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阙有些败家, 但也在努力赚银子,撒出去的钱总是比赚的多。
她很努力赚钱,也在很努力地撒钱。
颜珞莫名笑了, 无情又说了许多政事, 哪家得到封赏,哪家官位高升。他好像害怕颜珞不知,争取将外面的情况都说一遍。
他说的一切, 颜珞都知晓, 甚至都是她安排的。他说,颜珞便听着。
二人说了许久, 日落黄昏,无情终是走了。他有从龙之功, 皇帝赐予新宅子, 他自然回新家。
颜珞微醺,无情走后,她依在坐榻上, 目视着虚空,一眼看过去, 屋子遮挡了天空,一叶遮目。
她闭上眼睛, 感觉不一样的氛围,又再度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幕是真实的。
她虽醉, 但脑子很清楚, 无情只要没有反心, 霍成儒就不会动他。
霍家人懂得感恩。
数度起落, 她发现事态变化得很快, 若不能掌握局势,很快,就会任人宰割。
现在,她做了什么?
在没有放心前,她依旧不会放弃权势。
阖眸前,她勾唇笑了,自己就是那么坏。
不,这不算是坏,是自保。只要霍成儒安心做皇帝,不动她、不动无情等人,他依旧是大周最尊贵的皇帝。
颜珞饮了酒,早早地歇下了。
顾阙与春露等人打马吊,晚间正是寂静的时候,周遭无人,灯火朦胧。孙氏是个老花眼,带着老花镜,慢悠悠地打出自己的牌。
孙氏左看看右看看,先是愣了下,而后想起一人:“我好像许久没有看到听澜了。”
春露说道:“回家嫁人了。”
孙氏愣住了,“她不是和吱吱……”
“娘老子不同意。”春露出牌,催促孙氏:“阿婆,您快些。”
孙氏没动,道:“吱吱就这么放弃了?”多可惜呀,听澜勤快,吱吱会疼人,两人都是正经人家,没什么坏心思。
顾阙说道:“吱吱去了,不知情况,我们又帮不上忙。”
“确实,不能以势欺人。”孙氏叹惜,可惜一对有情人了。
继续打马吊。
几人玩到子时,孙氏赢得最多,她乐呵呵地收了钱,不忘画大饼:“等过年,我就还给你们。”
三人不听她的。自从收了细雨为徒,她就多了一件事,替细雨攒嫁妆,钱赢回去,必然是出不来的。
顾阙披上大氅回卧房了。颜珞微醺早睡,她身子冷,就在外间凑活一夜。
静静又过了一日。
国公府送了话,顾灵成亲日期定下了,来年春日里,春暖花开,顾张两家喜结良缘。
顾阙道是知晓了,却不打算出席,她与颜珞是避世之人,这等热闹的事情就不参与了。
顾阙要准备添妆,询问颜珞的意思。
颜珞昨日饮酒,早起就有些头疼,喝了汤药后依旧没什么精神,闻言后随意说道:“挑一顶花冠子。”
顾阙翻了白眼,道:“你就晓得送花冠子。”
“哪家姑娘不喜欢花冠子,再者,我又不出门,要那么多花冠子做什么?”颜珞语气懒散,气色差了些,似乎也没力气作妖。
顾阙忽然想起还欠大文人一顶花冠子,大文人没有提起,她就忘了,不如不给了。
颜珞扶额,感叹道:“昨日的酒劲怎么那么大?”
他们昨日饮酒饮得很慢,半晌才抿一口,一下午不过一壶酒罢了。
顾阙放下手中的信,走到她面前,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道:“你要做什么,我是不会阻拦的,但你自己的身子该要顾忌。”
她的手很暖,细长白皙,揉着的时候劲道不大,有种温温的感觉。
颜珞靠着迎枕,慢慢地睡了过去。顾阙不放心,让孙氏诊了脉。
孙氏来了,怪一句:“你怎么不拦着她。”
“她都快二十三岁了,我怎么可以为了小事说她。”顾阙解释,“再来一回,我还是不会拦的。你得给她时间,慢慢地放下。她也是人,有感情有血肉,只能慢慢地来。”
孙氏诊过脉,道:“我知晓你很懂事,也很爱护她,有些事情不是你包容就可以解决。下回,不能喝了。”
顾阙在一旁看着,“没有下回了。”
孙氏没有说话,顾阙什么道理都懂,可遇到颜珞总会心软。然心软并非是好事。
颜珞又睡了半日,孙氏生气,气得写信去将无情骂了,下回别来吃饭,见一回打一回。
休息几日后,颜珞才恢复些神色,顾阙也没理她,自顾自去算账。
颜珞无趣,外间的雪都化了,露出光秃秃的枝头,天也是灰白色的,瞧不见
顾阙生着闷气,倒是无情送了不少补品,孙氏本想丢出去,一瞧都是好东西,又笑着收下了。
府里各处都静悄悄地,顾阙与账房在核对银子,年底要发年终奖的,按照各人职位来发。
账房一合计,这么一来,要多发上千两银子。
顾阙觉得不多,让他着手去办,看到名单,她又想起了听澜,便问春露:“听澜何时回来,你让小婢女去传话,不回来就不要回来了。”
春露颤颤,忙放下手中的活,出屋打发小婢女去了。
账房先生也离开了,顾阙合上账簿,回头去看坐榻上沉默不语的颜珞,道:“我们出去走走?”
“不生气了?”颜珞放下手中的书,悄悄地看向顾阙。
顾阙道:“我与你生气,迟早会气死,我们去茶肆听八卦。”
颜珞起身去换衣裳了,穿红的,由里红到外,最后披上大红色的大氅,整个人如牡丹鲜艳。
她才二十二岁,正是花般的年岁,是最惊艳的年岁。
顾阙看得眉眼都弯了,心中高兴,与她说道:“去听听八卦,听听别人的人生,就会觉得有趣了。”
上回,她听了听澜事情,听得津津有味,可见她也是一爱听八卦的人。
顾阙觉得,她应该活得更有意思。她是一端庄的高贵女子,吟诗作曲是必然会的,琴诗书画更是不在话下,然而,她对这些都没有兴趣,她本就不是循规蹈矩之人,骨子里带着叛逆。
既然不喜欢,不如就做些更有趣的事情。
听八卦!
要过年了,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虽说京城里不如往年热闹,可过年的气氛还是有的。
尤其是茶肆酒楼,更是人山人海,若有话篓子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更是让人舍不得回家。
顾阙牵着颜珞的手,挑了二楼靠窗的位置,一楼里几乎做满了。新朝宽仁,对百姓更是优待,家宅毁了,主动替他们修建,发了米粮过年。
优待百姓的朝廷谁不喜欢呢?
新朝的好处说几天几夜都说不尽,接连说了几天,今日换了新话。
新话是什么?
立后!
新帝还是单身呢,各大世家更是卯足了劲头去打探消息。新帝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他曾喜欢一军户女。
军户女是什么模样,身高多少,腰围如何,还有性子怎么样,常穿戴什么样的首饰。
知情人一一都挖掘出来,卖给了那些想要将女儿送进宫的世家大族。
顾阙目瞪口呆,颜珞听得津津有味,抓了一把瓜子递给她:“快剥。”
听得连剥瓜子的时间都没有了。
顾阙叹气,低头认认真真地剥,余光扫见她一双清亮的眼睛。这双眼睛不再是幽邃无神,带了高兴的情绪。
让一个人高兴的办法有很多,她恍然找对了办法。
谁不喜欢听八卦呢。
顾阙自己也喜欢,当年娱乐圈的八卦可是听了不少,真情实感的呢。
颜珞也喜欢,顾阙自己也高兴了,颜珞喜欢就成,自己的目的就是让她高兴。
目的达到了。
顾阙低头拨瓜子,将瓜子一粒一粒地放进碟子里,可自己剥得再快都不够颜珞吃的。
她想了一招,去淘宝买一袋现成的瓜子仁,直接倒进碟子里。
买好,撕开包装袋,丢进去,万事大吉。
修长的手指去抓了一大把,眼睛盯着一楼,眨都不眨,将瓜子送进嘴里,然而,很快,她就回了头,看向碟子里满得要溢出来的瓜子仁,道:“你就这么糊弄我?”
顾阙茫然。
颜珞纠正道:“你觉得我傻吗?你买的和剥的都不是一个口味。”
顾阙抓了一粒放入嘴里,椒盐的……
顾阙又耷拉着脑袋继续去剥。
下面说到京城适龄的姑娘,最让人在意的是顾颜两家的姑娘。颜家封王,必然是得新帝喜欢,颜家是一大支,适龄的姑娘也不少,会不会出一位皇后呢?
接着是镇国公府顾家。顾家顾灵待嫁,下面还有好几位姑娘,都是庶女。大房没有,二房还有的。
众人踊跃发表,问那人:“顾家二姑娘呢?”
剥瓜子的顾阙蓦地抬首,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颜珞回身看向她:“你不在朝堂上,朝堂依旧留你的痕迹。”
下面的人开始吵了起来,“顾家二姑娘早就嫁人了,做不得皇后。”
“霍家退亲是被迫的,你说这位陛下会不会再将顾二姑娘抢回来,做不得皇后,做一贵妃。陛下那么多宫殿,也不缺她这一间殿宇。”
“陛下今年才二十岁,年轻气盛,你说,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不就是一个女人,抢了也就抢了。”
顾阙无语,颜珞听得可认真了,唤了春露过来,与她说道:“你去掺和,就说颜珞死了,顾二守寡呢。”
顾阙:“……”
“不许去,掺和什么呢。她们说的是八卦消息,都是随口说说的,茶余饭后的话,出了门就忘了,哪里会在意,就像你听听澜的八卦,如今,你可还会记得了?”
颜珞转眸,看她:“听完不该掺和一脚吗?”
顾阙道:“又不干你家事,掺和什么。”
颜珞望着她:“你怎么那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