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跌入红尘

举凡贵胄门阀大多底蕴深厚,底蕴包含各个方面,如仪阳侯府的‘小院’,如退回多少年皇室所建的‘欢所’。

纨绔子弟有纨绔子弟的玩法,便是公主之尊私底下养面首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听起来花样繁多荤素不忌,一巴掌盖下去左不过‘男欢女爱’四字。

以魏四小姐擅画美人图的超高造诣,她见过的美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十四岁一句笑谈就能惹得年长她许多的北域圣女褪去衣衫,十六岁‘妙手’之名广传天下,十八岁已为人间祸水。

所谓‘祸水’,离经叛道,不仅祸害男人,更祸害女人。

心心念念求着她翻云覆雨的男女不计其数,桃花运好到令人发指。

仙人般的容貌,刁钻古怪的性情,说风就是雨。

这世间犯贱之人多如牛毛,越是无遮无拦无所忌惮,为她沉迷者越是无法自拔。

玉指纤纤,执一支玉笔,四小姐所画皆为世间极品。

这么一位长相与性情迥然的绝色美人,说出来的话教登徒子都要自愧不如,郁枝涨红了脸愣在那,脑袋一片空白。

若她对魏平奚无感尚且斥她一句“斯文败类”,可她心里有她。

将将懂了那“吃进去”的意思,整个人好似被一把火点燃,又像是成了一根燃着的蜡烛,红红火火,烛芯恍惚。

此情此景,她只能装傻。

“不吃?那就饿着罢。”

魏平奚颇有深意地投来一瞥,这一瞥看得郁枝四肢发软无所遁形。

四小姐行止有度,净白的手指捏着长筷,一口又一口,吃相也是数一数二的漂亮。

松鼠桂鱼的香味飘来,混着甜汤氤氲出的热气,凭空织造烟火人间的温暖。

郁枝腹内空空,忍着饥饿闭眼不去看当下的情景。

她以为看不见就能抵受诱.惑,殊不知闭上眼,手上的疼,肚子里的空,加倍袭来。

魏平奚慢悠悠进食,慢悠悠看美人睫毛颤颤,其实也不是一定要玩。

她喝了口甜汤,嗓音温柔:“也不是非要吃进去,含一会?”

郁枝红着两只耳朵,充耳不闻,气恼自己为何栽在这样轻佻的人身上。

她心慌慌,偏偏魏平奚不给她清静。

“再不吃就要凉了,我不多欺负你,含半刻钟怎样?”

她凑过去亲了亲郁枝唇瓣,一股子甜汤的香味儿覆上来,郁枝更饿了。

怎么诱.惑她都不上钩,魏平奚尝了口清爽小菜:“小气。”

白玉印章被她妥帖地放在锦帕上头,白如清雪,润如香膏,上面的花纹是她亲手刻的,为的就是给美人不一样的舒爽。

可惜美人脸皮薄,没那福分享。

魏平奚端起小酒杯浅尝米酒滋味,狭长的瑞凤眼倏然映出明灿的笑,使得她这张仙人般的面孔有了平易近人的人情味儿:“你不要,那我去找别人了?”

她劣性上来哪管皮厚皮薄,自言自语:“找谁好呢?若不然给别院去封信,来个人陪陪本小姐,再要么送信往北域,圣女姐姐可是盼着我亲近她呢。”

她声音轻轻浅浅,柔和婉转,每个字郁枝都听得真真的,醋得不行。

却又深知四小姐想找谁玩不想找谁玩,她并没拦阻的资格。

睫毛轻轻眨动,眼泪啪地掉下来。

对上这样的‘坏人’,她约莫能做的,只有哭了。

柳叶眼蕴满泪意,眼尾湿红,清澈的眸子蒙了层看不清的水雾,连同瞳孔内倒映出来的人影都在晃悠悠,魏平奚于心不忍,叹她哭得未免太好看了。

母亲和姨母之间的恩恩怨怨她不愿刨根问底,这一身的筋骨血肉来自于谁她也懒得再想,想太多束缚多,束缚多了,心容易累。

所谓的真相窥破冰山一角她已经难受地要死,魏平奚不想继续聪明,甘愿糊涂。

糊里糊涂,真真假假,只要活得久,自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一盏薄酒,她笑得开怀,眸子潋滟生情:“怎么办,你越哭,我越想欺负你。”

郁枝又饿又疼,又酸又涩:“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不浓不淡的哭腔,不多不少的委屈,恰好挑动四小姐名为‘喜欢’的那根弦。

“是啊,怎么会有我这样的人?”魏平奚摸着下巴:“我这样的人,你不喜欢吗?”

她状若无辜,郁枝的心猛地一跳,怕被她看出端倪,直直地望过去,口是心非:“不喜欢。”

“那岂不是正好?”魏平奚一手揽着她腰,一只手漫不经心把玩那枚白玉印章:“算了,吃饱再说。”

她放下玉章转而提起筷子,不嫌麻烦地投喂哭得梨花带雨的宠妾。

郁枝脸上泪痕未消。

四小姐笑了一声:“逗你呢,芝麻绿豆大的胆子,印章确实是用来折腾你的,但不是这时候。”

视线落在美人受伤的手,她云淡风轻:“起码也要等你伤好了再说。否则显得本小姐太欺负人了。”

这还不够欺负人么?

郁枝闭嘴不肯吃她喂来的饭菜。

“张嘴。”

这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郁枝到底胆子小,唇张开,清口小菜顺利喂进去。

魏平奚调.戏人有一套,吓唬人也很有一套。

两人身在太师府清晖院,关起门来自成一方小天地,连皇后娘娘与姣容公主何时回宫都不知。

翡翠牵着从冰境买来的疯狗,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金石银锭早有眼色地躲进屋里烹茶。

窗外雪花飘飘。

窗子内,魏四小姐顶着清心寡欲的脸蛋儿变着花样欺负院里的妾。

低弱的哭声盈盈环绕耳畔,再之后郁枝哭都哭不出来,凭着本能攀着魏平奚后背,魂都要被折腾飘了。

她嗓子哑了。

那声“奚奚”堵在喉咙没能喊出声。

桃花在脸上飘飞,青丝如瀑凌乱散开,魏平奚居高临下欣赏她沉醉情态,笑道:“尝到趣处没?”

典型的得了便宜又卖乖。

郁枝别开脸,羞于看她,也实在是累了,身与心都在叫嚣着要她离这人再近些,她却不敢放肆,温顺乖巧地回抱四小姐的腰。

四小姐是个花纹控。

雕花的玉章从温软之地抽出来,郁枝没忍住哼了两声,魏平奚抬眸看她两眼:“舍不得?”

郁枝抬起脚用最后一分气力踩在某人脚面,这一举动,大有奶猫挠人的意趣。

“踩着了,可惜没踩疼。”

“……”

郁枝又羞又气。

为了自个的腰和肾着想,为了今日能下床看看外面的飞雪,她且忍住咬人的冲动。

魏平奚尽管搂着她笑。

“奚奚,我要沐浴。”

她话音方落,四小姐眼神大有往禽兽转变的趋势。

郁枝腿一颤:“不能再来了……”

“啧,娇弱。”

嘴上说着“娇弱”,未尝不是喜欢她不堪催折的娇和弱。

毕竟是她两世以来第一个女人,魏平奚在床上总愿意给她的妾更多的迁就和耐心。

午后,一身清爽的郁枝懒洋洋躺在软榻,像是餍足的猫儿,浑身上下散发着满足的气息。

魏四小姐吃着鲜果,眼皮撩起见着她这般模样,含笑拆台:“还说不喜欢?”

郁枝连着几日被她摆弄,于床帏间很是长了一番见识,这会她身骨里的软绵还没消下去,懒得和无心无情的魏某人拌嘴。

她不说话,魏平奚歪头默不作声瞧她。

美人如画,这话一点也不作假。

而沾了欲.色的美人更是别有一番风情,风月缠身,跌进红尘。

“看我做什么?”郁枝底气不足地嗔道。

魏平奚用锦帕仔细擦手,瑞凤眼轻挑:“我的人,看看怎么了?”

这样的话题若是执意进行下去,说不得才穿好的衣裙又要被剥去,郁枝深知不能和这人拧着干的道理,侧过身看窗外的风景。

这一看,看到养在院里的狗。

说起这狗,买的时候还费了一些功夫。

得知四小姐要这狗,冰境的管事不敢不给,也不敢轻易给。

狗是疯狗,至少在一众管事看来。

然疯狗对疯人,显然还是更疯一点的四小姐占了上风。

买来的当日这只狗被驯服,郁枝给它起名‘阿曜’。

曜是黑曜石的曜,听起来就漂亮。

毛□□亮的大狗是四小姐送予她的,有着独一无二的意义,郁枝很喜欢。

爱屋及乌,阿曜在清晖院很受宠。刚买来的几天,郁枝不睡觉都要守在狗窝和阿曜‘对月谈心’,每一次都是被魏平奚抱回房。

看见阿曜,她眼睛顿亮,扭头道:“咱们去遛狗罢!”

“……”

她说一出是一出,魏平奚不情不愿踏出房门,出门被雪糊了一脸。

看到主人,大黑狗蹲着的身子站起来,晃晃脑袋,长毛在风中飞扬,精神抖擞。

“阿曜!”

被唤作‘阿曜’的大狗经过一番磨砺好歹知道谁是它的主子,饶是朝它走来的两脚兽弱不禁风,它还是给面子地摇摇尾巴。

郁枝揉搓一把狗头,抱了抱她的爱宠。

一只买来用来撒气的狗得了她的偏宠,魏平奚见不得她的妾满心满眼都是‘阿曜’,当场喊了翡翠来。

从翡翠怀里接过那只橘色小猫,抱着一股说不清的念头,她好气性地陪郁枝遛狗。

天寒地冻,两人也不嫌冷。

魏夫人穿过风雪而来,倏地顿在风雪——举目望去,璧玉成双。

魏平奚不知哪根筋搭得不对。

许是连着几日的放纵她满意郁枝在床上的表现,又许是此刻看到郁枝,她总不可避免地想起美人含泪低泣的画面。

身体被取悦,心灵被安抚,她喜欢她的乖顺,也喜欢她泪眼朦胧的脆弱,喜欢她哭着喊她的名,更喜欢美人难耐到极致都不忍抓疼她的心软。

‘喜欢’充斥在心房,她决定待她好一些。

风雪迷了郁枝的眼。

很快右眼泛红,她难受地停下来,刚要揉眼睛,被人捉住手腕。

“才摸了狗。”她嫌弃地看了眼银链子拴着的大黑狗。

郁枝愣在那,眼睁睁看她三两下擦净手指,动作轻柔地抬起自己下巴。

魏平奚活了十八年少见地对女人贴心,尤其给人吹眼睛这事,开始做起来仍有几分别扭。

可一想到再亲密的事都做了,她的妾迷了眼睛,她帮忙吹一吹,发发善心而已,应该算不得什么。

先有了心安理得,之后又有了专注坦然。

“还难受吗?这样好点没有?”

“……”

这份体贴来得突然,惊着了郁枝,也惊着了停驻风雪的魏夫人。

女儿是她的女儿,养了十八年,养出来的是怎样的性子颜晴自认门清——多情更似无情。

无情之人对一个玩.物悉心呵护,她唇畔掀起一抹笑,笑容比腊月的风更冷。

郁枝手足无措地杵在原地,素来柔软的身子僵硬着:“啊?什么?”

她样子呆呆的,魏平奚觉得她有意思:“我是问你好点没有?”

“好多了。”郁枝眨眨眼,一滴泪淌下来,方才迷了眼的难受劲儿顺着泪珠碎散,她仰脸看着四小姐,不住猜测她今时的温柔为哪般。

想来想去,她小脸愈发红。

寒冬腊月,魏平奚只当她脸红是被风吹得,抬手为她扣好大氅的兜帽:“行了,回去罢,改日天晴再来遛。”

阿曜还想在雪地里撒欢,叫唤两声,被四小姐漫不经心瞥了眼,登时噤声——尾巴耷拉着,欢快的气焰落下去一半。

寻常时候爱狗人士的郁枝早该出声护一护她的爱宠,这会却安静。

金石银锭和翡翠交换眼神,纷纷得出一结论——郁姨娘怕是压根都没注意她的爱犬被四小姐凶了。

翻来覆去郁枝只想到一个可能:大抵是她这些天表现好,讨了这人欢心。

她小脸红红,暗道四小姐的‘欢心’可真实在,睡舒坦了玩尽兴了才肯对人多一分暖色。

她脚下故意一个踉跄,成功落入四小姐柔软的怀抱。

“就这点出息?路都不会走了?”魏平奚拿眼横她。

郁枝趁热打铁,趁她心情好,小幅度轻扯她衣角,早先和吴嬷嬷在小院里学来的本事使出来,眼尾媚色昭昭:“腿软。”

魏平奚喉咙一动,沉默几息,双臂熟练地绕过她腿弯,打横将人抱起。

“这样还软不软?”

对上她璀璨的笑眼,郁枝脸上一热,声细如蚊:“你、你摸摸?”

金石银锭支棱着耳朵心底“哦豁”一声——她们姨娘终于开窍了,撩她!使劲撩她!!

被撩的某人无法无天惯了,一怔之后真就伸手去摸。

长长的衣裙挡去她的动作,郁枝被她弄得脊柱发麻,埋在四小姐颈窝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这声音左右的婢女听不得,金石银锭翡翠小尾巴似地缀在几步开外,不等那哼声散开流入旁人耳,早早破碎在凛冽长风。

魏平奚喜欢新鲜。

新鲜的人,新鲜的物,玩不腻捧着,玩腻了便丢。

连着几天足不出门地玩赏,花样玩了许多,舒心归舒心,再玩下去恐怕腻味。

可就在这当口,她的妾试图勾.引她,便如醋汁浇在圆滚滚的丸子——解腻。

她自得趣味,眉梢悬着一缕喜色抱人回房。

她果然喜欢。

郁枝软了腰身,由衷地生出喜悦。

只盼四小姐的‘喜欢’能再久一些。

最好,是天长地久。

渐行渐远,魏夫人目睹两人离去的背影,雪落在油纸伞上,良久,她迈开步子。

再等等。

再等等。

阿四总会腻了的。

她的女儿,她情愿她有数不清的女人,情愿她风流成性,也不愿看她对人用情、痴情。

她才是阿四最亲近的人。

魏夫人压下心头的郁结,不紧不慢地走在风雪。

叩门声响起。

“平奚。”

魏夫人的声音不合时宜地隔门闯进来,郁枝才大胆一些的丁香软舌受惊之下怯怯地逃出去,魏平奚意犹未尽,松开她,眼底浮现些许惊喜。

“平奚?”

“这就来。”

她用指腹抹去残存美人唇角的水渍,低声道了一句“不错”,起身去开门。

郁枝长舒一口气,捂着脸,脑袋热得要冒烟。

诸多事她不是不懂,小院‘进修’的那几月,她从未经人事慢慢习得风情万种,懂得如何拿捏一个人的心,懂得欲擒故纵,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做成想做之事。

可……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太羞人了!

“母亲。”

魏夫人站在门外并没进去的打算:“娘娘和公主回宫了,明日侯府的人抵达京城。你爹一来,咱们得在外面住了。”

“搬去哪儿?”

“玄武街北。”

说话之时她留意女儿眉间晕染春.色,眉心微蹙:“你……还是要节制,身体为重。”

魏平奚面上带笑:“孩儿会注意的。”

好言好语送走魏夫人,她叹口气。

等她回来,郁枝已经握着茶杯在桌前品茶,得知又要‘搬家’,不免对这清晖院生出淡淡的不舍。

魏家那些人回京,同在一个屋檐下,真是平添晦气。

魏平奚眉间存了冷意:“这个年,说不得又要很无趣了。”

腊月二十八,距离大年夜还有不多的日子。

“要过年了么?”

郁枝惊觉时光飞逝。

……

“要过年了。”

郁母坐在前往京城的马车,算着日子有感而发。

“烟儿,今年我陪你们一起过。”

季容甫一开口,柳薄烟抿着唇不再说话。

瞎眼的妇人是被位高权重的云章长公主强行从陵南府掳来,一并掳来的还有素有神医之名的药辰子。

药辰子坐在后面那辆马车,季容厚着脸皮和昔日心上人挤在一处。

她仗着柳薄烟人善心软得寸进尺,柳薄烟也晓得心软的毛病被她拿捏。

只是柳家人恩怨分明,真要论仇怨,这仇也不该落在为人女的季容身上,与柳家有仇的是燕太后,燕太后一日不死,这仇一日不得解。

柳薄烟恨燕绘心狠手辣,却也爱季容的洒脱风华。

隔着几十年的光阴能与年少恋慕之人再相逢,她是开心的,可这开心终究隔着一个姓燕的女人,虽开心,不能完全开心。

她对季容的态度别别扭扭,恨不忍,爱不得,中间更有不能与外人道的自卑。

“我问过神医了,药材齐备,眼睛复明只是时间问题。”

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季容已经敢不要脸地挨着她肩膀说话:“烟儿,你别多想,先治好眼睛,若你眼睛得以看见,见了我仍觉得喜欢,我就不做这长公主,陪你过‘女耕女织’的生活。”

只听说过‘男耕女织’,哪来的‘女耕女织’?

柳薄烟被她逗笑。

瞧见她笑,季容心下稍安,追问道:“你觉得怎样?”

“我不喜欢你。”

“好,不喜欢我。”季容犹豫要不要摸一摸她的手,到底没那胆子:“你不喜欢我,那我们也可以一起过日子,嘴上说不喜欢无妨,心眼里喜欢就好。”

“谁心眼里喜欢?”

“我心眼里喜欢啊。”

云章长公主在外人面前霸气侧漏,到了瞎眼的小妇人面前,态度软和地不像话。

一把年纪的人柳薄烟丝毫不显老,体态婀娜,风韵极佳。

她动心太早,明白动心太晚,明白以后已是物是人非相隔千里,多少年过去她心里始终为她年少的心动保留一方净土。

如今净土里的情愫生根发芽,给了她超乎这个年岁的鲜活。

简简单单一句情话就能熏红脸,季容眼睛止不住笑:“京城快到了,到了京城咱们把枝枝接过来,我置办了几处房子……”

“枝枝有家有室,会和奚奚住一块儿,我不住你的房子,我有银钱,到了那自有奚奚安排。”

她话里话外很是看重信任这个‘女婿’,话音一转:“你切莫再欺负她,否则我不会再理你。”

“……”

季容脸色微变:“若她欺负我呢?你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