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薄确实有改变注意把谢兰亭拉入阵营的想法, 因此他暂时没对谢兰亭和顾云起发作,朝秋白蕊身边的侍卫道:“夫人累了,带她回去休息吧。”
“我确实累了, 就让我在外面坐会儿吧。”秋白蕊含笑, “我身体不好,让我歇一歇再走, 体贴的夫君肯定不会拒绝我吧?”
顾薄把秋白蕊关起来不见人, 对外借口就是夫人身体不好, 需要静养,家里不少仆从都是第一次见她。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据说顾家主的夫人身体不好, 可看着气色不错啊?”
“嘘。”有人道,“有些事可不兴提啊。”
来的人里除了知道顾薄秉性的,自然也有被他伪君子皮囊骗了从而与他交好的, 顾薄听着一些人的低语, 皱了皱眉, 端出一副关心夫人的模样:“好, 那夫人去外面稍坐。”
灵堂内是没有座椅的,外面有给宾客搭的休息棚子, 侍卫们带着秋白蕊坐下,里里外外护得严实,但凡有人想上前打招呼, 都被不冷不热地劝退了。
几番下来, 其余人也看出秋白蕊身边没法接近, 不再去自讨没趣。
秋白蕊端着茶看了看天,悠悠道:“天气真不错。”
虽然她喜爱待在合适的环境里炼药炼蛊, 但主动留在一个院子和被迫被圈在一个地方是不同的, 空气里虽有纸钱和香烛的气味, 但她不仅不厌恶,还很享受,毕竟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能有机会出来。
顾薄这些年在想办法解除蛊虫,她也没闲着,在想办法把蛊炼得更妙,只是掌握的东西还是太少了,秋家本家的学识若能让她多看看,或许她能更上一层楼。
她出身秋家旁支,能获得的修炼资源有限,她能混出名头全靠自己努力,修士即便天赋再好,少了知识、必要的天材地宝或者修炼宝地等,力量终究是有限。
哪怕是顾云起这等天赋,丢去一丝灵力也无的地方,他照样修不出来。
秋白蕊对别的事都没兴趣,她只是合理利用身边能用的,想在修行路上走得更远而已。
她不停锤炼种在心口的蛊虫,如今除了自己死时能给顾薄找不痛快外,其实已经可以操控着蛊虫给顾薄带去更多麻烦了,她瞒着这点,连顾薄都还不知道。
主要是单纯让顾薄难受没什么用,除非她还有帮手。
秋白蕊端着茶,视线悠悠扫过院内,由于身边这些顾薄安排的侍卫,已经没人能靠近她了,这些人身上带了符阵,隔绝灵力,别人即便想给她传音入密也不行。
因为传音入密是需要两人灵力接触在一块儿,平时传音,在空气中也可以接触灵力,可惜顾薄防她防得太紧,不可能留下这等漏洞。
看来这回出来也找不到帮手啊……秋白蕊感慨着,低头正要再品一口茶,忽的顿了顿。
因为杯中的水面波动,茶水居然勾勒出了文字。
哎呀……秋白蕊弯弯嘴角,不动声色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她的灵力跟某人连上了。
有话语传音进了她耳朵里:“秋道友。”
她举起杯子,用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唇瓣在动,传音回去:“我喜欢这个称呼,阁下是?”
“恕我目前不方便透露身份,但我与顾薄有私怨,秋道友与其说是被顾薄保护,我看着更像被禁锢,不如与我联手如何?”
秋白蕊:“你想做什么?”
“让顾薄血债血偿。”
帮手来了。
秋白蕊眼神发亮:“可以。”
杀了顾薄她就自由了,而且现在还是顾家家主夫人,多少能捞点东西,为自己以后的修行铺路。
“我在他体内下了蛊,由我控制,可以给他带去疼痛和灵力滞塞,不过灵力滞塞维持不了太久。”
秋白蕊不会轻易说出杀了自己能给顾薄造成重创这个事实,毕竟她要活,可不会做出牺牲自己来给别人创造机会的事。
谢兰亭倒是知道,不过他没说,毕竟秋白蕊跟他们无冤无仇,即便要杀顾薄,也用不着她的命。
那个声音又道:“不愧是秋道友,能造成灵力滞塞已经不简单了。”
如果顾薄正在跟人打架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况,那么杀了他的胜算又会再高一点。
秋白蕊显然也知道蛊虫什么时候用最合适,她端着茶杯:“今日来吊唁顾景平的人多,你应该不会在今天下手吧?”
“对,我会选一个时机。”
秋白蕊:“可我立刻又要被关回去,怎么联系你?”
那人道:“你将这杯茶带走,留着这杯茶水,我随时都能跟你传音。”
秋白蕊看了看被她喝了一半的茶:“我要是现在往杯子里加水,有影响吗?”
“没有。”
那就好,毕竟茶没剩多少了,可以的话还是多加点水,令人安心。
秋白蕊抬起袖子,在宽大袖袍的遮掩下,迅速将杯中水转移到自己取出的瓶中,而后扔回芥子空间,一气呵成。
她在棚里坐了片刻,侍卫们便应顾薄要求,要将她带回院子,这回无论她说什么,顾薄也得把她塞回去。
不过秋白蕊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不再纠缠,随着侍卫们回了芳院。
只可惜先前那两个穿水蓝色衣服的人看着挺有趣,都没能说说话,可惜。
秋白蕊不知道的是,她已经跟其中一人说上话了,方才用茶水跟她接触灵力,进行传音入密的不是别人,就是顾云起。
顾云起和谢兰亭连香也没上,顾云起用“我就不在这儿碍着堂兄的眼了”这样的理由离开灵堂,在院中随意挑了个地方,反正顾云起用御水决控制茶水也没人能发现,借此跟秋白蕊搭上了话。
秋白蕊走后,两人在院中站了一会儿,才悄无声息离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关门落锁,顾云起将传音入密的内容告诉了谢兰亭。
谢兰亭听完后点点头:“我目前更倾向于让顾薄死于‘意外’,而不是直接打着为父母报仇的名义跟他直接对上。”
顾云起知道谢兰亭为何会有此等打算:“如今他盟友太多,正面完全开战,未必能赢;而且这之中还有苍行尊者和当时另外的帮凶,他们绝对不会放过知道真相的我。”
即便苍行尊者发现顾云起也是苍行老祖的传人,但只要明白顾云起非得杀他报仇,那么就是拼着誓言反噬,苍行尊者也肯定会动手。
可顾薄若是死于其他原因,暗杀也好、争斗也罢,起码不会引起他们警惕。
先杀了他,日后再公布顾薄的所作所为也来得及。
“下手的时候通知秋白蕊,让她催动蛊虫,就能加大胜算。”谢兰亭沉吟,“剩下的就是时机了。”
如同送顾景平上路那样,他们得选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干掉顾薄。
关于时间这种事,遇事不决,可问神棍,谢兰亭摸出传讯玉牌,朝他们的盟友天道问好。
晓清风算上一卦,而后自信一笑:“别急,不出三天,他会亲自把机会送到你们手上。”
有晓清风这么说,谢兰亭就放心了,熄灭传讯玉牌前,晓清风问:“黑石收集得如何了?”
关乎整个世界,晓清风担心得不行,但谢兰亭很遗憾:“最近没什么进展,你说裂缝会主动来找我们,可继上次凶兽后,还真没碰上。”
跟裂缝相关,晓清风没法掐算,他叹了口气,嘱咐谢兰亭:“你们多留意,也小心点。”
谢兰亭:“嗯。”
顾家前院里上上下下似乎都沉浸在悲伤中,即便不伤心,众人也要装模作样一下,表示对于少主逝去的沉痛,而顾云起和谢兰亭只去露过一次面就算完事,什么亲戚旁支要给顾景平守灵之类的,不关顾云起的事。
顾薄作为一家之主,在儿子的葬礼上走不开,顾云起难得又落了清闲,边消化苍行老祖传的心法,休息时间,就不规矩地对谢兰亭动手动脚。
起初可能本来只想吻一吻,但年轻人火气旺盛,而且食髓知味,摸着摸着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天雷勾地火,很快就黏糊到一块儿。
暗卫们突然发现,自己可以随时留在房中的时间被大大缩短,而且未来可能会成为常态。
众人在小院里角落中蹲着唏嘘感慨,你看我我看你,摸出零嘴来一起分了,在这沧桑的世界,也就剩下同行情谊还能抱团取暖。
由于有晓清风的卜算,第三天时两人停下了过于亲密的行为,让暗卫们提前撤到院中暗处,等着所谓的机会上门。
晓清风料得不错,还真有人来了,而且跟以往不同,不是谁来传话,说什么家主召见,而是顾薄本人亲自来了。
他还穿着一身素,精神不错,反正看不出丧子之痛,踏足了这个最初由他兄弟搭建的小院。
谢兰亭和顾云起打起精神,等着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人可一点不把自己当客人,拎起桌上茶壶,亲自给三人斟茶,他先朝顾云起道:“我对景平溺爱纵容,以至于他性子太傲,对你做了些不好的事,是叔叔我管教不严,云起,看在景平已经仙逝的份上,你便不要怪他了。”
“咱们这两辈,就剩你和我,云起啊,以后我们叔侄二人就得相依为命了。”
顾云起什么神色都深藏在眸子中,不显露,他似乎情绪有些激荡,哽咽道:“二叔……”
顾薄要打感情牌,他就张嘴把感情牌吃下去,好似真的被唤醒了对亲情的渴望,还记得面前这人是他剩下的唯一血亲。
顾薄拍了拍他的肩膀,环视屋子:“也别住在这小屋子了,我让人给你们收拾院落,改天搬过去吧。”
顾云起感激地望着他:“多谢二叔替我着想,可这院子留着爹娘的回忆,我不忍它荒废,也住惯了,就不给家里添麻烦了。”
顾薄装模作样:“哎,怎么能说麻烦呢?”
谢兰亭嗤笑一声:“怎么当初布置新房的时候,就没想过找个好院子呢?”
顾薄不动声色:“那时景平闹着,我怕他又去找云起麻烦。”
谢兰亭:“嚯,您可真养了个好儿子。”
把什么事都往死人身上一推,自己就干干净净清白无比?好一个顾薄家主啊。
“仙君,大家都是一家人,家里人相处,难免有摩擦,误会什么的,说开了就好。”顾薄抬手再给谢兰亭添了些茶,“仙君得了苍行老祖传承,你师兄弟他们或许不会太开心。”
谢兰亭心道来了,他眼皮一掀:“你想说什么?”
“我却是真心为你高兴,云起找了个好道侣,我想我们应该携手并进,御剑宗弃你,我却愿意以诚相待,让长老们也多多重视云起在家族中的地位,你看如何。”
谢兰亭沉默片刻后才缓缓道:“条件呢?”
顾薄露出个伪善的笑:“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仙君应该知道,幽天秘境每五十年开启一次,很快就要到它再度开启的日子了。”
谢兰亭心中一动:“知道。”
“我有想在秘境里拿到的东西,只要你助我一臂之力,以后你就是我顾家座上宾,云起的地位我也保证会提高。”
幽天大秘境,三界所有门派必参与的秘境,大能们也都会亲自下场,顾薄这样的大乘也会前去,混乱、争斗,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谢兰亭露出个真诚的笑,心里定下结论,但面上没有立刻答应,只道:“我想想。”
顾薄意味深长:“机会难得,云起毕竟是顾家人,仙君若喜欢他,可得为他多多考虑。”
在外人眼里,显然都觉得他们二人之间是谢兰亭说了算,都是顾云起这些年演得好啊。
谢兰亭露出严肃思考的表情,顾云起也配合着表现得紧张和惴惴不安,然而他知道,谢兰亭此刻心情非常不错。
因为桌子底下,某个慎重思索的仙君,正悄悄用脚踝贴着他的腿轻轻摩挲,还有闲工夫跟他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