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长老被掐着人中醒来, 眼含热泪,捶胸顿足。
他们就指望传承能给苍行山注入新的力量,这下倒好, 千算万算, 没想到却便宜了外人。
老祖传承怎么回事,不选苍行山自己的弟子, 反而挑外人?
他们因为凶兽的事名声已经一落千丈, 现在连传承也没了, 即便还有苍行尊者这个化神在,整个山门的后继依旧堪忧。
有苍行山的弟子在傀儡的掌声里鬼使神差抬起手, 跟着鼓了鼓掌,刚拍了一下,就被旁边弟子捏住手腕, 小声提醒:“别跟着裹乱, 看看尊者他们的神色吧!”
苍行尊者一直以来留给弟子们的印象都是古板、严肃, 属于非常严厉的长辈类型, 站在他面前,哪怕苍行尊者不说话, 都能把南。风人吓得腿软,他似乎一直是同样的表情,很少改变。
但是今天, 谁都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压重了几层。
苍行尊者视线从石牌挪到谢兰亭脸上:“揽月仙君拿了我苍行山的传承, 是准备加入我苍行山吗?”
谢兰亭虽然被刘弃风等人安排给嫁了出去, 但他御剑宗长老的身份是前代宗主临终前给的,只要他没犯什么大错, 就没人能摘掉他长老的身份, 因此从门派来算, 谢兰亭还是御剑宗的人。
“你话没说对,这是苍行老祖的传承,不是你苍行山的。”谢兰亭道,“老祖从来没说过只有苍行山的弟子才能得到传承。”
傀儡已经停下了鼓掌:“老祖遗训,苍行山弟子不可伤害他的继承人。”
苍行尊者知道,而且这一条包含在每个弟子入山的誓言之中,也就是说在场所有苍行山的弟子,包括他自己,如果想对谢兰亭动手,都得被誓言反噬。
二长老还没完全缓过气来,他颤颤巍巍:“可那是我们的希望……你总得给我们个交代吧?”
谢兰亭:“机缘巧合被老祖选中,我只能说非常荣幸,对于你们还真没什么好交代的。老祖把传承留在苍行山,是因为此处是他的起点,也是他的归宿。”
谢兰亭视线从苍行尊者还有众长老面上扫过:“豢养凶兽的事,虽然用一个长老的命和三峰来平息了,但在座诸位到底知不知情,想必你们自个儿心中有数,你们的作为,还对得起老祖吗?”
众人没有做声,谢兰亭也知道,光这么说说,他们是不可能放自己轻易离开苍行山的。
“我道侣还昏迷着,我要照顾他。”谢兰亭扶着顾云起,“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其余人对视,点了点头,他们正好抽时间商量个章程,二长老道:“好,如今你是我们的贵客,我给二位另安排住处。”
谢兰亭一摆手:“不用,现在那儿就行,我急着看看道侣状况,恕不奉陪了。麻烦暂时别来打扰我,如果影响到他养伤,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谢兰亭扶着顾云起和傀儡一道离开,他回了筑基弟子们待着的院子,此刻院里静悄悄的,因为苍行尊者和长老还没下令解散队伍,所以大家都不在。
只有顾家的弟子们也跟着谢兰亭溜了,毕竟再待在原处,面对其余苍行山弟子的眼神,简直让他们浑身不自在。
一群人默默看着谢兰亭带着人回屋,不知谁感慨了句:“唉,顾云起还真是找了个好道侣。”
“是啊,如今已经是元婴期的修为,而且还得到了苍行老祖的传承,揽月仙君没准迟早会回到化神期。”
“我看他对顾云起还挺上心的,就算顾云起很废,谢兰亭以后用灵丹妙药帮他堆一堆,多少也能提高点修为吧?”
“是啊,唉,不像我们……不过没准仙君可能会嫌弃顾云起,跟他和离呢?”
“你说我有没有机会被揽月仙君看上?”
“做梦呢你,”有弟子白了说这话的人一眼,“顾云起好歹还有张脸可以看,你有什么,凭你筑基的修为还是龌蹉的心思?”
谢兰亭揽了继承人的身份,把顾云起带到屋子里,刚想让他躺下,顾云起却睁开了眼。
谢兰亭便扶着他坐下:“云起,感觉如何?”
顾云起按了按额头,轻轻舒口气:“没事……心法很玄妙,我觉得可以与顾家流云剑法配合,不过还得细细琢磨。”
他缓了缓,这才坐直了:“而且随着心法一同来的还有大量灵力。”顾云起看了看自己的手,“我觉得——”
他话还没说完,初一的身影出现在房中:“少主,顾景平准备突破了!”
顾云起停下先前的话头,问:“清场了吗?”
“清了,只留下六个元婴护法。”
谢兰亭和顾云起对视一眼:机会来了。
谢兰亭:“你现在能行动吗?”
顾云起站起身,调整了一□□内澎湃灵力的流,点头:“可以,难得的机会,最好能让顾景平再也出不了宝地。”
谢兰亭叫上傀儡,这里修为算下来就属傀儡最高,大乘期的打手,不用白不用:“你和我们一起,把松鼠留下吧。”
傀儡把松鼠放下,松鼠在桌上转了一圈,谢兰亭把桌上没吃完的干果包打开,推到它面前,松鼠嗅了嗅,很快捧着果子嚼了起来。
谢兰亭在屋子外布了层结界,明晃晃的告诉别人“无事勿扰”,以他现在老祖继承人的身份,就算那些长老找过来,也得客客气气请他,而不是硬闯。
留下结界后,如果有人找来,他也能知道。
以他们的身法,快速飞出屋子,顾家那些筑基的弟子们根本察觉不了他们的身影,众人还在那里感慨人生,完全不知道谢兰亭等人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离开。
三峰宝地处,这里已经完全成为顾家的地盘,顾景平早早吩咐其余人不准靠近,只留下护法的人,好让他安心渡劫。
顾景平站在中间,看着头顶渐渐聚起的劫云,露出势在必得的笑。
他准备了不少法器,必定能安然渡过雷劫,成功晋升元婴。
虽然用天材地宝堆灵力强行拔高修为,容易形成根基不稳后续乏力的情况,但右手的伤耗尽了他的耐心,他急于证明一下自己。
六名元婴站好了自己的位置,给顾景平护法。
云层已经聚集,突破在即,看架势,第一道雷还要稍微酝酿一下,顾景平摸出件护甲套在身上,左手提剑,随时准备。
六名元婴本来聚精会神,然而突然间他们所有人眼神都恍惚了下——他们齐齐陷入了幻境之中,然而可怕的是自己并没有发现。
一口气把六个元婴全部拖入幻境里,对目前的谢兰亭来说也很费力,但只要争取到一瞬间的机会就够了,一瞬间,足够暗卫们和傀儡窜上去,悄无生气将六人立刻打晕。
“嘭!”“嘭!”
顾景平眼睁睁看见六名护法者瞬间倒地,大喝道:“什么人!?”
他手里已经摸出了传讯玉牌,然而他惊恐的发现传讯玉牌失效了!
周围肯定布下了阵法!
几个戴红莲面具的人出现,顾景平看清后咬牙切齿,:“玄机阁的杀手?我记得你们只接针对恶人的单子,我做过什么事?”
其中一人上前走几步,缓缓道:“七岁那年,你切磋时杀掉了两名弟子;一不顺心,就会残害贴身侍从,伤的伤、杀的杀,服侍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杀了何家主的儿子,却嫁祸给周家,导致两家反目成仇,大打出手,伤亡惨重;你如果想听,我这里还有很多。”
挑起何周两家反目,那是顾薄定下的计划,为此顾景平还跟何家少主成了朋友,结果反手背后就是一刀。
顾景平还没乱了阵脚,他必须得给自己争取一线机会:“你们接了何家还是周家的单子?无凭无据,玄机阁就这样查消息的?”
“证据当然是有的,就不用给你展示了。而且你在顾家里的所作所为,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只见那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要问为什么,因为我也在顾家。”
顾景平看到他的脸,不可置信,比起愤怒,一股寒意直冲他脑门儿,仿佛骨头被扔进冰天雪地,冻了个透心凉。
“顾云起!?怎么是你!!”
顾云起对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堂兄,我来亲自送你上路。”
他们之所以选择打晕而不是直接杀掉给顾云起护法的人,是因为这些人都在顾家点了心火,人若死则心火灭,心火堂每隔三个时辰就有人巡查,要是先杀了他们,本家那边就能猜到顾景平这边出了事。
“你!好啊,好啊!”顾景平一连说了几声,才指着他道,“你可真会装啊,这么多年,连我爹都信了你是个软脚虾!你居然还进入了玄机阁,出息了!”
他扫过顾云起身后几人,咧嘴笑了笑:“想凭他们杀了我?哈,渡劫期间你们没法对我动手,等我渡过雷劫,成了元婴,顾云起,我第一个杀了你!”
“你是觉得,哪怕有他们在,你起码也能拉我一个筑基陪葬。”顾云起轻轻笑了,而后在顾景平的注视下,让自己的气息恢复到真实水平。
顾景平睁大眼,感受到顾云起修为气息从筑基一路暴涨到元婴,他那可恶的堂弟对他道:“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想直接拉他陪葬?做什么梦呢。
傀儡也出现了,他道:“我是大乘,杀你我一个人就够了。”
顾景平终于感受到了恐惧,他抖着手,在顾云起改变的气息中明白了什么:“秘法,你果然继承了顾家的秘法……”
“秘法传家主,我爹和我从来都没承认过顾薄的家主身份,顾景平,你又算什么呢?”
顾景平气血上涌,已经红了眼:“我早该杀了你,早该杀了你!”
“你做的恶还不止这些,”谢兰亭办完了自己的事,走到顾云起身边,“你暗地里瞒着顾薄对云起不是没有下过杀手,但都‘好运’地被他躲掉了。”
谢兰亭冷冷道:“你以为真的是他好运?”
每一次的“恰好”躲掉,都是顾云起费心谋划的结果,要保证自己不死,还不能让顾薄起疑心,有时避免不了会受伤。
人都是血肉之躯,受伤自然会疼,有好药也不敢明着用,顾云起都咬牙扛过来了。
从来不是好运,是他忍辱负重,努力活着过来。
顾景平往后退了两步:“你们、你们……”
谢兰亭:“还有一点,你不会以为你真能平安渡劫吧?”
生死之局,顾景平脑子里也在疯狂思考着对策,但全都是基于自己能顺利渡劫的前提,看着顾云起元婴期的修为,他心头的怒火已经到了极致,无论如何,他决不会输给这个废物!
顾景平冷笑:“渡劫时你们不能出手,我当然可以顺利渡劫,顾云起我告诉你,你一辈子都不可能胜过我!”
“渡劫时是不能出手,但是渡劫前可以啊。”谢兰亭擦了擦手指,“感受一下,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对劲?”
他们埋伏了半天,自然不是什么事都没做,赶在雷云聚集之前,他们不仅布置了阵法隔断传讯玉牌,还干了点别的。
比如说,拿出某些药包,用一用。
不舒服?顾景平愣了愣,伴随着第一道雷劫砸下,他突然觉得,周身皮肤好像有点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