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洞的木仓口直直的对准了贺书源, 纪庚眼眸锐利,声音洪亮如钟,“放下匕首!”
“你们四个, 松开她们, 举起手来!”
在一道道犀利的目光的凝视下,四个保镖松开了钳制着贺听琴母女二人的手,随后, 乖巧的蹲在一边双手抱头。
贺书源气喘吁吁, 身形不断地颤抖,凸出的双眼当中血丝密布, 如蜘蛛网一般纵横交错。
虽然他刚才对着贺听琴母女说的信誓旦旦,但当真正的面对着警察的木仓口的时候, 内心还是涌上了恐惧。
即使谋划的一切全部都落了空, 他这半年以为自己权势滔天的过往全部都成了一个笑话,但是他却依旧想要好好的活着,他还年轻, 他还有大好的人生, 他不想去坐牢。
“铛——”
水果刀落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贺书源整个身体瘫软下来, 无力地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抬眸望向了纪庚的方向,目光茫然无措, 甚至连声音也带上了一抹颤抖,“纪警官, 我不是故意的, 我无心的, 我不想杀人的……纪警官……”
一声声的纪警官里充满了恐惶与后怕,“纪警官,我只是太生气了,我没有想要杀她们,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我知道我错了……”
贺书源几乎是拿出了他毕生的演技,那样茫然,可怜,无助的眸光,就仿佛是陷入了洪流之中濒临死亡的人抓住了能够救他一命的最后一颗稻草,带着所有的决绝与期待,希望纪庚能够对他伸出援助之手。
只不过非常可惜的,纪庚早就见多了这种不达眼底的演技,跟甚至是有一个人演的比贺书源还要无辜百倍,对于这种犯了错的人被当场抓了个现行时的痛哭流涕,并没有任何的感触。
任由贺书源哭的泪流满面,伤心欲绝,甚至是周身散布出了一种濒临死亡的绝望气息,纪庚始终都不为所动。
他冰冷的眸光扫过,语气也是淡漠,“你具体是否犯罪那是法官的责任,我只负责把你缉捕归案。”
纪庚对身后的队员挥了挥手,“拷上,带走。”
刺骨的寒意透过铁质的手铐穿透贺书源的皮肤一直凉进了他的骨子里。
两名警察压着他的肩膀缓缓走出了别墅的大门,初秋的阳光并不刺眼,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但这却是贺书源半个小时之前的感受,此刻的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窖一般,冻得他心肝都在打颤。
“等一下!”
贺听琴拦住了准备离开的纪庚,“我要告发贺书源杀人。”
纪庚挑了挑眉毛,“小姑娘,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如果你是因为贺书源刚才对你动手而蓄意报复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我没有!”贺听琴一席说的斩钉截铁,“我没有说谎,他试图杀了我爸爸,就在爸爸现在躺着的那个病房里,当时被我发现了,他威胁我,不让我说出去,我真的太害怕了,所以……”
说到这里,贺听琴的声音哽咽起来,“我真的没有说谎,你们去调查,医院的病房里有监控,肯定能查到的。”
“好,”纪庚点了点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一定会依法处理。”
“大佬你看,”9527的机械音响起,“贺听琴把这件事告诉纪庚了。”
实验室里一身白衣翩跹的青年停下了手头忙碌的工作,幽冷的眸光闪过,“就当是我们送给纪庚一份礼物吧。”
“医院的监控录像可要恢复完整。”
“收到!”9527清了清嗓子,“就算他贺书源还未成年没法判刑,也要让他脱下一层皮。”
纪庚离开后,贺听琴一转头就看到了眸光猩红的贺母,她只觉得自己的一半身子被火烤,一半身子被冰冻,冷热交替在一起,让她脑子都开始变得不正常,否则的话,她怎么会听到如此难以置信的话语。
贺母只觉得自己耳畔雷声炸响,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手死死的抓上了贺听琴的胳膊,近乎呢喃般的祈求着,“你说的是假的,对不对?你骗我的对不对?你只是想让那个白眼狼去坐牢,对不对?”
贺听琴轻轻摇了摇头,“你没有听错,事实就是这样,”她淡淡的语调听在贺母的耳中却宛若晴天霹雳,“他威胁要杀了我,我不敢的,我如果说出来的话,一定会被他杀死的。”
贺听琴颤抖着身体,仿佛是恐惧至极,“我害怕啊,我真的害怕,妈,对不起……”
贺母的身子摇摇欲坠,如遭雷击般浑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尽数涌上了头皮,无尽的绝望和后悔不断的蚕噬着她的心脏,贺母整个人的心理防线,在这一瞬间彻底的崩塌。
她从未曾有这一瞬这般后悔过,猛然间,贺母左右开弓打在了自己的脸颊上,“都是我,都怪我!我为什么要养着那个白眼狼,都是我的错……”
“老贺我对不起你,都是因为我的私心才造成这样的后果,对不起……怎么办……”
贺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灭顶的绝望不断地压在她的身上,几乎要压断了她的脊梁。
“妈……”
贺听琴伸手搂住摇摇欲坠的贺母,两人抱头痛哭,贺母对于贺书源那微薄的怜爱被现实消磨殆尽,只剩下无尽的悔恨。
后悔如潮水般涌来,压的贺母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然而,这还不是最绝望的事情。
在母女二人堪堪缓和好了情绪,打算去医院看一看贺父的时候,征收别墅的工作人员将她们赶了出去。
甚至是除了她们身上穿的衣服,与手里拿着的那一个包包以外,别墅里所有的资产全部都要拿来抵债,母女二人近乎侍狼狈不堪地赶到了医院,却又被当头打了一个榔头。
——贺父的住院费已经许久没有交了,如果还交不上的话,就不能再继续在医院住着。
被逼无奈,母女二人只能带着昏迷不醒的贺父暂时租了一个房子。
但从未工作过的她们,也未曾体会过柴米油盐的贵重,即使是从大别墅里搬了出来,但在吃穿用度上却依旧像之前一般的精致,除了住的地方小了一些以外,生活质量并未有明显的下降。
很快的,银行卡空空如也,能够变卖的首饰包包也尽数都被卖了出去。
母女俩坐吃山空,终于到了捉襟见肘的时候。
此刻,贺母再次想起了当初那个被她抛弃的亲生儿子。
于是,一场大型的寻亲催泪节目在江城当地的电视台循环播放,贺母声泪俱下地诉说着她现在的不容易——女儿才十五岁还要上学,丈夫昏迷不醒,几乎成了一个植物人,而她也从未有过工作的经验,一家子生活的重担全部都积压在了她这个家庭主妇的身上,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崩溃。
原本她是不愿意这样麻烦她的儿子的,毕竟当初杜鹃将两个小孩换交换了之后,她的亲生儿子从未享受过豪门的生活,她没有脸面要求她的儿子,在他们现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出来提供帮助。
可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的话,她宁愿吃糠咽菜甚至是出去捡垃圾,也不愿意让那个被她亏欠了多年的孩子来承担这一切的责任,可是她的女儿还那么小,丈夫生病也需要有人来照顾,她一个人实在是分身乏术。
贺母双眼遍布血丝,嗓音沙哑,面颊上满是经受了生活打击的沧桑,此刻的她和之前的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妇人完全是判若两人。
她带着乞求的眼眸望着云励寒,几乎是声泪俱下的开口,“我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大意让你被坏人给换了去,可是孩子,算妈妈求你了,你救救你的爸爸和妹妹好不好?我给你跪下了……”
贺母下跪的一幕引起了无数人的共鸣,无论是在电视机前观看直播的,还是坐在舞台下方的观众们,几乎都捏起了拳头,道德绑架的话语不要钱一般的不断往外蹦。
仿佛云励寒不认这母女二人就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无法饶恕的事情。
主持人也是步步紧逼,“云博士,听说你现在是孟市长家的养子,你这么不愿意认回你的亲生父母和妹妹,难道是贪图孟市长能够给你带来的巨大财富和地位吗?”
主持人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现场几乎是吵成一团,无数谩骂的话语似海啸一般,铺天盖地的蜂蛹而来。
然而,面对如此不利的场面,云立涵依旧神色淡淡,“贺夫人,我想知道你们是凭借什么确定我是你们的儿子的?我可没有一个想要随便给人家当儿子的癖好。”
贺母压抑不住语气当中的激动,“就凭你这长相,难道还不能够说明吗?你和我的丈夫年轻的时候几乎长的一模一样!”
“就是就是!”贺听琴也在一旁帮腔,她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贺父年轻时候的照片,“你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样,眉眼的走向都是一样的!”
云励寒眸色发凉,淡漠的语调不带有任何情感,“这世间长得相似的人千千万,仅凭这一点就说我是你们的儿子,未免也太草率了一些。”
“我们有证据!”贺听琴早就料到了云励寒会如此反驳,她面带着得意的笑容,从包里掏出了一撮头发,“这是我父亲的头发,专业的鉴定人员,我们也请到了现场,你敢不敢当着所有观众的面来做一个亲子鉴定?”
云励寒懒洋洋地笑了笑,语调轻缓,但落在贺听琴母女二人的耳中却让她们无端地感受到了一丝寒意,“有何不敢?”
很快的,云励寒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拔了一撮头发递给了鉴定人员,“劳烦了。”
云励寒这一干脆利落的动作,让不久前还蠢蠢欲动的围观群众们都闭了嘴,甚至是主持人咄咄逼人的话语也尽数被她咽了回去。
原本信誓旦旦的贺听琴望着云励寒如此坦荡的神情,内心不由得忐忑起来。
贺听琴悄悄问贺母,“妈,他会不会真的不是我的亲哥哥呀?”
“不可能。”贺母一席话说的斩钉截铁,眸光炙热又疯狂,“就算不是,他也得是!”
她早已买通了做亲子鉴定的人员,就算云励寒和他们贺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他也必须承担起供养他们一家三口的责任。
然而,结果终究是要让她失望了。
鉴定人员拿着新鲜出炉的亲子鉴定报告递给了主持人。
主持人接过后将那张纸缓缓地靠近了镜头,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排除测父样本是待测子女样本亲生父系的可能。
“不可能!”贺母面容寸寸发白,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她转过头,视线直直地盯向了那个被她买通的鉴定师,里面熊熊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将鉴定师整个人都给烧成灰烬。
鉴定师脸色发白,有些苦笑的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做鉴定的时候,他做了两次手脚,但两次出来的结果全部都显示出云励寒与贺父并无血缘关系。
在暗中搞了破坏的9527傲娇的扬起头颅:不就是一个亲子鉴定报告,多简单的事。
云励寒端坐在高脚凳上,唇角扬起了一抹漂亮的弧度,幽深的眸子望向了陷入自我怀疑当中的母女二人,带着讽刺的话语传出,“贺夫人,就算你们想找一个免费的劳动力,也不应该找到我的身上。”
云励寒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明明早就知道贺书源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却从想过要将那个孩子找回来,只不过是因为你觉得他被拐卖去了偏远的山村,难登大雅之堂,就算是接回来了,也只会带给你无尽的屈辱和嘲讽。”
“而现在,贺家没落,你们一家三口无法继续享受从前高高在上的生活,你们开始想要把那个孩子找回来了,但你们的目的也并不是想要将迟来的关爱投注到那个孩子身上,只是想让他担负起你们一家三口的生活罢了。”
“只不过非常可惜的是,你们找错人了,我并不是你们寄予了所有希望的那个冤大头。”
说到这里,云励寒轻轻笑了起来,眉目疏冷的青年此刻唇角弯弯,带着遗憾可惜的语调轻叹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却让你们的期盼落了空。”
话音落下,云励寒头也不回的离开,徒留贺听琴母女二人在台上面面相觑,惊的冷汗直流。
云励寒的话语让母女二人如遭雷击,身形都开始踉跄了起来,眼底的恐惧几乎化为了实质,那是对黑暗绝望的未来的惧意。
然而,让她们绝望的还不仅是如此。
突兀的,原本对于云励寒的不屑于谩骂尽数地转移到了母女二人的身上,极尽侮辱与嘲讽的话语是刀子一般不断地扎在她们的心上。
母女二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不久之前还全然站在她们这一边的网友转瞬间就拔刀相向。
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吓得她们脸上血色褪尽,苍白如纸。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就是我的亲哥哥怎么会不是呢?他明明跟爸爸长的一模一样!”
然而,无论母女二人如何声泪俱下的解释,甚至是跪在地上发起了毒誓,却再也不曾得到网友们一丝一毫的同情。
那一双双鄙夷的目光如刀子一般直射而来,扎的她们浑身是血。
主持人冷眼撇过,语调淡漠至极,“你们好自为之,电视台并不是能够让你们轻易利用的。”
刹那间,一股寒意顺着脊柱直往上冲,母女二人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
贺母几乎是泣不成声,她双手死死的捂住眼睛,却依旧有豆大的泪珠不断地顺着眼眶滑落。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贺母一把搂过贺听琴将她死死地抱在怀里开始嚎啕大哭,几乎是哭得肝肠寸断。
她坚守了半辈子的面子与骄傲,在今天彻底地被人踩进了泥里,而她也因为这些面子和骄傲,将她的孩子彻底地遗弃在了过去。
贺母此刻的内心几乎已经感受不到了痛苦,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绝望。
原以为今天能够逼着云励寒认下他们,日子就能像往常一样恢复原样,可是她现在才发现她做错了,错的彻彻底底。
她的威逼利诱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将自己推进了更加困苦的无边地狱。
接下来的日子里,贺母彻底的感受了一下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原以为刚刚搬出贺家别墅的日子已经是苦到了极致,却从未想过原来还能够更苦一些。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昏迷了大半年的贺父又突然醒了过来,但他的身体却依旧偏瘫,下半身完全不能动弹。
贺母原本以为贺父醒来之后,就算不能够回到当初的大别墅,她们的日子也能够好过一些,却从未想过,当一个男人身体无法动弹的时候,他那颗争夺向上的心也随之死去了。
这一系列的打击,让贺父仿佛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温文尔雅的江城首富,他成了一个整天酗酒买醉,甚至是打老婆的家暴男。
男人的劣根性在他的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这座暗淡无光的小出租屋中响起。
贺母捂着红肿的侧脸欲哭无泪,自从贺父醒过来发现自己下半身不能动弹了之后,打她似乎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她的脸颊几乎就没有消肿的时候。
贺母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给活活逼疯了,她的上半辈子从未想过对她那般疼爱的丈夫,会有一天会动手打她,甚至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只要他心情一不好,就会对她动手。
贺父瘫痪在床,贺听琴才不过十五岁还在读书,家庭的重担全部压在了贺母一个人的身上。
可是自从贺父到公司发展起来以后,她已经在家里做了将近快二十年的家庭主妇,她翻遍了整个江城所有的招聘网站,也跑遍了大大小小所有的人才市场,可是,却始终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愿意任用她。
二十多年来,她每天的生活除了购物插花做美容,唯一动过脑子的地方,也只不过是在贺书源与贺听琴小的时候辅导了一下他们的作业而已,贺母虽不至于与社会脱节,但是她却也没有丝毫的生存能力。
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在快餐店当收银的工作,忙碌了一天之后的她下班只想休息休息。
但却因为她在外面跑了一天,无人照顾的贺父大小便失禁,就这般尿在了床上。
在她端了水过去试图给贺父擦擦身子时,他不仅将水盆打翻,而且是反手一个大耳巴子就打在了贺母的脸上。
“你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回来?你出去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去找野男人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废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你看我就这样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你心里是不是特别痛快?”
“贱人贱人贱人!” 贺父面目狰狞,脸上青筋根根炸起,他几乎是极尽一切可能的言语,在羞辱着贺母,“我告诉你,就算我瘫在床上一辈子都动弹不得,你也是我的妻子,你这辈子都别想脱离我!”
贺母眼底泪水氤氲,忍了这么多天的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你凭什么打我?你看看你现在哪还有曾经的样子?你就是个废物,只会打老婆的废物!你还算什么男人!你有本事起来呀,你去赚钱呀,你去把贺书源那个白眼狼打死啊!打我算什么本事?”
贺母的话如同惊雷在贺父脑海中回响,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起来。
贺父本就狰狞的面目更加的疯狂,他几乎是目眦尽裂,滔天的恨意不断地在眼眸中徘徊,“你个贱女人你还有脸说!如果当初不是你隐瞒了那个白眼狼的身份非要养着他,我们和至于到达这个地步?”
贺父满含恨意的眼眸看的贺母胆战心惊,她原本就陷入了无边的悔恨当中,而现在贺父的话语不亚于将她内心深处隐藏的一切尽数剖开了来,逼着她直面自己的恐惧。
贺母瞪大了眼睛,眼泪直流。
而贺父依旧在喋喋不休,眼底划过阴翳的光,“都是你,全部都是你!”
“是你把那个白眼狼引入家门,是你抛弃了你自己亲生的儿子,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导致的,你就是个罪人!”
“不!不是!你别说了!”贺母的心在泣血,“我求你了,你别说了。”
然而,贺父却依旧不断地在用语言刺激着她,“我偏要说,我凭什么不说,你就是活该!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因为你,你就该死,你怎么不去死啊?”
贺母无声的盯紧了贺父几秒,猛然间掐上了他的脖子,“去死吧!去死吧!你去死啊!你死了就没有人这样说我了……”
贺母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吼出了这句话,她的面容扭曲狰狞,仿佛是从地狱中爬上来讨债的厉鬼。
“嗬——嗬——”
贺父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他努力张大了嘴巴想要呼吸新鲜的空气,但掐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双手却仿佛是有千斤重,纵使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却始终挪不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贺母仿佛是疯了一般手下始终用着力,逐渐的,贺父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到最后彻底的平息了下来。
“呼——”
贺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力竭的她整个人瘫倒在地,过了许久,她缓缓地爬起来,伸手推了推贺父,“起来,别装了。”
然而,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却没有了任何的答复。
贺母心头一颤,她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探了探贺父的鼻息,却发现触感一片冰凉,几乎是冷到了她的骨子里。
刹那间,贺母骇然失色。
“怎么办……怎么办……我杀人了……”
“对!”贺母猛然间眸子亮了起来,“跑,我要跑,我不能被抓住,我不能坐牢……”
她是高高在上的贵妇,她生来高贵,她的面子甚至是比她亲生儿子的生命还要重要,她一定不能去坐牢。
晚上贺听琴上完晚自习回家之后,发现家里昏黑一片,原本应该来迎接她的母亲完全没有了踪迹。
“大晚上的,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贺听琴一边念叨着一边打开了灯,然而,目之所及却是让她感到万般惊恐的一幕。
——她的父亲身体僵硬地躺在床上,眼球突出,弥散的恨意遍布其中。
死不瞑目!
“啊——”
贺听琴尖叫出声,整个人仿佛被抽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跌落在地。
她在失去了哥哥以后,又再一次失去了父母……
——
半个月后,逃亡的贺母被缉拿归案,等待她的,将会是她这辈子都不敢面对的牢狱之灾。
——
“不要,妈求你了书源,不要啊,这是家里最后一点钱了,你如果还拿去赌了的话,我们后面该怎么生活啊?”
杜鹃双手死死的扯着贺书源的裤腿不让他离开,“你不能再赌了,真的不能再赌了。”
贺书源并未真正的对贺父的生命安全造成伤害,再加上他犯下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未满十八岁,警方对他进行了一番口头教育,关押了小半个月之后,就将他放了出来。
贺家那里是彻底的无法回去了,更何况贺家的公司也已经都被法院收走,即使是回去,也没有钱让他挥霍了。
而当初杜鹃刚刚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贺书源给了她五十万块钱,贺书源便回到了杜鹃那里。
只不过,享受了十七年高质量生活的大少爷一夕之间跌落尘埃,这种从云端跌落下来的感觉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更何况是贺书源这般心高气盛的人。
他看不起杜鹃租的两室一厅的小破房子,一心只想重回人上人的生活,因此,他将当初给杜鹃的那张银行卡又拿了回来,高傲地以为,凭借自己的才华能够轻而易举的赚取更多的财富,却未曾想到因他识人不清,整整五十万会全部被人骗了过去。
当初说的天花乱坠的好项目不仅没有带来任何的收益,投入进去的钱还全部打了水漂。
现实给了贺书源狠狠一棒,将他打得头晕脑胀,被社会教做人的贺书源一气之下跑去酒吧买醉,后来又被人带的染上了赌博的坏习惯。
一开始,他投进去的钱大赚特赚,牌桌上众位牌友恭维的话语将他哄得天花乱坠,贺书源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在贺氏集团当总裁的那些日子。
连日来做生意亏本所带来的负面情绪在一声声彩虹屁当中彻底的消失殆尽,他开始爱上了赌博,甚至是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可惜好景不长,一开始虽是赢得多输的少,但渐渐的,输的越来越多,他先前赢过来的那些筹码尽数输了进去不说,还额外的欠了许多赌债,而无力偿还的贺书源开始借口要创业,从杜鹃那里不断地要钱,随后将之全部投上了赌桌。
一次又一次的要钱,却从未带回来任何的收益,逐渐的让杜鹃对他产生了怀疑,一次在贺书源拿钱离开之后,杜鹃悄悄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儿子只不过是被人骗了,却从未想过,贺书源竟然是拿这些钱去赌博。
自此,母子二人之间产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终究还是杜鹃的母爱占了上风,她这么多年的人生似乎全部都赔在了贺书源的身上,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她完全无法忍受失去儿子的痛苦。
于是杜鹃妥协了,可是她没想到,她一次妥协之后,就是次次都在妥协,贺书源越发的变本加厉,在她不给他钱以后,开始趁她不在家的时候偷钱拿去赌博。
但是杜鹃那些微薄的薪水又怎么能够支付他庞大的赌资呢,杜鹃的存款终究是有限的,贺书源偷无可偷以后,开始变本加厉起来。
今天是杜鹃发工资的日子,她刚一道家,连拖鞋都没有换,贺书源抓起她手边的包就往外跑,杜鹃手比脑子还要快,未曾反应过来之际下意识地抓住了贺书源的裤脚。
杜娟几乎是祈求的询问出声,“你要干什么?”
然而,贺书源对这一切始终是置若罔闻,他的眼眸里满是狠戾,丝毫没有将杜鹃这个母亲放在心里。
贺书源冷冷的望着她,声音冰冷的仿佛是在看一个仇人,“你给我放开。”
杜鹃摇了摇头,她竭尽全力死死地抱着贺书源的小腿,“你真的不能再去赌了,这是我们一个月的生活费啊,你如果花掉了,我们接下来要吃什么?”
贺书源哪管得了这些,只有赌博对他来说才是第一要义,他抬起另一只脚,重重的踩在了杜鹃的手上,恶狠狠地吼出声来,“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快点给我松手。”
杜鹃疼的生理性的泪水不断的涌出,但她抱着贺书源小腿的手臂却未曾有一丝的松懈,“不放死也不放,这些钱你要是拿走了,你就是在逼我去死啊!”
贺书源见杜鹃是铁了心的不放自己走,也顾不得管她是自己的亲妈,眼一闭,心一横,直接抄起放在门口的一个瓶子径直就打上了杜鹃的脑袋。
刹那间,脆弱的玻璃瓶应声而碎,血花四溅,殷红的血色顺着杜鹃脑袋上的伤口汹涌而出。
剧烈的疼痛让杜鹃再也没有了抓着贺书源的力气,他感到自己的小腿一松,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座出租屋。
“你……”
杜鹃眼前一片模糊,视线当中皆是一片绯红,她张了张口,想要喊住贺书源,却在吐露出一个音节之后选择了闭嘴。
隔着殷红的血幕,那道背影离开的那般毫不留情。
杜鹃这才发现,她的这个儿子是这般的凉薄。
“算了……算了……”杜鹃轻轻摇了摇头,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抬手擦了擦眼前的血,视线透过门扉望向了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就这样吧,我已经做到了我所能够做到的一切,既然你不认我这个妈,我也不想强求了……”
杜鹃也没有处理伤口,任由鲜血湿濡了她的头发,她拿起行李箱将自己的衣服塞了进去,随后走出了出租屋,在门上挂了一把大锁。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
“有钱!我真的有钱!强哥不要…”
贺书源被按在椅子上瑟瑟发抖,杜鹃那个贱女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现在欠下了这么多的钱,根本没有办法还,如果还找不到她的话……
他抬起头,奋力地挣扎着,面容尽是扭曲,“我发誓,你只要找到杜鹃,她一定会给你钱的,她是我妈呀!怀胎十月下我的妈,她不会不管我的,你们去找她,你饶了我,求求你了……”
然而,被称之为强哥的男人只是轻轻笑了笑,“我不管,你是去找杜鹃也好,还是去找鹦鹉也好,还不上钱,那就留下你的一只手掌。”
“有的有的!”贺书源恨不得以头抢地来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让她给我送钱来,一定有的。”
然而,无论多少个电话打过去,始终都是无人接听,从烈日炎炎一直打到了夕日欲颓,对方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强哥终于忍无可忍,他抬手掐上了贺书源的脖子,咬牙切齿的开口,“小子,你耍我是不是?”
“没有,我怎么敢……”贺书源疯狂的摇着头,强哥眼眸里的怒火看得他汗毛倒竖,“我真的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然而,打了一下午都未曾接通的电话彻底的让强哥没有了耐心,他冷着一双眼眸,对手下说道,“动手。”
“不要——”
贺书源几乎是抖若筛糠,强哥的话让他头皮发麻,恐惧牢牢地攥住了他的心脏,全身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贺书源几乎是拿出了全身的力气嘶吼出声,“我求你了,不要啊!”
然而,再也没有幸运之神降临在他的头上,寒铁打造的斧头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着凛冽的光。
“咚——”
利刃触碰到了垫在贺书源手底下的斧头,发出一道沉重的闷响。
与此同时,一到惨绝人寰的痛呼响彻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贺书源整个人神情麻木,歇斯底里的不断吼叫。
然而,无论他的内心有多么的愤恨与狂躁,那只被砍下来的手掌却是如何也接不回去了……
——
9527收掉了屏幕,“大佬,这些人全部都得到该有的报应了,我们是不是该去下个世界了?”
云励寒淡淡的嗓音传来,“不急。”
9527满心疑惑,“还要去哪里啊?任务不是完成了吗?”
云励寒眸子微沉,幽深的瞳孔中只有冰冷,“还有一个人,他该死。”
“谁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
距离江城千里之遥的一处偏僻村庄里,一个身材颀长,面容俊秀的青年扛着相机来这里拍风景。
青年似乎是格外喜欢这里的景色,无论刮风下雨都雷打不动的往山上跑。
半个月后,青年终于离开,而村子里的村民也赚得盆满钵满。
只不过,同时也发生了一件不太让人开心的事情——他们村子一名里死了老婆的鳏夫进山打猎的时候竟是遇上了狼群,尸体被野狼咬得稀碎,基本上是没有了个人样。
离开村子的那一刻,云励寒清冷的嗓音传出,“走吧,去下一个世界。”
云安安番外——
云安安自己创立的小公司里,秘书给她拿来了当天的报纸。
报纸上用烫金的字体写着一件令全国人民都喜闻乐道的事——天网系统将全面启动。
云安安手指轻轻拂过那一行字体,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哥哥,当真是厉害。”
却突然,不知怎么的,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瞥向了报纸的一角,那里记录了一个小村子里的村民上山打猎,被野狼咬碎了身体的事情。
明明这件事应该和自己毫无关系,却偏偏无端地掉下了眼泪。
“怎么回事……”
云安安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下一瞬,突然通体舒畅了起来。
就仿佛是一颗悬挂在心中多年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云安安甩了甩脑袋,将这一切都抛在了脑后,“算了,不管了,一会儿回去给哥哥道喜吧。”
赵三月番外——
“好可惜哦,明明是这么聪明的脑子,怎么摔了一跤就失忆了呢?”
他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再次睁开眼睛的一刻,虽然周边所有的人对待他都是同情,但他内心却是喜悦不已。
他没有那个帮助他的神仙那般聪明的大脑,也不会研究什么网络计算机。
同情便是同情吧,没有什么大不了,更何况,再苦再难的日子他都过过了,周围陌生人的几句闲言碎语,并不会给他带来任何的影响。
更何况,从前唯一向他透露出善意的妹妹,也在这一世获得了新生。
赵三月缓缓推开了卧室的窗户,窗边一棵垂柳迎风飘摇,云安安在花园里与孟菲打打闹闹。
此刻,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