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锦容来说,这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她按照生物钟准时七点醒来,坐在床上发愣了一会儿,看看手机上的备忘录,自己今天要去哪个校区、要处理什么事情、要开什么会。
她把散落在两颊的头发别在耳后,伸了个懒腰,看到自己上午九点在市中心有一个会议。沈锦容叹了口气,又重重地躺了下去,把脸埋在被窝里——“不想上班!”
五分钟之后,她的闹钟响了,沈教授从床上一跃而起,慢吞吞地走到卫生间开始洗漱。放假结束之后,她每天的日常都是如此,家、单位、奶奶家,这几条路她连开车都开烦了。
晏何什么时候回来呢?
沈锦容慢吞吞地刷牙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么想。晏何之前说元宵节可以回来,可现在斯別兰多发生了地震,她回来的日子会延期吧?
温热的水拍到脸上时,沈锦容迷蒙的大脑才堪堪清醒了一些。她换好了衣服,今天的会议需要她发言,她便画了一个淡妆,正歪着头戴耳饰时,听到门铃响了。
这个时候会有谁来?
沈锦容一愣,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只戴上了一个耳饰,觉得有点别扭。扭头去看时间,发现现在才早上八点出头。
敲错门了吧?
沈锦容不记得自己点了外卖或是买了什么东西,可这时,门铃声又响了,她皱起眉,踩着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透过门上的猫眼朝外看去。
一束花?
沈锦容歪了歪头,只有一边的耳饰让她感觉脑袋失去了平衡,她清了清嗓子,问门外的人:“找谁?”
门外的晏何偷偷笑了一下,她故意把声音压得低沉:“您好,送花儿的,有人给您订了花。”
沈锦容眨了眨眼,门外也确实有束花。她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门:“是谁订——”晏何抱着一大捧玫瑰,笑盈盈地站在她面前,身后放着自己的行李箱。
沈锦容猝不及防地被塞了满怀的花,她瞪大眼睛,大脑还没能处理好眼前的景象。晏何?等一等——晏何不是在国外吗?她——她怎么回来了?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明明前两天还看到晏何在斯別兰多报道,现在怎么就——“姐姐,我回来了。”
晏何脸上带着笑,阳光落在她的身后,明亮的有些刺眼。沈锦容傻傻地看着她,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我可以进去吗?”晏何歪了歪头,笑着问。
沈锦容抱着花侧开身子,乖乖地让开了路。
晏何失笑。沈锦容抱着一大捧红玫瑰的样子太漂亮,红色玫瑰的反光落在她的脸上,像是染上了一层红晕,这片红色又悉数映在她的眼底,和她眼中原本就有的光亮融为一体。像日出,像玩下,仿佛融合了一切时间最美好的事物。
“你……”沈锦容像是有许多话要问,可当她对上晏何的眼睛,这些问题就都不重要了。她把怀里的花放在茶几上,冲晏何张开了双臂,眼底的笑意温柔又宠溺:“过来,抱抱。”
晏何于是便抱住了她。
“姐姐……”
她的怀抱还如同从前一样温暖,只是却瘦了很多。在抱住的一瞬间,晏何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词语想要来描述此刻的温存,可是却没有一个词、一句话足够描述她的满足。
她只有在此刻才觉得心终于找到了归宿。
“我可以亲亲你吗?”晏何在她耳边这么问,她的唇和沈锦容垂下的耳饰挨得很近,略微冰凉的银饰蹭到了她的唇瓣,痒痒的。
她们结束了这个拥抱,沈锦容挑起眉看她,笑盈盈的,就连那颗泪痣都带着温柔的笑意:“亲自己女朋友不需要提前预约的。”
晏何便吻了上去。
这是久违了的吻——久到在等待的时候,晏何几乎以为自己要永远失去沈锦容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晏何的不专心,沈锦容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瓣,唇舌交缠之际,抽空说了一句:“专心点啊。”
“小朋友。”
最后这三个字仿佛成为了导火索,将晏何彻底点燃。她的手抚上了沈锦容的腰,带着她朝后退去,紧接着,沈锦容只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她就坐在沙发上了。
晏何跨坐上来,她坐在了沈锦容的大腿上,膝盖则是跪在了沙发上。她一只手扶着沈锦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姐姐。”
“沈锦容。”
“沈锦容。”
在她一声声叫沈锦容的时候,吻也开始偏离了方向,她颤抖着吻上了沈锦容的眼睛,吻去了她的泪水,又在她的泪痣上虔诚落下一吻。
直到尝到唇间的酸涩时,沈锦容才意识到,晏何哭了。
于是气氛便从暧昧变成了慌张,沈锦容手忙脚乱地给晏何擦眼泪,可却怎么也擦不完。
“地震的时候,我几乎以为我见不到你了。”晏何哽咽着,她的声音听着委屈极了:“我那会儿刚把给你的明信片寄出去,我还想,难道明信片上的话是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沈锦容也红了眼眶,她把晏何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长发。晏何的头发变长了,原本到肩膀,现在已经到了更靠下的位置。她柔软的发丝在自己的手臂上摩擦着,痒痒的,又有种奇妙的感觉。
她的小朋友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沈锦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她第一次遇见晏何的场景,那个时候她早就注意到了小朋友似有若无的视线,当然也注意到了她和自己对视时肉眼可见的慌张。可那时小朋友只是小朋友,现在却完全不同了。
“傻瓜。”
沈锦容低低地说,却不知道是在说她还是在说自己。
“那么危险还去报道,有没有受伤?”
晏何靠在她怀里摇头,沈锦容只感觉到了她的动作和呼气时湿热的感觉:“没有。”
“我收到明信片了。”沈锦容指了指桌子上就在玫瑰花旁边的信封。她没有舍得打开,想等着晏何回来的时候一起打开它。她不知道晏何对自己说了什么话,却也想把这些话珍藏起来当做纪念。
“看了吗?”晏何抬起头去蹭她的下巴。
像只小猫。
沈锦容摇摇头:“还没有,等你回来一起看。”
晏何的脸便红了,想到自己在明信片里写的内容,她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扯了扯沈锦容的袖子,小声说道:“能不能等我不在的时候再看?”
就——坐在女朋友身边看她看自己写给她的小情书真的很尴尬好不好!
沈锦容挑起眉,笑得意味深长:“这样呀?”
晏何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此时有束阳光落在晏何的发丝上,黑色的发丝不一会儿便有了更高的温度。沈锦容把手覆盖在那缕发丝之上,看到阳光短暂驻足在自己的手背上。
她说不清楚,到底是那束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光亮给她带来了温暖,还是晏何的到来给她注入了暖流,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心也因为晏何的存在而变得炽热。
小朋友黏在她的身边索吻,又抱着她不停说着自己想她。沈锦容抱着她呼噜毛,清晨的温存在此刻显得弥足珍贵。
那——究竟是什么打破了这片温存呢?
晏何想,可能得怪沈锦容的秘书。
沈教授的秘书给她打了电话:“沈总,您在路上堵车了吗?”
沈锦容如梦初醒,她瞪大眼睛,这才注意到已经九点十分了,她狠狠揉了一把身边小狗的脑袋,语气还保持着平静:“是的,不好意思,我可能要晚到一会儿。”
乖乖趴在姐姐怀里的小狗也知道她迟到了,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沈教授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准备出发。趁着沈锦容换上高跟鞋的时候,晏何笑起来:“姐姐,你少了一个耳饰。”
沈锦容又嗔她一眼,慌慌张张跑到卧室里去戴另一边耳朵的耳饰——怪不得她刚刚总觉得不对劲。
“你乖乖在家哦!我中午就回来!”沈锦容在晏何的脑门儿上重重亲了一口,接着便慌张离开了。
晏何靠在门边跟她告别,瞧着沈锦容坐上电梯,她莫名有一种——自己是妖妃、蛊惑着君王不早朝的那种妖妃。
她关上门,对着旁边的玻璃照了照自己现在的模样——哦豁。
唇上全是姐姐刚才留下来的口红印儿,额头上也有一个大大的口红印。于是她便想到了在维也纳的时候,姐姐在临走之前也是这么吻自己的。
告别吻嘛,她都懂。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那个时候她想的是,自己和沈锦容可能不会再见第三面了,可这会儿她想的却是——中午和姐姐一起吃些什么呢?
晏何笑起来,她走到镜子前面,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脸上的痕迹擦了干净。
她现在可不是一年以前患得患失的小狗了,她现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小狗翘起尾巴,把自己的行李箱推到一旁,看了看姐姐冰箱里还有什么菜,就收拾收拾出门买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