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珞思想开阔, 不会为了下属去逼迫听澜,该怎么做还得吱吱自己去做。
顾阙沉默,颜珞笑吟吟, 道:“我让你挨了一顿打, 总不好让听澜再挨一顿打。”
顾阙不大爱与人计较,但她有勇于面对的勇气,听澜难以与人相提并论。
提及糗事, 顾阙罕见地没生气, 这时才觉得颜珞将事情简单化了。
若是旁人去处理,只怕拖拖拉拉许久, 甚至,结果不圆满。
突然间, 豁然开朗。顾阙笑了, 颜珞拧着湿帕子给她擦脸,嗔怪道:“可还怨我了?”
顾阙道:“我家夫人最厉害。”
闻言,颜珞将帕子砸在她的脸上, “自己擦。”
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人嬉笑,门房来人了, 要求见听澜,来人是听澜的嫂子。她也是顾家的婢女, 唤赵芋儿,如今是顾家的管事妈妈, 手下管着几人。她的婆婆, 也就是听澜的妈妈曾经也是管事妈妈, 如今退了下来, 差事交给了她。
亲事也是她牵头的, 赵芋儿觉得读书人体面, 恰好有人来求娶,她就应下了。
但婚事没有了。对方今日派了人来,将亲事退了,莫名其妙没有任何原因,但给了十两银子做退礼。
十两银子不少了,赵芋儿将银子收下,赶忙来见听澜。
将听澜喊了出来,她嘴巴伶俐,三两句就将话说清楚,说对方退亲了,丝毫不提十两银子的事情。
听澜笑了,她已许久没有笑了。赵芋儿不解她的心思,道:“给你重新找一门。”
“好,嫂子辛苦了,回去吧。”听澜欢喜,还从荷包里拿了一把铜板塞给她。
跑一趟,又白得钱,赵芋儿高兴地走了,并且一再给听澜保证,回去找一门更好的亲事。
听澜嘴里喊着嫂子辛苦了,心中却是鄙夷,目送嫂子离开后,整个人浑身都轻松下来了。
回到院子里,春露故意问她怎么出去了。听澜没瞒着,道:“亲事没有了。”
春露惊讶,“不是说好了吗?”
“我也不知,横竖是没有了。”听澜笑靥如花,看着春露都觉得亲切极了,道:“没有是好事,我也看不上他,家里有些钱罢了,他看我的时候都是趾高气扬的,还问我,我家姑娘性子如何,相貌如何。我心里厌恶极了,他是什么心思,我都晓得。”听澜直接说了出来。
春露讶然,嘴巴都合不上了,“她怎么……”她不敢说,瞧着像是冲着姑娘来的。
恶心坏了。
听澜低笑,道:“你不晓得的,外间将姑娘说成祸水,害了许多人。你想想,赵明悟、前面的皇帝陛下、如今的皇帝陛下,还有颜相,不对,应该是说主子了。哪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呢。”
“他们提及姑娘的时候,语气都不好,像是在笑话。”
“春露,我知晓你耳朵干净,正是因为如此,许多话我才没有说。”
春露脸色煞白,“姑娘修建避难所,救了不少孩子呢。他们怎么能这么说,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嘴上快活罢了。”听澜语气嘲讽。
春露点点头,“我晓得了,姐姐去休息,主子们在睡觉呢。”
听澜点头,转身要走,想起里面两位白天可不会安静睡觉,回身又问了一句:“吃药了吗?”
“不知道,但姑娘心细,会让主子吃药的。”春露道。
颜珞的身子休养是一件大事,顾阙放在心头上,做什么都不会忘了。
屋里两人闹到黄昏,顾阙披衣而起,出门去忙庶务了。
春露进来,锦帐低垂,内室散着暧昧的气氛,她悄悄走过去,道:“您醒了吗?”
“有事?”颜珞精神很好,春露掐着顾阙不在的时间进来必然是有大事的。
春露细细将听澜的事情说了一遍。
“冲着顾二来的?”颜珞掀开锦帐,红色的锦帐中探出雪白上的手臂,掀开后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她懒洋洋地撑起身子,面上犹带潮红,身子软绵绵地,透出一副无力状。
春露低首,不敢接话了。
“当真以为我死了?”颜珞不大高兴,登时又将锦帐撤下,半晌不语。
隔着一道锦帐,内外死寂。
顾阙貌美,名动京城,尤其那场婚事后,她更是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热点话题。
得不到的总会在妄想,那户人家借着听澜在想龌龊的事情,可见其他人也会有这样的心思。
颜珞阖眸沉思,她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她,奸佞还是无道,都随了他们去说,这是政事。
轮到顾阙,性质就不同了。恍若不知间,她成了青楼花魁,让男人们垂涎三尺,甚至在妄想。
虽说不算惊天秘闻,乍然听闻,还是有些恶心。
他们是轻视,视顾阙做尤物了。
此时,春露是不敢接话的,不论是何人,哪怕街边乞丐听到这些话,都不会高兴。
锦帐内许久都没有声音,春露等得有些害怕了,心思恍惚。
颜珞没有说话,冷静得很,甚至,没有想象中的动怒,一如往常般平静。
“退下吧。”锦帐内传来平静的声音,春露俯身退了出去。
颜珞翻过身子继续去睡!
今日初一,明日就是初二了,明日需去慈幼所给三夫人拜年。
晚上早些睡,心平气和地睡。
夜色寂寥,小小的香炉上熏着清淡的香气,备外温馨。
顾阙上床,颜珞熄灭灯,一道上床了。
静悄悄的。
顾阙翻身,面朝颜珞,摸摸她的眼睛,“你怎么不说话。”
“明日干活,可累了,需早些安置,你也早些安置。”颜珞打哈欠,慢慢地闭上眼睛。
顾阙奇怪:“你要帮三夫人做什么?”
颜珞闭着眼睛,“不帮她、对了,顾阙,你约过架吗?”
“约架?怎么可能,我这么乖巧。”顾阙诧异,想起她今日的反常,立即惊坐起来:“你和人约架了?”
“嗯,打架是个体力活。”颜珞睁开眼睛,斜睨着她:“我会打架的。”
顾阙不信。
颜珞告诉她:“长乐第一回注意我,是因为我帮她打了架。她爹没儿子,但有许多侄子入宫就读。那些人不自觉,觉得她爹会过继嗣子,话里话外不大好听。孩子愚笨了些,有仇当场就报,我们约了架。”
顾阙:“……”冰清玉洁、光风霁月的颜相小时候就是这副面貌?
“长乐小时候意气用事,我在旁提点哄她,小孩子好哄。我劝她约架,比试骑马、射箭,还有蹴鞠。我们赢了骑马射箭,输了蹴鞠。三局两胜,将他们赶出了宫廷。”颜珞有些得意道。
顾阙道:“你们约架不是打群架吗?”
“什么是打群架?”颜珞不解。
“两人打架,见过吗?”顾阙问。
颜珞颔首:“见过。”
“群架就是许多人在一起打架,你打我,我打你,他也打你,你也打他,混在一起。我以为你说的约架就是约在一起打群架。”顾阙有些无语了,原来文人约架的方式都和普通人不一样。
她好奇:“那你和谁约架?”
颜珞眨眨眼睛:“和一个书生。”
顾阙不解:“人家书生怎么招你惹你了?”
“睡觉。”颜珞不说了,闭上眼睛:“我要养足精神。”
顾阙:“……”
睡觉了。
一夜悄然无声,初二早上吃饺子,听澜包了许多饺子。她的心情很好,饺子的花样也多,各种口味。
天色一亮,吱吱就来了,去给颜珞请安。
屋里暖和,颜珞也刚起来,懒洋洋地靠在迎枕上,先问战事。
吱吱道:“一切都好。皇后也好,听闻陛下日日歇在中宫,帝后感情尤为恩爱。昨日,皇后与我说了,想与您结亲呢。”
颜珞挑眉:“如何结亲?”
“她若有女儿,就嫁给小国公爷。若是有皇子,将来做了太子,就让琼琚做太子妃。”吱吱说道。
颜珞冷斥:“清至做驸马尚可,琼琚若做太子妃,大周上下都不得安宁。不成,他们好得很,作何被他们牵连。你告诉皇后,就说我养大的孩子懒怠,担不起大任。”
吱吱愣住了,“这么大便宜,您不占吗?”
“不想,谁知晓她两会生什么样的东西。”颜珞不觉埋怨,“两人功夫都很好,指不定生了个有勇无谋的虎崽子,我家两个孩子岂不是跳进火坑里。
一时间,吱吱不知该说什么为好,半晌无语。
颜珞不与她多话,只说自己要去约架,问她去不去。
吱吱惊讶,好奇:“单挑还是群殴。”
颜珞抿唇,“人家是一书生,还是童生,我们不能欺负人家,就比琴棋书画。”
“您……”吱吱又上当了,“那您找我来做什么?”
颜珞道:“人不知在何处,你将人找来,丢到皇帝陛下面前,就说我与他比试一番,谁输了,五马分尸。”
“您想弄.死人家就直接说,何必兜圈子呢。”
“我这是公平,我又没欺负他。他自诩书生,我便用最简单的办法与他比试,有错吗?”颜珞不满了,“我一没打他二没骂他,我还不仁慈吗?”
“那人是谁?怎么就惹到您了?”吱吱不解,“您以前说书生臭毛病多,不能搭理,这回您怎么就撞上去了?”
“那人……”颜珞沉吟,悄然对上吱吱疑惑的眸子,“你也认识,要娶听澜的那人?”
“他?您为我出气吗?”吱吱登时就乐了,那户人家确实可气,仗着童生便到处炫耀自己是读书人家,做事讲理循规蹈矩。
呸,就是故意磋磨听澜一家子。
吱吱高兴得不行,颜珞莫名,“与你有什么关系,我替我夫人出气,你高兴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