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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机舱后, 薄浔倚在座位里,不断的灌着可乐。
冰冰甜甜的汽水稀释喉咙里的刺痛和味道。
“去刷牙。”喝到第二杯的时候,薄浔听见俞烬小声提醒道。
薄浔下意识拒绝, “不刷。你每次都能做到, 我也能——”还没说完,反胃的感觉上涌,薄浔又灌了两口饮料试图压下去。
……的确, 这种事情以往都是俞烬做的。
每次俞烬都是品尝珍馐一样,享用完毕后,还会用乖巧撒娇的眼神看着他,认真的说“谢谢哥哥”。
为什么俞烬做得到他做不到?
学习上达不到俞烬的高度他认了,但是这种事情上……奇怪的胜负欲莫名被激起, 他不认输。
俞烬看着他猛灌饮料的动作,淡然说道,“我是说, 可乐对牙齿不好,所以才让你去刷牙。”
“……”
“不然小浔哥哥以为是什么?”俞烬眨巴了两下眼睛,定定的看着薄浔,语气清纯无辜。
薄浔:“……没什么。”
他不承认自己想多了。
喝完可乐, 他不太想动, 只是懒懒的躺在位子上。
俞烬已经洗漱完回来,他还是躺着一动不动。
“小浔,洗洗再睡。”他听见俞烬小声催促道。
“我不困。”薄浔反驳完,打了个哈欠。
突然。
他感觉到脸颊两侧, 被一只大手捏过。
只能顺从的张开嘴, 被迫躺在毫无生气的病肢上。
他想问俞烬干什么, 可是被捏着嘴根本没办法说话, 只能含糊不清的用升降调道,“嗷嗷嗷嗷——”
“给你刷牙。”似乎是听懂了他的嗷嗷,俞烬冷静的回答道。
紧接着,口腔内突然伸进来一根手指。
带着婴儿用的指套式牙刷,毫不商量的探向后槽牙。
“嗷嗷嗷嗷——”薄浔想说自己会刷牙,但根本说不出话,想闭合上嘴,脸颊边的手就会掐的更死,完全不给他反抗的余地。
“你刚才死活不去洗漱,我才帮你,别乱动。”
牙刷在口腔中乱捅的侵略感很强,薄浔有些不适应的想躲。
“说了别动,让我看看,是不是长蛀牙了?”刚咬到骨感的指节,口腔忽然再次被撑开。
这次连吞咽唾液的余地都没有。
薄浔反抗不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牙刷带来的异物感不比刚才的低,而且不断在动,甚至还要更难受几分。
咽不下去的津液顺着嘴角流出。
又很快被俞烬娴熟的擦干净。
俞烬用手指牙刷重新蘸了盐水,仔细的看着牙齿上颜色稍深的地方,耐心刷洗,“知道你过敏,定做牙刷的时候特意没用橡胶。”
“还好没有坏掉,以后自己刷牙时多注意这个地方……要不然,以后我帮你清理口腔好不好?”
薄浔说不出话,只能疯狂摇头拒绝。
又被用盐水强制刷了好几遍,薄浔才感觉到脸颊上的禁锢松开。
他赶忙爬起来,接过俞烬递来的漱口水。
漱完口,他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有点难为情,“这种小事我自己会做,能不能…别突然帮我?”
“为什么?”俞烬收拾完牙刷和漱口水,不解的问道,“是我做的不好吗?刷牙的动作太粗鲁了?”
“不是……”
因为这种过度照顾,让他莫名有种羞耻感。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羞耻,就是不太习惯被人“体贴”到这个程度。
“就是太奇怪了,我有手有脚,被你这么照顾,很…很不好意思。不是讨厌你,就是,很难为情。”
“明白了,”俞烬紧绷的神色稍微放松,“下次我会提前和你说一声,以后时间还长,你会慢慢适应的。”
“真的没必要,这些事情我都会做。”
“主要是,我真的很喜欢,从里到外彻底清洗小浔哥哥。”俞烬不紧不慢的说完,拿过薄浔的手机,帮他换了新的手机卡,又重新放回原处。
薄浔原本还想再说什么。
听见最后半句话,干脆直接躺在枕头里,把毯子拉过头顶。
即便对俞烬的掌控欲早有所知。
还是会每次被口出之言震撼到。
……不过,俞烬喜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他也不算讨厌。
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结束,落地的那一刻薄浔只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推着俞烬出了机场,一阵寒风吹过,薄浔下意识过紧身上的夹克。
天空是灰蒙蒙的,十分阴冷。
薄浔看了一眼手机。
时间已经自动调正到当前所在时区。
才不到早上7点。
出租车进入市区,薄浔的目光被层层叠叠的建筑群吸引。
钟楼和教堂是最为显眼的。
联排的街边楼房和雕塑也让人移不开眼。
哥特式建筑独有的繁琐华丽,脚下的河道却偏偏污秽不堪,垃圾污垢沾满了水管。
鲜明的对比尤为震撼,瑰丽的教堂仿佛是淤泥中正在颓败的蔷薇。
俞烬正和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小浔。”俞烬见他两眼放光,小声唤了一声。
薄浔回头,“嗯?”
“没事,喊喊你,我们快到地方了。”
出租车停在街边。
薄浔先下车帮俞烬撑好轮椅,再去拿行李箱。
清晨的街道上没什么人,偶尔能遇见几个跑步的年轻人。
薄浔跟着俞烬一路来到一栋公寓之前,接过俞烬递来的门卡,刷开了门禁。
“不去酒店先放行李吗?”薄浔以为俞烬是要拜访什么人,有些好奇的问道。
只见俞烬笑了一下,没回答。
薄浔只好继续往前走。
两个人一路上了电梯,来到最顶层。
俞烬:“左边这户,给,钥匙。”
打开房门,薄浔惊了一下。
屋内的装修主调偏冷,冷咖色的鱼骨地板以及冷白色的石膏线和墙裙。
主卧的双开拱门外,正好有一面向阳的落地窗。
最重要的是,所有设施都做的偏矮。
“这是你在这边买的房子吗?”薄浔把行李箱挪进来,贴墙放好,这才来推俞烬。
俞烬明显有些诧异,“你什么时候这么机灵了?”
薄浔有些无语的抿了抿唇。
“你专门提醒我不要带太多行李的时候我就开始疑惑,加上屋里的设施偏矮。还有,我在你眼里有那么蠢吗?”
“不是不是,”俞烬急忙解释,自己转着轮椅来到沙发边上,“小浔哥哥最聪明了。”
薄浔:……
算了。
“…也不用为了我岌岌可危的自尊,昧着良心说反话。”说完,薄浔开启游荡模式,在新家里四处逛游。
俞烬就挪着轮椅跟在他身后,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参观。
“准确来说是七八年前我爸妈买的,当时他们本来是计划,以后哥哥姐姐和我如果来这边读书,可以住的舒适一些,即便不来,这个地理位置当投资也不会亏损。但是他们……”俞烬停顿了一下,“总之,我只是重新装修了一遍。”
“确实投资不亏,这个位置风景好好。”薄浔站在卧室的窗边,向外看去。
卧室是六面窗拼接出来的圆弧形,楼层不算高,视野却是十分开阔。
冬日的阳光也是锋利凛冽的,冷银色的光束与半冻未冻的湖面相交辉映。
不远处的教堂尖顶高耸着,几乎刺破晨曦。
“一年多以后,我们就会一起居住在这儿。如果到时候住的不合适,再换新地方,”俞烬挪到衣柜前,打开,从里面拿出叠整齐的干净衣物,“去洗个澡,刚下飞机,穿脏衣服肯定不舒服。”
薄浔收回眺望的目光。
洗掉身上的粘腻,走出浴室的时候,俞烬已经换了睡衣躺在枕头里,正看着书。
薄浔睡觉一向不挑地方,有枕头就能好梦一场,但是俞烬不一样。
在飞机上的时候,薄浔一直能听见身侧传来烦躁的叹息声。
“才不到中午,你要不要睡一会儿?”薄浔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床头,自然的在俞烬身边坐下。
俞烬见他出来,收起书本道,“倒是不困,就是想躺着。”
说完,他示意薄浔站起来,“让我看看给你裁的衣服怎么样?”
薄浔站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挺好。不过我自己都很难盲买到特别合身的衣服,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的?”
“你天天在我身上缠着——”
薄浔听见前半句,就预料到不对,急忙阻止,“行,别说了,大白天的。”
俞烬笑了一声。
薄浔又用毛巾擦了擦潮湿的短发。
耳垂莫名有点发烫。
坐在地上,让俞烬帮忙吹头发的时候,薄浔无意抬头看见天花板上有一块活动的吊顶,隐形手环可以向下拉。
他想起来,刚才看见这栋楼的楼型好像是有尖顶的。
按理说,顶层还有阁楼才对。
“俞烬,那个地方是阁楼的入口吗?”暖风吹的很舒服,薄浔半眯起眼睛,懒散的指了指活动吊顶。
他感觉到头顶的热风突然抖了一下。
“…对,是阁楼。不过是堆杂物用的,可能还有装修留下的垃圾,你别去打开,”俞烬意识到自己语气迟疑了,欲盖弥彰的赶忙挽救,“我的意思是,到时候让专门处理装修垃圾的人员上门处理,怕你乱动把卧室砸了。”
“你怎么了?”薄浔警觉的转身。
俞烬不会无缘无故手抖,更不会毫无缘故的结巴。
“我怎么了?”俞烬无辜的反问道,声音恢复以往的无波无澜。
薄浔没说话,站起来就要走向活动吊顶。
俞烬赶忙关上吹风机,伸手从背后捞过薄浔的腰,阻止他继续前行。
“欸。”
语气难得有些焦急。
“装修这个房子的时候,我们还没确定关系……”
薄浔真决定做什么,其实俞烬那点力气根本拦不住他。
平日任由俞烬玩弄,无法挣脱时,除非俞烬用一些外界力量限制他,不然纯属是他乐意配合。
拽开活动吊顶。
一道楼梯慢慢伸下来。
扶手上还有轨道和升降器,方便运输轮椅。
“小浔。”俞烬掀开被子,赶忙朝着轮椅爬去。
薄浔已经三步两步爬上楼梯。
阁楼上,根本不是俞烬说的装修垃圾。
全软包的房间,没有一点尖锐的物品。
灯光惨白的像实验室一样,无窗,只有隐形的换气系统保持着氧气供给。
软垫地板上有一段红色的麻绳。
很像很久之前的一段梦境中的场景。
他被束缚着伏在俞烬脚边,俞烬的眼神像是帝王一样,冷冷睥睨着他。
一直反复问着,如果这双腿是好的,是不是他们就能在一起了,还一直强求着他说爱他。
薄浔的瞳孔震惊的放大。
但随即想到,这是俞烬的房子。
又觉得,也不是完全不合理。
“小浔!”地下,俞烬的语气明显急了,奈何腿又动不了,只能挪着轮椅缓缓到升降器旁,准备爬上来。
“你别折腾了。”说完,薄浔心有余悸的退出阁楼。
回到地上,他把阁楼入口收好。
和俞烬相对而坐的时候,死寂般的沉默。
最终,薄浔先叹了口气,“你——”
他想问俞烬,是不是当初如果自己不答应俞烬的告白,俞烬就会把他偷出来,让他彻底在这个世界上失踪。
又觉得,不用问。
因为俞烬肯定做得出来,至少那个时候的俞烬,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他和俞烬在一起之前就知道俞烬的疯劲儿。
“小浔哥哥,对不起。”俞烬见他欲言又止。
漂亮的凤眸突然泛红,泪光簇簇,薄唇颤抖的抿了抿。
薄浔刚想开口,只见泪水“吧嗒”一声落了下来。
他瞬间就慌了。
“你哭什么?我又没说怪你——”
不对,责怪还是要责怪一下的。
但一见俞烬哭,他就是狠不下心摆脸,能忍住不哄就已经是最大的定力。
“对不起……”俞烬越说越慌,尾音带着抽噎的泣声,用手腕内侧擦拭了一下眼睛。
泪水更加汹涌。
“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我装修这个房间的时候,没想到……”
忍了一会儿,薄浔又叹了口气,拿过抽纸盒抱在怀里,看着俞烬在他面前哭。
不能哄。
至少现在不能哄。
“当初装修的时候,没想到我会答应你的告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和你一起和你远走他乡?”薄浔顺着俞烬的话接道。
俞烬乖巧的点头,抽了张纸,擦了擦鼻子。
“所以说这个阁楼,你没有打算真的使用,对吗?”薄浔又问道。
“嗯。”俞烬又点头,闷哼了一声。
“那就够了。”
“你不会害怕我或者责怪我吗?”俞烬说着,直接揽过薄浔的肩膀,“还是说,准备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跑掉……”
“不会,”薄浔思索片刻,还是轻轻回抱住单薄的背脊,“以前的你,如若被我发现这个房间,根本不会有任何忏悔,会觉得关禁我是很正确的事情。甚至会在我发现的那一刻,就让我彻底住在这间阁楼里。而现在的你,已经能意识到这么做我会不高兴,能哭着和我道歉,这说明你开始改变了,对吗?”
“和你在一起之前我就知道,你表达爱意的方式很扭曲,会做出很多常人无法理解,甚至觉得出格的举动。造成这些扭曲思想的,有你生病的缘故,也有之前受过打击的缘故,总之你也是受害者,并不是你主观上想变成这个样的。当时我的朋友也劝过我,让我离你远一点才安全,那个时候我就想,反正我从来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见过比你可怕的人多了去。你只是不会表达‘喜欢我’这件事情,而且你的理智大于冲动,没必要对你抱有过分恶意的揣测。”
薄浔又道,“我很高兴你能和我道歉,更不会因为这间房间而生气。反倒是要再告诉你一次,你就是我最好的枷锁,不必用这些额外的手段来束缚我。”
感觉到肩头抵着的脑袋似乎放松了一些。
薄浔这才不再克制,耐心的顺着干瘦的背脊,小心翼翼的安慰着。
“还有,把这个房间拆了,下次再来这个国家的时候,我希望这个阁楼是一个正常的储物室。虽然我不会生气,但也不代表我喜欢。”
“嗯。”俞烬又闷哼了一声。
“以及,别再装哭了。虽然知道你是装的,但是一见你哭我就心里发紧,已经形成条件反射。”
说完,薄浔瞬间感觉背后搂着的手放下。
只见俞烬瞬间坐直。
眼眶还是红红的,却不见一滴泪。
认真说道:“我真的在哭,不是装的。”
“也差不多,反正只要你想,就能一秒落泪。”薄浔又是一声叹息。
叹自己没出息,看见这张脸就没脾气。
又说了会儿话,俞烬洗了个澡,两个人并肩倚在床头。
不过一会儿,薄浔只觉得胸肌上一沉。
低头,俞烬伏在他身上,黑色的发丝拂过高挺的鼻梁,即便睡着时,眉也锁的很深。
薄浔的目光瞥向床头柜。
上面放着两本护照。
其实他要想逃,随时可以走掉,不过是一张机票的事情。
薄浔在不惊动俞烬的情况下,伸手抓过自己的护照。
翻开看了一会儿。
半晌,又放了回去。
逃什么逃,他也需要俞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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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飞机上没休息好,又或者是俞烬的呼吸太过平静。
后来怎么睡着的薄浔也不太记得。
只知道和俞烬一起醒来时,窗外是暖橘色的斜阳和蓝紫色的余晖。
两个人在卧室磨蹭了一会儿,才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很有默契的对阁楼的事情闭口不提,只是商量着晚饭吃什么。
二月份的西欧,湿冷的寒意刺骨。
比干燥的寒冷更加锐利。
推着俞烬走在街头时,短时间内,薄浔看见好几个和俞烬一样腿脚不便的人,独自驾驶着电动轮椅出行。
甚至还有把轮椅当电动车,骑着遛狗的。
“俞烬,你为什么不换一个那种轮椅?”薄浔看着电动轮椅好生炫酷,不禁问道。
“我买过,电动轮椅上电梯会被判定为电动车,从而响起警报导致电梯罢/.工。地铁不允许电瓶设备乘坐,医院不允许电瓶设备进门,学校也怕不安全,提醒过我使用传统轮椅,而且校内也没有充电的地方,总结下来,不如手摇的方便。”
薄浔陷入沉默。
果然,俞烬承受的歧视比他想象的多的多。
俞烬的语气还是很轻松,“不过上了大学以后可以再买一个试试,说不定大学里会对轮椅稍微宽容一点。”
商量了半天,两个人也没想好吃什么。
一晃到了傍晚。
就这么漫无目的,走到了广场上。
广场正中间的立着方尖塔碑,在凹凸不平的石砖地上拉出长长的黑色影子。
来往的人很多,有游客也有结束工作的居民。
还有两两成对试图找冤大头下手的吉普赛人。
周围的商户陆陆续续的点上灯,亮橙色的光线配上湛蓝的晚空。
像是电影爱乐之城里的画面,正是晚霞好风景。
不远处有一支户外乐团,乐手们正演奏着不知名的舒缓乐章。
大提琴冗长温柔的音线尤其突出。
俞烬被音乐吸引,回头看去。
薄浔便推着他往乐团的方向走。
乐团附近,有几对年迈的夫妻,在跟着音乐相拥起舞。
舞步很缓慢,脑袋也凑的很近,彼此说着话,覆满褶皱的面容笑得满是幸福。暖黄色的路灯打在他们之间,说不出的静谧温柔。
薄浔看着,攥在轮椅把柄上的手顿了一下。
他和俞烬,也会这样到老吗?
薄浔突然有一种冲动,想问问俞烬要不要和他跳舞。
这绝对是他浪漫细菌最泛滥的一次。
“哥。”
突然,俞烬柔和的声音将他从臆想中拽回。
心跳顿了一下。
“啊?”薄浔回应道。
“你看他们看得眼都直了,你在想什么?”俞烬注意到薄浔的目光停留在乐团边上的老年夫妇们身上。
薄浔犹豫片刻,有些迟疑,“在想…要不要也邀请你跳舞。但是——”
话还没说完,只见俞烬先一步伸出手,手背向上,抬眼期待的看着他。
薄浔没再踌躇。
他俯身捧起轮椅少年的手,在昏黄的灯光下,缓缓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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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跳舞,不过是他牵着俞烬的手,慢慢转动着轮椅。
没有优美的舞姿,甚至说是笨拙也不足为过,但莫名的,就是开心。
一曲结束,再次响起的是更为绵长的柔板。
薄浔感觉到俞烬想放下手,便顺从的松开,结束了这支舞。
只见俞烬掏了掏口袋,摸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盒子,示意他把脑袋凑近。
薄浔弯腰,两个人抵过额头,“怎么了?”
明明是寒风凛冽的冬夜,刚才的运动量也不大,可就是怎么也不觉得冷。
俞烬递过小小的丝绒盒子,示意薄浔打开,语气轻快,“本来打算过两天你生日的时候再送的,但是小浔哥哥刚才主动邀请我跳舞了,所以临时把它提拔为祝贺小浔哥哥‘脱离直男,步入浪漫’的开窍礼物。”
薄浔有点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一声。
刚确认关系的时候,他的直男行为没少气到俞烬,曾经俞烬甚至把“多喝热水”列为他为数不多的高情商语句。
接过盒子,打开,借着幽黄的路灯,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戒指。
和常见的婚戒不太一样,纯银的戒圈比常见的男戒圆一些,宝石镶嵌的并不突出。
“拿起来看看。”俞烬见薄浔没反应,饶有兴致的提醒道。
薄浔顺从的拿起戒指。
只见“戒指”的接口处,有一个圆润的小珠子。
几乎是瞬间,薄浔就反应过来这个“戒指”的佩戴位置。
他初中时,再熟悉不过了。
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在公共场合对这个烫手山芋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表情十分精彩。
“怎,怎么突然送这个?”说完,薄浔清了清嗓子,警惕的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之前,小浔哥哥说过,我好好做康复训练,就允许我亲手打回来的。今天可以把这个承诺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