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眼尾点缀艳红色妆料, 顺着眼角上扬的锋锐弧度挑出斜飞向上的艳色,再将刻薄抿住的薄唇勾勒成饱满上挑的角度。
后脑的发间被插入细密的齿梳,连接着瀑布一般顺滑的黑色长发, 为不被注意到头顶发丝长度的特殊, 所以直接将伪装进的长发与顶发束起,扎成流畅高挑的一束, 再经由六支鲜红色珊瑚发簪点缀, 灯光折射时会反出暧昧的光线,像是从脑后展开的迤逦扇面, 华丽又引人绮想。
额前发丝暂且沾取发油顺上,只余下些许碎发用作柔和气质,鸦黑色的鬓角本就偏长, 顺着两颊垂下, 虚虚遮住脸颊的棱角, 用以柔和脸侧线条的弧度, 青绿色的瞳孔在灯光下近乎镶着一层冷蓝色的环边。
侧面望过去, 反不出一丝光线的漆黑睫毛与近乎无血色的冷白皮肤对比,更显得黑白分明,透着一股诱人衰败糜烂的氛围。
绘着大片大片椿花的和服裹住苍白的躯体, 将肩膀盖得严严实实, 却露出了一小片的胸口, 红色椿花图案映衬着苍白的锁骨,微微显露血管颜色的脖颈, 以及白得晃眼的胸口——重点是胸口那一条几乎能吸引所有人视线的深沟。
“好像打扮得稍微有点过头了……”
夜斗捏着细细的刷子, 盯着自己眼前的“作品”, 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狯岳也太适合这种风格了吧, 说实话, 一开始打算的打造出堪比蕨姬一样的花魁,也只是他的夸张说辞,毕竟怎么说也是个男人,还是个气质锋利到不好惹的男人,五官的精致程度比不起天生柔和细腻的女子……但是也没想到,狯岳这家伙的气质经由换装这么一折腾,直接在某些方面放大了无数倍。
这种危险、艳丽、锋锐、颓败,又迷人的感觉……仿佛一只化为人形的艳鬼,简直不能再适合披着漆黑金纹十二单,被拦在层层帘幕后,端着一只描金长杆烟斗,冲着砸下重金只求一见的男人讥笑吐出一口烟雾,然后用沙哑音调说“滚”。
而且,估计这声“滚”,都要无数男人哭着喊着砸钱也想听呢。
“花名考虑的怎么样了?稻姬?玉子?还是狯酱?”
夜斗最后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庆幸起来他喜欢的不是这种类型,不然这可真是逼人弯曲性向……也不知道狯岳那个师弟有没有运气看见这一幕了,估计见到的瞬间就要直接飙鼻血倒地了吧,杀伤力太强,实在挡不住啊。
“那都是些什么蠢名字。”
端庄坐在梳妆镜前的“艳鬼”缓缓睁开眼,凝神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半晌,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夜斗,你是不是会换头……”
“——不是啊!没有,你仔细看,的确是你自己的脸!”
骤然被肯定了化妆技术,但是却并没有被夸奖的好心情,反而感到了格外不安,夜斗连忙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以难言的紧张感哆哆嗦嗦说道:
“就,就是那什么吧,可能你天生就很适合女装,又有沟又有脸什么的……啊,糟糕,好紧张啊,下一个吉原的花魁就要从我手底下诞生了吗?第一次做了这么大一单生意,好激动,好羞涩,能不能也给我取一个化妆之□□号,总当祸津神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倒是看不出是男人了,但是这副模样我怎么去打探消息啊?!”
狯岳额角鼓起一枚青筋:
“我还要探查花街里存在的鬼,就这副模样,别说潜入调查了,出个门都很麻烦吧?”
别到时候一只鬼没查到,反而被架着去当了个劳什子花魁,说真的这张脸真的是他的吗?就算是自己看到也有心跳一窒的错觉,这种变装程度也太恐怖了一点,到时候带着废物去接头,宇髄天元还认得出他了吗?
“最完美的伪装是让对方来调查你,只要你想办法吸引你想调查的鬼,不也能不暴露吗……”夜斗很显然不想让自己手下这一“艺术品”蒙尘,不遗余力劝说起来,“而且你也不想被发现鬼杀队身份吧,等着鬼来调查你,这样不就更有迷惑性了?”
“哈?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
狯岳立刻怒目而视:“鬼藏在花街里,作为客人都查不到消息,那就只能隐藏在更深层次的游女中,要怎么做才能让伪装成游女的鬼送上门来,我又不是鬼,根本都猜不到——”
话音到这里戛然而止,狯岳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就保持着怔愣的表情不动了。
鬼会对同类拥有排斥心理,所以只要自己的地盘上出现另一只“鬼”,多半都会找上门赶走,人类伪装鬼做不到,因为鬼能分辨出人类的气味,但狯岳自己其实是半个神器,身上的味道还挺有迷惑性的,所以想要达到这种情况似乎也不是不行……
倒不如说,看着镜子里夜斗给他画出来这一副阴间艳鬼模样,反而格外有优势。
“……你刚才问我花名取什么来着,对吧。”
狯岳换了种微妙的语气,莫名平静地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然后若有所思眯了眯眼。
“那不如就叫……‘鬼姬’。”
*
虽然说喜欢看漂亮大姐姐都是人之常情,不仅男人喜欢看,女孩子也很喜欢看,但是我妻善逸自认为师兄的伴侣(相当自觉地自领了身份),还是觉得要专一比较好,就算是在花街,也应该规矩一点,不去多看别的女人吧。
毕竟,虽然现在这么说有点早,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他怎么说也是有老婆的人了呢……嘿嘿。
但这种情况下似乎也没什么办法拒绝,和他一起弹琴的女孩子落下话音就拉着他的袖子跑出了门,我妻善逸只来得及匆匆把三味线放下,就被拽着袖子一路小跑,连拒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啊,真奇怪,为什么女孩子对去看漂亮大姐姐这种事要比男人都积极啊,感觉拽着他的女孩子完全就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连看帅哥都没有这么兴奋吧?
完全是被拽着藏到了拐角边,那边的空地的确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将中心的景象围地密不透风,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隐隐听到遣手婆语气兴奋地嚷嚷着什么“这个价钱买到真是值了”“京极屋这样绝对就是吉原最有派头的店”之类的话,透着很浓厚的喜气。
“这么美的女人可不能随便放出去接客,要按照花魁的标准教导,快去收拾出来一间宽敞的房间,然后给她准备两个孩子伺候起居——我的眼睛可是毒得狠,能拥有这种脾气的女人绝对不是什么贫民家里养的出来的,说不定就是什么没落家族的女儿,因为入不敷出才卖出来。”
满面喜色的遣手婆却没在中间待上多久,很快就挤了出来,拽着个大概是管杂事的男人,面色凝重起来说道:
“虽然名字诡异了点,不过那些有钱有势的男人可是最喜欢这种女人,愿意恭恭敬敬地捧着,送礼物送金子,光是求见金就能收上不少,可一定要让她安安稳稳呆在这里挣钱,别想着像雏鹤那样逃跑……所以,记得让她的房间离蕨姬花魁远一点。”
我妻善逸的耳朵一瞬间就竖了起来。
——提到了“雏鹤”?是那个音柱的老婆,原来在京极屋这些人的眼中,失踪的雏鹤是自己逃跑的吗?
——而且,为什么要提到远离蕨姬花魁,颇负盛名的花魁竟然会是喜欢打压新人的类型吗?
他的脑子太笨,根本想不到这两点情报能够引出什么消息,如果师兄在就好了,可惜师兄现在也不知道会在哪儿……说不定已经逛去别的店铺点女人听琴曲了。
一想到这里,我妻善逸就开始心里冒酸水,然而他的酸气也没冒了多久,就被强行打断,因为在下一个瞬间,那边围了好几层的人群突然骚动了起来,靠向他们这边的人流格外自觉地分散开,让出了一条可以容纳一人经过的道路。
“我不太喜欢吵闹的环境,伺候的家伙有一个就足够了。”
声线略微沙哑的女声还带着从语气里透出来的颐气指使,用六束珊瑚发簪竖起长长缎面黑发的女人缓缓走上前,眼尾扬着艳丽的红,拖着身上华丽繁杂的大片椿花和服,不紧不慢地说道:
“长得丑一点,蠢一点,身材结实一点,最好会点乐器,闲暇时能给我解闷。”
我妻善逸突然就瞪大了双眼。
艳色的眼尾红,苍白到近乎毫无血色的皮肤,饱满鲜红的唇瓣,两颊垂下的稍长鬓角,冷青色的锋锐瞳仁,将颐气指使与高高在上的厌弃体现到淋漓尽致的五官——这、这不是师兄吗?!
为为为为什么变得这么好看?!不、不仅仅是这个,胸好大、呸,不是,为什么会穿女装?!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京极屋,为什么打扮的这么漂亮?!为什么没和他提起来过啊?!!
糟糕,师兄女装的冲击力也太大了,就连心里的尖叫都语无伦次起来,如果不是心声听起来一模一样,我妻善逸甚至都有点不敢认——真的毫无破绽,而且好漂亮,漂亮到令他脸红心跳的程度,心脏跳动的频率快让他昏倒了,胸还这么大!
怎么做到的?!眼神都快移不开了,而且为什么要这么毫不设防露出来,干嘛要让别人看啊?!!
我妻善逸抹了把下巴,确认没有摸到口水,才连忙猛吸了一口气,迅速回想起来刚刚都听到了什么,他记得是要找人伺候起居对吧?那岂不是要和师兄住在一起,怎么可以让别的女人和师兄住在一起?!!
说起来,师兄刚刚提到的要求是什么来着,长得又丑又蠢,身材结实,会乐器,对吧?
这不就是自己吗,还等什么,快上啊,我妻善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