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们在秘境里是不是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事?

顾云起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慌忙在芥子中翻找, 就为了给别人拿一条裤子。

好在前几天买了上乘的新衣,不至于拿些糙料子给仙君应急。

用神识在芥子中找的时候,顾云起的手已经不知往哪儿放了。

他用灵力蒸干了两人身上的水分, 谢兰亭窝在他怀里, 如果不想让他足尖沾着地弄脏,顾云起就得把人的腿弯也搂住, 抬高一点。

可伸手过去, 就容易直接碰到皮肤……说起来, 刚刚已经碰上了。

谢兰亭一双腿笔直修长,肌理匀称, 不光看着好看,皮肤手感自然也很不错,光是无意间擦过, 就够把顾云起耳朵煮熟了。

顾云起终于从芥子里把裤子摸了出来, 他比谢兰亭略高些, 衣物不可能完全合身, 但凑合一下还是行的。

裤子自然是新的,没穿过的那种。

要给人穿上, 就不得不低头看,顾云起默念声失礼了,眼睛根本不敢多看, 迅速给谢兰亭套上, 可算是松了口气。

终于不用过分受折磨了。

而后他又给谢兰亭穿上鞋袜, 叫来了暗卫,入秘境前, 有数名暗卫跟来, 守在秘境附近。

没一会儿, 初七和初二就到了。

两人见到顾云起还挺吃惊的。

初二:“秘境还没封闭,少主你们怎么提前出来了?”

初七:“我给少主包扎。”

顾云起并非毫发无伤,跟利齿妖虎鱼周旋,他身上也划了一些口子,天雷虽然锤炼了他的身体,伤口都止了血,但没有痊愈。

顾云起却道:“小伤不碍事,先给仙君看看。”

等初七给谢兰亭号脉的时候,顾云起才回答了初二的问题:“我进阶元婴,秘境把我排斥出来了。”

初二惊喜:“恭喜少主!”

他兴奋极了:“二十的元婴啊!放眼整个大陆,您绝对是第一人!就连揽月仙君,当年被称作那一辈中的天骄,那也是二十好几才成了元婴!”

顾云起低头看了看谢兰亭沉睡的脸,神色柔和:“嗯,仙君很厉害。”

初二:……我是在夸你不是他。

谢兰亭即便昏迷着,身体还时不时因为剧痛而痉挛,顾云起搂着他,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抽搐颤抖,等初七把完脉,忙问:“如何?”

“没有新伤,应该是旧伤发作加上过于疲惫。”

初七摸出一瓶药来:“晕过去反而不用那么受罪,疼起来是最难挨的。这药能缓和一下身体疲惫,多少能让他好受一点吧。”

初七拔起瓶塞,想把药水喂给谢兰亭,但发现他因为忍疼而将牙关咬得死紧,根本喂不进去。

顾云起拿过药瓶:“我来。”

顾云起将瓶中药液喝下,含在嘴里,他不爱苦,药液苦涩至极,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然后在初七和初二惊愕的神情中,低头,抬起谢兰亭下巴,将唇贴上,叩开谢兰亭牙关,将药水喂了进去。

一套操作非常熟练,看得出来,肯定不是第一次亲,连哪个方位更能把人牙关叩开都轻车熟路。

他喂完抬起头,刚因为嘴里的苦涩蹙了蹙眉,就对上了初二和初七的表情。

顾云起:“……你俩什么眼神?”

初二和初七如梦初醒,疯狂摇头,只是眼睛还瞪得很圆,摇完又目不转睛盯着顾云起。

顾云起受不了:“有话就说。”

初七一肘子怼在初二腰上,初二猝不及防嗷了一声,在收获顾云起的注视后,摸了摸鼻子,一副我很想知道又不好意思问的样子:“呃少主,你和仙、和少夫人之间在秘境里是发生了点什么?”

“联手做了些事。”顾云起的回答十分正经,他沉默了下,才接着道,“我修为在他面前暴露了。”

若是从前,初二跟初七大概已经十分紧张,一蹦几丈高,开始各种替顾云起想办法,但是现在嘛……大概率是不需要他们操心了。

毕竟少主刚当着他们的面,若无其事亲了别人。

喂药也是亲!毕竟又不是非得嘴对嘴才能喂药,有的是别的方法。

初二搓了搓手:“哦哦……这可怎么办啊?”

顾云起捏住谢兰亭手腕,用自己的灵力给他疏导筋脉:“我想过了,把一些事告诉他或许无妨。”

初七只道:“少主决定好了?”

他们这些人看着顾云起长大,于他们而言,自然是希望顾云起在报仇后,能恢复平常人的生活,人不能一辈子都陷在泥沼里,那活着也太痛苦了。

有二三好友、可与人交心,不必成天想着阴谋诡计,走得如履薄冰。

可惜这些年来,即便身边有存着善意的,顾云起也没能有个好好说话的知心人。

谢兰亭的到来对他们来说都是意外。

目前看来,谢兰亭与顾薄肯定没什么牵连,暗卫们在顾家待了许久,关于谢兰亭的消息,听到的通常是——

哇,据说今天揽月仙君又在哪哪现身,砍了个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对对对,有人远远看他一眼,仙君好像变得更好看了;

诸如此类的话。

再后来,谢兰亭修为大跌,回御剑宗不再出山,他们也就没再听过更多有用的东西了。

若真能跟顾云起交好,未尝不是件好事。

如果谢兰亭当真心怀叵测,就由他们做少主最后一道防线,替他守着。

“无论是当初的‘闻人云’,还是顾云起,他都一视同仁。”

危险来临时,谢兰亭总是在他身前。

顾云起垂了垂眸子:“我只怕他对我失望。”

毕竟谢兰亭好像一直把他当个落魄无助小可怜,所以十分照顾,万一知道他这个“小可怜”其实杀人不眨眼,也不需要谁同情,还会不会对他这么好?

初二忙道:“不会的不会的,少主你这么优秀,再说,走这条路也不是自愿的,都怪顾薄乌龟王八蛋!”

初七狠狠点头:“都怪顾薄!”

罢了,究竟会怎么样还得等谢兰亭醒来再疯说。

顾云起定了定神:“秘境外还有多少人守着?”

“我们的人还有三个,别家也有人在。”初二道,“所有人都瞧见了渡劫的雷云,少主最好别让人知道你们被秘境提前排斥,容易被怀疑。”

顾云起点点头:“我和仙君就在这里稍作修整,之后再出去。”

正事谈完,初二有意活络下气氛:“我看少夫人对吃食感兴趣,哎初七,有没有什么药膳拿来给他补补身子啊?”

顾云起觉得是个好主意,并且现在就可以动手:“你随身带着丹炉吧,现在就可以做一锅。”

初七:“……少主,你也说了,那叫丹炉,不是做饭用的锅。”

初二勾着他肩膀:“反正用途差不多嘛,其实我们之前偷偷用你丹炉炒过瓜子来着。”

初七青筋直跳,掐住他脖子猛摇:“好极了,我就知道是你们!我说那天丹炉里怎么一股五香味儿!”

顾云起把他注意力拽回来:“药膳。”

初七掐着初二的脖子,做最后的挣扎:“材料也不够啊少主,我这儿有灵植药草,如果想对仙君多少起点作用,最好还要加上灵力充沛并且好消化的肉食。”

初二拉开他的手,终于帮自己同伴说了句人话:“材料不够就没办法了,毕竟谁随身还揣着肉干啊哈哈哈哈!”

顾云起在他的笑声中,摸出了两个食盒,打开盖子,浓厚的肉香迫不及待飘了出来。

不是肉干,是新鲜电熟的肉。

初二笑声戛然而止。

顾云起:“百年利齿妖虎鱼的肉,能用吗?”

初七:“……能。”

第九道天雷劈开了利齿妖虎鱼的身体,那片水域全是肉香,顾云起觉得谢兰亭可能会喜欢这个味道,就顺手捞了两块,放进了芥子里的食盒中。

初七万万没想到有人去个秘境,在残酷的争斗和宝物的诱惑中居然还想着觅食,含泪掏出了自己的丹炉,就地生火,煮起了药膳。

谢兰亭是在一阵香味里醒来的。

他旧伤发作时虽然疼痛难忍,但很少直接疼到昏厥,主要是这次还过了几回电,多重叠加,这才晕了过去。

他清醒得很快,嘴里带着苦味,应该是被喂了药,发现自己躺在顾云起怀里,忙直起身来。

“谢谢……什么这么香?”

顾云起:“药膳。仙君好点了吗?”

谢兰亭点头,旧伤发作已经停了,他这一觉睡醒还挺舒畅,他看清了周围的景色,顿觉不妙:“我们出来了?御水决,御水决拿到了吗?”

那可是顾云起的大金手指之一,可别被蝴蝶没了。

顾云起闻言,面露愧色:“抱歉,仙君。”

谢兰亭心头咯噔一声:真没拿到!?

顾云起:“御水决在我这里。”

谢兰亭:“……说话不大喘气是好习惯。”

害他心情大起大落,吓一跳。

顾云起抬手,心念一动,一团蓝幽幽的东西凭空出现,趴在他手心里。

谢兰亭讶异:“水灵?”

顾云起点头:“原来他就是御水决的伴生灵,认主后,我和他才有修炼御水决的资质。”

水灵出秘境后被顾云起放进了袖子里,他手臂上有伤口,水灵沾了他的血,加上本来就青睐他,无意中达成两个认主条件,御水决被直接灌进顾云起识海里,他这才知道事情真相。

“他也可以修炼御水决?厉害了。”

谢兰亭戳了戳水灵,水灵骄傲地晃晃身子,十分受用。

这么看来,不管是鲛人泪还是水灵,鲛人的传承都有凭依。

认主后,水灵可以被顾云起收进识海里,不愧是主角,合着最大的宝贝一开始就直接送上门来,令人放心。

谢兰亭:“那你刚刚道什么歉?”

顾云起:“我以为你想要御水决……”

“你拿到就行了,可别为这个道歉。”

顾云起心头微荡,笑了笑。

谢兰亭心底一块石头放下,指了指锅边……不对,丹炉边两个黑衣人,猜测他们应该就是暗卫。

但他装作不知道的模样,朝顾云起道:“应该有别的话跟我说才对?”

顾云起点点头,给谢兰亭盛了一碗药膳递到手里:“仙君先用着,我慢慢说。”

谢兰亭接过碗,突然发现不对:“等等,这裤子和鞋……不是我的!”

初二拿着勺在丹炉里搅,本来打算蹭一碗吃的,闻言惊得手一松,长勺“啪嗒”砸进炉子里。

什么叫裤子不是他的!?他俩究竟在秘境里干嘛了!?

没人的时候,顾云起耳根也热过心脏也炸过了,此刻非常镇定:“你双腿变回来的时候没有遮挡,所以我拿了我的给你换上,还是前几天你帮我挑选的新衣,仙君放心,我还没穿过。”

“这样啊。”

谢兰亭突然无比庆幸他们提前出来了,不然到时候大伙儿一起被秘境吐出来,那场面……谢兰亭低头喝了口药膳,庆祝自己逃过一劫。

一群人面前丢人和被顾云起一个人看见,有了对比,发现完全不是事儿。

顾云起见到谢兰亭神情放松,终于进入了坦白阶段:“我修炼了顾家秘法,能够隐藏气息和真正的修为水平,所以外人才会以为我是筑基。”

谢兰亭捧着碗点点头:“可我听说,顾家秘法只传历任家主,而且顾薄继任后,已经失传了。”

顾云起搭在膝上的手指慢慢攥紧了:“我父亲遭祸横死,没有将秘法传给他。”

谢兰亭心底叹了口气,继续:“外界都说顾家前家主遇刺身亡,凶手是淮安徐家,其弟顾薄临危受命,接过家主位,为给兄长报仇,联合多方共同声讨,最终变成对徐家的围剿,徐家差点被灭门,从此一蹶不振。”

顾云起拉了拉嘴角:“可我父母并非死在徐家手上。”

谢兰亭静静地看着他。

顾云起一字一顿:“他们死在顾薄手上。”

身边火焰里的树枝发出“噼啪”一声脆响,它正肆意地燃烧自己,哪怕最后只能留下灰烬。

“顾薄要家主位,要顾家秘法,他翻遍顾家没能找到,所以才留我一命,怀疑父亲把秘法给了我。”

顾云起眼里映着跃动的火焰,声音冰冷:“我苟活于世,舍不得这条命,无非是为了有一天亲手摘了他脑袋,拎到我爹娘墓前,让他磕头认罪。”

为此他什么苦都能受,什么屈辱都能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任由那些人骑在他脑袋上,把他当个废物。

废物好啊,不显眼,好办事,暗地里动手,他们甚至都不屑怀疑到他头上。

他一点一点积攒自己的力量,有朝一日,终要让真相大白。

“难怪你在顾家过得那样不好,也不肯走。”谢兰亭放下碗,“你有证据吗?”

顾云起心底蔓起苦涩,理智思考,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谢兰亭自然有可能不信他,毕竟口说无凭。

“没有。”顾云起觉得方才嘴里的药味还没散开,苦得他舌根发麻,“他杀我父母是我亲眼所见,证据的话我拿不出。”

“这样……”

谢兰亭拿起旁边的空碗,盛了一碗热腾腾的药膳,将顾云起攥紧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把碗塞进他手心,他抬起眼,一双秋水眸子里含着笑,把顾云起整个装了进去。

“我陪你一起找。”

顾云起放在碗上的手指一缩,明明瓷碗温度合适,他却觉得烫进了心口里。

烫得他难受,喉头发哽,却舍不得松开。

“你才二十岁,就已经是元婴,千年来第一人,何愁办不成大事。相处这么久,我不信你是无缘无故就会跟血亲反目的人。”

谢兰亭道:“顾薄和顾景平怎么待你,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留着你既然另有所图,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别怕,我也在。”谢兰亭说到这儿,不禁笑了,“差点忘了,你修为都比我高了。我呢,以后就负责出出主意,砸砸钱,打斗可就交给你了。”

顾云起一瞬间很想去握握谢兰亭的手,不过生生忍住了,他面上的阴郁冰冷散了,依然是平常面对着谢兰亭的那个顾云起。

“好,”他说,“以后我在前面,换我护着仙君。”

东阳紫花镇,鲛人无尽海,是谢兰亭挡在他身前,护他周全,这份情谊,他能记一辈子。

初二小小地抽了一声,初七不忍打破主子正好的气氛,传音道:“你哭什么?”

初二呜呜咽咽传音:“没有,就是特感动,呜呜呜他们好像比话本写得还真!”

初七在良好的氛围里保持了最后的理智:“理性分析,这么好的气氛,就算有我俩在不好意思接吻什么的,抱一个、牵个手总该有吧,你看他俩动了吗,所以少主压根儿就没得手!”

“不会吧!?”初二不能相信,“可我看少主的眼神温柔得能滴水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他这种眼神!”

初七残忍道:“光看有用吗?光看道侣就能成真吗?”

两人对视一眼,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回头召集大伙儿商量一下?”

“附议。”

顾云起陆陆续续跟谢兰亭又交代了不少事,都是原著里有的,谢兰亭就着他的声音又吃了五六碗,完全不用担心一丹炉药膳吃不完。

“爹娘留下的暗卫都归顺了我,共有五十人,平时常跟我身边的是初一初二,初七还有十五。”

顾云起点了点初二和初七,好让谢兰亭能对上名字:“他们修炼了秘法中隐匿气息的部分,平时藏在暗处,仙君若有需要,也可以唤他们出来。”

顾云起将一枚玉做的石刻递上:“催动灵力就能宣召附近的暗卫,甚至不用传音。”

玉石谢兰亭收下了,顾云起道:“没有顾家血脉修炼不了秘法全套,但依然可以修炼部分,仙君,如果你想练的话——”

“哎打住,不用。”谢兰亭一看就知道他想什么,“说好的只传家主呢?”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稍作改动并无不可。”

顾云起都让最信任的几个暗卫练了其中的部分,确实已经破了规矩,他多疑谨慎,但对自己人是真的没话说。

谢兰亭摇头:“我自己的功法够用了,既然最契合你的血脉,你练就行。”

他的举动无疑让初二和初七更加放心,直刷好感。

谢兰亭盘腿坐下:“等秘境中的人出来,我们要混入其中,这段时间我再修习一下幻术,到时候应该能派上用场。”

顾云起于是不再打扰,也研究起新得的御水决来,初二和初七收拾了丹炉,替他们警戒周围。

秘境中时间流速跟外面不同,根据顾云起推算,鲛人秘境中五天约等于外面一天,外面一天过去后,谢兰亭的幻术还真又上了一层。

不愧是天才,学什么都快。

他重点研习了如何用幻术掩盖身形,暂时可以维持半柱香的时间,不长,但用来让他们混进秘境大队里是绰绰有余了。

研习好后,他们回到了秘境外围,避开守着秘境入口的人,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又过半天,秘境入口开始波动。

顾云起扯下了伤口上缠绕的绷带,保持了自己狼狈模样,谢兰亭用幻术遮住两人身形靠了过去,当秘境把里面的人都吐出来时,谢兰亭立刻撤掉幻术。

如此,对守在秘境外的人来说,谢兰亭和顾云起就是跟大家伙儿一起出现的,没毛病。

大伙儿出秘境时眼前都是一白看不清东西,等他们站稳了清醒了,人群中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不为别的,就为部分人那不翼而飞的裤子。

众人兵荒马乱,提裤子的提裤子,觉得辣到眼睛的赶紧闪一边,乱起来,就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谢兰亭和顾云起,谢兰亭完全可以解释说自己是秒穿裤子,没毛病。

至于守在外面的人,虽然震惊于这么多人没裤子,可他们又不知道原因,自然就不会单独留意谢兰亭的裤子。

顾安出来的时候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他身上伤得不轻,咬着牙,羞愤至极,手忙脚乱给自己套上了裤子,而在他身边,顾景平一条手臂焦黑,躺着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顾家守在外面的人忙上前,有人给顾景平验伤,验完,他面色一变。

谢兰亭和顾云起走过来时,就听他道:“不好,少主右手筋脉全损,怕是——”

他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没敢直说,谢兰亭却一挑眉,替他补完了:怕是废了?

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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