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的手里夹着通讯符, 他呆站在原地,山间的风呼啸而过,然而他并不能因此回神。
纸人感受到了他的不对劲, 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然后爬上他的肩膀,抓住了他的头发。
回回神吧。
这里并没有危险的妖魔, 没有人使用摄魂的法术,为何你却失魂落魄?
林见眨了一下眼睛。
吹落的花瓣在他闭上眼睛的瞬间, 砸到了他的眼皮,随后掉落。
春花落尽一地铺成春色,去年今日人笑春风。
林见在这些年,走遍千山万水,看过很多的景色。
有寒冬飞过的燕子, 有开厌倦了的话,有感人至深的戏剧, 有可以从胸膛剜出来的真心。这其中有很荒谬的事情,比如比起凡人还要有良心的妖精, 又有鱼飞过天际, 落日时分, 天际是一片粉红, 空境回音让人无所适从。
经历过了所有的一切。
林见还是觉得自己想象不到,如果失去一个重要的人,并且只能百年等待,是那么一种寂寞的感觉。
在林见发呆的时候,纸人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它赶紧大力地扯了林见的头发。
快点给我发现啊!
林见的眼睛回神, 随后举起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的通讯符。
符咒启动了。
林见虽然是第一次看到这张符咒启动, 但是他还是凭借过人的知识,成功和黄符的另一头接上线。
风扬起风沙,沙子在林见的旁边凝聚,随后,唐稚的身影出现在林见的旁边。
唐稚抬起头,手里拿着同样的一张黄符。
两人对上眼睛。
“卧槽。”唐稚被面前的林见吓了一跳。
等唐稚冷静下来,打量面前人少许的时间,从面前这个比自己还高的人的一点陌生脸庞中,看到了熟悉的眉眼后,终于反应过来。
“小林见!”唐稚因为激动,忘记了自己是虚体,直接朝林见扑了过去,随后,穿过了林见的身体。
“呜。”
唐稚坐在地板上抽泣。
他最近总是很容易低落。
“发生什么事了?”林见觉得现在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唐稚聊一些关于情绪的事情了,唐稚既然会在这种时候启动通讯符,一定是有原因的。
唐稚默默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如果他是贺长生的话,林见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首先问自己是不是心情不好。比起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林见更加在意贺长生的情绪。不过在唐稚看来,贺长生除了情绪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发生过。
林见蹲在唐稚的面前,稍微低下头看他。
“你好苏。”唐稚有一种小孩长大了的唏嘘感。
“唐稚师兄,别再扯皮了。”林见可以感受得到,通讯符中的能量正在一点一点被消耗,当完全消耗完毕的时候,就是这张符的效用完全消失的时候,他们必须抓紧时间。
“我之所以扯皮,当然是因为时间绰绰有余。”和外表和行为相反,唐稚其实是一个相当拎得清的人,他说,“东方溯光和顾妨将我从关着的地方带了出来,我现在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里,没有人看管。在你拿到通讯符的瞬间,我发现我和黄符的持有人距离不远,所以我才尝试连接通讯符,想要求救。”
林见凛然,他突然皱眉,想起贺长生离开的方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在那个方向。”唐稚伸出手,指着一个地方。
林见顺着他的手望过去,正是贺长生离开的方向。
唐稚说:“小心靠近,我看到东方溯光拿了两颗珠子,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加上他身边现在有顾妨,顾妨的实力雄厚,不是简单就能对付的。若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加上摸不清他们的意图之前,不建议营救我。”
“确实。”林见同意了他的说法。
唐稚瞪着林见,强颜欢笑,“虽然是事实,但是听你这么说,我还是多多少少有点不爽。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四师兄!”
说完,唐稚暴走了。
没有良心的死孩子!
“我不着急的原因是……”林见上下打量唐稚一眼,“四师兄,你是不是胖了?”
一个人如唐稚,如果真的被虐待,过得十分不开心,是不会发胖的。看到他的样子,林见就知道其实他的日子过得还行。
“你……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唐稚着急地摸了摸自己的肚腩,随后,他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林见笑了。
唐稚和他对上眼睛。
“可以看到四师兄你还活的好好的,我很欣慰。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过去那边的。”因为如果他猜的没有错,贺长生就在那里。那么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过去的,
唐稚听他这么说,还以为林见长大了,终于懂得爱护他了。
“我好想抱你哦。”唐稚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已经是别人的男人了。”林见提醒他。
“你误会了。”唐稚说,“你的男人,我更喜欢。”
林见一脚过去。
当然,他是踢不到唐稚的。
唐稚哈哈大笑起来,林见摇头轻笑。
“小心。”唐稚可以感受到通讯符快要用完了。
“师兄你也是。”林见说。
唐稚合上眼睛,有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唐稚的身影消失后,林见立刻就准备起身,赶往唐稚说的地方。
“发生什么事情了?”于颐在状况外,他问林见,“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林见觉得于颐的加入用处不大,“不小心害你弄碎了你的宝物,我很抱歉。你可以写信到伏羲院,我会让人安排相应的宝物赔给你的。”
“等伏羲院赔东西给我,我人都仙逝了。”于颐不抱希望。
“呵呵。”林见笑了,“你对我有恩,这次一定。”
他许诺。
于颐说:“你要报恩,以后看到我,离我远点。”
他真的受够伏羲院带来的厄运了。
“再会。”林见没有答应,只是打了一个招呼,然后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也曾是意气风发的。
人偶石东临,或者也可以在这里叫他石东临。因为从某个意义上,他就是年轻时候的石东临。
和现在总是死气沉沉的石东临相比,少年时期的石东临爽朗精神,信念坚定,胸怀中是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信念之一。
成为伏羲院的支柱,关闭深渊,成为一个英雄。
看到了楼上的东方溯光和顾妨,石东临运用法术,下一瞬间,就出现在他们的旁边。
和石东临对上眼神,顾妨的瞳孔一震,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小妨,你又变成大人的模样偷跑出来玩了。”石东临笑着看着她。
“大师兄……”顾妨看他看傻了,基本上回不了话。
“这一位一身贵气的兄台又是哪位?”石东临的笑容不变,脖子一转,看向东方溯光。
东方溯光将原本捏在手中的珠子收进袖子中,同样笑着看石东临,他说:“九天阁楼,东方溯光。”
现在的九天阁楼已经废派,但是在这个石东临的认知中,一定还以为门派尚在。
“久仰大名,在下石东临。”石东临朝他行礼,但是眼中的警惕性并没有因为他的自报家门而消去,只因东方溯光怎么看都不是好人。
“东临君你……”东方溯光故意这么说的,“长得好像我的一个朋友。”
“世上人千千万万,相似是平常不过的。”石东临看向顾妨,问她,“你怎么跑出伏羲院了?又为什么和这位公子在一起?”
顾妨一时找不到理由。
“请勿怪罪。”只有不在意的人,才可以从容地撒谎,东方溯光说,“我们只是碰巧遇见,现在,我也该回去了。”
为了测试珠子的力量,他不会让这个人偶过早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样啊。”
说完,东方溯光就推着轮椅,打算离开了。顾妨本来想跟上去,但是被石东临不着痕迹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袖子。于是两人目送东方溯光离开,东方溯光离开之前,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露出了阴森森的笑容。
东方溯光离开后,石东临立刻就沉下来,然后教训顾妨,“都让你不要调皮,不要跑出来,不要跟着我,外面很危险的,你怎么就不听呢?还变成这个样子,小孩子就好好做小孩子……”
顾妨沉默地低下头。
石东临看到她的模样,不忍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说:“我不是故意凶你的,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和我说说,然后,回去好吗?”
顾妨闻言,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偶,听话地点了点头。
“你应该很久没有出来逛了吧,大师兄带你去走走。”石东临笑了笑,兴高采烈。
他们下楼,融入进人群中。
“好一出木偶戏啊。”折扇打开,贺长生站在屋顶上,半掩住脸,风吹动他的金耳环。
他当然看得出来,那个石东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不知道石东临为什么要做出这么一样东西。
贺长生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如果自己复制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偶,有什么必要?
他的答案是:没有必要。
“长成这样的,世界上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之前在石东临身上吃瘪过两次了,所以还是小心行事吧。
夜晚,石东临专门租借了一艘小船,和顾妨泛舟湖上。
石东临坐在船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顾妨,笑一笑说:“你变换得挺好看的。”
他仍旧以为顾妨的外表是她变出来的。
顾妨心事重重,闻言只是笑了笑,她忍不住问石东临,“大师兄,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这句话问的面前的石东临,却又不是面前的石东临。
大师兄,你做了那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最后又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呢?
“做什么?”石东临听到她的问题,不曾多加思考,就有了答案,“当然是完成师父的心愿。”
“为什么……”顾妨强忍下苦涩,“你总是那么听师父的话呢?”
要他向上,是师父要求的,要他关闭深渊,是师父要求的。
顾妨想过,如果石东临不是总这样听话,会不会就不会头也不回地走上歧途。
石东临低眉哀叹,最后选择了逃避,他说:“你还小,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话说到一半就停了,因为对面驶来了一艘船。
非常华丽的游船,船上有美貌的少女,有意气风发的少年。他们的游船正要和这艘小船擦身而过,是非常平常的事情。
石东临却眉头紧皱。
“你在这里等我。”石东临对顾妨说。
“怎么了?”顾妨不解。
石东临就像是一阵风一样,转身就上了那一艘游船。他的脚步才刚落下,就飞快地冲进船里面。
他用了风术,他经过的时候,大部分只感觉到一阵风吹了起来。
当石东临冲进了某个角落,正好看见了靠窗坐的人,那人吃了一块糕点。
他的到来,窗边的人也发现了,他转头一看。
石东临这辈子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美人,乌黑的头发,雪白的皮肤,满头青丝用一支玉簪盘起,雪衣长坠,仙风道骨,宛若仙人。
他打开折扇,挡住自己的半张脸。
随后,他喝了一口茶。
石东临心头一跳,脚步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人的身上有一股古老的阴森恐怖气息,仿佛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一旦靠近,就会将自己吞噬。
见石东临发现了自己,贺长生想都不想,翻窗跑了出去。
石东临连忙回神,跑了过去,往窗外一看。
人已经消失了。
他松了一口气,同时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其实贺长生并没有跳下湖,也没有跑远,他跳出窗后,只是翻到了船顶罢了。
“好险。”他离开的时候,顺手又拿了一碟糕点。
“大师兄。”一道声音喊他。
贺长生回过头,发现顾妨站在他的身后。
“我以为我的气息隐藏得很好。”石东临就算了,顾妨居然也会发现他。
“我是看着你翻身上来的。”因为她刚才坐的船已经飘到了这个位置了。
贺长生面无表情,估计也是觉得无语,他顺手将手中的糕点往她所在的方向一递,问她:“吃吗?”
顾妨神情复杂地看着贺长生。
正如唐稚所说的一样,顾妨其实并不讨厌贺长生。看贺长生犹如照镜子,你讨厌他,看到的只有讨厌的自己。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顾妨说。
“哈。”贺长生讥讽一笑。
“你能活着,我其实是开心的。”顾妨低声说。
“本来活过来了,看到你,要活生生气死了。”贺长生说话从来都是不客气的,他诚恳地问顾妨,“你在做什么?”
顾妨问石东临,你想要做什么?
贺长生回她这个问题,你要做什么?
顾妨听到他的问题,后退了一步。
“你要跟着石东临,做灭世的女魔头吗?”贺长生的语气毫无波动,“顾妨,大志向啊,告诉我,目前为止,你杀了人吗?”
顾妨抿嘴。
贺长生吃完糕点,把碟子放到了旁边,随后站了起来。
看到贺长生的动作,顾妨几乎是下意识地掏出鸟惊心。
伏羲院内,无人是贺长生的对手。
“我必须要把大师兄带回来才可以。”顾妨盯着贺长生的眼睛,“大师兄他……应该是很好的人才对。”
“我当然是很好的人。”贺长生撇嘴。
“不是说你。”顾妨有一瞬间的无可奈何,“你总是这样,你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我看你问这个问题,才是真的秀逗了。”
“不必再管我了。”顾妨之前一直没有机会,现在,终于可以对一个稍微能代表伏羲院的人说出这句话,“我和伏羲院没有关系了。”
贺长生打开折扇,往旁边走了两步。
顾妨谨慎地看着他。
“任何人的人生,都和别人没有关系。何况,我从不干涉别人的选择,与我无关。”贺长生说完,彻底消失不见。
顾妨落寞地留在原地。
所以她才不喜欢撞上贺长生。
“虽然我不喜欢干涉别人,但是我喜欢嘲笑别人。”贺长生虽然人走了,但是声音还能传过来,“我觉得你要是不敢杀人的话,还是不要待在他的身边了。”
说来有趣。
其实贺长生没有走远,只是又翻身,从窗户回到了船里面。
石东临已经离开,贺长生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上。
之前他隐藏了气息,到了船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但是这一次回来后,原本尽情享受着欢乐的男女们显然傻了。
他们的船上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号人物?
贺长生毫不在意,他的手碰一下杯子,吩咐道:“倒茶。”
站在他旁边的人,傻傻地给了倒了一杯茶。
“点心。”他的手指点了一下桌面。
又有人端了点心过来。
“好了,你们接着奏乐,接着舞吧。”贺长生用了言灵。
顿时,人群又继续玩乐。
船靠岸后,贺长生优雅地下船了。
他刚感觉肚子吃得有点饱,就发现前方树的阴影中站了一个人。
“我找了你一天了。”那个人说,并且走了出来。他伸出手,抬起树枝,来到了光明的地方。
贺长生看到他,嘟起嘴,转过头,就是不看他。
“你没事就好。”林见松了一口气,朝贺长生走过去。
“你不要走过来。”贺长生伸出拿着扇子的手,阻止林见的进一步。
林见一愣。
“我们在吵架。”贺长生跑来这个地方大半天,终于反应过来了。
林见是为什么敢和自己闹事啊?
林见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贺长生气得握紧扇柄。
“别人说得没有错,果然啊,人要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就要开始吵架、看不对眼、没有安生。”林见还是往他走过去。
“谁的错?”贺长生质问他,扇子对着他抖了抖。
林见走过去,伸出手,将他的扇子按下。
贺长生不乐意,又想把扇子抬起来,和林见保持一定的距离。
林见先他一步,走了一步,拉近两个人的距离,让贺长生无法做到将扇子横在两个人的中间。
贺长生眯起眼睛,往旁边闪开。
林见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你!是!不!是!想!死!”贺长生炸毛了。
林见抓住他的衣服,摇了摇。
“长生君。”林见笑,“你可真是一只小气吧啦的花蝴蝶。”
贺长生伸出手,抢回自己的衣服。
他用自己的行动,证实了林见的话。
确实是一只小气吧啦的花蝴蝶。
被挣脱了衣服,林见又改为抓住他的袖子。
贺长生又去拔自己的袖子。
“要是袖子断了,就有意思了。”林见调笑道。
最后还是贺长生的胜利,他成功抢回了自己的袖子。
看抓他的衣服是没有用了,林见改为牵住他的手。
贺长生犹豫了一下,安静了。
林见从背后抱住他,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该道歉了?”
“不然呢?”
“我偏不。”
在他说完话的瞬间,贺长生立刻一道凌厉的攻击打了过去。林见身手利落地躲了过去,但是也被打远了。
贺长生站在原地,瞪着他。
“开玩笑的啦!”林见连忙呼喊,并且举起手,“我道歉,我道歉,都是我不对。”
贺长生看了他两眼,说:“你不认真。”
林见叹气。
他很认真的。
贺长生拿着扇子,对着他疯狂上下挥动,说:“知错了,就把手伸过来。”
林见走过去,乖巧地把手给他。
贺长生接过他的手,眯着眼睛打量,在寻找打下去的位置。
林见突然一下子抓住他的手,然后快速偏过头,亲了贺长生一下。亲完后,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贺长生不屑地伸出手,抹掉脸上的口水。
“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林见解释,“我只是想,如果你能更信任我就好了,我是真的……并不是故意要和你吵架。”
贺长生说:“我能告诉你的事情,已经都告诉你了。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开不了口。”
凶兽许下的诺言,不可改变。
“我知道,所以是我不对。”林见说。
贺长生抬起头,对他笑了笑。
林见神魂颠倒,随后,一声惨叫声响彻云霄。
夜晚。
林见摸着疼痛的手背,走在贺长生的旁边。
他们两个人交换了今天的所见所闻,更新了讯息。
“话说回来,石东临将人、妖魔炼成了珠子,我却在这之前,没有听过他用珠子的力量。”林见思考。
“有了凶兽的力量,还需要什么珠子吗?”贺长生其实一直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多此一举。
“这确实是个问题,他究竟为什么需要如此充沛的力量。”理解快速地瞄了贺长生一眼,“大师兄,凶兽之间的力量的差不多的吗?”
“差不多?”贺长生冷笑,“人与人的差别像天和地这么远,你怎么会觉得凶兽之间差不多。不过凡人和凶兽对上,确实都会觉得差不多,因为凶兽的力量对人而言,是碾压级别的。”
“那么,会不会是为了弥补和其他凶兽之间的差异?”林见提出一个可能性。
贺长生摇头,说:“凶兽不会意识到自己要上进。”
林见闻言,抬起手,按住太阳穴,才忍住捧腹大笑的欲望。
“如果凶兽没有这个意识,石东临应该也不会想到。”贺长生判断。
石东临收集珠子的目的是一个谜,不过林见却想到了另一个方面。
“所以,这是第一次,石东临使用了珠子的力量,而且他本人来没有出现,来的人是东方溯光和顾妨。”林见思考着,“大师兄,有没有可能,之前他们不使用珠子的力量,是因为……没有办法用。”
听到林见的猜测,贺长生也在沉思,“不是没有可能,他也许有炼人阵,却没有得到释放力量的办法。毕竟我听方景新说的,他当时揽走伏羲院的秘籍,也掉落了很多卷轴。按照伏羲院从不把同系列的东西堆在一起的坏习惯,石东临很可能什么都只拿了一半。东方溯光属于九天阁楼的人,如果我没有记错,九天阁楼其实是研究秘术的。所以他可能是找到释放珠子力量的途径了。”
如果他们两个人的推论没有错的话,林见已经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了。
“他们在测试珠子的力量,看看可以达到什么程度。”林见一凛,随后不安地抬起头,盯着贺长生。
“做什么?”贺长生问。
“逻辑顺了。”林见说,“为什么这里会招来妖魔,而且由人偶消灭。”
“是哦。”
“大师兄……”林见怨念深重。
“嗯?”
“如果他们想要测试珠子的力量,就是需要对手,现在在这个地方,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妖魔们被人偶消灭,证明那些妖魔已经不能满足测试了,他们一定需要更加有看点的对手,没有人比贺长生更加合适。
贺长生摸了摸脖子。
“也好。”贺长生想了一想,“我其实也想要知道,那些珠子究竟可以拉近多少实力差距。”
一对一,他肯定能赢蚩之,但是就不知道,那些力量珠子,可以为他增色多少。
“不要冲动。”林见让他先停下,“我们还要救出四师兄。然后没有弄懂他们的目的之前,先伺机而动。”
贺长生点头。
“还有……”林见说。
“嗯?”贺长生在等他说话。
林见从背后抱住他的脖子,靠了过去。
“我真的很抱歉。”他说。
“你已经说过了。”贺长生看他这么诚恳,大方地送上一句话,“我已经原谅你了。”
“六百年多长?”林见问他。
“七年又有多长?”贺长生反问。
“六百年和七年可没有办法比较。”林见一哂。
“我分不清。”贺长生说。
林见用力,抱紧他,遗憾地说:“我也是。”
两个人都分不清,真是让人异常无奈。
贺长生订了一家豪华奢侈的酒楼上房。
林见回到他的房间,转头就开始数荷包里面的钱。
他能明白师叔这些年来的压力了。
洗完澡的贺长生看着林见,唏嘘不已,道:“你现在已经一身铜臭味了。”
林见数完了,他将钱全部扔进荷包,扎好,然后转身就揪着贺长生的衣服,用力扯开。
贺长生被他吓了一跳。
“养你真是太费钱了。”林见把脸埋进去,疯狂吸气。
“你可以弃养。”
“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