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传下去,仙君他要改嫁了!

谢兰亭和顾云起在冷清的小院里岁月静好, 顾家主宅却从昨晚开始就炸了锅。

顾家最好的医修和从外请来的医修挨个从顾景平房间里出来,对着顾薄,都表示无能为力。

顾薄面色非常难看。

顾景平练的是右手剑, 右手筋脉全部废死, 天材地宝砸下去,最多只能恢复到不影响日常生活, 想再练剑是不可能了。

筋脉死了, 灵力根本不往右手过, 他拿什么跟别人打?

两个贴身侍卫已经各废了一条手臂,被人拖下去了, 留下来的弟子大气也不敢出,顾薄道:“再把秘境里发生的事都说一遍。”

弟子们硬着头皮,又重复一遍。

其实弟子们要是事无巨细都说说, 顾薄肯定能察觉到谢兰亭在其中“功不可没”, 但完蛋就完蛋在这些人也没觉得不对劲, 跳过了重点, 反而着重描述打斗是怎样混乱,力求让顾薄明白他们是真没看清究竟是谁成功废了顾景平。

顾薄再听一遍废话, 手下桌子没撑住,化为齑粉,所有人顿时大气都不敢出。

顾薄冷冷道:“顾安,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他可是这次领头人。

不少弟子惴惴:内斗的环节, 他们可都是默契地没有说。

好在顾安不负众望, 没提内斗,而且虽然补充了点东西, 但也都完美绕过了顾云起和谢兰亭。

末了他道:“家主, 我觉得如今先寻人将景平的手伤治好才是重点, 论剑大会在即,景平或许还赶得上。”

顾薄沉默着摆摆手,一个男是风。弟子们如释重负退了出去。

顾薄叫来人,写了几张帖子,都是给几个医修的,又让人去一趟东阳:“之前据说东阳有位隐世的医修,医术了得,你们也去寻寻踪迹。”

远在东阳的晓清风:仿佛有人提到了我。

属下领命:“是。”

“你们说当日秘境上方雷云笼罩,秘境中有人渡了元婴的劫,可你们没看到有人提前出来?”

属下道:“是,想来不是直接从入口排斥出来的,人应该早走了。”

顾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刚拍碎一张桌子,坐着的这张椅子可不能再拍了,他问了句奇怪的话:“顾云起是和其余人一起出的秘境?”

属下肯定道:“对。”

顾薄沉吟,那就是没问题了。

谢兰亭在秘境外跟妖王儿子的事迹顾薄也听说了,他半嘲不嘲:“御剑宗的人信誓旦旦保证谢兰亭如今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我怎么突然觉得,走了一步烂棋?”

他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片刻,又想起什么:“少主的伤势,告诉夫人了没?”

“按您的吩咐知会了。”属下把头低下去,硬着头皮回话,“夫人说,只废一条手臂这种小事就不要告诉她了,下次可以直接让她来吃席。”

顾薄:“……你下去吧。”

他就知道,自己那位夫人的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

在谢兰亭冥思过程中,顾云起本着严谨的态度,觉得光有初七尝试可能不够,又拿血兑了两杯水,让初一初二也试试。

对于水的味道,两人纷纷表示味觉正常,完全没觉得回甘,也找了个地方修炼去了。

谢兰亭昨儿练了一晚上的剑,那么他们也要修炼够相同的时间才好比较。

谢兰亭没能冥思多久就睁开了眼,眉头紧锁,显然没琢磨明白,暗卫们都还在刻苦修行,顾云起想了想,决定带谢兰亭出去走走,换换脑子。

“仙君,随我去个地方可好?就当散步,换换思维,或许突然头脑清明,难题就能迎刃而解。”

思考是最费神的事,尤其事关自己,很容易钻牛角尖,谢兰亭捏了捏眉心,呼出口气:“也好,能想的地方我都想过了,一时半会儿琢磨不出,就慢慢来吧。”

他放下手问:“去哪儿?”

顾云起:“还记得我跟你提起过玄机阁?”

顾云起坦白的事不少,即便他不说谢兰亭也知道:“嗯,你说阁主是你师父。”

玄机阁主营情报,顺便杀人,还只接针对恶徒的单子,有人来下单,他们立刻能把人的信息挖出来,决定接还是不接。

得亏他们不靠杀手业务吃饭,否则早就倒闭了。

玄机阁总部就在南林,从顾家过去花不了太长时间。

为了避免被顾家人注意,顾云起没法带着人走玄机阁大门,谢兰亭早有准备,但当他领着谢兰亭来到某座楼前时,谢兰亭还是有被震撼到。

牌匾上大写几个字:百香楼。

南林城内著名青楼。

谢兰亭想起在鲛人泪历练中,他第一个幻境就是在青楼里看着顾云起左拥右抱,老鸨还说是他花钱请顾云起享受。

现实跟幻境果然是有出入的,现在是他俩一块儿来了。

他终于还是踏足了传说中的地方。

不过白日里秦楼楚馆没有夜晚热闹,他也没受到香粉扑面的待遇,顾云起带着谢兰亭轻车熟路绕到小门,在门板上敲了三下,两长一短。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人把他们放进来,并不多话。

后院很冷清,外客止步,顾云起径直进入一个房间,开启机关,书柜移动,露出后面的暗道来。

他回头,就见谢兰亭似笑非笑盯着他:“很手熟嘛,常来?”

顾云起心里警铃大作,忙解释:“我来此处都是为了正事,办完就走,从没有过多停留。”

谢兰亭看他模样,忍不住笑了:“我又没说什么,行了不开玩笑了,走吧。从这条暗道过去就能到玄机阁?”

顾云起见谢兰亭是真的没介意,才放下心来,走在前面领路。

总之这些方面他可不希望谢兰亭误会。

暗道绝对不算短,中间居然还有密室供人躲藏休憩,谢兰亭和顾云起来的时候,还碰上两人正在扣面具,披斗篷。

看见他俩,面具人只是朝顾云起点点头,神秘高冷感十足。

如果谢兰亭没有看见方才面具下那张娃娃脸的话,大概就信了。

走出一段,谢兰亭道:“玄机阁内的画风都是刚才那样的?”

顾云起:“不全是,就拿阁主来说——”

他话没说完,已经走到密道尽头,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哈哈哈还得看老娘的,胡了!”

顾云起话到嘴边,突然就说不下去了:“……你可以亲眼看看。”

谢兰亭从密道口出来,正对一桌四人,桌面上是推倒的牌九,坐庄的女子正喜滋滋数钱,抬头一见他二人,数钱的手僵住。

只见女子猛地起身,眼神示意,另外三人立马将桌椅板凳打包,一溜烟抬了出去,而女子衣袍翻飞,人已经斜斜倚在了贵妃榻上。

她衣着华丽,头戴珠玉步摇,丹寇朱唇,眼神缓缓一动,非常的高贵冷艳。

谢兰亭:“……嗯,我已经看见了。”

画风不是挺一致的?

原著说玄机阁阁主鸳衾嗜赌,总结得就很到位。

顾云起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上前恭恭敬敬行礼:“师父。”

鸳衾高冷应道:“嗯。”

她悠悠看向谢兰亭:“你竟是把他带过来了。”

谢兰亭上前:“初次见面,阁主安好,在下谢兰亭。”

鸳衾嘴角微勾:“揽月仙君大名,如雷贯耳,在下鸳衾,区区一个生意人。”

“如果玄机阁的生意都只能用‘区区’二字概括,只怕天底下也没有大生意了。”

鸳衾笑了:“揽月仙君竟如此会说话,看来关于你的情报,我们又该更新了。”

谢兰亭好奇:“有人买我的消息。”

“有,就好比说从昨儿开始,就不断有人来朝我们求证。”鸳衾道,“诸如‘谢兰亭要和离后入赘妖族’的消息是真是假。”

谢兰亭:“……已经传得这么离谱了?”

群众的思维也太发散了。

“自然是假的,”顾云起淡淡插入了话头,改了个谈话方向,“师父,我来拿论剑大会的入场帖。”

鸳衾视线重新挪回来:“我本来也准备让十五给你带回去,你既然亲自跑一趟,就带走吧。”

她拍拍手,有面具人端着托盘过来,上面除了入场帖,还放着一枚黑漆漆的丹药。

鸳衾:“这个月的解药也吃了吧。”

顾云起淡定地拿起药丸,谢兰亭却不淡定了:“等等,什么叫这个月的解药?”

鸳衾红唇一勾,涂得发紫的指甲擦过脸颊,笑得艳丽又危险:“怕他不好好做事,下了点能让他乖乖听话的药。”

鸳衾是顾云起母亲的故人,是顾云起的一大助力,在原著中这师徒俩相处得一直不错,她对顾云起明明也是真的好。

可这是怎么回事,下毒来控制?正文开始前,他俩之间还有过这样的相处模式?

鸳衾看着谢兰亭变冷的眼神,反而愉悦地笑出声:“怎么,心疼了?”

“仙君!”

顾云起忙抓住谢兰亭手腕:“不是这样的。”他无奈朝鸳衾道,“师父你也别试探了,我既然敢带仙君来这里,自然是信他。你当时神志不清拿错药的事,难道要别人一遍遍提起吗?”

鸳衾神色一僵,哼哼两声:“逆徒。”

谢兰亭闻言也收敛了戾气:“怎么回事,你究竟有没有中毒?”

顾云起把药丸吃下,轻声道:“我们稍后再说。”

“行了行了,东西也拿了,快走。”

顾云起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我带仙君逛逛玄机阁。”

鸳衾抬手随便摆了摆,明显的赶人态度,可等顾云起走到房门口,身后又突然传来温柔一声:“论剑大会一行不易,你多加小心。”

这一声跟刚才的声音差别太大,即便是变脸也没有这么玩的,顾云起习以为常,道了声“是”,就带着谢兰亭出来了。

不等谢兰亭发问,顾云起主动解释:“师父当年修习自创的分魂术失败,很长一段时间头脑不太清醒,有一体双魂的症状。”

谢兰亭懂了:人格分裂啊。

“她那时催生的另一个性格阴冷偏执,怕我不肯好好给爹娘报仇,就拿了控制死士的药给我,好在立刻清醒,又收了回去,所以我没有中毒。”

谢兰亭:“那方才的解药又是?”

“她症状渐渐好转,如今少有双魂症状了,只是那时一些东西记不太清,总以为我吃了药,如果谁跟她说我不用解药,反而会莫名又触发她的分魂症。”

所以顾云起干脆老实吃药,反正还有两颗的量就该“痊愈”了。

谢兰亭听到这里,却莫名叹了口气。

顾云起听到他问:“解药苦吗?”

顾云起觉得心头的弦被轻轻拨了下。

阁楼里知道他这么做的,都只夸赞一声这徒儿做的孝顺,还从没谁听完来龙去脉,第一个问题是问他药苦不苦。

即便有人知道他不爱苦,可大约自己觉得不算什么事,也就忽略了这点小事。

可有没有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却能从点点滴滴的小事中窥见真知。

顾云起喉头动了动,垂眸道:“不苦。”

即便方才吃下去是苦的,可这会儿舌根都是甜的。

谢兰亭不疑有他:“那就好。”

“说来你师父竟然修过分魂术,我还以为只有我研究跟魂有关的东西。”谢兰亭道,“她有手稿吗,方不方便我看看?”

顾云起定了定心神:“仙君你也?”

“修为大跌后,我考虑过换个方式修行,不过也失败了,研究这个的人不多,我还挺想看看她的见解。”

“那些手稿师父随手放了书房,不是秘密,想看的随便可以看,这边走。”

玄机阁内部很大,顾云起带着谢兰亭往书房去,拿出了手稿,谢兰亭一页页看过去。

这个世界没有鬼,人死如灯灭,什么都不会留下,在大家的理解中,灵魂相当于神识,没法修炼,也不是没人异想天开试着修炼魂魄,但无一例外都没能成功。

谢兰亭也是其中一员。

原主揽月仙君想着自己若是因为身体暗伤,修为终身不能再进,那何不试试魂魄的修炼?

谢兰亭没有成功,但也没有受损,不像鸳衾这般,把自己搞得精神分裂。

手稿不多,谢兰亭很快看完,没什么特殊的启发。

顾云起又带他去看别处,内阁里人来人往,很多人手里捧着卷轴,繁忙,但却井井有条。

谢兰亭把顾云起那张论剑帖拿来看了看:“你是要用玄机阁的身份参加?”

“本来是准备用玄机阁的身份参赛,”顾云起道,“没想到会多出妖族的帖子。”

“既然你横竖要去,”谢兰亭却觉得正好,“有妖族的帖子在,你可以用自己的身份正大光明观战,我也方便直接陪着你。”

用顾云起的身份观了战,面具一扣上台参赛,谁也不知他是谁,完美。

顾云起:“仙君就不问问我为何一定要参加论剑大会?”

论剑大会起源要追溯到千年前,本来最初由剑修举办,论的也只有剑,但后来规模越来越大,参加者众多,使的武器便不再局限于剑。

也不是没人提过改名,但名声已经传得太远,大家都习惯了,就把“论剑”两字一直用了下来。

到如今,是每十年一次,上一届结束时,会顺便选出下一次举办地,今年轮到苍行山。

苍行尊者小徒弟刚死在顾家,丝毫不耽搁苍行山上热热闹闹办盛会。

“你愿说,我就听。”谢兰亭把帖子还他,“一年之约,你要去,我就肯定陪着你。”

帖子封面还有谢兰亭指尖残余的温度,顾云起摩挲了下,一年之约他当然也记得,若是一年后和离,他还能这样经常见到谢兰亭,与他并肩而行吗?

他俩站在楼上,底下大堂里突然传来一声:“去前厅挂个牌子,把凡是咨询谢兰亭问题的都引到一处去,问的越来越离谱了,已经从‘谢兰亭是不是跟妖族殿下私定终身’发展到‘谢兰亭是不是要成小殿下的后娘’了!”

谢兰亭/顾云起:“……”

谢兰亭扭头认真对他道:“招临时工吗,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去看看,哪些人能问出这些问题。”

顾云起:“来人,按照他的身量找一身阁内衣服,要新的,没穿过的。”

他这个正牌道侣也想看看,怎么就提前替他们和离了?

玄机阁办事效率相当高,常年搜集各种情报的人眼光毒辣,扫一眼就丈量好了谢兰亭的身段,给他捧来了合适的衣裳。

谢兰亭换上玄机阁的衣服,红莲面具一扣,和变装完成的顾云起一起朝外楼前厅走去。

他倒要看看,这么离谱的传言,还有人花银子来玄机阁证实,钱多到没地方花了吗?

可他没想到,“谢兰亭问题咨询处”外已经排起了好长的队。

更没想到他坐下后,第一个前来咨询的人就穿着御剑宗的弟子服。

还是个熟人。

是他绿茶小师弟殊道的弟子,来人开口就是:“我想求证,谢兰亭找到了恢复化神期的方法并且要改嫁给妖王儿子是真是假。”

谢兰亭在桌子底下松开了捏紧的拳头,慢慢抬手,给他比了两根手指头。

殊道弟子:“?”

“这是两条消息,”面具改变了谢兰亭的声线,他缓缓道,“两份钱。”

不宰白不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