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三日, 新帝登基,国号为周。
登基翌日,大封朝堂, 开粮仓, 设粥棚,建药房救济百姓,并宣布大赦天下, 免税三年。
与大魏对比, 新朝仁善,京城四处都陷入一派新气象中。
腊月天气酷寒, 颜珞不能出门,顾阙哄她, 送她一个新物什:茶杯犬。
茶杯犬顾名思义与茶杯大小, 放在桌上,毛茸茸的一团,透着一股可爱劲。
顾阙没理会她, 穿着大氅领着祟祟去了避难所。新朝建立,避难所没有什么意义了, 若再继续,便有诅咒新朝的意思了。
颜家封王位, 老夫人早早就回去了,富贵人家的孩子老人都走了, 有些孩子无父无母, 有的老人也无儿女照顾。
顾阙与三夫人合计, 将有家庭的孩子老人送回家, 其余的都留下, 将避难所改名, 改成:慈幼所。
三夫人留在慈幼所,继续照看孩子们,日夜忙碌才能让人感觉充实,不会再去想旧事。
雪覆盖了路,婆子们挥动扫把除雪,顾阙与三夫人站在廊下看雪,两人心思不同。
三夫人将这里当作了自己余生的寄所,甚至想趁着房价低迷去买几间铺子做些生意来维持慈幼所。孩子多老人多,光靠着些死银子很难支撑下去。
钱生钱,才是硬道理。
顾阙尝试过做许多生意,在这上面很有经验,道:“衣食住行是必须的,不如开间客栈,对外宣称是为慈幼所开的。世人多怜悯幼者,抓住他们的心理,生意就会好做。”
虽说有些不厚道,可要生活,就不能在意太多。
三夫人轻笑,“顾二姑娘变了。”
“灵活运用罢了,世人很奇怪。倘若为一己私利去做些不厚道的事情,便会被人追着骂。倘若为弱者去做,世人会多加怜悯。您说,这是什么道理?”顾阙眺望雪景。
三夫人道:“因为世人见不得旁人好。”
顾阙凝眸,恍惚了一下,忽而又笑了,释怀道:“可能吧,我得空去选铺子。”
孩子们被陆陆续续地送走了,有些老人不愿走,这里舒服安静,他们想留下。管事们将留下的名单送到三夫人处,他们留下,对慈幼所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他们有儿子赡养,按理是不能留在这里的。顾阙提议道:“去查一下情况,若是有苦衷就留下。”
管事记住了,揣着单子去调查。
顾阙走的时候,门口换了匾额,颜珞新提的三字:慈幼所。
颜珞的书法很好,三字彰显气势,顾阙看得心口生暖,站了片刻后,登车回家了。
相府的匾额也除了,换回原来的‘顾宅’二字。
天气不好,婢女婆子们做完事后躲在屋里烤火,聚在一起,颜珞在屋里望着茶杯犬,托腮看着它,隐隐能听见婢女们的笑闹声。
“我娘给我相看人家了,我看过那人,长得尚算端正,不过,家里七八个兄弟呢,房子又挤。”
“家里孩子多,确实不大好。还是家里独子为好,听说听澜姐姐相看的郎君就是独子。”
“独子又如何,听说是耳根子软的,事事听他娘的。就连买个簪子都要问问他娘,你说以后扯块布料做衣裳是不是也要问他娘。”
“哎,横竖没有称心的。”
婢女们也有烦恼,聚集在一起,家长里短,满满烟火气,颜珞听了一耳朵,觉得好奇,披着衣裳去隔壁听八卦了。
她们说得开心,简直是最八卦的姑娘们。颜珞就问她们:“听澜同意了吗?”
“没答应,主子您不知晓,对方嫌弃听澜姐姐年岁大了,说二十岁了,还不想要呢。”
颜珞疑惑:“他们给多少聘礼?”
“不大清楚,总之,是家里独子,听说读书呢,现在是童生。”
颜珞又问:“多大了。”
婢女道:“二十三四岁了。”
颜珞扶额:“二十三四岁了还、只是童生,听澜就这么没眼光吗?”吱吱哪里不好,会疼人,都已经在攒钱买房子了。
“主子,我们都是下人,没有身契,能有读书人来娶就算是最好的。”
“对啊,对方听说是听澜姐姐是在二姑娘身边当差的才肯点头答应的。”
“对对对,我觉得他们是想沾国公府的光呢。”
颜珞哀叹:“听澜娘老子这是急昏了头吗?”
“听澜姐姐年岁大了,这个时候配人不是最好的时候。”
颜珞明白,年岁大了,慌不择乱选了这么一户人家。她问:“过六礼了吗?”
“还没呢,说是过完年就过六礼。”
颜珞瞧了一圈,没看到听澜,春露告诉她:“昨日同姑娘请假,今日回家去了。”
吱吱最近很忙,听闻得了不大不小的官阶,霍成儒很器重她,颜珞有几日没见到她了,她在前线打仗,媳妇却没了。
这么一想,好心酸。
颜珞不厚道地笑了,八卦完了,她回屋继续玩茶杯犬,拿吃的逗它。
顾阙回来了,她脱了衣裳进屋,颜珞招呼她:“我想做件坏事,不大厚道,您要参加吗?”
顾阙眼皮子跳了跳,这是换了新套路作妖了?
“你又想干什么?” 她不安,故意加重了语气。
颜珞的快乐就是作弄顾阙。顾阙习惯了,甚至开始不在意,颜珞就没了乐趣。
“听澜说了门亲事,我觉得听澜细心勤快,又贴心,可惜娘老子不长脑子,我去玩一玩?”颜珞抿唇,单手托腮,漆黑的眸子里闪着‘不好’的光,让人心里咯噔一下。
抛开朝堂上的政事,颜珞动动手指头也能让人要生不得要死不能。
顾阙不理解:“你想干什么?”
“顾阙,一个馒头和鸡蛋,你选什么?”颜珞故意眨了眨眼睛,食指朝顾阙勾了勾,指了指自己的侧脸,“亲亲我,我就带你一起玩。”
顾阙讪讪地过去,颜珞贴着她的脸,唇角沿着侧脸挪至唇角,轻轻咬了咬。
顾阙心颤,忍着不适推开她,道:“好好说话,有事没事就来撩我,烦人。”
颜珞感觉力道不够,抱住她,蹭她亲她。
顾阙浑身发热,屋里炭火太旺了,感觉自己就要被点燃了。
她觉得熬不住了,道:“我好热。”
“热啦。”颜珞明知故问,故作矜持般松开顾阙,眼梢轻挑,露出端庄的微笑,优雅极了,“那就热着吧。”
故意的。顾阙一时拿她没有办法,恶狠狠地说一句:“晚上收拾你。”
颜珞轻笑:“等着你收拾。”
顾阙气恨,又脱了一件外裳,只着中衣,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你会不会遭报应。”
颜珞奇怪,认真地问她:“什么样的报应?”
顾阙脸色通红,一句话堵在喉咙里,她说不出虎狼之词了。
对颜珞这般‘死不要脸’的女人,就不能当作一回事,当你选择不要脸的时候,她会比你更加不要脸。
难不成你还能比她更不要脸吗?
不,当你选择更不要脸的时候,她比你更更不要脸。
因为,只有更不要脸,没有最不要脸。颜珞的意识里,没有收敛二字。
顾阙气得不说话,侧过身子,伸手去逗弄茶杯犬,颜珞立即又凑了过来,“顾二,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自然是要鸡蛋了。”顾阙道,“这与听澜有什么关系呢?”
颜珞拍她脑袋,“如果听澜是个馒头,出现了鸡蛋,对方还会要馒头吗?”
顾阙明白了。她不了解对方的情况,道:“或许人家觉得馒头能吃饱呢。”
“顾二,我们赌一回?”颜珞好整以暇地凝着顾阙,好似找到了新的乐趣。
颜珞的眼神,似狼盯着自己到嘴的食物。
虎视眈眈!
顾阙不理会她,先问:“赌注是什么?不要说什么上下的问题,无趣得很,小说里玩烂的套路。”
颜珞凝眸,自己的话都被她说完了,自己还要说什么?
思考须臾,顾阙笑话她:“是不是没有赌注了?”
颜珞就想了这么一个赌注,顾阙不肯,自然作罢。她偃旗息鼓,顾阙寻到她耳边,低语一句,坐回原位:“可好?”
“不好。”颜珞不肯了,馊主意。
顾阙站起身,揉揉肩膀,“不好就算了,你自己去玩吧,我答应给三夫人找铺子开客栈呢。”
颜珞还在想,顾阙走了,她看着茶杯犬,嘀咕一句:“顾二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且是病得不轻的那种。
顾阙去找管事,将自己的要求都说了一遍,管事立即去街上看看。。新帝初登基,不少人在观望,抢先一步,也是不错。
顾阙想造一间现代样式的酒店,占地不需太大,但设施要齐全,服务到位。而且,她想分男宾女宾。
女宾处可以招些女工,给女人出来赚钱的机会,她在想想发动机,能不能用电。
这么一想,视野开阔多了,格局也大了,顾阙匆匆回书房去画图纸。
霜前冷雪后寒,化雪的时候,冷得出奇。
吱吱回来的时候冻得跺脚,婢女挑开帘子请她进来,一眼就瞧见桌上会动的小玩意,奇怪道:“它怎么会动,布娃娃不是应该不会动吗?”
颜珞不抬头,开口便要装神弄鬼,道:“我给它渡了一口仙气,它就活了,我还没给它取名字呢。”
吱吱上前去摸摸,手感很软,她好奇又摸了摸,“叫什么?”
名字?颜珞忘了这件事,取名是一件庄严的事情,不能随口胡来,她认真想了想。
吱吱唔唔、鬼鬼祟祟……
顾二……
她想到了,双眸湛亮,高兴道:“二二。”
吱吱目瞪口呆:“二二?”
一二三四的二?
“对,顾家二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