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没关系,他的心也在我这里。”

在打架的本事上殊道还不如刘弃风, 他早年是散修,而且学得很杂,身上留了许多不好的修炼习惯, 本身根骨不错, 都给浪费了。

直到上了御剑宗,他其实很上进, 改掉了不少修炼方式, 把自己一点点磨圆, 可惜早年留下的影响仍在,他能达到的高度终归有限。

师父在对待徒弟上已经尽量不偏心了, 但想要绝对的公平实在太难,而且谢兰亭这样的好苗子实在出类拔萃,哪怕教授的东西一样, 他的成长也会不同, 大家也会多看他几眼, 无论是师父还是师兄弟。

殊道明白自己对谢兰亭是嫉妒, 他最初嫉妒谢兰亭让师父目光长期停留,后来嫉妒他的一切。

怎么会有这样顺风顺水的人生呢, 要什么有什么,修为第一,面貌第一, 天之骄子就是给他量身打造的词, 跟他一比, 殊道只觉得自己可怜。

听说谢兰亭伤到损害修为时,他整个人精神顿时处在非常玄妙的状态, 一边觉得不可思议, 一边喜悦到恍惚, 搞得人都有点魔怔。

他终于可以超越谢兰亭,终于可以将他踩在脚下!

他要看到谢兰亭过得痛苦,最好能给他点反应,无论是羡慕还是嫉妒,甚至憎恨都可以。

他要谢兰亭活着品味人生的苦难,天骄曾经没尝过的,最好都来一遍,但谢兰亭日子一朝从云端跌落,明明过得那样不如意,可哪怕身染尘埃,他整个人站在那里,依旧干净如初。

为什么脊椎还能那么笔直?为什么姿态还能那么高傲?你不肯折腰的话,不就显得我更像小丑了吗!?

“锵——!”

殊道的本命剑被谢兰亭悍然折断,巨大的冲击让他直接喷出一口血来,下意识捏碎令牌,等他回过神来,属下已经应声赶来了。

“殊长老!——啊,谢长老?!”

谢兰亭对突然赶来的人没什么特别表情,他只看着殊道似笑非笑:“我以为你要单挑?”

殊道自己都愣了愣,而后带着满嘴血腥味笑出了声:“看来我骨子里已经习惯卑劣……谢兰亭,凭什么你就可以纤尘不染呢?”

“那你可高看我了,我不过凡夫俗子一个,也喜欢红尘热闹,从来没自诩为高洁之人,”谢兰亭道,“做人么,无愧本心。让他们退下?”

反正人都叫来了,殊道破罐子破摔:“不,我就叫人群殴,活命要紧,我不要脸了。”

谢兰亭赞同能屈能伸活命要紧,但是吧,他还是想兵不血刃劝退几人,他从芥子中摸出水镜来,殊道不明所以,直到谢兰亭开口——

“我欣赏你不要脸的勇气,那诸位,你们见过我小师弟女装吗?来来,我这里有——”

“谢兰亭!!!”

殊道暴怒着扑上来,他都忘了这一茬了!

谢兰亭一个旋身轻松躲开:“不是不要脸了?”

殊道吼回去:“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还是心理素质太弱,要是换成谢兰亭,别说放个水镜,绝境之下如果当场穿女装就能得救,他就敢大方穿女装给你欣赏,甚至可以挑款式。

尽管年龄其实比自己大,但还是太嫩啊。

殊道盛怒之下破绽百出,剑也没了,刚才还说要命不要脸,这会儿用掌相对,显然气得把话吃了回去,只想不管不顾把谢兰亭撕了。

他这样子,属下就算想帮忙也不好动手,特别容易误伤,而且跟刘弃风及属下公开和谢兰亭撕破脸不同,殊道平时绿茶惯了,还真有人误以为他和谢兰亭关系不错,是御剑双璧呢。

这就让赶来的属下们本身也在犹豫。

如此一来,游刃有余的谢兰亭最后轻松将手扣在了殊道脑袋上。

众人就见殊道浑身一震,瞳孔逐渐涣散,而后闭上眼,一头栽了下去。

“殊长老!”

下属忙上前接住他,检查了下,发现殊道还活着,有人颤颤巍巍开口:“仙君,这是?”

木慈也出现,谢兰亭不让他插手,他其实已经旁观一会儿,此刻他站出来,谢兰亭道:“我给他织了个幻境,直接锁住识海,如果他能勘破幻境醒来,大概也不会再跟我们做对了。”

木慈看着殊道:“如果勘不破呢?”

谢兰亭:“那就会一辈子沉在幻境里,直到生命消亡,再也不会醒来。”

殊道是做过很多蠢事,不过也因为他想看自己活受罪,在御剑宗养伤期间,谢兰亭才没有被刘弃风趁机直接杀死,这是谢兰亭给殊道最后的机会,在那幻境中,若他能脱胎换骨,就有新生的机会。

木慈深深叹了口气,他转身朝师父的墓鞠了一躬,而后对扶着殊道的弟子道:“御剑宗长老殊道,残害同门,触犯门规,今按律处置,打入后山石牢,直至其醒悟悔过!”

属下们对视一眼,有人是真的不明所以,眼中充满震惊,有的眼珠子却滴溜溜打转,没有吭声,谢兰亭看在眼里,心头冷笑,吩咐:“你们带上他,师兄,召集所有弟子,把殊道的处置当着所有人宣布,给他们一个说法。”

因为门派弟子们都收到了召回令,所以召集所有弟子很简单,而且还有外人旁观,听完对殊道的处置后大伙儿的反应就是方才殊道属下那几种反应,差不离。

谢兰亭之所以让木慈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是因为还没完。

他站在高台,抬手一挥,数名弟子头上突然出现悬空利剑,仙剑猝不及防落下,有些人来不及惨叫就当场毙命,有些人则还能过上两招,但最后也被刺死在校场上。

白石铺就的校场瞬间血溅三尺,变故来得太突然,谁也没想到谢兰亭说动手就动手,一时惊呼四起,众人哗啦散开,离尸体老远。

其中一个就是方才赶到打斗现场的殊道手下,心怀鬼胎的那种。

谢兰亭扬声道:“此几人助纣为虐,狐假虎威,借着声势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沾了很多无辜人命,诸位来我御剑宗,修身也要修心,伤天害理者,便是这般下场。”

众弟子一时静默,皆不敢啃声,不过比起惧怕,他们眼中更多的是肃穆,若是为人行得正那自然不怕。

谢兰亭从前少与外人深交,但给御剑宗做了多少事,大家有目共睹,每当去更有挑战、危险性更大的地方历练时,谢兰亭身影时常就在,带队完他回头又去雪梅居窝着,不邀功,也不说自己多辛苦。

大伙儿嘴上不说,但有这样一个化神坐镇宗门,怎能让人不安心?

“希望大家勤省自身,引以为鉴。以剑入道,以义入世,此身立命于天地,御剑纵横不负心。”

是御剑宗的训言,入门时所有人都会诵读,可等岁月流转,能不负初心的又能有多少人?

再度听到当初高声诵读的训言,众人心中感慨万分,有豪气、有愧疚,有怀念、有自豪,弟子们纷纷抱拳,齐声道:“此身立命于天地,御剑纵横不负心!”

谢兰亭满意点点头,敲打已经够了,有他杀鸡儆猴在先,木慈再出手整顿,被殊道和刘弃风搞得乌烟瘴气的风向也该变了。

师父的差事可真不好做,谢兰亭舒口气,不过还好,他也找到了自己的生活。

其余门派的人见识了谢兰亭雷厉风行的手段,心中也重新评估起御剑宗来,木慈在这时候站出来,数了一遍刘弃风的罪行,然后道:“他衣冠冢不葬入宗门内,将于别处安坟。”

这话说完,下面又是一片哗然,木慈神色没有动摇,谢兰亭轻轻看了他一眼,木慈道:“有些事,本就该掌门承担。”

大师兄心慈是好事,不过确实该有个度,经此一回,他这个掌门也该认清事实,朝前迈步了。

有木慈一番话,刘弃风的灵堂很快清冷不少,外人懒得多待,部分人直接赶顾家去了,门内弟子唏嘘,不过还是有人轮班守灵,木慈还是准备给他停满七天,算是对同门最后一点情谊。

刘弃风和殊道都没了,善后的工作还有一大堆,谢兰亭留了一晚,跟木慈讨论了许多事务,不过即便定下方案,实施起来也得花时间,谢兰亭自己把全局事务理完一遍后,都觉得有够费劲的。

他皱了皱眉,二人在书房坐了一夜,整夜处理文务和整夜修炼又是两码事,起码对谢兰亭来说前者更费神,更何况他本来是睡眠派,一晚上加班下来,整个精神都消了下去。

他看着规划出来一大堆待解决的事,比他原本预想的还麻烦,心说是不是该再多留几天?

他摸出玉牌,想跟顾云起传讯,木慈却让他不急,反而个谢兰亭聊起天来:“顾道友此番没和你一起前来,是因为他修为不够,你不放心?”

“没,是因为他忙。”谢兰亭道,“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出来,其实云起是大乘,还是下任顾家家主。”

木慈这段时间确实没理外界事,顾家的消息还没传过来,他吃惊不小:“二十岁的大乘!”

“是啊,”谢兰亭弯着眉眼,神色中显然很骄傲,“破了我的记录。”

木慈看着谢兰亭自豪的表情,没有虚假,发自内心,显然谢兰亭是把顾云起放在心上的,他笑了:“看来你跟他在一起过得很好。”

原本他只是想确认谢兰亭是不是真心喜欢顾云起,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谢兰亭不仅满意这段姻缘,顾云起也不是无能之人,和他很般配。

一个人的喜悦与幸福是藏不住的,会从眼睛流露出来,谢兰亭直言:“对,我和他很好。”

“那我放心了。”木慈将他手中的纸张轻轻拿出,牵过他的手拍了拍,“兰亭,你为御剑宗做的够多了,去过你想要的日子吧,这里的事我来就好。”

“你想回来看看随时可以,雪梅居我会让人定期打扫,师父的恩已报,但师门情还在,你记着,御剑宗永远是你的家,师兄虽没什么大本事,但也会尽力守好能让大家回来的地方。”

他会在这里等着谢兰亭偶尔回来看看,也许还会带着道侣;也会等着石牢中的殊道哪天睁开眼,放下扭曲的执念,再叫他们一声师兄。

谢兰亭心头一暖:“……好,我记下了,师兄。”

“若遇上麻烦,也别忘了叫我,我还是御剑宗的人,别的不说,打架还行,等着,很快我就能回到化神。”

谢兰亭收起传讯玉牌,起身伸了个懒腰,而后眨眨眼:“那我就走了?家里人正等我。”

才分开多久,看来是真的心心念念,木慈失笑:“去吧,你哎,可真是一颗心都交出去了。”

“没事,”谢兰亭胸有成竹,“他的心也在我这儿呢。”

谢兰亭起身告辞:“改天带他来见你。”

谢兰亭没有跟顾云起传讯,抓紧时间又赶回顾家,顾云起此刻倒是用上了传讯玉牌,跟晓清风说话。

不过晓清风得到传讯后就说他要来顾家一趟,届时面谈。

顾云起觉得合适,有些话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当面谈最好,和晓清风的传讯结束后,他本来想再用玉牌跟谢兰亭传讯,关心一下他家道侣,侍卫却来报:“家主,苍行尊者和苍行山的人到了。”

顾云起眼神一凛,收起玉牌:“知道了,我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