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顾思远感觉自己睡了很久, 久到有很多记忆脱离他而去,也有很多不属于他的记忆填鸭般塞了进来。
他慢慢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金黄色油菜花,耳旁则是叽叽喳喳的人声, 以及特有的拖拉机发动机“哐哐……”声。
他正坐在一辆行驶在乡间道路的拖拉机上。
身边人几乎个个面黄肌瘦,穿着洗得发白、甚至破旧的土布衣裳。
只有几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但却明显不是他们这地方的人,应该是今天新下乡的知青。
而现在, 是平行世界的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
……
大约四十分钟后, 拖拉机在前进生产队的队部门口停下,顾思远拎着一个鼓鼓的蛇皮袋, 利落地从车厢里跳了下来。
一起乘车的婶子热情道:“思远, 回去后记得上婶子家来玩啊……”
开拖拉机的司机李叔也笑嘻嘻道:“思远, 下回队里的拖拉机出了问题,我就再找你帮忙啊,也省得跑公社去请师傅了。”
顾思远淡然点头:“好。”
一直到他走远了, 身后的婶子们还在议论:“这顾老三可真不得了, 出去干活,竟然还趁机学了那么一门修车、开车的手艺。”
“看着闷不做声的,却是个会做事的人,刚刚在路上要不是他发现拖拉机出了问题, 那小巴车就真撞上来了, 咱们这一车人就……”
“对啊……想想都后怕。”
后面车上一道下来的知青们, 则是看着顾思远的背影, 眯起了眸子。
顾思远拎着蛇皮袋,沿着村道往村子西边走去。
他们村子叫云溪村, 不过这个年代主要是以生产队为划分形式,毕竟公分、粮食, 包括证明什么的都是生产队安排。
云溪村是个大村,共有三个生产队,分别为胜利、富强、前进,原身所在的顾家便是属于前进生产队,前进队的人都住在云溪村西边。
顾思远人高腿长,走路速度快,不过几分钟,便已经能看见顾家的院墙了。
而这时,几道喧哗之声也清晰地传了过来。
“厨房干活的时候见不到个影子,吃饭的时候倒是跑得比谁都快?饿死鬼投胎啊!”
顾家院子里,顾母“砰”一声将自己的碗磕在桌面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正在夹菜的谢亦阳。
谢亦阳面不改色将筷子上的菜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吞进去。
而后,扬着笑容看向坐在他对面的顾里里,慢悠悠道:“里里啊,以后干活积极一点,别惹得娘吃饭的时候还不忘发飙。”
顾里里本是在边吃饭,边暗戳戳看谢亦阳的笑话。
他这个三嫂,是个最自私自利、叫人讨厌的家伙,顾家所有人都讨厌他,被娘骂更是家常便饭。
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还敢把事情往自己头上扯,真可笑。
果然,下一刻,顾母的怒火更盛。
她直接拿筷子指着谢亦阳,呵斥道:“你在胡嗪些什么,居然敢趁机欺负里里?”
谢亦阳面上继续笑嘻嘻道:“娘,说欺负也是你欺负啊,我只是把你的话重复一遍。”
“你……你……”顾母气得手直发抖。
谢亦阳继续道:“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对里里从来不下地干活,还吃得最好这件事,早就不满了,不然怎么吃饭的时候就骂人呢?”
顾母怒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少在这扯东扯西了,我骂得是你。”
谢亦阳这下倒不再笑了,十分平静道:“哦,原来顾家是这样的,儿媳就一定要比自家小哥儿干得多多多的活计,不然就要吃饭的时候还挨骂。自家小哥儿呢,就可以天天缩在家里啥都不干,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在村里好好宣扬的,想必这样好家风的顾家,接下来四弟和里里的婚事,都会很顺利的。”
“你敢威胁我?”顾母怒极,筷子直接往桌上一拍。
其他人的目光也扫了过来。
谢亦阳赶紧将碗里最后一口饭趴进嘴里,才慢悠悠道:“我怎么威胁您了,哦,我就是将您做的事说了一遍,这就是威胁啊,原来娘您也知道自己做得事不能对外人说,知道自己偏心里里过分了啊!”
顾母瞪着他:“我偏心里里怎么了,你怎么敢跟我的里里比,他是天生的福星,就该享福,吃最好的……”
闻言,谢亦阳倒也不生气,只语气幽幽道:“娘,我劝您最好别这么说,前几年破四旧,我听说山上的庙都被拆了,您还一口一个福星的,你是想搞封建迷信吗?”
“你说什么?”
听到这句话,顾母彻底变了脸色。
一直在看戏的顾里里,也忍不住怒道:“三嫂,你怎么敢这么乱说话?”
谢亦阳凉嗖嗖瞥他一眼,冷笑道:“我怎么了,我说得不是事实吗?你平日享受着福星好处的时候,一句话不说,这会就受不了了?”
“你……”顾里里白净的脸蛋气得通红。
“呵……”谢亦阳懒得再理他,拿着碗筷站起来:“我吃完了,爹娘,大哥大嫂,你们慢慢吃啊!”
就在这时,一向最维护顾里里的顾家长孙顾大海,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一脑袋往他身上一撞:“你敢欺负我小叔,我撞飞你!”
谢亦阳面色突变。
他虽然嘴上厉害,但到底是个小哥儿,顾大海却是个十岁的半大小子,这么突然一撞,他整个人便不受控地往后摔去。
他内心暗骂,那门槛可是青石垒成的,这摔下去要亏大了,早知道就忍一忍了,不吵架了。
倒霉……
然而下一刻,背部却贴上了一温暖坚实的怀抱,腰也被稳稳搂住。
接着,他就听到顾母、顾里里等人带着惊诧的嗓音响起:“老三……”
“三哥……你回来了?”
谢亦阳微眯眼。
哦呦,原来是他那个结婚第二天就跑出门做工,半年都不见人影的丈夫回来了啊?
“站好。”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道微冷沙哑的男声。
谢亦阳怔了怔,转头看向身后之人,喃喃地念着:“顾思远……”
顾思远点点头,淡声道:“我回来了。”
谢亦阳先是心里一喜,而后又忍不住撇撇嘴。
回来就回来呗?
哼,结婚第二天,就能被顾家人撺掇着跑出去打工不见人影的家伙,难道还指望你帮我出头不成?
顾母看着门口处高大的人影,愣了愣才笑道:“老三,你今天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这饭都分完了,就是你这个媳妇,回回吃饭就紧着锅里干的捞……”
顾思远看向顾母,冷声道:“没饭就算了,我先进屋歇一下。”
说完,他余光看了谢亦阳一眼,便提着蛇皮袋往自己的屋里走去。
顾母和顾里里都蹙了蹙眉,只觉得顾老三这出去半年,性子好像变了许多。
顾家的房子是顾思远大哥结婚时新建的,虽然是泥砖砌成,但建的很大,房间也多,前后左右加起来一共有八间。
谢亦阳跟在顾思远身后走进了房间,然后就直接把房门带上了。
顾思远没理会他的动作,在床沿坐下,四下打量一眼。
土坯做的房子,房间内因为打扫地过于干净,而显得陈设更少而空荡,除了一个陈旧的衣柜,就只有身下的木床和手边斑驳的小矮几。
还有,窗户下那个垫了小木块的长桌。
桌子上有一个破烂的陶瓶,里面却插着几朵新摘的野花,给这陈旧的房间添了几分新鲜优雅。
谢亦阳朝他看过去,没好气地问道:“让我进来干什么,难不成还给我带礼物了?”
对于这个刚结婚,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得没人影的丈夫,他实在无法生出多少好感。
“嗯。”顾思远轻应一声。
“……”谢亦阳微惊。
居然还真有?
他踌躇着走到了床沿边坐下。
顾思远将手上的蛇皮袋放下,将袋口解开,淡漠道:“都是我买的,你看看需不需要?”
谢亦阳原本还不以为意,但从敞开的袋口里隐约看见里面的东西后,当即目光一亮,都不用顾思远再说,直接将袋子拖到了自己跟前,兴高采烈地翻了起来。
顾思远看着他突转的态度,又想起刚刚院子里的争吵,暗自道:这个任务对象的性格,果然跟系统传送过来的信息差不多。
这是个平行世界的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
不过,跟顾思远原本所在世界有些不同的是,这里还有小哥儿的存在。
这个世界的主角受,就是个小哥儿,还是个万人迷锦鲤,也就是刚刚跟谢亦阳发生争端的顾里里。
顾母一共生了五个孩子,顾里里是老五,最小的那个。
顾母怀他的时候,有个巧合。
当时,冬天过去,大队里各家粮食都吃紧,几个妇女便被安排着上山采野菜。这向来是个好活儿,比下地轻松多了,说不得还能私藏几个鸟蛋、果子之类的,给自家打打牙祭。
顾母怀着孕,也被安排在这队伍中。
但是,临到山脚下,她那肚子却剧烈的闹了起来,迫不得已只能回了家。
本来还挺遗憾的事儿。
结果,到了傍晚,她才知道山上野猪居然提早出来觅食,而上山找野菜的妇女队伍,刚好正面碰上了三头野猪。
那几个妇女一共死了五个,没死的三个人,也全部受了重伤,为了治病耗尽家财,还有个人瞎了一只眼。
顾母当即庆幸不已,对肚里的孩子也万分宝贝起来,认为是他孝顺有福气,救了自己。
等孩子生出来后,家里凡是所有的好事,顾母都能跟小哥儿联系起来,归结于是他有福气。
于是,顾里里在这个家的地位,便高高在上起来。
顾母先给自家丈夫洗脑,又给自家儿子、女儿洗脑,等儿子娶了媳妇,又继续给儿媳妇洗脑,儿媳妇生了孙子孙女,她再继续给孙子孙女洗脑。
总之,顾家全家的核心要义就是,所有人都要宠着顾里里,顾里里就是全天下最有福气的人。
农村人没什么见识和文化,被顾母日积月累的洗脑下来,也就当真了。
不过嘛,这普通人里,总有几个反骨。
原主顾老三的媳妇谢亦阳就是。
他才懒得宠什么福气宝弟弟,他自己每天吃不饱穿不暖,地里干活累得要死。
结果,居然还想让他去宠个有新衣服穿、有糖吃、还从来不用下地的人,他是脑子有病吗?
谢亦阳性格泼辣,又自私自利。
在这样的万人迷锦鲤剧情里,自然就是个被打脸的炮灰反派。
谢亦阳不是云溪村人。
他原是本地清水县城人,他的父亲谢辉是汽水厂的一名会计,这在如今是极为体面的一份工作。
不过,谢亦阳不是谢辉亲生的,而是抱养的。
谢辉夫妇结婚多年,一直没有生孩子,到了三十五岁这年,便在当地的一个中人那里花钱买了个孩子,也就是谢亦阳。
他们本来想买个男孩,不过男孩子,家里人一般看得紧,很难弄到手,只有女孩和小哥儿才不值钱。
谢亦阳刚到谢家时,谢家夫妇对他还是很好的。
但是,就在谢亦阳到谢家的第二年,谢太太居然又怀孕了,生下了一个小哥儿谢锦玉。
谢亦阳就变得尴尬了。
尤其,随着两个孩子长大之后。
一来是谢亦阳刚来谢家的时候,谢家夫妇给他跟县里的陈家定了娃娃亲,陈家的家境原本跟他们家差不多,不过近几年,陈家抓住了机会,去了县革委会工作,颇有些地位权势。
二是谢辉这些年会计工作做得不错,厂里给了他一个临时工的名额。
不论是和陈家的婚约,还是工作名额,谢家夫妇自然都想要给自己的亲哥儿。
于是,谢亦阳便被送到了乡下谢太太的娘家,只想尽快找个人家把他嫁出去,彩礼什么的也不要了。
刚好,这时候顾家正在给自家老三找对象。
谢亦阳打小就知道自己不是谢家亲生孩子,对被放弃倒没多少怨言,不过他知道有些人家为了钱会把女儿小哥儿卖给那些有毛病的人。
在乡下呆了些日子,他觉得顾家老三还算不错,干活很卖力,看着人性格也老实,便决定嫁给他了。
顾家也觉得这不要彩礼的儿媳不错,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不过,等谢亦阳嫁到顾家之后,不出意外,他基本每天都会和顾家人发生矛盾,尤其以顾里里为首。
谢亦阳是个小哥儿,力气天生就不大,从小又是在县城长大,那些农活他大都不怎么熟练。
而他自己本身也并不是吃苦耐劳的人,所以,每天基本只能得四五个公分,像那最勤奋的小哥儿,一天却能赚七八个公分。
不过,谢亦阳私下都算过了。
顾父顾母,两人每天差不多能有十六、七个公分,不过,家里顾老四在上中专,不干活;顾里里就更不干活了,而且还吃用得最好,他们现在都靠顾父顾母养吧,那十六七个公分被四个人分的话,其实也就那么点呢。
而顾老大家,虽然大哥大嫂能干,一天大概能有十八个公分,但他们却生了三个孩子,五张嘴要吃饭;
所以他们三房,虽然他一天只能挣四五个公分,但现在只有他一张嘴。
而且,他那个丈夫顾思远虽然离家去挖河道了,但每个月二十块钱的工资都被带回来了,全交给了顾母,可算是全家目前最大的一笔收入了。
既然如此,他干嘛还要那么辛辛苦苦,勤勤恳恳。
认真说起来,明明是顾家这一大家子人,在占他们三房的便宜好吗?
所以,在家中时,谢亦阳就努力向着全家日子过得最轻松的顾里里看齐。
毕竟,认真说起来,他也就比顾里里大了两岁好吧。
从地里回家之后,他一般也不会主动去干活,只是把自己的房间打理干净就好;但是到了吃饭的时候,他绝不退让;有什么好东西的时候,也要积极争取,绝对不谦让顾里里一分。
谢亦阳自觉自己算得很有道理。
但这在顾家,却是不被容忍的。
尤其对于在一家人掌心里长大的顾里里来说,这个三嫂简直是叫人讨厌到了极点。
不仅什么都要和他争,闹得家宅不宁,还长得这么妖里妖气的。
他心里想着,等三哥回来,就让他们离婚,三哥向来最听他的话了。
然而,就在谢亦阳嫁到顾家的半年之后,顾老三终于挖完了河道,结果回家时乘坐的拖拉机却被一个小巴车撞进了沟里,人就此没了。
谢亦阳成了寡夫。
而且,因为顾老三成婚第二天就走了,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发生实质关系,也就没个血脉孩子留下。
谢亦阳本就被顾家人讨厌,这下就更不被众人容忍,只想直接赶他走。
不过,谢亦阳却跟顾家提出,让他走可以,顾家必须把运输公司的赔偿金,还有顾老三这些年的工资都给他。
这顾家怎么可能同意,那可有好几百块呢。
那谢亦阳就赖在顾家不走,并且嚷嚷着,顾家人要是敢逼他欺负他,他就一绳子在顾家的门头上吊死。
这年代,除了那混不吝的,其他人还都是注重名声的,尤其现在红袖章们风声鹤唳的。
于是,谢亦阳就还是留在顾家,但却不被所有人待见,地位也比之前低了许多。
而在这时,主角受顾里里,跟村里一个叫冯铿的下乡男知青瞧对了眼。
冯铿的家境很好,父亲是政府的官员。
他高中毕业后,本应该被分配到市政府当秘书的,但却被继母使了诡计弄到了乡下。
冯铿这样的人,来到乡下后,自然也不甘心真的去当个农民。
他脑子灵活,又会做人,很快就跟大队长打好了关系,得到了开拖拉机的轻巧活,借着送货的机会,时不时去县里打听些最新时政消息,也趁机做些倒买倒卖的活,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本来这样的人物,是肯定看不上乡下小哥儿的。
但顾家人本身长相都不差,尤其顾里里不用下地,不用干活,整个人养得白白嫩嫩,跟村里同龄小哥儿甚至女孩子比起来,那都是仙子和泥土的区别。
而且,顾母疼顾里里,家里其他孩子都只读了几年书,识个字就算完事,顾里里却是一直读到高中,跟冯铿很能聊上几句。
最重要的是,顾里里确实运气不错,每次上山,都能找到不少好东西,为冯铿的倒卖活计添砖加瓦。
或许是乡下的日子确实难熬,冯铿跟顾里里就这么好上了,并且带着他一起干起倒卖的活计。
冯铿有门路有脑子,顾里里运气好,总能撞大运弄到好东西,于是这生意越做越红火。
谢亦阳是个灵活人,他只觉得顾里里最近的花费越来越大,便想知道他有什么来钱路子。
自从顾老三死后,他在谢家的日子太难过了。
不久后,大家一起去县城的时候,他悄悄跟踪顾里里,结果却发现顾里里和冯铿两人提着大袋子进了个巷子里的院子,一进去就紧紧关上门。
等两人再出来时,手上就空着了,脸上却带着喜色。
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于是,等出了巷口时,谢亦阳开口便问他们有什么秘密。
顾里里两人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人偷偷跟住了。不过,冯铿是聪明人,当即凭着机智给应付了过去。
但顾里里却心有余悸,觉得事情不好。
谢亦阳不是傻子,现在是一时没想到,但稍后恐怕对着他们花费情况,稍微一想,便能猜到他们两人在做投机倒把的事。
若是换成顾家其他人碰到顾里里投机倒把,顶多说他两句,教育他以后不能这样,然后就死死帮他瞒下来。
但谢亦阳却自来跟他不对盘,而且为人最是尖酸,事后就算不举报他,恐怕也会要挟他捞一笔好处。
更烦的是,从此后,他就有了把柄在谢亦阳手中,可能时不时便要被他打秋风。
顾里里如何甘心自己辛辛苦苦,却被谢亦阳空手捡便宜……
于是,他跟冯铿商量之后,想了个计策,打算先下手为强 。
顾里里因为常来县城,知道些许谢亦阳娘家的情况,还知道谢亦阳以前有个叫陈泽鑫的未婚夫,在县革委会上班,不过后来,却跟谢亦阳的弟弟谢锦玉结婚了。
所以,他便偷偷让人给陈泽鑫送了封信,装做是谢亦阳的语气,说是自己的丈夫死了,现在很寂寞,想和他见面。
那陈泽鑫对谢亦阳自然有印象,打小就喜欢他的颜色好,只不过后来听说谢亦阳居然主动跑去嫁给了乡下人,这才打消了想法。
但现在,谢亦阳死了丈夫,这信里的意思,不就是想重新投入他的怀抱吗?
人妻啊、寡夫啊,听说别有一种滋味。
于是,他便颠颠的跑过去赴约了。
陈泽鑫见色起意,一看见谢亦阳就扑了上去。
而这时,谢锦玉刚好也过来了。
他今天在家接到一封信,说是看见他丈夫和人在偷偷幽会,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看到眼前这一切,他当即就闹起来了。
陈泽鑫则是吓呆了,当即就反口说是谢亦阳故意写信勾引他的。
他在政府上班,风评是很重要的。
而在这时,冯铿也把县革委会的纠察队给引来了。
陈泽鑫的父亲就是革委会的一名委员,那小队长自然也认识陈泽鑫,不管谢亦阳怎么解释,他当即就给这事定了论,一切都是谢亦阳的错,陈泽鑫只是念着旧日交情来见一面罢了。
谢亦阳长得这模样,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人。
而且还有那封信,作为证据。
于是,谢亦阳只是来了一趟县城,就变成了人人喊打的破鞋,被抓起来搞批斗,被人砸臭鸡蛋。
等熬过批斗回村的时候,整个村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顾家人也就趁此将谢亦阳赶了出去,谢亦阳受了重伤,再加上又冷又饿,就死在了那个冬天里。
至于主角攻受,则是参加了一年后的高考,考去了京城的大学。
又凭着这段时间投机倒把积累的财富,在京城继续做起了生意,最后成为享誉全国的著名富豪企业家。
……
“本次任务:改变谢亦阳人物结局,让其获得幸福。
成功奖励:抽奖机会一次。
失败惩罚:无法获得奖励。”
谢亦阳兴冲冲将蛇皮袋最上面的搪瓷痰盂拿出来放在地上,又从痰盂里面掏出一包橘子糖和一包大白兔奶糖。
谢亦阳抱着痰盂和糖果,细眉挑起,神采飞扬地问道:“这些都是给我的。”
顾思远点点头:“你喜欢的话,放在房里就是了。”
原本按照原身的老实性格,这些都是上交给顾母或者送给顾里里的,但是现在,当然是给这个名义上的媳妇兼任务对象了。
谢亦阳当即乐滋滋点头:“好,你可不许反悔。”
然后,他又回头继续兴奋地掏东西。
很快,掏出一个黄蓝色的铁盒子,上面写着‘百雀羚’三个大字,这是雪花膏,最受小哥儿和小姑娘喜欢。
谢亦阳立刻转头,激动地一把抱住顾思远:“顾老三,我以前冤枉你了,你是个好丈夫啊。”
“嗯?”顾思远。
只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温温软软的小身体就已经倏忽离开了。
谢亦阳拿着雪花膏一蹦一跳地坐到窗台下的长桌子旁,从抽屉里拿出个奇奇怪怪的小镜子,然后就对着镜子认认真真抹起了脸。
“……”顾思远沉默。
这任务对象,真是个实际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