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河柳家?”郁枝睫毛轻眨:“未曾听说过。”
“听都没听过?”
“没有。”
她眼睛细长迷人,近看仿佛有流光暗含,郁枝不敢多看,眼神漂移落在她雪白的衣领。
魏平奚没留意她的羞涩躲闪,与美人近在咫尺,心思却飘到千里之外的陵南府。
据她所知,当年太后专权,把持朝政,是拦在陛下亲政路上的猛虎,朝野上下敢怒不敢言。
唯有荆河柳家柳子承站出来骂天下不敢骂,书天下人不敢书,城楼之上,柳家风骨傲然于世。
大炎朝铁骨铮铮的忠臣,一番痛骂骂得至情至性,骂得大义凛然。
太后震怒。
为保柳氏满族性命,年少的陛下与太后公然叫板,以帝王之尊拦下太后悬在柳氏头顶的刀,后迫于无奈驱逐柳氏出京。
陈年旧事能找到的线索不多,也就是从这不多的线索中,魏平奚怀疑柳氏成功出京后仍没躲过太后暗下杀手。
郁母的出身确认无误,可叹她生下来的女儿竟不知何为荆河柳家?
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柳家得罪了太后,为保性命只能隐姓埋名。
郁枝生在陵南府逼仄的流水巷,三教九流的地方能活着尚且不易。
亲爹早逝,与瞎眼寡母为伴,每日所思所想都是为了生计。
顶了天怀着为她阿娘医治眼疾的‘野望’,再多的便不敢多想。
少时的卑微太刻骨,以至于此时她提起‘荆河柳家’,这姑娘都不敢往这上面思忖。
魏平奚眸眼浮起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怜惜。
她久不说话,郁枝疑惑地看过来,看见一双满是怜惜悲悯的眼睛。
不像素日见过风流含笑惹人悸.动的美目,如此不声不响地,她心骤然像被一只手攥紧,有点呼吸不上来。
她是在可怜她吗?
为何要可怜她?
魏平奚轻捏她白嫩的脸蛋:“不知道就不知道罢,不妨碍。”
知与不知,都是她的妾。纵是太后要拿人,也得先过了她这一关。
更何况如今的陛下已非昔日的陛下,大炎朝在他英明统治下国富民强,非太后可比。
郁枝趴在她怀里,默不作声地数她的心跳声。
“看来他们很喜欢你。”
“哪里是喜欢我?”郁枝嗓音软绵:“我只是沾了你的光。”
“你是我的人,当然要沾我的光,但话不是这样说的,若你当真不好,哪怕是我的人,她们也不会送见面礼给你。”
大夫人送了一对金镶东珠耳坠,二夫人送了一只赤金石榴镯,老夫人神神秘秘说她的礼要入夜再给。
郁枝头回上门不仅没遭冷眼还有礼物拿,说出去谁肯信?
颜家人待她可谓友好热情。
这份友好和热情有一大半是爱屋及乌。
爱这许久不见的小辈,所以她身边的女人,哪怕是为她带来不好名声的妾,也一视同仁当作自家人。
和在魏家天差地别的待遇。
在魏家出了惊蛰院亦或流岚院,府里的下人皆是看在四小姐的面子惧她避她,无人尊她敬她。
郁枝眼眶微湿。
“哭什么?”四小姐替她抹去眼角晕开的泪花。
“高兴。”
魏平奚轻笑:“高兴是好事,我也高兴。”
“你高兴什么?”郁枝红着眼睛问她。
“你是喜极而泣,我是见美心喜。”
郁枝没防备被她夸了一脸,脸颊慢慢升温。
四小姐心情好时,情话说得比唱得好听。
偶尔即便晓得她在床上的话不作数,她的心仍会为那些甜言蜜语感到轻微的震颤。
魏平奚喜欢看她羞红脸的情态,鬼使神差地脑海窜上这么一道念头——凭她的美色与在床上的趣意,睡一辈子其实也挺好?
她摇摇头。
好什么好?
她可别是糊涂了!
用来解闷的玩意,哪能常伴枕侧?
她看着郁枝绯红的眼尾和白皙的俏脸,狠狠心推开她。
郁枝识趣地从她怀里出来,方才满涨的心口倏然空落落的。
她欲言又止,想说的话从掺着丝丝缕缕媚.意的眼流露出来,魏平奚忽如其来的烦躁:“该用饭了。”
“表妹,表妹快出来呀,一会开饭了!”
门外适时传来颜如倾充满活力的召唤声,郁枝收到眼色屈膝为她整敛衣裙。
“表妹,别在屋里呆着了,表兄闲得都要发霉了……欸?大哥,大哥你扯我后领干嘛?”
颜如毓的到来扼制住颜如倾的聒噪,隔着门隐约能听到大表兄教训二表兄,要他守规矩莫要胡闯女子后院。
门吱呀一声打开,魏平奚握着郁枝的手抬腿迈出来。
受教的颜如倾郑重朝表妹赔礼道歉,魏四小姐轻拿轻放:“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她嘴上说着“不足挂齿”,可若二表兄失礼地搅扰她的兴致,她八成要恼。
郁枝多多少少了解她的脾性。
这一页掀过去,颜如倾神采飞扬地围着表妹转:“你初回家里,我这不是兴奋嘛,以后绝不会了。”
他朝魏平奚挤眉弄眼,就差把“放心吧,表兄不会搅扰你与美人啥啥好事”贴在脑门。
颜如毓嫌他丢人,伸手拉他过来:“稳重些,怎么之前去魏家还有个样子,这会倒没体统了?”
“自己家里要什么体统?表妹又不会嫌弃!”
魏平奚一路听着他们拌嘴,竟不觉烦。
在魏家虚伪的兄友弟恭令人见了发笑,来到颜家看到他们兄弟之间的轻松相处,她心里生暖。
郁枝落后她半步缀在后面,魏平奚时而回眸装作不在意地望她一眼,恰似细小的石子丢进平静的湖,又似柳枝划过平如镜的水面,层层涟漪在她心尖泛开。
敏感的人哪怕旁人眼神有异她都能最先觉察出来,四小姐频繁回头看过来,郁枝手背贴脸,企图散去脸上浮热。
大冬天,她小脸红扑扑的,魏平奚用手戳她胳膊,压低声音:“很热?”
“不热。”
不热脸红成这样?
骗瞎子呢。
魏平奚轻捏她指尖,捏了两三下,郁枝受不住,不再假装沉默,趁颜家兄弟二人没留意这边,软着声线和她撒娇。
一来二去两人说起悄悄话。
“祖母,表妹来了!”
三餐堂,抬头能看到写着‘食为天’的牌匾,颜家一家子齐聚于此,颜太师和老夫人坐在一处,魏夫人挨着老夫人左边坐,魏平奚坐在外祖右边。
郁枝是妾,没有上桌的资格,一般来说都是妾与妾坐一桌。
她在魏家一日三餐都在惊蛰院和四小姐同桌进食,魏平奚纵容她,但那是在魏家,来到太师府总要守规矩。
心里想着守规矩,然而环顾一圈寻不见第二张桌子,愣了一会她后知后觉明白——颜家无人纳妾。
她局促地站在那,有点心慌。
心乱如麻之际一道声音拯救了她:“傻了?快坐过来。”
看她呆怔不动,魏平奚招呼她:“过来,这是你的位置。”
竟有她的位置?
郁枝看向笑呵呵的颜家诸人,颜老夫人面相和蔼含笑地看着她,大夫人也在朝她招手,二夫人低声笑了她一句,约莫是笑她脸皮薄,没说两句话就红了耳朵。
颜晴柔柔嗔道:“你这孩子,她喊你你就过去,来了这生分什么?”
魏平奚等不及她醒神起身上前几步捉住她细白的腕子,扬眉桀骜:“二舅母莫笑,我还就喜欢她脸嫩皮薄。”
二夫人笑着调侃两句,气氛其乐融融。
郁枝诚惶诚恐挨着四小姐,魏平奚大大方方捏她手:“把心放肚子里,有我在,能让你委屈了?”
这话声音不大,奈何满桌子包括年事已高的老夫人都听得真真的。
老夫人宠溺地瞧着外孙,话却是对郁枝说的:“我们颜家在外讲究,在家没那么多缠累的规矩,在家嘛,一家子开开心心就好,世俗礼教繁多,可不能给自己心上也上锁。”
郁枝听懂她的话,终是柳叶眼轻弯。
不算笨,还有些聪明,老夫人眉目柔和。
饭菜上齐,颜太师发话“开饭”,这一桌才热热闹闹起来,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夹菜,和魏家天壤之别。
莫说她见了,就是信奉规矩的人见了,都得斥一声失君子之礼。
“食不言寝不语,那是放在旁的时候,这会大家都开心,舍不得沉沉闷闷地用饭,给我舀小碗豆腐鱼。”
郁枝哦了一声。
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她习惯了为魏平奚添衣加食,做起熟稔的事来登时忘记紧张,面上有了自在从容。
“你也吃。”
郁枝盯着她夹来的香酥鸭片,红着脸低头吃了。
满桌子菜品她只捡着认识的吃,不认识的甚至连吃法都不晓得。
陵南府在南,京城在北,大炎朝地域辽阔,南北饮食差异之大,郁枝从三教九流的流水巷出来,入住惊蛰院做姨娘不到半年,锦衣玉食养着,眼界开阔不少。
放在现下仍不够用。
她不想露怯,不想丢了四小姐的颜面,看着那花样百多的菜品,闻着香味有点嘴馋,强行忍了下来。
魏平奚最是容易从她脸上看出有趣的细枝末节,平常在床榻她也是这样,不爱说实话,可稍微一摆弄,想说的话都摆在那张俏脸。
她凑过去和她咬耳朵,郁枝倏地捏紧长筷,怕她在此时欺负人。
魏四小姐远不至那么禽兽,喉咙溢出一声轻轻柔柔的笑,在觥筹交错的饭桌不怎么引人注目。
“小土包子。”
“……”
郁枝脊背绷紧,左思右想猜测自己哪里露出端倪,越想越无助,一时脑海里全是那声“小土包子”。
“想吃?我教你不就行了。”魏平奚不欲逗哭她,手捏长筷侃侃而谈:“此乃‘仙人脔’,整道菜最精妙的地方在于……”
她分明也是南人,说起那些稀奇古怪的菜品如数家珍,郁枝尝到她亲手用银质小刀切好的薄鹿肉,眼睛漫开笑。
魏平奚不厌其烦为她解释每道菜品的吃法,她那羞怯的美妾笑得明媚灿烂。
不知是四小姐少见的温柔耐心还是郁枝少见的姣好容貌,人群慢慢静下来。
不约而同注视相处融洽的两人。
“再尝尝这个,好不好吃?”
郁枝开了眼界,味蕾被充分取悦,眼睛亮晶晶的:“好吃!”
“好吃不喂我,饿着我来喂你……”
郁枝笑着投喂她。
喂到一半,她动作一僵——怎么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们?
咀嚼入肚,魏平奚长睫轻眨:“外祖外祖母,母亲,舅舅舅母,表兄,快吃,再不吃都要凉了。”
她面上云淡风轻,玉指勾着一壶果酒,斟满瓷白的酒杯。
好在郁枝吃饱了,当下矜持地当一尊貌美安静的花瓶。
“乖孙待她那妾挺好……”
酒足饭饱用点心茶的时间,颜老夫人与女儿相对而坐:“查过没有,长成那般模样?”
魏夫人轻捻佛珠:“查过,荆河柳家的人。”
老夫人一怔,喃喃自语:“我说怎么看着眼熟,那样的容貌也就‘荆河柳’生得出来,平奚知道吗?”
“应该知道,她的人查到了柳家。”
“荆河柳啊。”老夫人感叹:“若论天下文人傲骨,咱们颜家当年输了柳家一筹,你爹到现在都不忘柳子承的风采,耿耿于怀说没护住他。
“不曾想,他的后人竟做了平奚的妾。”
世事轮回,阴差阳错。都肯给人做妾,可见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要是其他家的女子我兴许不会犯愁,太后仍在,倘知柳家后人没死绝,恐怕会给平奚带来麻烦。”老夫人缓声道:“于情于理柳家的人咱家都得帮,但……”
“娘是担心平奚被那女人迷惑,失了真心?”
“毕竟是‘荆河柳’。”
退回多少年都会有君王因美色误国,论起天下妖妃,一半出自柳家。
“他们家的女子,像是有魔力一样让人忘生忘死……”
魏夫人笑道:“娘,您太高看她了,许您不了解平奚,她是我的女儿,她的秉性没人比我更清楚。至多再过两月,玩腻了就松手了,等她自己玩腻,省得回头埋怨我。”
“但愿如此。”老夫人盯着她捻动佛珠的手:“你礼佛还没腻?”
“图心静罢了。”
母女二人品茶谈心,魏平奚泡在温泉池洗去用膳沾染的余味,神色慵懒。
从池子出来郁枝服侍她换好崭新衣衫:“咱们要去玩吗?”
“去。为何不去?”魏平奚垂眸看她俯身为自己整理腰间衣带,手不自觉抚在她柔顺的长发:“你要不要换身男装?”
“换男装?”
郁枝长这么大没穿过男子服饰,她有些好奇穿上什么模样:“我可以吗?”
“本小姐说可以就可以。”
一刻钟后,翡翠捧着一套新衣进门。
白衣玉带,广袖常服,魏平奚饶有兴致地为她束发插簪:“来看看。”
郁枝走到镜前站定,却见镜内之人唇红齿白,肤白文气,便是穿着男装一眼也能看出是女子。
“这不妥,你这对眉眼太招人了。”魏平奚取出眉笔按着她肩膀:“我给你画眉,你不要乱动。”
自古画眉乃闺房乐趣,郁枝脸腾起薄薄的热,当真一动不动,水媚的柳叶眼凝望此刻正经专注的四小姐,心跳很快。
“本小姐的妾自是要留着在房里好好看,不给外人看,不过不给看也不切合实际,你又不是见不得人,总要出门。
“能晚一步是一步,省得你再给我招来一群烦人的苍蝇。”
她态度恶劣,郁枝却很想笑。
“别笑,画歪了不管。”
“……”
郁枝老老实实配合她,奈何四小姐怎样画都不满意,她等得无聊,问:“为何我的爱慕者就是烦人的苍蝇?”
她可记着清清楚楚,大炎朝爱慕魏四小姐的男男女女多着呢。
“说苍蝇那是客气,说狗——”魏平奚哼了一声:“你懂我的意思。”
郁枝不经意弯了眉。
她很喜欢解她羞窘、为她画眉、心有藏私的四小姐。
“都说了不要动了。”
魏平奚指间转着眉笔,两指挑起美人下颌:“画不好了,要不然你蒙着面纱出门罢。”
“不再试试吗,我保证老实。”
“你能有多老实?”四小姐猝不及防亲了美人唇瓣一下:“盯你久了挺想要你的。”
郁枝不知怎么接话,踌躇半晌:“现在、现在还是白天……”
“白天看得不更清楚吗?”
“不要……”
“那好吧,那我们还是出去玩好了。”
“……”
她忽然变得这么好说话,郁枝有一晃的反应不过来。
她动了动发软的双腿,看着四小姐转身为她寻找用来遮容的面纱,喉咙微动。
“小姐,几位公子来寻您了。”
“让他们在院外等着。”
魏平奚寻了一块天蚕丝织成的面纱拿在手上打量:“凑合,就用这个了。”
她为郁枝戴上,端详几息,满意道:“不错,我喜欢。”
郁枝戴着面纱水润的眸子浮现丝丝缕缕的欢喜,尚没踏出这道门,她已经对外面的风景感到期待了。
“还不能走。”
她握着郁枝细软柳腰,郁枝神情渐渐从不解到了然,魏四小姐笑意盎然:“就要一次好不好?”
郁枝手臂缓缓搭在她脖颈,有面纱遮掩只看得清她含羞的眼。
“不这样,你趴在窗台……”魏平奚调整她的姿态,唇瓣轻张说出惹人害羞的话。
时光一点点过去,等在院外的四兄弟不了解里面发生的事,天很快飘起雪,颜如秀感到纳闷:“表妹怎么还不出来?”
“谁知道呢,再等等。”
“表妹武功真有那么厉害?别是哥哥唬我罢?”
“唬你有什么好处,我有那么无聊?”颜如倾当即和他说起上次去魏家为表妹撑腰的事。
“说时迟那时快,魏老爷子恼我逼他孙儿,出手竟想废我筋脉,那是何等凶险?就在此时,一枚金叶破空而来挡去老爷子手笔,这才给了我求生之机。”
“一枚金叶?以金叶救人,内力相当不错了,是表妹救的哥哥?”颜如秀一脸好奇。
“正是!”颜如倾挺直身板:“表妹武功应在我之上,所以你们去找她,要做好被打败的准备。”
“被打败岂不更刺激?”颜如秀、颜如缨两眼发光。
“哼,到时候败得太难看可不要哭。”
“不哭不哭!表妹越厉害,我们越开心!”
细弱断续的哭音飘荡内室,四小姐浅浅尝欢得了满足,好耐性地为美人穿好小裤:“弄.疼你了?”
“没有……”郁枝脸儿通红,隐有啜泣:“你抱抱我……”
“好,抱你。”魏平奚翻转过她的身子要她面对自己,瞧她哭得眼尾绯红,心生不忍:“不是说舒服么,怎么还哭?”
郁枝投入她的怀抱,嗓音微哑:“忍不住……”
她一碰她,她就忍不住。
忍不住喜欢,也忍不住想哭。
总觉得多来一次就少一次,倘她离了四小姐,四小姐或许还会有更多的女人,但她只有过一个她。
“仔细缓缓,到时戴上面纱和我出门?”
“嗯……”郁枝深吸她身上的沉水香,脑子微微发晕。
“出来了出来了!”颜如倾一声喊。
“欸?还戴着面纱?”
“人多眼杂,戴上清静。”魏平奚牵着郁枝的手:“我就不用戴了。”
颜家四兄弟俱是审时度势的聪明人,细细思量旋即不敢再盯着表妹的妾,他们这位表妹,长得一身仙气,没想到醋劲还挺大?
这得醋成什么样才要连旁人多看她的妾一眼都要计较?
惹不起惹不起。
郁枝面色红晕还未消下去,亲亲密密缠着四小姐的手,若她感受地不错,四小姐方才便是用这根指……
她呼吸一滞。
才经历了那事她走不快,好在魏平奚体贴,和她慢悠悠漫步在京城的长街。
帝都繁华扑面而来。
入目即是市井人间。
走着走着,郁枝歪头看向四小姐,心湖充满名为“喜悦”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