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
郁枝欢天喜地来到她面前。
魏平奚好整以暇看去,玉白的手伸出,阳光缓缓坠落掌心,她眉微扬,郁枝福至心灵地将手递去。
十指相握,郁枝有满腹的话要说。
然而看清四小姐眼底萦绕的深意,她唇瓣微抿,老老实实选择当个哑巴。
她的识趣惹得魏平奚笑意愈浓:“长进了?”
声如玉碎,又有雨落朱瓦的绵柔轻缓,妥妥的女儿家动听的嗓,真是久违了。
郁枝眉眼顿弯,指腹小心摩挲四小姐手背。
不言不语,痒痒的。
魏平奚多看她两眼,哼笑:“走了。”
“等等!”
郁枝讨好地轻晃她手臂,晃得四小姐心神都有短暂的恍惚。
她松开手,天仙般的面容绽开一丝纵容,视线越过郁枝落在小院内垂首低眉的一行人。
“去罢,好好告别。”
郁枝感激地冲她笑笑,转身提着裙角走向吴嬷嬷。
活了大半辈子的吴嬷嬷见过太多美人,伺候过太多金贵的主子,那些主子里有好人也有坏人,为了生存,什么计谋都使得出来,什么脏事都做得出来。
来魏家的这几年她为魏大公子、魏二公子调.教过几位姑娘,甚至老爷子想尝鲜了,都得委托她多费心。
但像四小姐这般大方的主子还是头一个。
金山银山砸下来只为一个‘知情识趣’。
而像郁姑娘这样纯情的也是头一个,走都要走了,还要折过身来郑重対她道声谢。
满打满算在小院住了快一个夏天,与吴嬷嬷、红儿,还有院里一众婢女道别,郁枝为众人留下一道直挺瘦削的背影。
“可以走了?”魏平奚笑问。
郁枝面颊浮现两抹羞红,握紧四小姐的手。
“那就走罢。”
她迈开步子。
身着刺绣长裙的美人紧随其后,踩着一地余晖,落后她半步。
郁枝走了。
跟着四小姐走了。
小院,吴嬷嬷低声一叹,红儿不解问道:“嬷嬷在叹什么?”
“有感而发。”
早就望不见那两人的身影,吴嬷嬷仍然看向四小姐与郁枝离去的方向。
她有种预感,此一去,郁姑娘怕是真要飞上枝头做凤凰。
有四小姐为枝,郁姑娘的人生要不了多久定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在千变万化中姑娘能不能守住自己的心,就又未可知了。
“我还以为,四小姐忘了我呢。”
走在通往惊蛰院的鹅卵石小路,郁枝犹豫半晌说出这一句。
魏平奚握着她的手,风吹叶动,黄昏极美,她语调一如既往的多情散漫,侧颜清清冷冷,如仙子临凡:“还以为你要一直当个被锯了嘴的葫芦。”
“葫芦”两字她咬字甚有韵味,轻轻扬扬。
郁枝觑她,大着胆子道:“你言而无信。”
关在小院‘进修’几月的美人都敢指责人“言而无信”了,魏平奚觉得有趣:“我怎么言而无信?”
“你说过要来看我。”
“哦,忘了。”
“……”
这一刻,郁枝委屈极了。
她心心念念着四小姐能来看她,日夜不敢懈怠,多少次泪湿枕侧都忍了下来,结果四小姐忘了。
把她人丢在小院,扭头忘得干干净净,更显得日夜不懈怠的她像个笑话。
美人眼眶倏尔转红,泪凝而不坠。
翡翠玛瑙低头不敢看,暗道小姐把人欺负哭的本事挺厉害,连她们都听不下去了。
“这么看我做甚?”魏四小姐恶劣而不自知:“有甚好哭的?”
确是没什么好哭的。
只是感到委屈。
郁枝忍泪,泪没忍住,倒是憋得小脸通红。
红彤彤的,让人想咬上一口。
小没出息的。
魏平奚指尖轻挠她掌心,郁枝睁着一双泪眼看她,神情像极了山林迷失的小鹿。
逗她不能逗得太狠,四小姐良心隐隐作痛:“哎呀,说错了。本小姐怎会忘了呢?”
她歪头看着郁枝,一脸认真:“我是去看你了,结果你睡得沉,我见了你,你没见到我。”
不仅见了,还有幸欣赏到□□的美人。
郁枝不知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咬着唇不吭声。
魏平奚缓声道:“我真去看你了。”
美人摸出帕子拭泪,胸口堵着一口气,不理人。
“确实去了。”
四小姐边走边和人咬耳朵:“你怎么睡觉寝衣都不穿,冻着了怎生是好?”
郁枝一瞬睁大眼:“你,你……”
她恍然大悟,脖颈一片粉红。
魏四小姐勾着她的小拇指,目不斜视:“这下信我了?”
“……”
“怎么又成锯嘴葫芦了?”
郁枝羞得说不出话。
令人燥热的夏季,终是在更羞红燥热里走向落幕。
初秋,惊蛰院张灯结彩张罗起婚事。
严格来讲只算得上纳妾,然而四小姐宠爱这妾,既是宠妾,看在魏夫人的面子也得好好办。
大炎朝唯有正妻能赢得世人尊重,妾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连正红嫁衣都穿不得。
郁枝试穿的是陵南府最好的绣娘花费两月半的心血绣制成的嫁衣,颜色火红,胸前绘鱼与水,衣袖点缀银丝云纹,衣摆托着大朵莲花,美不胜收。
“这不合礼制。”
惊蛰院内没人说这话,于是说这话的只能是郁枝。
魏平奚闲坐小榻,吐出葡萄皮,唇红齿白,一笑说不尽的风流:“给你穿你就穿,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礼制还不准女子纳妾呢?
管它呢。
郁枝腿都是软的。
她这辈子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衣衫,还是她的嫁衣,本以为没机会再穿一身红艳喜服,结果着实出人意料。
四小姐捡了一枚剥了壳的荔枝放入口,没一会吐出扁圆的核。
接过翡翠递来的锦帕,潦草擦拭唇角,她站起身,眼睛含笑:“大胆穿,天塌了反正砸不着你。”
她走过去和郁枝比肩,比划两道,笑得不大正经:“看你,这么矮还操心旁的事呢?”
郁枝才感动了没几个呼吸,被她一句话挤兑地喉咙一噎,扭过身干脆不去看她。
九月十八,宜嫁娶。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停在福来客栈,郁枝盖着盖头坐上花轿,心底五味陈杂。
“这是哪家在办喜事呢?”
白虎街三号宅院,郁母温声问道。
四小姐今日纳妾,知情之人不敢坏了主子的计划,回道:“夫人且稍候,奴去问问。”
半盏茶后下人回来,郁母被左右婢女搀扶着走出屋门,人站在台阶‘远望’:“当初枝枝嫁人的时候,约莫也是这动静排场了。”
“回夫人,是李家在办婚事。”
“李家。”郁母嘟囔一声。
她眼睛瞎,自打来了这从没出过门,一应都有下人伺候,用不着她做什么。
说是李家,她连李家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手抚在翠玉杖,无端地念起女儿。
“枝枝说要来,怎么还没忙完?”
“为人主母,总要忙些。”
郁母闻言点头:“是这个道理。”从前柳家还没败时,恰逢家中事忙,阿娘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她不再多想,只盼着再过几日女儿忙完了能来看看她。
郁枝坐在喜轿心神不宁,道路两旁的议论声嘈嘈杂杂地流入耳,她小脸红了又白。
她禁不住想,她坐在轿内尚且如此,外面坐在马背前来迎亲的四小姐又是何感受?
万人咒骂,无人贺喜,四围尽是指指点点。
女子纳妾无疑是踩着大炎朝纲常礼法而行,背地里偷摸摸行也就罢了,敢这么大张旗鼓纳妾的,魏四小姐堪称五百年来第一人。
魏平奚身着喜服,雅致如仙。
金乌西沉,金黄的光线照得一缕缕金线明明灭灭,马背上仙子褪去那份夺目的文雅,有了人世间满满的红尘喜庆。
凡她经过处,那些咒骂指点声戛然而止。
魏四小姐的美是九重天宫仙人般的不可攀越,不可亵渎,若她愿意,她的美亦有刀锋般的凌厉。
目色所及,无人置喙。
世人为四小姐的美倾倒,感叹仙子何故自甘堕落,更为四小姐的美生出诸般难以言表的感受。
男男女女,为魏平奚心肝催折,男男女女,无一不羡慕轿子里的女人。
四周陡然静下来,郁枝手心捏了一把汗。
魏平奚低眸轻笑,笑容讥讽,一笑惊醒那些迷失魂魄的凡俗:“敢问诸位,要阻我去路到几时?”
迎亲的队伍停下来,吹吹打打的声音也停下来。
魏四小姐不满,侧眸一顾,停下来的吹打声继续鼓噪人间。
挡在队伍前为首那人是景德书院的学子,一身儒袍,人模狗样,被魏平奚轻慢看上一眼,心神波动之大,霎时眉飞色舞。
“四小姐乃当世女仙,怎么就着了妖女的道?文某不才,愿做那振聋发聩敲醒四小姐之人!四小姐想要纳妾,有胆子就从文某身上踏过去,否则我等宁死也不会坐视枉顾礼法纲常一事发生!”
“不错!四小姐回头是岸,切莫自污声名!魏家百年清誉,岂可毁于一旦?”
“劝四小姐迷途知返!”
“劝四小姐迷途知返!!”
有一个人站出来,就会有更多的人声援,知道之事,错的事喊的人多了,也会成为対的。
来这的人固然多数不忍见仙子堕落凡尘行那污秽之举,亦有借此事扬名者——踩着魏四小姐的盛名,声名鹊起,不在话下。
“所以说,你们是来闹事的?”
魏平奚语气清淡。
“怎能说是‘闹事’,我等是为大义舍生忘死!”
“好一个舍生忘死。”魏平奚莞尔:“那就请诸位先死一死罢。”
她眉眼漠然:“踏过去。”
“谨遵小姐吩咐!”
翡翠扬声一喝:“启程!不想死的都给我让开!”
“四小姐当真敢如此行?如此漠视人命,岂是……岂是……”
不等他说完,马蹄扬起,骇得学子仓皇乱窜。
“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
“魏家百年清名,怎会养出你这样的人?”
骂声不绝,魏平奚权当耳旁风。
混乱了一阵,又有人不怕死地挡在前路。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魏平奚一手按剑。
……
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城巍峨,喜鹊踩在枝梢,秋风乍起。
乾宁宫,雍容清雅的皇后娘娘宛若世外仙姝:“陛下又输了。”
接连输了五局,陛下面上不露颓态:“皇后技高一筹,朕自愧弗如。这次你想要什么?”
“先欠着。”
“好好好,依皇后便是。”
大炎朝九五之尊有人间第一美男子的称号,美了几十年世间男儿愣是无一人能在气质面容上越他分毫。
年少惹动多少女子春心的陛下是皇室罕见的痴情种,人到中年,仍是诸多女子心头最难以释怀的牵挂。
多年来帝后琴瑟和鸣,皇后为陛下育有公主和太子殿下,陛下为皇后一人空置后宫,爱屋及乌,才有了颜家简在帝心,长久不衰的兴盛昌隆。
“今日,是奚奚纳妾的日子罢。”
“回娘娘,确是四小姐纳妾之日。”
皇后娘娘轻拾棋子丢进棋盒:“她要纳妾,陛下以为呢?”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想纳就纳,朕与你的贺礼已经送过去了。”
“多谢陛下。”
“欸?皇后再让朕一子?”
“让你三子。”
乾宁宫侍候在侧的宫人捂嘴偷笑,霸占美人榜多年的皇帝陛下不怒反喜,眼角眉梢尽是柔情蜜意。
……
魏平奚一剑劈下去,青石板裂开一道长约四寸的缝,当街大骂的学子瞬间噤若寒蝉,没想到她真敢出手不留情。
“我、我乃魏二公子好友,你胆子、胆子……”
“二哥的朋友?”
一剑接着一剑劈在学子腿边,直劈得人吓尿跪地。
丑态观尽,魏平奚收剑入鞘:“拦路者死,不服,尽管和家祖去说,又或去拆了侯府匾额,本小姐纳妾之日尔等来拦路,实在晦气!”
“不晦气,不晦气,四小姐纳妾,怎能有晦气呢?”
尖锐的嗓音破空而来,御前总管踩着轻功双脚甫一落地,拂尘轻挥:“陛下口谕——”
人群鸦雀无声,乌泱泱跪地。
魏平奚方要下马,宣旨太监一脸谄笑:“四小姐坐着听便好。”
喜轿内传来动静,那太监又道:“新娘子也无需出来,陛下和皇后娘娘恩典,特免跪,只望姑娘入门好生伺候四小姐。”
郁枝战战兢兢地住着轿子,听着一声声贺喜之词响起,惊叹四小姐得帝后宠溺,又为这泼天的荣华恩典砸得晕头转向。
陛下口谕说完,抬着贺礼的宫廷队伍姗姗来迟。
十六抬礼物,一半是陛下备的,一半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
外甥女头回办喜事,中宫给足了面子。
“皇后娘娘说了,人生百年难求一高兴,纳妾而已,纳就纳了,老奴斗胆问四小姐一句:今日,可尽兴?可高兴?”
魏平奚眉目舒展:“原本是不尽兴的,不仅不尽兴,还甚是添堵。”
人头攒动,俯伏跪地皆是颤巍巍,
她居高临下扫视,忽觉和这些人算账半点趣味都无,笑道:“不过姨夫姨母千里迢迢遣人来,我又怎能不尽兴?劳烦公公告诉姨母,我高兴,很高兴!”
“四小姐尽兴高兴便好,当不得四小姐一声劳烦。”御前总管拂尘又是一挥,横眉冷指:“还不让路?”
刹那,大道通天,整片天地都为之广阔。
魏平奚扬鞭策马:“回家!”
浩浩荡荡,乘兴而归。
郁枝掌心松开,缓缓舒出一口气,指缝都是晶莹细汗。
……
魏府。
魏老爷子在湖心中央钓鱼,下人闻讯与管家耳语一番,管家色变。
“主子,宫里来人了。”
鱼竿轻颤,魏老爷子胸中升起一腔郁气,眨眼,他眉眼带上假笑:“走吧,去见天使。”
天子遣侍者远道而来,别管为何,都是魏家满门荣耀。
惊蛰院纳妾,帝后派人前来贺喜,原本故意要给魏平奚难堪的魏家儿郎,得到消息纷纷从外面赶回。
“天使人呢?”
魏大公子忙着整敛衣冠。
魏二公子流连花楼,从床上爬起来就往外冲,来得匆忙跑丢了一只鞋,此刻正坐在圆凳要婢子为他穿鞋。
魏三公子人在家中品酒,得知天使将至,派人从水井捞了一桶凉透井水浇在头顶,这才醒酒得以体面。
仪阳侯携妻等候在魏府门外,乍一看去竟像是迎接轿子里的妾。
“天使怎的还没来?”魏二抱怨一声惹来仪阳侯训斥。
“来了来了!”
眼尖的魏三公子一声喊,所有人重整衣冠。
皇家队伍走在最前为四小姐开路,此等殊荣看红了魏家不知多少双眼睛。
魏夫人笑容满面,掩在广袖的手骤然收紧,指甲刺得掌心都忘了疼。
“见过天使!”
魏家上至老爷子,下至门子,皆俯首跪拜。
花轿落下,魏平奚翻身下马。
御前总管笑吟吟赶去扶老爷子:“哎呦,折煞了,折煞了。”
场面话说完,他面带慈爱:“先观礼罢。”
观礼?
纳妾而已,有何礼可观?
魏家诸人心生疑惑。
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精,侧头不动声色嘱咐管家去安排可容宫里来人一观的排场礼数。
也就是纳个妾,生是弄得阵仗比娶亲还大。
然而这是帝后给的脸面,旁人驳不得。
魏平奚到底是魏家人,别管合不合礼数,给她的脸面,也就是给魏家的脸面。
既是脸面,就得好好接着,捧着。
夜幕沉沉,秋风微凉。
一対新人上拜天地浩渺,二拜帝后恩德,天使千里赶来,阴差阳错夺了魏夫人应得的叩拜,许是这一天荒唐太多了,竟没人察觉不対。
纵是不対,谁又敢说出来?
郁枝身份毕竟是妾,这第三拜,依着大炎朝纳妾之礼,合该她来拜魏平奚。
况且天使在上,自然容不得四小姐纡尊降贵。
魏平奚稳稳当当站在那,一身喜服,映着月色温柔。
“拜——”
赞者一声喊,郁枝敛裙跪地,腰身弯折。
“起——”
“礼成!送入洞房——”
……
惊险刺激的一天似是结束了。
天使来了又走匆匆忙忙如一阵风,未在魏家过夜。
喜宴结束,魏夫人再次步入小佛堂谁也不见。
魏家上下提着的一口气松懈下来,魏二公子瘫坐在椅子:“累死了,四妹纳妾,咱们受累,还不知外面都怎么说呢!”
“能怎么说?谁敢说?”
今日发现的一切做梦一样离谱。
那可是中宫啊,以贤德为世人敬畏称赞的皇后娘娘,会为了外甥女一句“尽兴,高兴”闹得大张旗鼓,沸沸扬扬。
中宫如此行事陛下还纵着,实在是……教人有话也不敢说啊。
“魏平奚好大的运道!”
魏大公子低声一语,竟说不清是羡慕多一点,还是嫉妒多一点。同是中宫外甥,怎就不见中宫待他偏爱?
仪阳侯环顾众子,又见老爷子闭目不语,叹道:“是平奚的运道,照样也是咱们的运道。不过……先前老爷子打了平奚的事娘娘怕是知道了。天使不远千里亲来,是荣恩,更是敲打。”
“皇后娘娘不满了。”
……
“姨母当然不满。”
魏平奚脱下喜服,玉做的人泡在隔间的浴桶。
“颜家传承百年从来没有瘸子瘫子,姨母可疼我了,你道我为何要额外送表兄一幅自画像,多出来的那幅画是颜家要送往宫里的。”
水气蒸腾,她惬意地阖上眼:“姨母母仪天下轻易不可离宫,她常年累月见不着我,自然想我。
“知我伤了残了,尤其我又不在她身边。
“颜魏两家难得有后辈得她宠,老爷子还不顾惜我,往小里说这是长辈不慈,往大里说嘛,是不敬中宫。
“凡不敬中宫者,必受中宫雷霆。今日一遭,不过是提个醒。”
郁枝听得入迷,哪敢想里面藏着这么多弯弯绕绕。
她躲在浴桶解乏羞于起身,小声问道:“娘娘可真宠你。”
“是啊。有两年没见她了。”
两年没见还宠得没边,郁枝暗暗惊讶。
水花溅开,魏四小姐迈开长腿从半人高的浴桶出来。
雪白的蚕丝衣裹身,滴水的长发顷刻被内力蒸干,她眉眼轻挑:“还不起来?切莫忘了今晚是什么日子。”
郁枝气息微乱,起身之际眉梢须臾生出百般媚色。
春.意缭乱,美人如玉亦如柳。
腰身慢转,衬着烛光走至魏四小姐身前,衣衫半遮半掩,媚.骨生香。
“好看。”
得她一句称赞,郁枝才起的勾人声势又有绷不住的苗头。
“别羞。羞了,可怎么尽兴?”
魏平奚挽着她腰慢悠悠走向床榻:“谅你初回,今晚不多做捉弄,但好歹……”
她笑了笑:“好歹也得乖巧才是。”
薄纱掩着芙蓉色,郁枝身骨发凉,紧张道:“怎、怎么才叫做乖巧?”
“我不善于此道。”
魏平奚脸不红心不跳:“所以你得主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