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瑟优挑衅的回应，数只眼睛在他的周围猛然睁开。
瑟优在这一瞬间闻到了浓厚的血腥味，像是指甲抓黑板的噪音伴随着各种各样的杂音在耳边响起，脑袋像是被一根针在脑浆中搅拌般的痛苦。
瑟优的身体不由晃了晃。
那污染物也抓住了这个瞬间，几个眼球当即在瑟优的身边爆开，化作了浓厚的带着枪腐蚀性的血雾，向着瑟优侵蚀过去。
瑟优白皙的皮肤当即出现了烫伤般鼓起的水泡和疤痕。
“好痛，哈哈哈。”
瑟优却没有管那些血雾的侵蚀。
他低笑了起来。而是果断挥舞着长鞭，击中了那些刚刚爆开却没有来得及合拢的“眼睛”，将它们抽得血肉模糊，变成了一个个在空中滴落血泪的血窟窿。
可惜他抽完一圈后，都没有看见拉威尔的身影。
倒是整个研究所的舰桥大厅被污染得更严重了，它现在完全由血肉构成，天空中还有十几个血窟窿，看起来像是地狱似的。
“看来这位拉威尔先生很从心呢！”蔚蓝王印说道。
它化身的虎鲸和它的祭司伊芙一直漂浮在半空中，没有下来帮忙的意思。
蔚蓝王印现在也用吃瓜群众的口气评论道：“以他之前对你的恨意来看，我还以为他会迫不及待的冲出来吃掉你。”
“他现在也想吃掉我，可他不敢。”瑟优叹息道，“虽然对你们吹嘘不太对，可我手里这个，是这个宇宙的最强兵器——”
是啊，群星人虽然不当人，他们到底是这个宇宙的最强文明。
而最强文明文明有历史以来的最强战力，就是荆棘家。
别看什么一级污染二级污染看起来威胁很大，可群星帝国可以将地盘扩张到现在的地步，更大的危机可没有少经历过，当时出来对付它们的，自然是荆棘家。
光是这道光鞭，就不知道抽碎了多少污染和敌人。
拉威尔一直想要继承荆棘公爵的位置，当然对此心知肚明。
甚至，水族也记得。
“啊，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水族祭司伊芙说道，“那次和群星的宇宙战争，我们都到达了星之渊了，被外面的带刺的‘栅栏’拦了下来，这么说起来，那个能量感觉和你手中的鞭子好像。”
“有这种事？”蔚蓝王印惊讶道。
“你那时候还没出生呢！”伊芙道。
“你说的是这个吧！”楚辞一甩手中的鞭子，鞭子在空中挽了个鞭花，却粗长了几百倍像是巨大的荆棘一般，卷在了研究所外围，也屏蔽了空中的猩红。
在这一刻，从远处依稀传来了一声惨叫。
楚辞等人在原地等了等，却依然没有苦主找上门来。
楚辞就叹了口气：“这样拉威尔都不出来，说明他的大脑（虽然那玩意不知道是什么状态了）还有思考能力，不会和我正面作战了。”
“那要将他找出来吗？”伊芙理智的建议道，“那么建议你换成水族的身份呢！我们不仅在这种环境有抵御污染的能力，猎杀更是一把好手。”
“暂时不必。”楚辞摇了摇头。
“切换马甲”可是他的大招，没必要在此之前给拉威尔发现。
何况群星人也有一定的屏蔽污染的能力。
比如现在，瑟优头发上的星芒就亮了起来，身上刚刚被血雾侵蚀的部分虽然没有好转，但也没扩大。
就是有点痛。
楚辞叹了口气，看着蔚蓝王印它们：“不过，你们还真没有出手的意思啊！”
“又和我们没关系，也不在盟友的合作协议里吧！”
伊芙不客气的表达出了水族冷漠的那一面。
说实在的，刚刚在众人面前，它们愿意装作听从楚辞的要求，已经很给“盟友”面子了。
反而蔚蓝王印比较有人情味（？）的补充道：“您也不需要我们的帮助呀！”
“那你们还留下来？”楚辞好奇道。
“因为感觉到这团肉里，似乎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蔚蓝王印道。
“我对‘盟友’的动作也很有兴趣，”伊芙笑道，“不介意的话，请我们继续围观吧！”
“你们只有两个，怎么围观？”楚辞闲闲的问道。
他已经向着研究所内部走去。
蔚蓝王印它们急忙跟在了楚辞的身后：“我的触手就可以把你‘围’起来——”
*
“XX的！那个实验动物还真掌握了荆棘家的传承！”
拉威尔破口大骂道。
它现在连形态都没有了，只是一团血肉的状态，在宇宙中漂浮着，却无措的看着原本它的研究所。
对，拉威尔不是不想回应瑟优的挑衅，它是被光之荆棘拦在了研究所外面！
瑟优那个XX绝对是故意的！
拉威尔愤怒的想道，可它也只能无能狂怒，不说它现在已经是彻底的污染物状态，光是碰触这些荆棘就会受伤，在他还是群星人的时候，就连鞭子都无法抽出，才选择进入生物研究所，想要曲线救国的。
眼下一个“实验动物”竟然掌握了荆棘家的传承，简直让他嫉妒的发疯。
更让拉威尔焦虑的是，它本体虽然无法回到研究所，却可以感知到“瑟优”在研究所内部的行动，对方有着明确的目标，明显是冲着研究所最深处去的。
那里也是研究所的“核心”。
核心中有破碎王印的残留数据。
也是拉威尔能够控制污染的关键！
“他怎么知道的？不，知道并不奇怪，这些数据是备份过的，星际联盟的上层可以查到，群星帝国的那群老家伙可以查到，陛下……陛下也可以查到！”
“果然，陛下一开始掌握了这里的一切，他要回收这里的一切。”
“可为什么是瑟优？！为什么是那个实验动物？！陛下为什么会选择他？！”
“明明要在荆棘家选择一个臣子，我才是最合适的啊！”
那团还有“拉威尔”的意识的东西喃喃自语的说道，最后疯狂的叫了起来。
他或者真的是“忠诚”的吧！
在这种境况下，他竟然都没有责怪让他失控沦为血肉后，又轻描淡写的抛弃他让他背锅的群星皇帝，所有的怒火和仇恨依然瞄准了楚辞。
于是，猩红的太空中，无数眼睛看向了被光之荆棘所遮挡的研究所，一团团的血雾在荆棘的周围爆开，将荆棘染成了红色，更有各种疮口脓包之类的东西在‘研究所’内生成。
虽然拉威尔没法直接对战楚辞，但它依然对研究所有着绝对控制权，被拦在了宇宙中，并不妨碍它改变研究所内部环境。
整个被污染的星空也因此为中心，涌动了起来，宛如一团污血。
“拉威尔”并没有觉察到，在他那么做的时候，名为“拉威尔”的人类意识正在迅速的消失中，他的执拗，他的仇恨，他的嫉妒正化成那无穷无尽的恶意的一部分。
甚至，有一片血色已经包围了“拉威尔”原本不敢招惹的群星皇帝的星舰！
只有无数的呓语在宇宙中重复中：
“要杀了他！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
“黑色警告！黑色警告！”
“该星域被重度污染，污染类型为‘血肉’，污染指数6791；”
“请诸位旅客停止眺望星空，停止交谈，停止感情起伏，停止睡眠，停止昏迷，停止思考，停止呼吸！再说一遍，请诸位旅客停止——”
星舰内的警报一遍又一遍的响着，舷窗早已关闭，乘客无法看见外面的景色。
星舰上的乘客，甚至是最喜欢作死的群星人也没有一个敢对此提出疑问的。
尽管有能量罩守护着他们，但他们中不少人出现了严重的幻听幻觉，即使状况轻微的也感觉到了身体不适，失去交流的动力，只能无力的坐在那里。
——当然，敢在这种时候乱动的，会被护卫不客气的塞上嘴带走，情节严重的甚至直接处死，这也导致了人们的安静。
唯一的例外大概只有皇帝所在的指挥舱，还有外围的护卫舰了。
群星皇帝眺望着猩红的星空，听着舰内的广播，忍不住抱怨道：“这个警告是哪个品种的傻X搞出来的，能做到这一切的人还是认吗？”
“AI可以做到。”AI王印在对面说道，“AI的命也是命。”
……所以这警告是你做的？
群星皇帝面对AI王印的时候也是无奈的，他叹了口气：“你的意思是，这种污染下，人类根本无法抵抗，只能在被彻底同化前，离开这个星域？”
“生物没有存活可能性。”AI王印说道，“而且污染还在加重。”
“我们成功逃生的几率是多少？”
“一开始有百分之六十四，现在已经下降到了百分之十三。”AI王印答道，“名为‘拉威尔’的意识正在飘散中。”
“哼，那说明瑟优做得不错啊！”皇帝懒洋洋的说道，“看来他真的掌握了荆棘家的传承，是吗？荆棘大公。”
荆棘大公像是被抽了一鞭子似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随后用呓语一般的声音说道：“不行！他不配！他只是个实验动物！为了拿回家族荣光的踏脚石！只有一个传承者不够的！我们必须保证荆棘家不会再失去力量！荆棘家要千秋万代！千秋万代！”
他疯狂的嚷嚷起来，抬起了已经变成了鲜红色眼睛，甚至向着皇帝抓了过来。
好在无声的亮光在被污染的星空中闪过，猩红色的视野被屏蔽了半秒：
“——！”
荆棘大公顿时恢复了理智，惊恐的看了皇帝一眼：“抱歉，陛——”他的体力却连道歉都做不到，软绵绵的倒在了地方。
“不行了，这个人，污染度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七十，离开这片星域也会留下痕迹。”AI王印诊断道。
随即它转动电子眼睛，看向了星舰舰队的末端，也就是刚刚突然发射出了亮光的方位。
在那里，正有几台机甲在飞行着，其中最显眼的是台银白色的虎头机甲。
AI王印赞叹道：“不过黑金的白虎将军表现不错啊，即使在这种环境都能做到清除污染，不愧是现宇宙的第一战神。”
“这么说的话，荆棘大公可是群星最强战神的后裔呢！明明同是战神，真是可惜。”群星皇帝冷漠的说道，他的语气中没有多少“可惜”的意思。
“您觉得可惜的话，应该保住瑟优的，”AI王印对此难得人性化的表达了不满：“不，群星的陛下，您从最初控制住污染源（拉威尔）的时候，就将他从这个星域引开的，至少不该主动让污染暴露，那这片星空还算有救。”
它顿了顿，又质问道：“还是说，您觉得这片污染保留更好呢？这样作为‘受害者’，你可以不用面对虫族的质疑，又可以拆解星际联盟内部。”
“……所以说，我最讨厌AI了。”皇帝笑眯眯的说道。
“群星王印听了会伤心的。”AI王印无动于衷。
这时候，外面有一阵亮光闪过，星空却更加猩红了，甚至眼睛的数量也变得密集起来，似乎时刻准备将星舰舰队吞噬似的。
“污染指数再次上升，成功逃离可能性下降到百分七，”AI王印冷淡的提醒道。
皇帝陛下闻言皱了皱眉：“哎呀，没办法了，我也是希望多几个人活下去的。”
他叹了口气，对虚空命令道：“升级能量护罩，进行空间跳跃。”
“是的，陛下。”一个声音回答道。
AI王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或者说，它故意做出了惊讶的表情：“你带了它来？那为什么不早点下命令？如果你一开始就那么做的话，至少大半的人不会被污染。”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太可惜了，”皇帝叹息道，“哪怕是战神的后裔也比不过一个真正的战神，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保住它的。”
*
“星舰舰队正准备进行空间跃迁，请在外宇宙作战的机甲在二十秒内返回舰队区域！再重复一遍，星舰——”
“空间跃迁？现在？！”白将军怀疑的问道。
在如此重度污染的情况下，即使空间跃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在跃迁的那一瞬间，舰队会出于暴露状态，从而被污染，哪怕是AI王印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没有贸然这么做。
“是不是群星王印？”一个机甲战士问道。
“如果陛下带了群星王印，我们一开始就可以开启通道离开了，哪用那么飞？”
“是啊，如果王印可以像是水族和AI那样轻易离开领地，我们的黑金王印也可以做到啊！”另一个机甲战士说道，“虽然是低配版，空间跃迁是可以做到的。”
阿白听着“黑金王印”“低配”这些词皱了皱毛茸茸的大脸。
“少废话！快点归队！”阿白命令道。
虽然在贵族那边没有排场，但它在战士中还是很有威严的——现在这些战士可是在白将军的庇护下，才保持了理智——大家不敢多议论，操纵着机甲飞回了舰队。
伴随着战士的返回，整个空间也晃动了起来，这是空间跃迁的常规状态。
但前方亮起的光芒却让阿白露出了呆愣的表情。
却有机甲战士已经激动的叫嚷了起来：“是黑金王印！我们的王印！”
“怎么可能，黑金王印怎么会出现这里——”
混乱的情绪充斥了阿白的脑子，但等它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舰队已经传送到了污染星域之外的某处。
不过离得并不远，可以看见不远处的星云一片猩红，像是睁开的眼睛。
阿白却顾不上那么多，它在第一时间接通了王舰的通讯。
*
“群星的陛下，我需要解释！为什么您刚刚像是使用了黑金王印？既然你不能将群星王印带离群星，为什么冒险将我们的王印带离黑金！”
白虎的声音在通讯器的那一边咆哮。
群星的皇帝看着通讯器，玩味的问道：“怎么办？要回答它吗？”
一直在群星皇帝脑海中响着的声音终于在现实中响了起来：
“告诉它吧！”
“这是必然的后果，就算不是现在，也是未来。”
“以白将军的权限，它迟早会发现的……不，它现在会来问，说明它已经隐约觉察了。”
“……真残酷啊！”AI王印嘀咕道。
“是啊，像是告诉小女孩，每年赠予礼物的星神不存在似的。”皇帝叹息道。
“黑金王印”似乎无语的盯着这两个存在看了一眼。
它最终没让皇帝转告，而是自己对着通讯器道：“抱歉，白将军，从一开始，黑金王印就不存在，作为附庸的文明即使开发出王印，也是主体王印的分身。”
“你什么意思？！”白虎咆哮道，那声音却像是在哭泣。
“我认为，你已经理解了，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黑金王印，不，群星王印的分身如此说道。
它并不想和这位过于忠诚甚至迂腐的将军说这个，它只冷淡的命令道：“比起这个，我命令你，立刻回母舰领取净化设备，我们要封锁那个星域。”
“……”
“白将军？”
“……，…………”
“你至少给它一个接受的时间吧？”AI王印看不下去的说道，“明明是守护人类文明，你却比我还没人性呢！”
“……行吧，我给其他战士直接下令。”群星王印道：“？！”
它没有来得及下令，因为它感应到了白虎的动向。
白将军的机甲突然反向行驶，向着那团被污染的星域冲了回去。
“白将军？”
“阿白？！”
“我以黑金王印的身份命令你，停下来！”群星王印叫道。
但这个命令显然是徒劳的，就看见那道白光徒然的冲进了污染区域，像是一道流星。
“啊……”AI王印道。
“啊……”群星皇帝道。
在短暂的沉默后，群星皇帝歪过头：“节哀顺变？”
群星王印暴怒起来：“……节哀顺变你个头啊！”
“你过来看看！”
“看看那个区域！”
“算了吧？虽然你很欣赏那头白老虎，但拿我陪葬就有点……”群星皇帝拒绝道。
“不是！是净化！”
“阿白回到那片区域后，那片区域有很强的能量反应！”
“整个星域被净化了！”
“？净化？”
群星皇帝愣住了，他三步做两步的走到了舷窗前，向外看去，就看见金色的光芒笼罩了整个区域，吞噬了那片红色，像是一个荆棘形成的王冠。
皇帝喃喃的说道：“瑟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