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以为顾妨喜欢贺长生的这个消息, 被顾妨从某种途径知道了。
顾妨摆出了嫌弃又不敢置信的表情,怒极反笑, 道:“我怎么会喜欢大师兄?”
“大师兄怎么了?人美实力强, 你哪里不满意?”听到顾妨说话的语调,林见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不满意。
“你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喜欢贺长生。”顾妨细数贺长生的缺点, “你见过这么龟毛、懒惰成性、任性、花钱如流水的男人吗?”
“他花的钱也没有很多。”林见断然道。
他这话一出,原本在食堂安静坐着吃饭, 偷听他们吵架的伏羲院弟子们忍不住哗然了。
“林见, 你吵架也要讲究一点基本法好不好?”
“那么瞎的话,也就只有你说的出。”
“做人说话, 要摸着良心!”
“太过分了,我都听不下去了!”
“要不是大师兄花钱大手大脚,我们生活就不用那么窘迫。”
林见一脸若无其事, 嘴硬道:“他花钱, 好吧, 是有一点不加节制。”
伏羲院的弟子一起嘘他。
林见挺胸,坦坦荡荡,不受影响。
这个脸皮,真的是伏羲院教出来的人没有错了。
和他们坐一桌吃饭的唐稚都觉得有点丢脸了, 他说:“你们吵架就去隐蔽的地方吵,为什么要在人多的食堂吵架?”
林见瞪唐稚,说:“你好意思说, 如果不是你和五师姐说了那些事情, 我们两个会吵起来吗?”
他以为顾妨喜欢贺长生这件事情, 只有自己知道, 唐稚知道。
那么是谁把话传出去的, 不言而喻。
“我也不想的。”唐稚心虚,“刚才在食堂遇到了顾妨,她问我,为什么你最近看她的眼神奇奇怪怪的,我一开始忍住了没有说,但是顾妨套话的本事太厉害了。”
顾妨双手抱胸,凉凉道:“是吗?我怎么觉得我没有使用什么谈话技巧,只是稍微一问,你就说明都招了。”
林见用更加火辣的眼神看着唐稚。
唐稚撇过头,眼神望向远方,吹口哨。
“全世界都男人死光了,只剩下贺长生一个,我也不会喜欢贺长生!”顾妨断言。
“伏羲院全食堂看热闹的弟子们,投票了。”阿一在一旁凑热闹,“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除了贺长生,你们是要,还是不要。”
大家闻言,饭都吃不下了,他们表情复杂,有些人把手举起来,然后又放下,有些人死死按住自己的麒麟臂,在内心呐喊千万要忍住,有的手是举起来了,但是细想,悲从中来,哭了起来。
这是一次直达心灵的投票活动。
因为震撼人心,导致大家忘记了,如果男人死光了,他们还可以选女人的。
阿一变换条件:“不用照顾他,不用和他谈恋爱,不用听他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歪理,只和他上床,然后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哗啦。”顿时,举手的人多达一半以上。
阿一惋惜道:“可惜大师兄长了一张嘴巴!”
林见冷哼。
阿一拿着羽毛扇,摇了摇,语重心长道:“比起顾妨,我觉得有一个人更加需要你注意。”
“不要听他的。”千不予坐在阿一的对面,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要使坏,“最近阿一太闲了,正在四处找乐子。你要是不想被他当乐子,最好当他是哑巴。”
“嗬。”阿一笑着看千不予,“这是我的惊人发现,真的没有人想要知道吗?”
千不予的表情扭曲了。
他是很好奇,但是面前的这个男人,真的不是个好人啊。
“你想听吗?”阿一问林见。
林见的嘴巴微微一动,还没有说话。
“我们想听!”其余的弟子一呼百应。
无聊不死你们这群伏羲院的人。
阿一拿着羽毛扇挡住自己的半张脸,贼兮兮地靠向千不予。
千不予:“……”
我不是说我不想知道吗?
“大师兄手里的那把扇子,是他一开始就带来伏羲院的人,而且基本上没有离身过。我听他说,那把扇子是以前的一个朋友送他。你们想想,大师兄是那种把朋友送的东西,好好保存着的人吗?”
“大师兄居然有朋友?”千不予惊讶的是这件事情。
“……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过分的一句话。”
千不予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大师兄喜新厌旧,衣服崭新的,看厌倦了都要扔掉。”阿一继续怂恿道,“这样的大师兄,几十年来用着一把扇子,而且还定时维修保养。送那一把扇子的主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千不予整个人就是一个大无语,“大师兄不是说了吗?朋友送的啊。”
有人惊讶道:“原来大师兄手中那把扇子不是什么武器吗?”
“只是一把普通的扇子罢了。”阿一说,“不过大师兄在那把扇子上面下了不少功夫,所以才会堪比武器。”
眼看林见开始深思,千不予问阿一:“你最近是太无聊了是吧?”
阿一迫不及待找乐子的样子真是太明显了。
“有点。”阿一承认。
“你不要理他。”千不予摆手,他太习惯阿一了,在这个人的操作下,黑的都会变成白的。
“我当然不会觉得在大师兄的心中,有什么特别的人。”林见说。
千不予松了一口气。
阿一大为失望。
他这就是拱火失败了?
“但是他那把扇子,究竟是什么人送的呢?”林见也好奇。
阿一闻言一喜,千不予翻白眼。
“不是说了,是朋友吗?”还有人不上道。
林见推开那个人的脸。
“我有一个想法。”阿一说。
“别搞了。”千不予不乐观,“万一大师兄把你杀了埋了,你说我明年是给你上香,还是不上香?”
林见让千不予放心,说:“我就听听,不会完全按照阿一师兄说的去做。”
千不予信你个大头鬼。
“大师兄的扇子,你们应该注意到过,有题过字,依我看,应该有署名。你们只要拿到大师兄的扇子,看看上面写的字和名字,大概会有所收获。”
话一出,众人沉默。
“你居然想从大师兄的手中拿走什么东西,真是痴人说梦。”
“痴人说梦?不见得。”阿一不放弃,“大师兄又不是什么谨慎的人。”
“明白了。”唐稚也兴奋起来了,“搞!”
现场一呼百应。
看来他们真是无聊太久了。
千不予看着阿一笑得灿烂的脸,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及早躲起来比较好。
要怎么样才能从贺长生的手中得到他的扇子呢?
大家苦思冥想。
在他们想破脑袋的时候,熟悉的折扇打开的声音响起。
大家立刻一个激灵。
“今天午饭吃什么?”贺长生来了。
大厨听到他的声音,已经觉得很累了。
“我今天想要吃鱼翅,然后来一碟栗子鸡和青菜就好。”贺长生要求。
大厨一声不吭,拿出一块专门制作好,应付贺长生的牌子。
“不要点菜单上没有的东西。”大厨每天对着他说这句话,人已经厌倦了。
“鱼翅或者栗子鸡,你总要满足我一样吧,不然你做什么大厨啊。”贺长生鄙视他。
大厨:“……”
贺长生还没有完,还能说话。
“行了,你去坐好吧,我晚点会端菜过去的。”大厨妥协了。
贺长生闻言,摇着扇子转身。他一转过去,这才发现一件事情。
“你们全部人都看着我,是为什么?”贺长生不解地问。
“没有,我们哪里有看着你?”有人心虚地转过头。
“大师兄,你实在是太自恋了。”有人先发制人。
有人试图直接看他手中的扇子,意图认出写在上面的字。可惜字太小了,看瞎了也看不清。
“大师兄,你刚来食堂吧,要不要一起坐?”有人邀请贺长生。
贺长生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他们,说:“有古怪,之前没有人想和我坐着一起吃饭的。”
“谁会不想和大师兄大美人一起吃饭啊!”他们奉承。
贺长生冷笑:“呵。”
“来嘛来嘛。”他们露出谄媚的笑容。
贺长生的视线一扫,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林见。他轻咳嗽一声,拿着扇子,往林见坐着的地方走过去。
就在贺长生要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刚好旁边有人端着碟子起来,他迎着贺长生,突然脚一滑,身体往前到,手中的带着汤汁的碟子也打翻了,目标直指贺长生的扇子。
贺长生眼睛一扫。
大家准备看他遭殃。
“砰!”
一瞬间。
众人根本看不清动作,贺长生就闪了过去。
故意摔倒的人和对面的坐着人撞在了一起,使坏的人带着无辜的人一起摔了下去,脑袋磕到了,痛到大叫。
“很危险,走路小心。”贺长生震惊了。
刚才差一点就碰到他的衣服了。
众人:“……”
当目标人物是贺长生的时候,不管要做什么,难度都翻了几百倍。
贺长生来到林见的旁边,咳嗽一声,矫揉造作地坐下。
众人唯一庆幸的是,还好贺长生反应迟钝。
“大师兄,你居然出来吃饭啊。”心虚的唐稚,一开口就是一句惊天动地的废话。
“饭点时间不出来吃饭,我辟谷吗?”贺长生今天毒舌技能点满了。
唐稚闭嘴。
在这个当头,大厨端着栗子鸡上来了。
“大师兄,你吃饭,东西我帮你拿吧。”顾妨把饭和菜推给他,然后伸出两只手,想要接过他手中的扇子。
“乖了。”贺长生说,然后把折扇随手插进腰带里。
顾妨:“……”
贺长生把筷子递给顾妨,吩咐道:“帮我用热水烫下,然后用干净的手帕擦干净水,再给我。”
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有人偷笑。
贺长生听到了笑声,皱眉,然后立刻转过头。
被偷笑的人被抓住了。
“你笑什么?”贺长生不爽。
“大师兄,大师兄。”为了不打草惊蛇,唐稚站出来了,“他一定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对对对,我想到了高兴的事情。”偷笑者顺着唐稚的话走。
“什么事情那么高兴,说起来,也让我高兴一下。”贺长生追问。
说话的又是唐稚,他说:“他家老婆生小孩了。”
贺长生:“……”
唐稚说的是什么屁话。
“大师兄,筷子洗好,擦干净水了,你快点吃饭吧,不然菜要凉了。”顾妨立刻把筷子塞给他。
贺长生用疑惑的眼神看了顾妨一眼,说:“你今天也很奇怪。”
平常的顾妨哪里会这么听话,自己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顾妨闪避贺长生的眼神,撅嘴看着屋顶。
哼哼。
“算了。”贺长生不追究了。
大家松了一口气。
贺长生开始吃饭,在他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盯着他。比起盯着他,更加准确的是,盯着他插在腰带里的扇子。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从贺长生的手中得到这把扇子呢?
众人不知不觉把这个当成了竞赛了。
贺长生感受视线,抬起头。
林见笑吟吟地在看他吃饭。
“小淫/虫。”贺长生骂他。
“我做什么了?”林见觉得冤枉。
“不许盯着我吃饭。”贺长生说道。
林见无言以对,你没有发现现在盯着你的人很多吗,哪里止他一个人?
吃完饭,贺长生悠悠然走了。
他一走,大家立刻聚在一起商讨。
“不太好搞啊。”
“对象是大师兄的话,不论做什么都很棘手。”
“但是我们是伏羲院的人,伏羲院的精神是什么?”
“伏羲院的精神,我们有那种东西吗?呃……尽量不要玩死人?”
“是迎难而上!”
“你放屁!伏羲院根本就没有这种精神!”
话说到后头,又有不同理念的弟子肉搏打了起来。
他们说的没有错,贺长生太棘手了。
下午的时候,睡醒了的贺长生无所事事,正打开窗户,打着哈欠欣赏花朵。
“大师兄!”两个人从窗台下蹿了起来。
贺长生被吓得哈欠都没有打完,“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傲竹和菊白清说:“我们怕大师兄你太无聊,所以一早在这里等着你喊我们来演戏。”
“你们平常不是不愿意来吗?”贺长生问。
“大师兄,你误会了,我们一直都很愿意为你服务的。”傲竹如是说。
贺长生一脸懵懂,向他们确认多一遍:“是吗?”
“是的,是的。”两人点头。
“那好吧,你们进来吧。”贺长生让出位置。
“不,大师兄,你出来吧,我们在外面帮你准备了位置。”菊白清说。
他们的第一个计划就是引诱贺长生出去,最好的情况就是他没有带扇子,把扇子落在房间,他们潜伏的人就可以进来,把那把扇子拿走研究了。
贺长生虽然觉得他们很奇怪,但还是出去了,走的时候,他顺手拿走放在桌面上的扇子。
菊白清和傲竹大失所望,第一个计划失败了。
贺长生出去,这才发现在他院子里的人不止菊白清和傲竹,顾妨、林见和唐稚也在。
“大师兄,坐。”唐稚早就把贺长生喜欢坐的贵妇椅搬出来,擦干净,还竖立上了遮阳的工具。
贺长生心安理得地坐下。
“大师兄,我帮你扇风吧,扇子借给我。”唐稚一脸谄媚奉承。
“你碰了的东西,我还能用吗?”贺长生说他,“自己去找扇子来给我扇风。”
第二个计划就这样失败了。
唐稚一边帮他扇风,菊白清和傲竹一边唱戏给贺长生看。
凉风习习,本来就没有完全睡醒的贺长生听着咿咿呀呀的唱戏声,突然就有点困了。他把扇子放到屁股旁边,双手放到肚子上,大有一副随时会睡着的样子。
“大师兄,吃东西吧。”顾妨蹲着用石碗装着的东西,蹲到贺长生的面前。
贺长生迷迷糊糊,伸出一只手,想去抓东西。
结果,手变得粘粘糊糊。
贺长生一下子就吓醒了。
“大师兄,是莲子羹。”顾妨告诉他。
“为什么不给我勺子,让我直接抓,顾妨你是不是想要找死?”贺长生大怒,然后着急地看着自己的手。
好恶心。
救命啊。
“大师兄!快去洗手!水井在那边!”唐稚指着院子外,大喊,让贺长生快起身。
贺长生阴着脸,瞪着面前的四个人。
顾妨、唐稚、菊白清和傲竹觉得屁股一紧。
下一瞬间,贺长生打出一道攻击,把他们四个人都打飞出他的院子。四人飞出去,然后降落,摔到屁股快要开花。
“林见,林见。”贺长生拼命呼喊还在的唯一一个人的名字。
林见从听到他们四个人的计划开始,就觉得很离谱。现在看到他们失败了,完全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但是他们四个人真的害到他了。
“林见,你快来,我的衣袖要被弄脏了,我的衣服是前天从山下送上来的,我不想扔掉,救救我呜呜呜。”贺长生快要崩溃了。
“来了来了。”林见无奈跑过去,顺便吐槽,“你的另一只手明明可以动的吧。”
“我让你来,你就过来!”贺长生发飙了。
林见跑过去,蹲在贺长生的旁边,细心地帮他把袖子先卷起来,免遭到伤害。
其实也没有沾上很多,只有指尖部分而已。
“手帕呢?”贺长生泫然欲泣。
“我今天没有带手帕。”林见用两只手抓住他的手腕,防止他在精神错乱的时候乱动,弄脏自己的衣服。
“那你快去拿。”
林见一脸无奈,说:“我怕我放开手,你就要搞七搞八了。”
如果他离开,回来要对付的,肯定是比现在麻烦百倍的贺长生。
贺长生郁猝了。
“你的手干净的吗?”林见问他,顺便用指腹捏了捏他的手腕。
“我永远都是洗干净手的啊。”你说什么废话。
林见扶着他的手腕,控制住他的动作,然后脸凑了过去。
贺长生还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就发现自己的手指湿湿的。
林见含住了他的大拇指。
贺长生瞠目结舌,林见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含住。感受到了贺长生的目光,他还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那一双异色双眸,黑的如夜般深邃,金的那边仿若撒了阳光的丝绸。
贺长生傻眼了。
“你心动了?”林见笑。
“不……”贺长生下意识嘴硬,“我在想怎么骂你好。”
“好了,现在手没有东西了,你就保持这个姿势,我去拿水和手帕过来。”林见说回这件事情。
贺长生闻言,真的一动不动,直到林见回来。
林见帮他洗手,顺便用手帕擦干净水。
“你觉不觉得伏羲院的弟子,今天有点奇怪?”贺长生问。
林见快速地瞄了一眼被他压住的扇子,非常自然地说:“伏羲院的弟子,每天都很奇怪。”
“说的也是。”贺长生认同了。
林见放开他的手。
“你为什么要舔我啊?”贺长生问他。
“你不是让我当你的小狗吗?小狗舔舔主人,怎么了?”林见反问。
贺长生虽然觉得有点问题,但是当初话是自己说的,好像是这样。
林见坐在他椅子旁边的台阶上,眼珠子转来转去。
说实话,趁现在贺长生因为手脏了,崩溃了,偷偷摸摸把扇子拿走是最简单的。
多年来,林见的手艺也没有疏松,偷一点东西还是很容易的。
就在林见准备动手的时候,贺长生突然稍微坐了起来,他往林见这边靠,离开了遮阳的位置,身体的阴影挡住了林见的上半身。
林见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要被打了。
贺长生一只手挂在他的肩膀上,手腕向下,把林见拉了过来,随后凑上去。
贺长生亲上了他的嘴唇。
林见的脑袋瞬间空白一片。
“你不是说想要舔吗?”贺长生稍微松开,问林见,“为什么不动?”
和林见亲来亲去,还挺舒服的。
林见立刻伸出手,环抱住贺长生的脖子,将他拉了下来。
失智的人是他才对。
因为林见只顾着抓紧机会占贺长生的便宜,这就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过了一会。
贺长生拿着扇子,哼着小歌,衣摆摇来摇去,悠悠然离开了。
林见留在原地,低下头,扶着额头。
他本该忏悔,但是细想,好像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事后,大家聚在一起,话题仍然是大师兄太棘手了。
林见颇有感触,两手握拳,耳朵红了一片。
“真的太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