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亭这一觉睡到大天亮, 没事儿的时候顾云起也就放任他睡,并不打扰,能睡到自然醒可是美事一件。
谢兰亭舒服地伸了伸懒腰, 他外衣和鞋袜都被褪去了, 昨晚出了一身冷汗,里衣本不该这么干爽, 谢兰亭提了提衣领, 确认里衣没有换过, 那就是顾云起用灵力把水分去除了。
用灵力去水分,而不是趁他睡着把里面衣服也给换了, 正人君子啊。
屋门推开,顾云起将浴桶移了进来。
“昨晚用灵力将冷汗去了,到底没有水洗洗来得舒服, 热水在这里, 你用。”顾云起调好了水, “我去外面等你。”
谢兰亭是个惯会享受的, 能泡个澡自然不会错过,只是顾云起这出门速度也太快了……不会是在躲着他吧?
就因为昨晚那个动情至极的吻?
虽然谢兰亭当时浑身没什么力气了, 但亲得还挺舒服,比较遗憾的就是太累了,真是舒服着就睡过去了, 滋味还没细细咂摸呢。
和渡气还有之前迷糊间蜻蜓点水亲那一下不同, 这可是这辈子两人都清醒的情况下, 饱含情意的吻。
老是在回忆里想起两人以前亲密的模样,果然还是碰着真人, 实战更刺激。
谢兰亭褪去衣衫, 泡进浴桶里, 热气把白皙的脸蒸得微微泛红。
道侣之间做亲密的事再正常不过,随着记忆大量流回,昨晚亲上一亲,不仅没有止渴,反而把某些念想都给勾出来了。
而且……谢兰亭手指缓缓擦过嘴唇:哪怕只是亲,那也没亲够啊。
看来他还得加把劲,让顾云起意识到自己可以更大胆点。
谢兰亭换好衣裳出来,顾云起租下的屋子带着个风景还不错的院子,虽小,但很怡人,院子中有张石桌,顾云起正从食盒里将食物拿出来摆上。
谢兰亭坐下后故意盯着顾云起的眼睛看,发现这小子果然在躲他的视线,心里痒痒,没忍住又想逗逗他:“怎么不敢看我?”
顾云起视线游弋:“没……”
“还说没有,”谢兰亭故意道,“你不会亲了不认账吧,嗯?”
“不会。”
“那怎么不敢看我?”
谢兰亭故意尾音上扬,抬起视线去勾顾云起的眼,可惜还没对上视线,手里被直接塞了一碗鱼片粥。
顾云起把勺子递给他,眼神错开,轻声道:“怕再看,忍不住还想冒犯你。”
谢兰亭:“……咳。”
暗卫们:噫!
大白天的,知道暗卫还窝在院子里的情况下,谢兰亭也说不出“那你来啊”这种话,他耳根子热了热,捧起鱼片粥默默开吃。
还真有人能一本正经说这种话……看来自己是不用过分操心了,自家道侣无师自通,只要给点契机,老夫老妻的腻歪日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唉,忍不住怀念,又忍不住有点担心自己的腰,人啊,就是这么矛盾。
在租屋里休整够了,今天他们就得回顾家,从递出来的消息里得知,顾家已经要开始选去苍行山学习的人了,他们也不能再拖。
想去顾景平眼前刷存在感却比想象中更简单,两人大大方方从大门进入,知道他们回家,顾景平几乎是迫不及待就派人来找。
来找他们的弟子速度非常快,看样子急切地很:“顾云起,少主让你过去!”
不指望顾景平跟他的人用词能有什么客气,顾云起看了看这弟子衣服上被打烂的痕迹,什么也没说,跟着走了。
那弟子两条腿抡圆了,似乎恨不能把顾云起立马带到顾景平面前:这是被顾景平欺负狠了,迫不及待想找个人代替自己。
好像他们都知道有了顾云起吸引顾景平的怒气,他们日子就能舒服点。
当把顾云起带到时,校场好些陪练弟子都松了口气。
顾景平正将一个弟子打飞出去,看到顾云起来了,面上带着阴鸷的笑:“废物弟弟也会出门远行了,外面好玩吗?”
顾云起面色不变:“挺好的。”
“挺好,哈哈。”顾景平冷笑一声,抬剑指着他,“可堂兄我最近不太好。下场,陪我练剑。”
谢兰亭自然一路跟着过来的,他看了看周围,除了陪练弟子和远处的护卫外,没有别人在。
是他们能控场的机会。
“一个金丹要筑基陪练,”谢兰亭开口,“你这是太看得起他,还是太看不起自己?”
周围陪练的弟子都是金丹水平,但没谁敢跟顾景平动真格,因此才会被一个左手剑练得不成样的人压着打,都是敢怒不敢言。
他们怕,谢兰亭却是敢直说的。
“看不起自己”这种话放在顾景平身上无疑是踩雷,尤其如今他右手已废,他好像必须更加趾高气昂高高在上,才能掩饰住内心那小丑的模样。
他要所有人都知道顾景平依旧是人上人,不是什么右手使不了剑的废物。
顾景平不耐烦:“我们兄弟练练而已,你虽是他道侣,未免也管的太宽了。”
谢兰亭微微眯眼,酝酿的话到嘴边还没出口,被顾云起握住了手。
“我喜欢让他管着。”顾云起道,“他想让我怎样都行。”
谢兰亭瞬间被捋顺了毛,舒坦了。
顾景平:“你!”
他怒发冲冠,气到一半,突然觉得哪儿不对,他看了看顾云起,又瞧了瞧谢兰亭,好似终于发现了什么新奇模样,哈了一声:“等下,我说,顾云起,你这么服他,该不会是下面那个吧?”
他话一出口,忍不住大笑出声,自己笑还不够,还得让其他弟子跟着笑,在一片哈哈声里,谢兰亭和顾云起视线非常隐晦的、跟看傻子似地瞧着顾景平。
同性道侣之间,谁上谁下从来不是什么屈辱,两情相悦情之所至,自然是人家爱怎么来怎么来,有什么好笑的?
笑得那么大声,可右手废了都没人来心疼他。
顾云起平静道:“私事就不说给堂兄听了,我和兰亭挺好的。”
想通过嘲讽人得到乐趣,那也得对方有反应,顾云起古井不波的模样显然没有让顾景平得到乐趣,他笑声渐歇,再说一遍:“我以少主身份命令你,来跟我切磋!”
“既然是切磋,双方修为不等的情况下,应该只凭剑术,不用灵力。”谢兰亭适时插话,“还是说你不敢,非得用灵力才能打?”
“我有什么不敢的!”顾景平吼回去,“来!”
顾云起从校场边的武器架上随手抽了把剑,这样的比斗上,他还不想用藏月。
顾景平咧嘴笑笑,废顾云起哪只手好呢?不,或者可以两只全废?
周围的弟子们心道待会儿肯定要见血,看顾景平的疯劲儿,顾云起怕是得留下点什么,然而随着剑光碰撞,叮叮作响,打着打着,众人表情逐渐变了——
光凭剑法不用灵力的情况下,那个一直被视作废物的顾云起,居然能压着顾景平打!
顾云起的剑法他们熟悉得很,就是顾家剑招,每招每式他们都能叫出名,也是他们常用的招式。
可同样的剑招,为什么顾云起使出来就如此精妙?行云流水,利刃夺锋,跟他们平时使得仿佛不是一种剑法!
众人下巴砸在地上,全都不可置信。
谢兰亭将这些人神色尽收眼底,微微抬了抬下巴:顾云起一招一式的精妙,都是千锤百炼磨出来的,他下的功夫不比任何人少,别说顾景平现在只有左手能使剑,就算放在从前,他的剑法在顾云起面前也不值一提。
他们所有人觉得顾云起修为不行,就是废物,谁还会注意一个废物的剑法如何呢?
顾景平原本带着肆虐的心态,满脑子只想着待会儿让人跪地痛呼,却猝不及防被凌厉的剑法震住,越打越心惊,居然要招架不住!
怎么可能!?这怎么行!!
当顾景平的剑被顾云起一剑挑飞后,耳边传来众人不可思议的惊呼声,顾景平怒到极致,哪还管什么不能用灵力的规定,抬手聚起金丹的灵力,照着顾云起一掌拍下!
“去死!”
“轰!”
然而顾云起被他一掌毙命的画面并没有出现,灵力相撞的风扬起校场尘土,谢兰亭站到顾云起面前,抬手对上了这一掌。
护卫也被惊动了,急忙过来。
“说好不用灵力。”谢兰亭道,“仗着修为欺负人?”
那他就不得不用一下自己元婴期的修为了。
谢兰亭反手将顾景平拍出,护卫们忙将人接住,顾云起自然是半点损伤都没有,但谢兰亭立刻将人肩膀扣住,左看右看,很紧张的模样:“有没有伤到?”
顾云起手中的剑立刻脱手滑出,虚弱地朝谢兰亭怀里一靠:“……无事,咳咳!”
谢兰亭:“是不是他掌风扫到了你?别逞强!我这就带你去医治!”
谢兰亭说得很大声,周围弟子你看我我看你,嘀咕:“刚才顾景平掌风跟灵力扫到他了?”
有人摸摸下巴:“有可能……他剑法再好又怎样,修为就是个筑基,两人对掌,他近距离被波及完全有可能啊。”
这句话终于是让众人从方才的惊愕中回神:对啊,没有修为,剑法再好那也就是个武师,打不过的还是打不过,废物还是废物,谁在外打架只凭剑招不用灵力啊!
看看顾云起那样,被灵力扫个边就不行了,差点就被他的剑招架势给唬住了!
大家立刻松了口气:他们似乎还没意识到,在看到顾云起剑招后屏息到现在,本身就是个问题。
顾景平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推开身边的护卫,却发现眼前空了,怒道:“人呢!?顾云起和谢兰亭人呢!?”
“少主,顾云起受了伤,谢兰亭带着他匆匆走了。”
“受伤?”顾景平听得一愣,而后火冒三丈,“他挨打了吗他就受伤,啊!?”
“少主,您别忘了,他就是个筑基,”弟子们说服了自己,又来说服顾景平,“你用灵力一掌要是将他打实了,他没准当场就得交代在这儿,他那么弱,被灵力波动震得受伤不是很正常吗?”
顾景平皱了皱眉,仔细回忆方才出手时顾云起有没有被扫到,他那一掌出得很快,虽然谢兰亭接的也快,但是……好像真有可能还是波及到了顾云起?
好吧,若那一掌真拍实了,所有人看着他把顾云起打死,而顾薄还没得到顾家秘法,很可能会怪罪他一顿。
他也是气狠了,回神后也清醒了,暗地里弄死顾云起是一回事,哪能在众目睽睽下真动杀手呢,好歹顾云起还背着个顾家血脉的身份啊。
顾景平深吸口气,平复翻腾的丹田气海,忍不住想顾云起伤到哪种地步了,有没有被废?
想着想着,他觉得嘴里腥味压不下去,嗓子一动——
“少主!?快去请医师,少主吐血了!”
而被他惦记的顾云起,出了众人视线后就站直了,毫发无损。
“接下来你装伤几天,”谢兰亭道,“再扔几个话套,顾景平就能把你送进去苍行山的队伍里。”
顾云起点点头,感谢顾景平生成那般的脑子和脾气,真是非常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