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止一滴血、身子不好的人最不能受伤。你身上的血液系统与身子强弱有关,你流失的血自然是要营养去弥补的、还是要多补补的。”顾阙说到最后觉得有些矫情了,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颜珞听得很认真,反而开口问她:“人体血液系统是什么?”
顾阙愣住了,这个怎么解释呢?
没法解释啊。
她想了想,讷讷解释道:“就是组成人的系统之一,负责血细胞的生成、调节、破坏……”
“你懂医吗?”颜珞兴趣满满。
“我不懂。”顾阙摇首,自己就是一小小的淘宝店主,一无是处,连古诗都背不出来的那种。
颜珞颔首,“你是看过医书吗?”
“没有,你要看吗?”顾阙下意识询问。
颜珞轻笑:“你如果有的话借我看看。”
顾阙笑不出来了,淘宝里会有,不过那样的书,颜珞看得懂吗?
“我、我回去找找。”她硬着头皮答应了。
颜珞很满意,一边刺绣一边与她说话:“我喜欢学医,每个人的骨头都是不一样的,给人的感觉也不同。女子的、男子,还有孩子,都是不一样的,轻重不一。”
“骨头……”顾阙顿住,抬起眼,目瞪口呆,大家闺秀喜欢研究骨头吗?
颜珞并未抬首,也没有继续说骨头,说道:“看看医书罢了。”
“颜相博览群书。”顾阙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指着她的手:“我有止血的膏药,你要贴一下吗?”
颜珞指尖是红的,血洞有些明显,但不影响她的行动。她听着顾阙关心的话,去没有接受对方的好意,委婉拒绝了。
这是她第一回拒绝顾阙。顾阙并没有多想,而是静静地坐下来看着她刺绣,以前闲来无事的时候自己绣过十字绣打发时间。
十字绣是绣斜叉,颜色早就涂好了,压根不用动脑子,只要耐心些就可以了。而颜珞的刺绣不同,看似很乱,片刻间就绣出了花样。
一人刺绣,一人看着,屋内静谧无声。
颜珞绣得很快,针线在手中穿插,她记得母亲说过,刺绣一事不必精湛,只需过关,将来偶尔给自己的夫君做些衣裳。在大家族中需要自己动手的很好,何况是公主呢。
只要学会,拿得出手就行了。她跟着母亲学了几年,见识到各类绣法的绣娘,其中她最喜欢乱针。针法看似很乱,可乱中透着规矩。
她看着绣面上的小老虎,又扫了一眼指甲上的老虎,原来,老虎也可以很可爱的。
不是所有的老虎都那么凶猛。
老虎绣成后,顾阙眼中闪过惊艳,连连夸赞:“当真栩栩如生。”
颜珞笑了,“给你做个荷包,明日便成了。”
她说明日,顾阙心里雀跃,不敢相信,“是送我的吗?”确定是送我的,而并非是给顾言?
若是给顾言的,还是要给哥哥。
颜珞低眸,并未看她,而是连连点头:“自然是给你的。”
她将你这个字咬得很重。
顾阙笑了,眉眼弯弯,“那、那谢颜相了。”
“你我夫妻何必言谢。”颜珞淡淡道。
闻及夫妻二字,顾阙面上的笑容顷刻间就散了,眉眼耷拉着,头一回讨厌听到‘你我夫妻’四字。
她心里哀叹一声,屋外传来听澜的声音,“世子、丞相,侯爷那边传话要用晚膳了。”
颜珞放下针线,将绣面放入竹篮中,吩咐婢女离开时记得带走,这里不是她们的宅子,自然是要带走的。
两人结伴出卧房,夕阳西下,远边天空上挂着瑰丽色的光,步步行走,影子就跟在后面。
顾阙看着颜洛的影子,忽而伸手攥住影子的手,微微一笑,算作是握到了颜珞的手。
两人去了前厅,妹妹们都已到了,二房的人已经离开了,本来叽叽喳喳的厅堂忽而变得安静下来,小姑娘们看到颜珞都不敢说话了,讷讷地按照规矩站好。
颜珞不拘束,由婢女引着坐下,接着,侯爷夫人也来了,开宴了。
颜珞伸手,指甲上的小老虎藏不住了,小姑娘们瞧见后都睁大了眼睛,忘了面前的嫂子是让人害怕的颜相。
顾灵胆子大,见状问出了声,“阿嫂指尖的是丹寇吗?”
众人闻声去看,都看到了黄色的小老虎,可爱中透着憨憨,与颜相气质不符,但很精致。
颜珞放下筷子,看向顾阙:“是世子给我贴的,说是什么美甲。”
顾阙说道:“小玩意罢了,送于丞相的,不值钱。”
“阿兄,既然不值钱,你送我一些吧。”顾灵迫不及待地开口。
顾阙摇首:“没有了。”
顾灵登时沉了脸色,畏惧父亲与颜相也不敢再说了,闷闷不乐地吃着饭。
席上无人说话,食不言寝不语,厅内静悄悄。
用过晚膳后,小夫妻二人就要离开了,顾灵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颜相的双手,眼睛转了转,唉声叹气。
颜珞触及她的眼神后,看了一眼身旁的世子,状若无常般登上马车。
夫人嘱咐顾阙几句,依旧是注意身份,与颜相保持距离,能分房睡就分房睡,维持夫妻感情即可。
顾阙照旧应下了,登上马车,放下车帘,车夫一甩马鞭,马车哒哒动步了。
侯府离远了以后,颜珞忽而开口:“世子为何不给顾灵?”
“那只匣子是送给颜相的。”顾阙摇首,新奇的东西多了就不会珍贵了,虽说不值钱,可颜相才有,她才会觉得可贵。若是人人都有,如香皂一般,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颜洛轻笑,不置一词。
到了顾宅后,顾阙先下车,这回学聪明了,她自己站稳后,回身去扶住颜珞下车。
冷面在一旁看着,眼中不屑。
下车后,门外站了些陌生人,手执帖子,想必是找颜相办事的。顾阙下意识就要回避,不料颜珞开口:“三日不见客。”
冷面闻言后,主动将他们赶走了。
暮色四合,宅子门口都已挂了猩红的灯笼,照亮了回府的路。
两人相继跨过门槛,府门徐徐关上,听澜提着灯火走在一侧照亮脚下的路。
快要回到卧房的时候,顾阙忽而开口:“府上也是有大夫的,颜相可要见见?”
“不必了,眼下我很好。”颜珞没有应承,“我的身子,我清楚,并无大碍,我去沐浴就好了。”
顾阙没多想,泡一泡热水澡,指不定就舒服了。
颜珞去浴室沐浴,顾阙一人坐在卧房里,看了一眼浴室的门,忙去关上卧房的门,用短暂的时间去找一找关于医学骨骼的书。
颜珞的癖好,有些奇怪。
可她还没找到书,听澜就来敲门,她只好先去应付:“什么事?”
“世子,今夜要分房睡吗?”听澜悄悄地问顾阙,她也朝浴室看了一眼,紧张地开口:“夫人说了趁着今日丞相身子不好,就提出分房睡,这是难得的机会。”
顾阙头疼,扶着额头不知所措,“我试试看吧。”
分房睡?
可能吗?
听澜担忧地看着自家呆世子,不知为何,世子脑子里总是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总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手电筒、尼龙绳、奶粉、豆浆粉。
她害怕自己的呆世子被颜相给卖了,到时候还呆呆地给对方数钱。
两人商议一阵后,浴室门开了,听澜提起裙摆就跑了,顾阙忙关上门,转身去看,颜相站在门口,周身散着朦胧水汽。
如雕如琢的面孔,让人眼前一亮,那双清水似的眼睛,似乎流淌着世间最澄澈的水,风姿楚楚,如月光落水,难以用言语描述。
顾阙咽了咽口水,双手捏着袖口,站在原处不敢靠近,而颜珞如常地坐在镜前,长发撩至一边,露出洁白修长的颈子。
动作随意,行云流水,透着一股高贵的气质。
“世子,你不洗吗?”颜珞侧身望向顾阙。
不看还好,这么一看,顾阙心里咯噔一下,眼睫轻颤,凝着她嫣红的唇角,唇形很好看,小而柔。她
“洗、要洗的。”顾阙微笑地回应。
颜珞神色淡淡,并没有太多的情绪,甚至如昨夜一般说了一句:“好,我等你回来。”
又是这句等你回来,看似家常,可在顾阙耳中,犹如催命符。
顾阙慌张地进了浴室,颜珞依旧坐在镜前。顾阙去了很久,她等得都有些累了。
冷面进来了,手中捧着一只匣子,递给了颜珞。
颜珞没有说话,而是打开匣子,灰白色的杯盏,没有一点瑕疵,很完美。她关上匣子夸赞道:“很好看。”
丞相府上有许多这样的匣子,都是各地送来的,也是冷面递到颜珞面前。
杯盏面貌不同,有的很完美,毫无瑕疵,但有的就会出现裂纹。颜珞喜欢无暇的,若有裂纹,只会看一眼,再也不去碰了。
冷面无声地退了出去。
须臾后,浴室门开了,顾阙穿着寝衣,头发湿漉漉地,巴掌大的小脸尤为粉妍,如三月桃夭。
顾阙走出来后,舌尖抵着牙关,开口说道:“丞相身子不好,不如、我们分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