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珞不在朝堂, 朝堂上依旧还有她的人脉。
冷面陈屏之流不说,还有颜顾二家,以及许多瞧不见的势力。
顾阙心中不宁, 道:“我觉得女军, 会让帝后不和。”
霍成儒是男人,皇后势力越大,他就会愈发不安。他们是夫妻, 并不是情侣。二人是为各自家族才会组成夫妻, 通俗些说,他们没有感情。
貌合神离。
这样的夫妻最经守不住考验。
颜珞沉静了, 顾阙说道:“依我之见,女军不可建立。倘若皇后不是武将出身, 我们大可尽力去做。偏偏皇后手中兵权高于皇帝, 嘉娘,你觉得呢 ?”
颜珞没有说话,说明她也在犹豫。她可以解决此事, 但不能解决帝后之间的矛盾。
陈屏更不能出面,这么一来, 中书与皇后勾结,更会出事。
到了今日, 已然不是颜珞的天下了。顾阙看透本质,因为她想起卫子夫。
她说道:“汉武帝晚年的巫蛊之祸, 也是忌惮太子、忌惮皇后。”
颜珞抬眸, 道:“霍成儒选冷面, 便是以为她手中的兵。”
顾阙立即说道:“成也兵权, 败也兵权。”
“顾阙, 你的意思、我明白。”颜珞骤然松了口气, 倚着软枕,抬首看向虚空。冬日里一旦瞧不见太阳就会感觉格外冷,冷意侵入骨髓,她思索许久,道:“过几日,我们离开吧。”
顾阙不说话了,说离开太难了,京城内许多事情都丢不下,哪里那么容易离开,避难所、镇国公府不说,还有女学。
她思索道:“我先加快女学的事情,嘉娘,先从女学开始。”
女学比女军简单多了,女子入学,男人们不敢干涉。
颜珞叹气,“随你,让陈屏讨一封圣旨,名正言顺地开始。至于女军,先缓缓。从一营开始,让吱吱唔唔先将入伍的女子归到一营中,慢慢地扩大。现在大张旗鼓地建女军会招人话柄不说,也没有那么多女子,白费功夫。”
顾阙笑了,“就这样,我让人去给陈屏传话,圣旨到后就开始动工。第一堂课,你去上,可成?”
先从思想开始。
颜珞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让人给吱吱传了书信,暂停女军一事。
翌日,陈屏亲自登门,顾阙去接见。
简单寒暄后,陈屏先说女军,顾阙说道:“眼下不合时宜,先从女学开始。陈大人,到时,请你上第二堂课。”
陈屏愣住了,道:“许久不见她了,她上第一节 课吗?”
“对,待女学结束后,我便离开京城,到时,还望陈大人照看。或者我游玩过山水,也会回来。”顾阙语气诚恳。
“顾二姑娘,我觉得你身上有一股韧劲,做常人做不到的事情。还有你很聪明,女军一事确实不适合。因为,不是所有的姑娘都想着去投军。相比之下,进入女学简单多了。”陈屏说道,“再者,陛下与皇后并无太深的感情。”
女军一事吃力不讨好,还会让帝后分心,着实不该。
顾阙笑了,道:“我与陈大人一样的心思。”
“今日我来,是想告诉你陛下同意修建女学,但这时,没有银子。”陈屏难为情。
顾阙道:“他真吝啬。”
“国库空虚,陛下说那位祖宗有钱。”陈屏低笑。
顾阙不满:“那也是她的银子,让陛下打欠条。”
心甘情愿是一回事,被人逼迫又是另外一回事,欺人太甚!
陈屏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双手递给顾阙:“这是陛下的欠条,五万两!”
“他一借就是五万两。”顾阙嘴巴微张,觉得不可思议,穷疯了吗?
陈屏抬不起头来,解释:“免税三年,可想而知,新朝多么艰难。”
“五万两不可能,修建女学也不需要那么多银子,再者我只需一道旨意,其他也不要了。”顾阙将欠条还给陈屏,“陛下还想做什么?”
陈屏没说中宫破旧,陛下想要修建中宫却又拿不出一文钱。
颜珞是最有钱的,故而想来坑一把。
没成想,顾阙不上当。陈屏讪讪地接回欠条,道:“陛下会还的。”
“民不与官斗,他还是天子,我如何斗得过他,有欠条又怎么样,他若不还,我敢拿刀去逼迫吗?”顾阙不上当。
她很通透,陈屏画的大饼压根没有用,陈屏失败而回。
顾阙拿着圣旨,地址早就选好,可以让人去动工了。
看着圣旨,整个心情都好多了。
颜珞却不高兴,因为,她掏银子!
顾阙劝说道:“以后让她们交学费,很快就会收回来了。”
颜珞暂且信了,替顾阙参谋,建造几座学堂,另外还有藏书阁。宫里的藏书最多,她使人去宫里偷书。
皇后知晓后,让她还回来。宫里的藏书多是孤本,价值连城。
颜珞回她一字:炸!
皇后无奈,让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搬空了就行。
藏书备妥,颜珞又使人去皇后处要几把名琴。库房里有,皇后忍痛割爱,让人搬了三把过去。
名琴更是价值连城,光是名声,就让人心慕。
这么一来,女学的硬件条件远高于国子监,国子监诸人不肯了,上书问陛下求琴。
皇帝让人打造几把赏赐过去,但远不如女学。
没过几日,皇后又让人赏了些各式乐器,还有珍贵花草。
女学日夜赶工,而吱吱抱得美人归,亲事定在二月初二。
颜珞看着婚书,啧啧两声:“这个日子可真二。”
新朝二年,二月初二,二凑在了一起。
顾阙没理她,夺下婚书,“你去吗?”
“不去,顾灵的婚事,你去吗?”颜珞想起顾家人。
顾阙道:“不去。”
都不去。
到了二月初二,天色刚亮,吱吱便来了,给颜珞叩首。
颜珞出主意,诓得美人归。知晓她是女子后,赵芋儿要了一百两银子,吱吱给了,毕竟钱能解决的事情都好办。
亲事这才圆满。
颜珞醒得早,坐在坐榻上,饮了盏茶,慢悠悠说道:“往后的日子怎么过,你心里该有数,我毕竟是将死之人,不会看顾你一生。还有,对皇后的尊敬放在心里,莫要靠得太近。”
言罢,她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深,索性直言:“该与皇后保持距离。”
毕竟,霍成儒是皇帝了。帝王心深似海,不可轻信。
吱吱叩首,直起身子,道:“我明白,我忠心陛下,只要陛下不废后,我便永远追随陛下。”
“乖!”颜珞颔首,“小生活的事情,你去请教二姑娘,我不大会教你。”
过日子,是一件有学问的事情。顾阙很有学问,颜珞打发吱吱去找顾阙。
吱吱笑了,道:“我只管忙外间的事情,家里的事情都交给听澜,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颜珞嘲笑她:“有出息吗?”
吱吱反问她:“您有出息吗?您挨藤条的时候,想过出息吗?”
颜珞一噎,搁下茶盏就要炸毛,吱吱利索地爬了起来,转身就跑了,不忘说道:“我会好好过日子的。”
颜珞更是有气没处使,回内室去找睡懒觉的人,不由分说揪起顾阙的耳朵,骂道:“我没有面子了。”
顾阙睡得正香,朝被窝里躲了躲,颜珞掀开被子,顾阙伸手将她拉上床。
颜珞被拉得踉跄一下,跌倒在床上,顾阙顺势按住她,“你自己说不要面子、不要骨气的,现在反悔了吗?”
“顾二。”颜珞有些生气,吱吱都敢嘲讽她了。她委屈道:“吱吱都欺负我了。”
顾阙松开她,“很简单,我带你去报仇。”
“如今报仇?”颜珞顿了下来。
顾阙扶着她坐好,“她会去迎亲吗?”
“自然该去迎亲的。”颜珞不假思索地点头。
顾阙伸手摸摸她的额头,靠近她,在她侧脸上落下早安吻,“我带你去报仇。”
接亲时堵门,谁不会呢?
拦门要红包、捉弄她,不是最好的机会?
颜珞半信半疑地被拉着更衣。
顾阙穿了一身袍服,穿裙子不得体,再者,添堵自然不能真面目示人。
黄昏迎亲,时间绰绰有余,顾阙唤来鬼鬼,“迎亲有哪些人?”
“唔唔去了,还有些将军呢,不少人、都是会武功的。”鬼鬼认真想了想,“您要做什么吗?”
“问问罢了。”顾阙低笑,转身看了一眼颜珞,道:“你想看吱吱痛哭流涕吗?”
“想。”颜珞不解。
顾阙唤来祟祟,给她一只小荷包,沉沉的,都是铜板。祟祟喜笑颜开,顾阙嘱咐她:“待会去打架,记住,别让吱吱唔唔进门就成了。”
祟祟握着荷包,笑得眼睛没缝,接连道好。
颜珞恍然大悟,现代小说中提及过,成亲有拦门这么一说。顷刻间,神清气爽,拉着顾阙说道:“我出一对子,他们都是没有学问的人,吱吱若是不哭,今日别想见到新娘。”
顾阙怜爱般摸摸她的脸:“孺子可教也。”
祟祟悄悄说道:“我也可以打得吱吱师姐哭。”
顾阙:“……”学坏,真容易啊。
一行人用过早饭,坐马车直接去了听澜家。
顾阙怜悯,悄悄让人给吱吱传话:主子拦门,速去接陈屏解难。
听澜家就在顾家后门的巷子里,进去就瞧见了大红的喜字,马车停在巷子口,顾阙看了几眼地形,狭长的巷子见不到光。
京城寸土寸金,能有这么一间宅子可见家里也有几分富裕。
勋贵人家的奴仆过的日子也比有些普通百姓强。
下车后,就见赵芋儿站在门口吃瓜子,与宾客们说话。
“这桩亲事是我一力促成的,对方可有钱了,听说二姑娘都给了身契,她与我们不一样了。”
颜珞拧眉,道:“幸亏她贪财,不然,吱吱未必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