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寻三年无果， 白陌连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居然会有意外收获，他看着黎雪便止不住连连追问，“你说啊！”
黎雪本就被白陌连这突然冲上来的举动弄得错愕不已， 眼下他这连番追问更是让她一时语塞，对上后者那双不禁泛红起来的眸子，黎雪下意识挺直脊背就想反驳。
下一秒， 不等赵哲斓阻拦， 黎雪高傲地仰起头，“什么六师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话落，黎雪不再看他， 轻哼一声转回头继续同赵哲斓说话，带着气性道：“那个叫席常月的，下次遇见他定要跟他算账。”
如果说先前她只是怀恨在心，眼下被白陌连这么一打断， 又不由在心底给他记上了一笔。
黎雪虽娇纵惯了但也知道分情况，眼下入了蓬莱岛，这次来这里的大宗大派不少，她也懒得跟对面这人计较了。
然而她不计较， 白陌连却不会放过他。
再次听到六师兄的名字从这个女人口中说出， 白陌连基本上已经确定了， 她定知道六师兄的下落。
想罢， 白陌连不再犹豫，抬手就抓住了对方手腕，眼神阴鸷， “算账……算什么账？你要对我六师兄做什么？”
霍燃也在一旁听着， 神色愈渐冷沉， 在听到黎雪说算账时面色就黑了下来，苏奕辙同样表情莫测。
旁观的赵哲斓自看到白陌连的态度便心知不对，闻见后者口口声声说着‘六师兄’，心中更是‘咯噔’了一声，“这位道友，你先放开我小师妹。”
顾忌着霍燃在旁——对方是天启宗大师兄，赵哲斓并不想和他对上，所以语气还算温和。
但黎雪眼下就没这个顾虑了，她本已压下了怒气将之转到了席常月身上，没想到白陌连会这样不依不挠，被抓着的那只手腕上因对方不断用力而传来剧痛，黎雪不得不调转灵力抵抗，可依旧被抓得死死的。
黎雪娇俏的面容渐渐变得扭曲，她瞪向白陌连，大声道：“你放开！”
白陌连力道加大，眸光止不住涌现出戾气，仍是道：“说！我六师兄在哪！”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这样对我！”黎雪忿忿不平开口，根本不给他回应，接着就想拿身份压人：“我可是九玄门掌门之女！识相的话你赶紧放开我！”
九玄门掌门之女的身份是黎雪向来无往不利的‘利器’，她的本意是想让抓着她手腕的这人知难而退，却不料白陌连根本不领情。
白陌连扣在黎雪手腕上的力道几乎是冲着将她手腕捏断去的，黎雪疼得泪花都快冒出来了。
赵哲斓也急了，他连忙转头去看霍燃，“霍道友。”
霍燃拧眉，但是没有阻止白陌连，而是声音冷沉道：“你知道我六师弟的下落？”
全然不顾黎雪此刻的窘境，霍燃和白陌连的想法是一致的，便是苏奕辙也同样想知道。
小六儿当年竟真的狠得下心离开，这是他始终无法预料的，所以在得知面前这两人有可能知晓小六儿的所在时，苏奕辙亦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赵哲斓此时也终于能够确定，这些人真的是为先前客栈那人而来。
而对方居然是霍燃的师弟，那岂不是……
席常月竟是淮言仙尊的弟子！
·
从赵哲斓这里得知了六师兄的下落，白陌连想也不想就要离开中岛前去找人。
霍燃有些犹豫，但还是抵不过心中的思念，最后遵从本心跟了上去，苏奕辙紧随其后。
黎雪眼睁睁看着几人离开，不满地望向赵哲斓，“三师兄！方才那几人那般对我，你竟然不帮我就算了，还告诉他！”
怒火中烧的黎雪根本懒得去思考对方的身份，满心都是自己刚刚丢人的模样。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黎雪咬牙，心下思索着该怎么报复回去。
赵哲斓冲她摇了摇头，继而同黎雪说起几人身份，“他们是天启宗的人，为首那个，是淮言仙尊座下大弟子，霍燃。另外两个我猜测，应该是淮言仙尊的二弟子苏奕辙和小徒弟白陌连。”
末了，赵哲斓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不过……据我所知，淮言仙尊的六徒弟似乎是退出了天启宗的。”
具体原因不得而知，不过有外界传言是其叛出天启宗，但是真是假赵哲斓也无处探究。
听见他的回答，黎雪却是双手搭在腰上，骄横道：“天启宗又怎么！”
不过气势到底是弱了些，黎雪瘪了瘪嘴。
她这模样落在赵哲斓眼里不免有些可怜。
顿了顿，赵哲斓脑中灵光一闪，“有了。”
赵哲斓笑起来，“小师妹莫恼，跟师兄走，师兄有办法为你出气。”
闻听此言，黎雪看他，有些半信半疑。
赵哲斓笑容渐渐扩大，朝前走，道：“走吧。”
眼下不失为一个好时机——一个‘探究’的好时机。
赵哲斓带着被他好不容易安抚好的黎雪，往天启宗众人落座的院落走去。
身为天启宗大师兄，带头去找一个叛出师门的人，赵哲斓倒要看看，淮言仙尊当如何处置。
得知他的打算，黎雪满意了，愈发情愿跟上了赵哲斓。
可千算万算，赵哲斓怎么也不会想到，谣言终究是谣言。
陆璟之在得知这件事后，居然放任了。
赵哲斓讶异之余，却没觉得有何损失，只是黎雪不这么认为，还在怒骂：“可恶！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两人一道离开了院落，陆璟之在他们离开后思绪翻涌，脑海中陆续闪现着这些年来反复折磨着他的记忆。
小六儿……
***
席常月出了客栈后便很快找到了越则关。
待听见这里的客栈全都住满人后，青江‘啊’了一声，“那我们今晚住哪？”
这也是席常月在思考的问题，除去那些受邀入中岛的大宗大派，然蓬莱岛的洞天福地对外开放的是所有修士，故而留在外岛的修士也不少，如此一来他们一时间也确实难以找到住处。
席常月拧着眉头。
越则关垂下眼，视线落在他略微蹙起的眉头上，出声道：“不急，先四处走走。”
席常月仰首去看师尊，眉间萦绕的愁绪不自觉散开，他应：“好。”
青江想起来，“走走好啊。”他最喜欢了。
说罢，几人再度汇入人群之中。
街道两旁有店铺，还有许许多多四散在街道上的小贩，手里拿着各种各样有趣的小玩意。
青江看得目不暇接，嘴上不住惊叹着。
席常月跟在越则关身侧，离得极近，像是害怕会被人群冲散似的，在前方有几人从身旁走过，待衣衫险些和他贴过时，席常月又往师尊身旁靠了靠。
下一瞬，他抬起手，攥住了越则关的袖摆。
越则关似有所觉，眼眸微低，扫过席常月搭放在自己袖子上的那只手，视线停留片刻后缓缓移开。
少顷，越则关勾指，拉下来那片袖摆，席常月的手跟着下落，最后被一双温热的大掌覆盖。
微凉的指尖触碰那份不属于他的温热，像是在不断汲取对方的温度一般，渐渐发起烫来，席常月垂下头，看到了师尊扣着他的手，心跳如雷。
青江跟在两人后面走着，刚从两个高壮修士的中间挤过来跟上，头顶的两个发髻被撞得歪了歪，上下晃动着。
他刚定下神，抬手将头顶的两个‘发髻’扶了扶，扬起脸往前一看，霎时瞳孔地震：牵、牵手了！
·
三人一路走一路看。
席常月满心的注意力都落到了自己被师尊牵着的那只手上，而青江则满脑子都是：怎么就牵上了。
几人中唯有越则关目视前方，带着两个都看起来有点魂游天外的人往前走着。
席常月花了些时间方才将心绪平复好。
牵个手罢了，更亲密的也不是没有过……
只要对方是师尊，似乎不论什么他都愿意做。
席常月敛下眼。
这些好像也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牵手、拥抱，还有……亲吻。
但当每次这些落到他身上时，席常月都经不住心跳大乱。
师尊会同他牵手，会同他拥抱。
还会……亲吻他的额头。
行为举止间都透着说不出的温情。
席常月禁不住沉沦……甚至……还想要更进一步。
但要怎么更进一步，他也不知道。
还能更亲密吗……
席常月不受控制地想。
他想和师尊更加亲密。
须臾，回过神自己究竟想了什么的席常月脸色发热，慌忙转移开自己的注意力，但当他抬首时，两人已不知走到了哪。
蓬莱岛上因此番盛事四处都挤满了修士，然而眼前的场景却安静得可怕，他们正站在一处庭院外。席常月转头看了看，青江离得远远的，立在一棵桃花树下，正将身子藏在树后往这边偷觑着。
·
这一处倒不失为一个休息的好地方。
想到这，席常月倏地回首，“师、”
话音卡在嗓子里没能继续，席常月掀起眼帘，只见师尊不知何时弯下了腰、眸光专注地盯着他看。
席常月不由呼吸放轻了几分，担心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呼吸会喷洒到对方，半晌，他动了动唇，小声道：“师尊……”
越则关：“嗯。”
席常月小心往后退了退，越则关又近几分。
席常月心跳骤停，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越则关。
越则关：“方才在想什么，那般入神？”
他只打算随口一问，毕竟刚刚席常月一路走来，注意力似乎不知跑到了哪里，估计连他们何时停下的都不知道。
席常月尚未反应过来，闻言脱口便道：“想亲、”
刚说了个开头，席常月猛地停下来，身影跟着僵了僵，不敢再看越则关的目光。
方才他确实在想亲……
想的是之前几次的亲密。
他与师尊。
然而这些怎么能说出口，好在停得及时，席常月面上不禁显露出几分无措。
明明在客栈时面对黎雪等人时眼神凌厉，通身气势锋芒毕露，但此刻却全然又是另一副模样。
这副样子，只有越则关能看到。
他看着这样的小徒弟，神识往外扫荡开去，远远躲在树后的青江一个激灵，脊背上的毛毛都要立起来了，连忙老老实实背转过身。
越则关将此处天地以神识隔开，任由那份暧昧的气息蔓延，眸光缱绻，语气温柔，“想亲？”
席常月脸色瞬间变得通红，那双澄澈如水的眸子像是承受着什么难以言喻的震惊一样微微睁大着。
但这份震惊来不及散去，紧随而来的是越则关的下一句话。
“亲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