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体征正常。”
“各项检查结果都已经出来了, 从数据上看，这场意外并没有对苏先生的脑神经造成损伤，但不排除……”
“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
苏煦是被一阵扰人的说话声吵醒的。
他意识逐渐回笼，长而卷的睫毛微微颤了两下, 只觉得浑身疲惫, 仿若被千斤重的巨石碾压过。
“动了动了, 苏先生！”
“人醒过来了！护士——”
“呼, 没事就好……看来是成功了。”
苏煦用力睁开眼, 先闻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之后才看清周围的场景——装有护栏的床, 对面白到反光的墙，头顶耀眼的灯，以及从右手侧的窗户照进来的, 绯色的夕阳余晖。
周围围着三人，容貌陌生。
一人穿着护士服，手脚麻利的在苏煦的手臂上戴了个装置，按压后开始无痛输液。
另外两人中的一人上前一步, 陪着笑脸说：“苏先生, 您醒了。我是《世界》游戏公司的负责人, 对于这次的游戏事故, 我感到万分抱歉，好在您现在终于苏醒过来，且从检查上看，没有任何神经损伤……等您情况稳定一些, 我们就这次的事故拟定赔偿问题？”
苏煦：“……”
苏煦刚刚醒来, 只觉得大脑一片混沌, 他脑子放空, 根本无法立刻处理这么长的句子。
叹了口气，苏煦抚住额头。
有些沉重。
面对两人殷切的目光，苏煦终于点了头：“好。”
那人见状，当即松了口气：“看起来您的精神状态还行。那么，苏先生，我这边还有任务在身，就先走了，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加一下，有什么时候需求都可以联络我们。”
苏煦没动。
那人也十分有眼力见，将名片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叮嘱道：“您别忘了这事。或者我回头再来也行。”
苏煦闭上眼：“知道了。”
人走后，房间里陷入一片宁静。
苏煦蹙眉。
在那个世界里生活了太久太久，苏煦大脑里的记忆略微有些混乱，一时间竟有些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虚幻。
他垂眸休憩半晌，或许是输的液起了效果，才终于理清思路，想到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煦所在的现实世界，年前出了一款全息沉浸式RPG游戏，据说集各种元素于一体，自由度还算高，属于游戏界的技术突破。
他很感兴趣，于是花了大价钱将游戏舱购买回来，却没想到在载入游戏的时候，加载出错……
苏煦“啧”了声。
他扫了眼时间。
游戏里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不同。在里面度过了整整二十多年的苏煦，在现实，也仅仅只过去两个月而已。
看一眼游戏官方发布的公告，苏煦心中了然。
苏煦运气不佳，购买的这一批型号的游戏舱刚好出了问题。有些玩家受到影响的程度要轻一些，当场就弹出来了，最多就是恶心呕吐，有些玩家则重一些，现实记忆全无，意识被困在游戏世界出不来……比如苏煦。
游戏公司在接到反馈后，十分重视，在第一时间就召回游戏舱，并发现了被卷入严重BUG的那批玩家。
之后就是营救行动。
苏煦垂眸，搜索了下相关的关键词，看到为了保证玩家安全，在强行退出的过程中不伤害到脑神经，游戏公司与科研院合作，采用了最前沿的技术，已经成功解救了十二名被困玩家……
至于是什么技术，上面没详细说明。
这项技术，会和戚厌有关系吗？
苏煦再次蹙眉。
他想起对方在最后说的名字……
是江苍？
苏煦轻轻吐出一口气。
鬼使神差，他又搜索了下这个名字，但是出来的内容五花八门——世界太大了，同名同姓的人不少，用这样的笨办法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头还有点不太舒服，苏煦很快放弃搜索。
房间里很安静，夕阳沉下去，智能灯光也调节成了昏暗的模式。苏煦闭了会眼睛，顺势滑进被子里，又睡了一觉。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护士拿着开的单子来找苏煦，苏煦便又重新做了遍身体检查，等回到病房时，刚好与一伙人相遇。
为首的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者，头发花白，一双眼眸十分温和，上下瞧着苏煦：“你就是苏煦吧？”
苏煦颔首：“是。”
他扫一眼其他人，“你们是？”
跟在老者身后的还有五名穿着白大褂的男女，他视线扫过去，没在其中看到熟悉的脸。
一时间，苏煦心中不禁自嘲。
想什么呢……
“苏煦先生，您好，我们是帝都科研院的工作人员。这位是我们的老师，桑行舟，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喊桑老师。”
桑行舟？
苏煦之前听说过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据说桑老整个人都非常具有传奇色彩，像是开了挂的人生，还有人调侃他是不是重生回来的。
他智商奇高，十三岁就进了少年班，后来更是势如破竹。进入研究领域后，桑老思维广泛，提出过很多猜想，并一一实现，可以说，他对国内科研的整体水平和创新能力，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推动作用。
苏煦下颌骨绷紧：“桑老师好。”
“苏先生不要紧张，我们是来做回访的。”桑行舟温和道。
他身后的一名学生解释道：“是这样的，不知道苏先生看到消息没？您玩的那款全息游戏出了点问题。目前，市面上的全息游戏无一例外，都是链接的脑神经，但人体奥秘太多……之前就有过出了BUG，玩家被困在游戏里出不来，强行登出后变得痴傻的案例。为了防止悲剧再次重演，桑老师将他手头的一项技术调整后，投放代码到数据内，协助玩家寻找破解方法……”
苏煦一愣：“技术？代码？不是人？”
说话的是站在桑老侧边的学生，闻言一愣：“什么人？”
苏煦：“……”
见苏煦不说话，众人面面相觑。
虽然疑惑苏煦口中说的什么“人”，但这些也可以以后再问。
那学生继续解释说：“其实我们想问的，也正是这个……您知道的，玩家被困在游戏内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而您迟迟没有苏醒，因此我们在征求了您亲属的同意后，正式投放了技术代码，但之后，那串代码有点失控，以至于我们在之前的领域……”
代码？
失控？
苏煦有些茫然。
他正想着对方话语中的意思，以及这些与江苍之间的关系，就见面前的桑行舟突然回眸。
说话的那人接触到桑老的目光，登时一惊，立刻止住话头。
桑行舟回首，目光温和看向苏煦。他伸出手，轻轻拍打了下苏煦的手腕：“孩子，可以方便问一下，你在游戏中都遇到了什么吗？”
苏煦回神。
他沉默几秒，轻声说：“抱歉，桑老师，我认为这是我的隐私。所以我想，我有必要在知道这件事公开的必要性后，再告诉你们一切，而且，我应该也有一定的知情权吧，比如，你们刚刚说的代码和失控是怎么回事。”
苏煦补充道，“当然，我可以签保密协议。”
房间中的人闻言，都惊呆了，目光下意识看向桑行舟。
他们没听错吧？
这位叫苏煦的先生，竟然拒绝诉说，还提出了要求？
虽然桑老确实以友好的态度，问苏煦方不方便说这些，是给了苏煦拒绝的余地的，但其他人并不觉得苏煦会拒绝。
——拜托，这可是桑行舟啊！
桑行舟亲自问话，压迫感十足，谁敢不回答？
但苏煦偏偏真的没答应！
只能说……牛逼。
其中几名胆小的学生，想到平日里在桑老面前不敢吱声的模样，甚至忍不住用敬佩的眼神看向苏煦。
“好。”桑行舟沉吟几秒，点头道，“你说得对，身为当事人，你确实有必要知道这一切，而且……”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顿了顿，摇摇头，说，“那你现在……”
苏煦知道桑行舟在问什么，点头说：“老师，您放心，我的精神状况很好，我认为现在就可以。”
“行。”桑老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学生。
学生会意，其中一人走出去，与外面的一名被遮挡住的人交谈，很快，就有两名士兵前来，将门牢牢关上，并站在门口。
苏煦眨了下眼。
“苏煦先生，今天我们在这里谈过的内容，希望你不要对外透露任何，这也是为了你个人的安危着想。”
桑行舟语气柔和，让人一时间分不清这真的是一句忠告，还是在威胁。他轻声问，“你之前，有听说过战争武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