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珞鲜少有失态的时候,听到门房说贵客的时候,举止有些慌了。瞬息后,她又站稳了身子,与顾阙说道:“来了贵客,我拒绝不了,世子先回去,晚些时候我与你赔罪,可好?”
说好三日不见客的,现在要违背诺言了。
“颜相言重了,您去忙。”顾阙理会到了门房说的的贵客,能在颜相面前用贵客二字,必然就不是简单人物。
站在权势的漩涡,时刻保持警惕,她也不会有怨言。
相反颜珞口中的赔罪让她在不安中感到了一丝丝的甜,冲淡了心中的憋闷。
顾阙轻轻松松地走了,颜珞面上却没有感觉轻松,自己匆忙去花厅见贵客。
女帝又出来了,她拉着颜珞要去那间香皂铺子找那位戴着面纱的小娘子。
“那双眼睛水润不说,还带着光呢,朕觉得她的胆子肯定很小。”女帝嘴里念叨着,得不到的让人不甘心,她便是这样的。
她是女帝,是天子,什么样的女人会得不到呢?
颜珞打眼一看,今日女帝换了一身装束,樱色的窄袖断襦,浅青色的八幅湘裙,若不知晓身份,断然不会猜测她就是当今天子。
一身鲜亮的新衣裳,像极了焦急去见情人的小娘子。她反而坐了下来,淡淡道:“我着人打听过了,那间铺子并无女主人,是一老者经营,那日的女子想必是误闯进去的。”
女帝不愿,拉着她就要起来,颜珞忽而横眉,“臣新婚,陛下想去,可让旁人领着去。”
“朕信你,就想着你带朕去。你若不愿,朕就小顾世子旨让顾言带着朕去。他是男儿,朕与他是君臣,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女帝也拉下了脸面,她是皇帝,就不信颜珞敢不尊旨意。
颜珞低眸,道:“臣新婚,只想留在府上陪夫君。”
女帝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丞相,“夫君有那么好吗?你看你,都二十岁的人了怎么就被男人蒙住了心智,是谁以前说要与那些男人作对,做丞相做高官,掌控那些男人的。如今才三日,你就被顾言迷得失去理智了。”
不仅是她,就连颜珞都被这番话提醒了,自己对顾世子好像是有些不同。
颜顾两家的亲事是三夫人的心愿,颜珞孝顺母亲,会按照他的意思完成婚事。可在见过顾阙后,得到她的奶茶、玫瑰花,到如今生活上的事离不开她,自己的生活发生惊天的变化。
颜珞呼吸一顿,迅速将顾世子的一切赶出了自己的脑海里。
她不该是这样的,自己的生活不该发生变化。
听了女帝的话后,她短暂思考片刻,颔首道:“臣去换身衣裳陪陛下去一趟。”
“你能够迷途知返,也是好事,朕去马车上等你。”女帝理所当然地说道。
颜珞去换衣裳了,女帝也不会真的去马车上等,她会给自己找乐趣,领着婢女在府里转转。
听闻这间宅子构造是颜相改的,屋内的细节摆设都是顾世子做的,两人与外间不同。
都说女主内,男主外,到了顾宅,却反过来了。
女帝四处走着,也无人敢拦她,走来走去,走到后院里。
顾阙回去后没有回卧房,而是去了自己的书房,从书房里出来就见到一人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她顿了顿,没有立即发作,而是打发婢女去询问。
然而婢女还没动步,对方大步走来了,有些没规矩,但气度与常人不同,走近后,朝着顾阙轻笑:“顾世子。”
“陛下。”顾阙陡然认了出来,忙跪下叩首,“顾言见过陛下。”
“起来吧。”女帝负手而立,通身气质矜贵,她直视顾阙粉嫩的小脸,还有那双通透的眼睛。
眼睛可以看出许多东西,害怕、心虚、坦然,一眼就看出来了。颜珞一双眼睛无波无澜,不带情绪,哪怕笑容再是温煦,眼里也没有笑意。
“你的眼睛,让朕有些熟悉。”
顾阙站起身不敢抬首,更不敢呼吸,那回与女帝匆匆一面后,她不敢再与女帝对视了。
“陛下……”门口传来颜珞的声音。
女帝收回目光,若是被颜相知晓自己这么盯着她的夫君,她会不高兴的,“颜相来了,该走了。”
压迫的视线随着女帝的转身而消失了,顾阙送了口气,果然不能做心虚的事情,太吓人了。
颜珞随着女帝离开了,没有看顾阙,也没有留话给她。
顾阙有些失落,不知颜相去哪里,也不好追过去询问的,留在府里,只能等着颜相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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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马车后,女帝先开口,“朕觉得朕今日还是会空手而归。”
颜珞阖眸:“陛下有自知之明,不如回去吧?”
“不成,朕要试试。不过,方才朕见到了顾言的那双眼睛,像极了那位小娘子的眼睛。”女帝狐疑,看向颜珞,“你不觉得像吗?”
“回陛下,臣没有见到那位小娘子的眼睛。”
女帝见她不睁开眼睛,似乎有些疲惫,不觉往那些地方细想,道:“你昨晚没好好睡觉吗?”
话不对劲了,颜珞睁开眼睛,一圈粉色从脖子上开始蔓延,“臣未曾圆房。”
“没圆房?”女帝震惊,呼吸一顿,“没有圆房就对她这么痴迷,若是圆房了,你岂不是骨头都不剩。颜珞,你将自己摆在何处了?”
颜珞被说得面红耳赤,不知怎么地,顾阙脸红羞涩的模样忽而浮现在脑海里。她立即将这些画面赶走,与陛下说道:“臣与她之间不过是互相尊重。”
“尊重?永乐侯坚持完成这门亲事就是想着借着你的力来让顾言走捷径,朕甚为不耻,你偏偏乐在其中。小小顾言,有那么好吗?”女帝戳了戳颜珞的脑门,恨不得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一个小小的顾言。
“臣明白。”颜珞淡淡道。
女帝也不好多问,心里叹气,揭开车帘,看向街间。
走到香皂铺门口,店内人太多,摩肩擦踵,相反,周围的店铺就显得清冷了些。
“颜相,这间店的生意怎么就那么好?”
“价格便宜,香皂香气馥郁,百姓都买得起,像这等物什,仅此一家,店家卖这么便宜,主见店家用心。薄利多销,是做生意的门道。而且六部的人来过,想要仿造,回去后无论怎么仿都做不出来。”
简单一番话让女帝明白了,道:“以后多半会涨价的。”
颜珞不认可,“多半会开分店的。陛下不也喜欢这类香皂吗?”
“朕……”女帝哑口无言,余光扫见颜珞膝盖上的双手。
她握住颜珞的手腕细细打量指尖上的小老虎,惊叹道:“画得真精致,顾言给你画的?”
“嗯,今夜就洗了。”颜珞收回手,用袖口作遮掩,显然不愿再提顾世子。
女帝不肯,还要看,两人拉扯,颜珞无奈,只好说道:“你若喜欢,臣明日给您送些进宫。”
“好。”女帝这才罢休,嘴里说道:“顾言果真会抓你的心,颜珞,朕可提醒你,女人是祸水,男人对你而言,也是祸水。”
颜珞沉默。
相府的小厮进店内打探,两人在店外等到黄昏,最后,女帝让人将掌柜捉了过来询问。
“姑娘?”掌柜发懵,解释道:“店内每日来的姑娘戴着面纱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怎么记得住。后院是给姑娘们休息用的,有些贵客买得多,也是可以进去休息。”
这么一说,彻底没了希望,女帝唉声叹气地回宫去了。
颜珞回到顾宅,进屋的时候看到镜子,脚步莫名一顿,冷面跟了上来,“丞相,怎么了?”
“告诉世子,今夜我睡书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