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杜莎不动声色的提高了警惕。
她在本次圣杯战争当中,作为间桐家的Servant,以Rider的职介现世。而眼下居然有人胆敢这样直接打上了间桐家,于情于理,美杜莎都必须出面将其解决。
只不过……
美杜莎掩藏在眼罩下的一双清秀的眉微微蹙了蹙。
她隐隐觉得有些奇怪,眼前的英灵给她带来一种隐晦的、不对劲的感觉。并非是寻常的英灵,而是要显得更加的晦涩,就像是在表面笼罩了一层灰色的薄雾,因此导致了一切都没有办法被看清楚。
她与童磨之间相互对视,一时之间倒是谁也没有先动手,保持着一种古怪的对峙。
将一切打破的是从美杜莎身后的大门里面走出来的少年人。他手里面捧着一本书,眉眼间满是某种阴鹜的神色:“Rider,你在干什么?还不赶快把那个家伙给干掉?”
粉紫色长发的英灵身形一僵,随后毫不犹豫的按照他的指令去做了。她像是一匹矫健的马那样朝着童磨奔袭了过来,锁链的一段缠绕在她的腕间,更多的则是在四周的空间里飞舞环绕。
能够以Rider职介现世,美杜莎毫无疑问是长于机动的英灵。而与之相比,童磨虽说不是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的弱鸡,但显然他的定位也不是什么擅长作战的战士,真的要被近身了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只会落得一个挨打的下场。
然而童磨怎么也算得上是战斗经验丰富,当然不可能让自己当真落入那样的境地当中。美杜莎只觉得自己手中的锁链碰到了一个什么无比坚固的物体,与之一并传来的则是某种极致的/无比冰冷的气息。
作为战士的直觉让她飞快的朝着一旁闪开来,随后看到的是在她原先经过的地方,全部都不知何时生出来了巨大而又锋锐的冰刺——并且美杜莎毫不怀疑,那些冰可不仅仅只是看起来好看而已,它们是当着能够对作为从者的她造成伤害的。
这不免就让美杜莎要更加的警觉。她开始重新审视这一个自己找上门来的、奇怪的英灵,而不再像是最开始的时候那样,直接就冲上去展开战斗。
但一旁的间桐慎二显然并不能够理解这种战斗当中正常的周旋和试探,他只会觉得Rider这样的行为是一种逃避,很显然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丢了他的脸。
因此,这个阴鹜的、也并不怎么懂得战斗的少年人高举起自己手中的伪臣之书,朝着美杜莎下令:“你还在磨磨蹭蹭的干什么,Rider?!赶快将那些冰打碎,然后把这个家伙杀掉!”
“爷爷还一直在看着这边呢!”
御主有令,作为从者除了遵守之外别无他法。
实际上,如果美杜莎愿意,她是可以向着间桐慎二解释一下这样的行为可并非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应该先做试探,等到摸清对面未知英灵的底细之后再进行雷霆一击……不知道为什么,这有着白橡木一样的发色,与过于美丽的五彩琉璃色眼瞳的英灵,分明周身都是佛光缭绕,却总是会给她带来一种莫名的危险感。
然而美杜莎保持了缄默。
她只是如同一尊根本没有自己的意志和决意的傀儡那样,忠实的执行了来自于间桐慎二的命令。
那些冰块虽然坚固,但要在一位英灵的执着打击下,碎的倒也容易。作为御主的少年人发出了极为疯狂的大笑声,显然对于自己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很是满意,却并没有在意到伴随着那些冰块碎裂的同时,一并从中溢散出来的某些颜色略显诡异了的气体。
——那么,在下一秒变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小鸡仔一样开始疯狂的咳嗽,甚至是还带着一口接一口的夹带了内脏碎片的血液,似乎也只能将其归咎于自作自受了。
“哎呀。”
造成了一切的罪魁祸首看上去像是比谁都要来的更加吃惊的样子。他缓缓的打开扇面来,遮住了自己向上拉出一个很大弧度的嘴角,只露出来一双捉摸不透的眼睛。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恶鬼嬉笑着,低语着,“这样的话,要怎么办才好呢?”
间桐慎二能够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逐渐流失,可怕的毒闯入了他的身体,在四肢百骸当中流窜,大肆的进行着破坏。
“Rider!”他终于再没有办法继续维持自己那一副骄傲的姿态,声音里面都带上了惶恐的滋味,“你应该是有办法的吧?救我!救我啊!”
紫色长发的英灵朝着他的方向望了过去。因为那遮了大半张脸的眼罩的缘故,其实不怎么看得出来她面上的表情,但是间桐慎二的确能够感到有一束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只是。
那目光当中所携带的,却并非是善意。
他开始慌乱起来。
救我啊,Rider,救我啊!
他的内心发出了这样的、悲鸣的声音。
然而在间桐慎二张口想要呼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如今已经被剥夺了说话的能力,因为他张开嘴只会一口一口的开始吐血,根本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没有办法发出来。
美杜莎注视着他。
有那么一个瞬间,间桐慎二觉得Rider是应该能够感受到来自于他的呼救的。可是对方就像是蛇一样,一动不动的在那里只是看着,偶尔吐一吐信子,是没有任何感情和怜悯的,冷血的生物。
童磨面上倒是挂着悲天悯人的笑容,他一下一下的转着自己手中的折扇,与间桐慎二对话的时候,好一副温柔且关怀的模样。
“这并不是人类所能够承受的毒。”他皱着眉,“哎呀”的叹了一口气,“怎么办,如果不赶快想想办法的话,就会这样一点一点的,从身体的最里面开始,一直烂到外面来哦?”
间桐慎二面上的表情更加的惊恐了。
只是在场的两名从者都并非善类。他们冷冷的注视着间桐慎二的眼睛瞪的老大老大,终于在某一个时刻,他的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软软的倒了下去。
再无声息。
美杜莎的身形在同一时间溃散成了金色的灵子,像是萤虫那样的亏散开来,很快消失不见。
“嗯哼?”
这未免是太过于轻易结束的战斗以及退场,以至于童磨都稍微愣了愣。
“哇。”他说,“这可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他口中这样说着,面上却依旧还是含着笑。手中金色的铁扇轻飘飘的敲在了大门的锁上,那扇并不见得有多么牢固的铁门便应声而开。
这与其说是防卫松懈,倒不如说是请君入瓮的意味要来的更多一些。
童磨哂笑了一声,大无畏的踏了进去。
他走在间桐家那阴森的、长年不见阳光的走廊上,耳边能够听见若有似无的虫群嗡鸣声。
但是在那之下,却好像还有别的什么……像是海边涨起了潮水,也像是从深潭当中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的,那种极为黏稠的泡泡。
童磨停下来了脚步。
而他这似是要放弃退缩的行为终于引得那一直都在暗中窥伺的东西再也无法继续保持隐藏的状态。牠从暗处飞快的蹿出,朝着童磨裹挟而来。
那是某种比水更黏稠浑浊的胶体,覆盖着漆黑的恶意,叫嚣着要将童磨吞噬。
生了琉璃瞳的佛子不闪不避,任由那些黑泥笼罩——他甚至是笑了起来。
“果然。”童磨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愉悦,“我就知道,这边有好吃的东西。”
猎物和猎手的角色究竟怎么分,可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