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好不偷看的吗?
这句话从沈锦容的口中说出轻飘飘的,语气也不大像是责怪。可晏何却觉得,自己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审视。
晏何没来由的心虚起来,心中也无法对自己刚才的行为作出解释,于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她下意识地躲闪着沈锦容投来的目光,像是生怕被她看出自己眼中的情绪一样。
在四处乱瞟的闪躲过程中,晏何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充电器,她大脑中灵光一闪,急忙说道:“我是来拿充电器的!”
沈锦容坐起的身,晏何这才发现她居然穿着薄薄的吊带睡裙。晏何只扫了一眼就赶紧撇过眼去,不敢再看。
刚才沈锦容给她开门的时候,披了一件外套,后来坐在沙发上时也一直披着毯子,晏何没有注意到她里面竟然穿了一条吊带裙子。
她胡乱地想,怪不得姐姐要发烧呢,已经入秋了还穿的这么单薄。
“充电器?”沈锦容的眼睛顺着晏何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桌子,白色的充电线就整整齐齐的放在那里。她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充电器的位置一直没有变过。
“那你怎么坐在这儿了?”于是,姐姐的眼中闪过几分促狭的笑意。她承认她是故意问的,也是真的想看晏何不知所措的模样。
晏何坐在椅子上,按照高度来说,椅子明明比沈锦容的床高了一些,可她却觉得姐姐的眼神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姐姐的脖颈修长,皮肤像是上好的白玉,白皙又仿佛闪着微光。
晏何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尖尖的犬齿,忍不住在心里想,要是在上面咬一口——会怎么样?
姐姐会生气吗?
视线不大礼貌地往下落,就落在了她精致的锁骨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晏何总觉得姐姐的锁骨比自己上次看到时更加精致,也许是她瘦了不少吧。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气温自然而然的升高,比之早上来时裹挟一身凉气的时候好多了。晏何觉得热度像是从四面八方袭来,无孔不入,在脸颊释放红晕后上升到大脑。
姐姐的锁骨随着呼吸的动作略有起伏,她喉头一滚,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把自己的视线投向了别处。
对呀……只是拿充电器而已,为什么要坐下呢?
晏何垂着头,两只手轻轻搭在大腿上,坐姿端端正正的,像极了小时候认错的模样。
沈锦容却噗嗤一笑:“我没有生气,你不用这样像做错事情一样看着我。”
晏何看着她,眨了一下眼睛,脸上满是迷茫和不知所措。
沈锦容担心自己再逗弄下去小朋友会害羞,便结束了这个话题。她把手臂伸出被子外面,舒展地伸了一个懒腰。曲线优美,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
“我饿了,你中午吃饭了吗?”沈锦容看了一眼自己摆在旁边的小闹钟,笑盈盈地看着晏何。
“还没有。”晏何回答道:“我手机没电了。”语气可怜巴巴的。
沈锦容又笑了:“所以——原来你真的是来拿充电器的?”
晏何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你用吧。”沈锦容偏了一下头,示意她自己去拿充电器。她在枕头旁边摸到了自己的手机,打开黄色的外卖软件,问晏何:“你想吃什么?”
“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她不挑食,觉得吃什么都可以,“你来挑吧。”
说完,晏何似乎觉得现在是一个加深姐姐对自己了解的机会,就又强调了一句:“我不挑食,很好养活的。”
沈锦容“哦”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她左手拿着手机,右手在屏幕上滑动,认真的样子堪比工作的状态。晏何觉得她很可爱,这种认真对待生活中每件小事的态度她自认自己做不到。
“你觉得麻辣香锅怎么样?他们家超级好吃的!”沈锦容抬起头,把自己找到的店铺界面展示给晏何看。还没等晏何看清楚,手机的屏幕上方就弹出了一条消息。
是绿色的微信信息,发信息的人是谭宁,上面写着:“你下午有时间吗?”
晏何撇开眼睛:“你有消息。”
“啊?哦!”沈锦容把手机转回来,看到是谭宁发来的消息,她眉头微微一皱,冷冰冰地回复了一句:“没有。”
而后,她又坦然地把手机递给晏何,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就是这一家。”
后者只瞟了一眼就皱起了眉:“你还在生病,要吃清淡的。”
沈锦容噘着嘴,不大高兴:“我其实已经好了,而且我觉得吃辣的可以——”她说到一半就在晏何平静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垂头丧气:“那我点清淡的。”
“发物也不能吃。”晏何叮嘱她。
“发物?什么叫发物?”沈锦容满脸迷茫。
晏何耐心和她讲:“就是可能会诱发一些疾病的食物,比如说海鲜和牛羊肉之类的。”
沈锦容瞪大眼睛看她。
半个小时之后,沈锦容恨恨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阳春面,时不时把愤愤的目光投向晏何。
晏何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依旧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麻辣香锅。
坏小孩!臭小孩!
沈锦容一边戳着自己碗里的上海青一边咬牙切齿。
看到就着麻辣香锅的香味吃完阳春面之后,晏何把体温计塞给沈锦容:“五分钟。”
沈锦容慢条斯理地拿着纸巾擦嘴,倒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她刚刚已经在晏何的催促下换了一件厚实一点的羊毛衫,白色的羊毛衫贴着身,曲线优美漂亮。
羊毛衫的袖子有点长,能让她把手缩在里面。沈锦容舒服地半眯着眼睛,指使晏何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好。
“时间到了。”小朋友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走过来,从沈锦容手中接过温度计,变换着角度看了一眼:“三十六度九,退烧了。”
沈锦容的病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吃了药睡了一觉之后就好了大半。可她恹恹的,精神虽然比早上时恢复了不少,但到底没有之前那么有活力。
“谢谢。”她笑了一下:“要不是你,我可能现在还晕着呢。”
晏何也跟着她笑,只是这个笑容看上去傻里傻气的,成功的逗笑了沈锦容。
晏何刚想说些什么,电话却响了。沈锦容示意她先接电话,自己捧着晏何刚才端来的水小口小口地抿着。
她听着像是工作电话,小朋友接起电话之后整个人的表情都严肃了不少。靠在沙发上的沈锦容懒懒地想,自己可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严肃的小朋友吧?
她忍不住把目光落在晏何身上,也不得不承认,认真严肃起来的小朋友真的很吸引人,起码在某一刻,她成功被吸引了。
自己见到的晏何一直都是温柔有礼的,沈锦容想起来晏何似乎是学校新闻部的部长,那她在开会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这么严肃呢?还是和平常一样温柔笑着?
沈锦容觉得自己生了病之后真的很奇怪,某些平常一闪而过的小心思现在也让她花费精力去思考。在经过努力的思考过后,病恹恹的沈教授得出了一个答案——自己好像不大愿意看到小朋友对别人特别温柔。
是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在某一瞬间,自己的大脑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理性和感性分庭抗礼。理性说:晏何应该只是性格温柔,她可能对自己的朋友们也这样。可感性却不赞同,反驳:明明只有对我才这样!才没有别人!
两个声音吵得不可开交,沈锦容觉得头疼,索性不再放任自己乱想,专心致志地盯着正在打电话的小朋友。
“嗯,好,那我马上到。”
说完这句话之后,晏何挂断了电话,她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歉意地看向沈锦容:“我单位有点事情,要出一趟外景,挺急的。你自己可以吗?”
沈锦容心里酸酸的,脸上却很平静:“我当然可以了,我已经退烧了。”
“那太好了。”晏何松了口气,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我领导说郊区那边有一个新闻要跟进,缺少人手,让我过去一趟。”
“实习期的时候都这样。”沈锦容挣扎着要坐起身,“我开车送你去吧。”
“不用不用,你在家就好。”晏何抿抿唇,视线不好意思地投向别处,小声地说了句:“乖,要听话。”
已经快三十了还在清醒状态下被小朋友叫“乖”的沈锦容:……
沈锦容愣住了,可晏何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飞快地站起身,依稀可见粉红色的耳垂:“我——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你工作完到家的话跟我说一声。”沈锦容叮嘱了一句,就乖乖地靠了回去。
“姐姐也是,晚上睡觉之前要量一次体温,把温度告诉我。”晏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重新走到沈锦容身边,俯下身看她。
晏何的一只手扶在沙发边缘,沈锦容瞪大了眼睛看她,只觉得在一瞬间自己就被晏何的气息包围住了。
晏何看到姐姐的那双桃花眼圆溜溜的,像是猫猫的眼睛。
“你你你要干嘛?”沈锦容惊恐地问她。
晏何坏心眼地勾起唇角:“可以亲你一下吗?”
沈锦容捂住嘴,疯狂摇头,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粘在她的脸上,有种凌乱的美感:“不可以!会传染!”
“逗你的。”晏何真的只是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自言自语:“嗯,是不烫了。”
“那我就走啦,姐姐。”
晏何好心情地冲她挥挥手,打开门离开了。
沈锦容愣在原地,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被晏何反撩了对吧?是吧是吧?
.刚刚的电话是王姐打过来的,晏何打了车,很快就到了她说的地点附近。司机师傅告诉她:“就这地儿了,城乡结合部,再往里面车就进不去了。”
眼前是郊区的城中村,晏何向司机师傅道了声谢,付好钱之后就拉开车门下了车。
她看到自己面前两侧低矮的平房,只觉得这个地方有些萧条、甚至称得上是杂乱。并不宽敞的小路边还摆放了不少杂物,有几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和并不整齐的纸箱子摆在那里,挡了一大半的路。
怪不得师傅说车子进不来呢。
晏何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一阵怯意,她迟疑了一下,低头打开手机,找到王姐发给自己的定位,朝目的地走了过去。
王姐刚才的电话里背景音有些杂乱,这边的情况像是有些紧迫,她三言两语的也没有说的太清楚,只说这里有一点纠纷,不是什么大事,让她过来看看积累经验。
晏何按照地图在村子里绕了绕去,终于引起了坐在家门口下象棋的大爷的注意。其中一位大爷眯着眼睛打量她半天,问:“小姑娘,找人?”
“对,不好意思啊,我有点迷路了。”晏何尴尬一笑,把自己手机上的地图调大,指着上面的定位问道:“劳驾,您能告诉我这个地方在哪吗?”
大爷从兜里摸出老花镜,仔细端详了半天才说:“这不是旁边的公园吗?丫头你走错了!”他给晏何指路:“就是这条路,你下个路口右拐,一直直走就能出去了。出去之后朝东走就能看到公园了。”
“谢谢您啊!”
顺着大爷指的方向,晏何成功找到了公园的入口。刚一进去,她就隐约听到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嘈杂的人声,心里知道那应该就是王姐说的地方了。
去树林要经过门口的湖,晏何走在桥上,觉得这桥不大稳当,踩在上面时,木质的桥发出不堪重负似的吱呀吱呀的声音。
随着距离接近,晏何隐约看到了那片树林里围了不少的人,应该绝大多数都是去看热闹的吧?她摇摇头,担心王姐等着急,就加快了脚步。
公园里的湖不算太小,像是护城河一样将整个公园半包围着。晏何不喜欢夏秋的水边,到处都是蚊子。
正当晏何准备下桥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尖叫声。她眯起眼睛四处看去,却发现这阵细微的尖叫声被树林里嘈杂的人声掩盖住,她找不到来源。
难道是幻听了?
不对!
她眯着眼睛,看到了远处快到湖中心的位置有一个小孩正在不断扑水,动作不大连贯又充满惊慌,不像是跳下去游泳的孩子。晏何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卧槽!不会是溺水了吧?
她瞪大眼睛,在下一秒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个孩子的头有逐渐往水下沉的趋势。晏何迅速朝岸边飞奔而去,而后,她来不及多想,直接跳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