想什么,他已经要忙疯了。
这些日子他勤修炼,愣是三个月修炼到了元婴后期,已经到了化神期的边缘。约莫再过不足月的时间便要经历化神期的劫雷了。
从元婴突破到化神期是一个大境界,会发生质的飞跃。
每次大境界的突破都会经历劫雷,境界越高,劫雷就越强,突破的几率便越低。。
化神期的劫雷十分凶险,东方斐这些日子一边教徒弟,一边勤备各色材料,为劫雷做准备。
至于北雪沉……
东方斐心中闪过一抹复杂,不是他不想去救,而是现在根本救不了。
一来,他现在去魔界也是送死,估计还没进门就被魔族分而食之,这样鲁莽的行为只会让全体白给。只有到了化神期才能有几分把握去闯魔界。
二来,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直觉,总觉得当时的场景有些蹊跷,北雪沉不仅死不了,还安全得很。
因此他更加拼命地修炼,以期早日到达化神期快些去魔界探探状况,万一自己的直觉不准,北雪沉正在哪个地方水深火热的等他救呢?
但是他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行事又极度冷静,外人很难从他的言行举止察觉他内心的真实心情。
因此在青敖青悟眼里看来,便是花不翡十分安心地边修炼边带新弟子,看上去格外的没心没肺又冷血。
这些日子简清嵘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开始天天往他青苍派这里跑,清晨而来,日落而归,天天打卡。
来了之后丝毫不提当日桃花亭的事,就是找东方斐聊天,弹琴作画,或者下棋观花,安心扮演一个知心好友的角色陪在东方斐身边。
东方斐已经不是情感缺根弦了,而是压根没长过弦。
他看简清嵘言行举止十分规矩,自己当时也告诉他修得是无情道了,估计应该就不会再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误会来逼婚了吧?
那当个朋友也可以。
因此东方斐也就默认了他在身边跟来跟去,两人同出同进,江湖上渐渐便有了些风言风语。
……
魔宫,书房。
一身雪衣的男子坐在那里,灯烛于旁侧长燃,晃动的灯火将他的侧影投于墙壁上,勾勒出一个优雅的侧影,看上去格外的赏心悦目。
他手中拿着薄薄的几页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人名,竟是灵幽门的人名册。
叶云桑提着一只朱笔,在上面的几个人的名字上画了一个红色的圈,而后十分随意地在整页纸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一个戎装男子走了进来,恭敬行礼,“请主上吩咐。”正是左护法端木易。
叶云桑将那几页纸交给他,“交给赤风去做吧,他明白什么意思。”
赤风手下的赤一队是灭门发动机,这支杀人机器出马,必会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端木易已经能想象到几日后修真界谈魔色变慷慨激愤的样子,他看了看名单上的红圈圈,“主上这次不斩草除根吗?”为什么还留了几个人不杀。
叶云桑解决了一项公务,看上去格外的惬意,懒洋洋地靠在舒适奢华的椅子里,“不必,这几个人只是灵幽门的厨子或者侍女,并未参与魔族拐卖走私案,犯不上全杀了。”
他只杀贩卖他魔族子民的人,虽然灵幽门整个都是个老鼠窝,不过这老鼠窝里还是有几颗纯良的白菜的,不必全弄死。
端木易隐去面上的惊讶,点头,“是。”主上基本不留活口,没想到仙门归来后似乎有了几分慈悲之心。
他正要退下去,忽听那雪衣男子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本座那师父过得如何?”
端木易如实禀报:“主上,属下这些日子一直派人盯着青苍派,青苍派正在扩建,花掌门近期新收了五个新徒弟,还和凤霄山庄的庄主走得很近,两人这些日子经常同进同出,弹琴下棋作画……唔,总体来说花掌门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
叶云桑眯起了眸子,心中莫名有几分不爽。
“还有呢?”他问道。
端木易一愣,还有?他诚惶诚恐地想了半天,福至心灵,“花掌门近期修为大为精进,已经到了元婴后期!”
“唔,他速度倒是快。还有呢?”叶云桑坐起身来,换了个姿势。
端木易冥思苦想:“……他近期好像人气挺高的,新一届的三界美男榜他榜上有名,排名还挺靠前的,得了个竹魅君子的雅称。”
竹魅君子?叶云桑想了想花不翡那魅惑又清冷出尘的气度……倒是有几分贴合本人。
不过……
叶云桑看了一眼属下,凉凉道:“你觉得本座会对三界美男榜的排名感兴趣?”那个榜单上的好多人他都宰过,以一己之力推动榜单不断更新。
端木易差点哭出来,祖宗您到底想听啥您直说啊!
“属下愚钝,还请主上明示。”端木易实在摸不准自家这个阴晴不定的主子的脉。
叶云桑没说话,反而是慢条斯理地又倚回了位子上,手指在扶木上敲了敲,漫不经心问道:“他近期可有去过消息阁打探消息找人么?”
啊?
端木易回答:“没有。”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不过他和简清嵘倒是常去酒楼吃酒,不知道他有没有顺带着打探消息什么的……说起来他们这两个人近期走得有点近啊,江湖上现在都传了些他们二人的花边新闻。”
叶云桑脸色不虞,端木易极为识相地找补了一句,“不过属下认为简清嵘一点也配不上花掌门!”
叶云桑面上看不出情绪,“那他可来过魔界附近?可问询过赤一队的行踪?”
“……也没有。”
“喔,那他晚上都做什么了?”
“睡觉,据暗卫观察,花掌门每夜睡得十分好,吃得饱睡得香。”
“……”叶云桑的脸彻底黑了。
合着自从“北雪沉”被抓走后,花不翡压根就没找过他,整天吃得饱睡得香,还天天跟人吃茶喝酒下棋作画!他倒是真有闲情逸致啊……
个没良心的!亏他当初还因为花不翡主动站出来保护他而感动到现在,结果自己被抓走后他反而一点反应都没有了,连找都不找一下,生像是没有北雪沉这个徒弟一样。
还真是薄情啊,比他这个魔还凉薄。
叶云桑越想越气,完全忽略了是他自己设计把“自己”抓走的事实,危险地眯起了眸子,开始考虑把人抓来圈养在魔宫的可行性。
……
数日前,青苍派。
又是一日傍晚,简清嵘衣袂飘飘而来,看上去格外仙气,不过他手中提着的那个大食盒令他看上去接地气了不少。
不待门童通报,他径自进了沧澜居,“思白,听说你突破到后期了?此等好事需好好庆祝一番,我特意吩咐了厨子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来与你一道庆祝,来来来……”他家厨子最近苦练辛辣菜系,如今总算是拿得出手了。
谁知屋内空无一人。
简清嵘也并没有太惊讶,问了一个叫小石榴的徒弟才知道,花不翡又去闭关修炼了。
他给了小石榴一件法器,从他口中套问出了具体位置后,简清嵘沿着寻了过去。原来是在后山的静室啊,怪不得他每次都找不着。
等到夜色半明之时,静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一个青衫男子走了出来,看上去有几分疲惫的模样,看到门口的简清嵘后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是谁告诉简清嵘自己闭关的位置的?
月光洒落,他一袭青衫飘逸出尘,笼了月色在周身,面色还带了几分倦意,半明半暗间看上去清雅又魅惑。
简清嵘心神一荡,忍住想把这人搂进怀中的冲动,站起身来对着他亮了亮手中的食盒:“呐,修炼了半天饿不饿?愚兄今日可是特意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的菜……今夜风清月圆,不如我们二人把酒言欢?”
东方斐想说他早已经辟谷了不可能会有饿的感觉,但是看清他食盒中的菜色后又顿住,皆是辛辣菜色,他喜欢。
想了一想,“走吧,去花园。”
简清嵘眼睛一亮,花园啊,花园好地方!够浪漫,最适合谈情说爱搞暧昧。
然而到了地方才发现是一片药材田,左边凤毒花右边鹤毒草,不知道的还以为花不翡边吃边想要毒死他。
两人温了菜,月下对饮,漫谈时事,东方斐虽然看上去人冷,但并不是锯嘴的葫芦,再说他学识渊博程度非一般人能及,因此简清嵘每每和他闲谈都有一种打开新思路的开阔感,几个月相处下来,他越来越为这人着迷,始于皮相,恋于气度,深陷于他这个人。
到了深夜,简清嵘喝醉了,着迷地看着他,“思白……你真的变了好多,我真后悔当初没有早答应你的结缘之情……”
东方斐看上去十分清醒,看着简清嵘那副模样便知道他醉了开始说胡话了,懒懒回道:“你醉了,今夜便到此吧。”
简清嵘站起身来,身体晃了一晃,抚了抚额,“似乎是……一站起来更晕了……恐怕今晚回不去了……”
东方斐想了想,“那便留下来歇息一夜也无妨。”简清嵘眼睛一亮,却见他掏出传音符来,吩咐弟子去收拾出一间客房来。
简清嵘温水煮青蛙煮了三个月,终于看到了东方斐退让了一小步,心花怒放。
当夜,简清嵘睡在简陋的小木屋客房里辗转难眠,心情比睡在自己凤霄殿中的沉香金丝榻还高兴——
四舍五入就是花不翡留他过夜了!这简直是历史性的一大步。
自己再努力努力,是不是就能睡到花不翡的床上去了?
此后几日,他更不把自己当外人,时常替花不翡指点指点徒弟,或者花不翡作画他磨墨,有时候随手送花不翡的徒弟们几件法器,他为人温润如玉,虽然贵为第二门派的掌门但对待小辈却毫无架子,这些小徒弟自然被哄得乐颠了,天天盼望着简清嵘来玩。
甚至有个叫小石榴的小徒弟私下里与别的弟子暗中讨论的时候会称简清嵘为师娘,被东方斐听到后严厉训斥,抄写慎言经一百遍,简清嵘却在一旁但笑不语。
只不过到了傍晚要走的时候,他叫住了那个有眼力见的小石榴,赏他一件品质极好的法器,笑道:“是师公,不是师娘。”
小石榴接过法器,眼珠一转,开心地叫了一声,“师公!”
简清嵘拍了拍他的脑袋,“这才乖。”
这场面恰好被东方斐看到,他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反应,只是抱臂倚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简清嵘来道别的时候他淡淡点了点头,“去吧。”似是思考些什么。
简清嵘有点不安,不知道他到底是害羞还是生气。
正想要说什么来试探一下的时候,半倚着门的青衣男子却再度开口,眸光淡得看不出情绪,“以后别再来了。”又看了一眼刚刚收了贿赂的小石榴,“我教不了你,你也一并离开。”
简清嵘如遭雷击,脸色瞬间苍白,“阿翡,你……”
小石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将刚刚那件法器扔给了简清嵘,抱着青衣掌门的腿哭,“师父我错了,您不要不要我。”
东方斐面色却没有半点动容之色,垂眸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小徒弟,手一拂,小石榴就被一阵风卷了起来,连同那件法器一起,被扔下了山。
青敖青悟及一干师弟师妹震在了那里,半天不敢说话。
东方斐看向简清嵘,“简庄主,有些妄念,还是早些断了比较好,青敖,送客。”拂袖进了屋。
简清嵘不相信他如此绝情,此后又来了几次,花不翡却都避而不见。就算闯进去见到了,这人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对他极为冷淡。
简清嵘曾经冲上去想要问他为何如此待自己,难道他就真的一点都没动过心么?难道就因为一个称呼他便要不顾旧情与自己彻底翻脸么?!但是对上那人淡漠的眸子,他忽然就知道了答案。
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感情。
简清嵘失魂落魄离去,连着喝了三天的酒,大醉了一场,目光阴郁中透着几许恨意与疯狂。
好啊,这人当真够冷血,够绝情,这么长时间他对这人无微不至的关怀,竟然打动不了他一分……
无情道,好一个无情道!
看来怀柔手段是得不到这个人了,那就别怪他简清嵘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