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物柜没锁?
薄浔记得昨天训练完之后他锁过了。
教室乱哄哄的, 宋嵩见薄浔没反应,以为他没听见,又和旁边的女生说了两句话, 站起来径直走向薄浔, 一字一顿的重复道,“你柜子没锁,我帮你关上了你自己去锁一下!”
“我、听、见、了。”薄浔学着宋嵩一字一顿的语气回了过去。
两个人一起走出教室的时候, 薄浔注意到宋嵩手臂上挂着五六个彩色水杯。
不禁打趣道,“为了给某个人接水,直接承包了片区的接水任务是吧,有个词叫什么,欲什么彰……”
“闭嘴。”
宋嵩瞪了薄浔一眼, 像保护孩子一样搂了搂胳膊上的水杯们。
“话说,十月四我去给我表爷爷烧纸的时候,遇见你同桌了。”
“你说遇见俞烬?”薄浔回忆了一下。
十月四, 不就是他发现手机上有监视app,准备去找俞烬对峙的那一天吗?
“对呀,”说到同桌的话题,宋嵩就不禁咬牙切齿, “当时在陵园停车场和他擦肩而过, 看见他身上抱着很多条裙子和娃娃,后面有个男人推着他,也没和他打招呼。”
“他是去看什么人吗?”宋嵩顺口又问道。
“不知道,可能吧。”薄浔没说那天在俞烬家的所见所闻。
走廊是开放式的, 早风一吹, 刺骨的寒冷袭满全身。
薄浔一向耐冻, 现下也忍不住一哆嗦。
走到储物柜旁边时, 薄浔看着没上锁的储物柜门,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难不成刚卸载那个监控app,那个暗恋者就又卷土重来了吗?
薄浔准备打开门的手顿了一下。
“怎么了?”宋嵩试探性的轻轻拍了拍薄浔的肩膀。
薄浔没接话,屏住呼吸,一把拉开柜门。
只见柜子中,多了一个精致的绣花布包裹。
看着那个不属于他的包裹,薄浔咬紧牙关,整个人不自在的绷紧。
上次那个骇人的娃娃还历历在目。
“是不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变/态的暗恋者把你门撬了?”宋嵩也意识到不对,说完,先一步夺过包裹拆开。
薄浔紧张的看着。
意外的,这次里面没有什么骇人的东西。
他拿起包裹内的袋子,疑惑的打量着,“…暖贴?还有发热鞋垫?”
“还有一张字条,”宋嵩捡起包裹底部的字条,“这是……拿油画棒还是拿口红写的字?”
“我看看。”薄浔抢过那张字条。
【今早乍然转寒,平日总见你穿着单薄,记得保暖,当心着凉。】
和上次在娃娃背脊上见到的字体几乎一样,口红写出来的字迹像凌乱的树杈,顿笔处十分锋利。
宋嵩歪着脑袋,“这么看她好像也不是那么变.态,似乎还挺关心你的。”
“确实。”
说完,薄浔立马改口,“不对,那也不能掩饰之前他做的那些事情。”
刚卸载看监控的app,消失了好几个月的暗恋者就恰好又一次找上门。
他再迟钝,也很难不把矛头往俞烬身上想。
会不会真的和俞烬有关?
回到班上的时候,班主任正在讲台上查着各科作业上交情况。
见宋嵩和薄浔一前一后从后门进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
薄浔灰溜溜的回到位置上。
旁边的座位还是空空如也。
教室内的空调散发出暖风的同时还有一股焦糊味。
秦老师走下讲台,给每个同学发着表格。
走到最后一排的时候,薄浔见秦老师多停留了一会儿。
找出两张表格,放在他桌子上。
秦老师严肃道,“个人信息表,俞烬今天生病没来,你帮他填一下。”说完,秦老师调出自己手机中的扫描件图片,放在薄浔桌子上,“照着这个写,字写工整一点。”
“噢。”薄浔拿过手机看了看。
上面是俞烬的身份证和户口本个人页的扫描件。
原来俞烬转学过来之后,早就过过生日了吗?而且还是成年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
他压根没听俞烬说起过。
而且,一般来说,身份证上的证件照都多少有些潦草,因为照相机会无限放大平日肉眼忽略的瑕疵。
俞烬不一样。
证件照上的俞烬,不苟言笑的看着镜头,眉眼精致又端正,轮廓流畅。
“赶紧写,别愣着了。先写俞烬的,写完快点把手机还给我。”秦老师见薄浔发呆,语气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薄浔这才拿起笔。
正写着,突然,窗边的位置爆发出一个男生的惊叫。
“哇!下雪了!”
此言一出,原本都在低头填表,瞬间齐刷刷的抬头朝窗外看去。
只见外面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骤然飘起鹅毛大雪。
冷灰色的天空像黑白电影中的场景一样,时不时伴随着接触不良造成的雪花屏。
寒风呼啸的声音中,湍急的雪点在玻璃上凝结成冰晶,渐渐遮挡住教室内的视线。
“这才不到十月中旬,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雪?”
“别是末世前兆吧?”
“好啊,今天世界毁灭,我们就不用高考了哈哈……”
“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薄浔听着同学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目光还是没从窗外移开。
好冷。
写完俞烬的表格,薄浔搓了搓手。
忽然想起来还有那个“暖心变.态”送他的暖贴,思索了一会儿,薄浔还是拆开了一贴,粘在背后,好让身上暖和一些。
大课间的时候,教学楼前的积雪已经漫到腰间。
课间操也取消,好多住校生都顶着风雪回宿舍换厚衣服。
薄浔看了看身上的单衣和校服外套。
趁着宋嵩在教室,他径直跑到宋嵩座位上,从背后搂过宋嵩的脖子,“松松,借我件厚外套。”
宋嵩放下笔,“这是我这周带的最厚的衣服,如果你实在冷,要不要把校服外套脱给你?”
薄浔看了看宋嵩身上,一件稍厚一些的连帽卫衣外面套着秋季校服,里面最多穿了件t恤。
“不用了,我找谢哲蒋翰他们问问。”
-
室外的暴雪过于凛冽,薄浔顶着齐腰高的积雪游到宿舍楼的时候,全身几乎湿透。
身上冻的几乎没有知觉,上楼梯的时候,腿脚也不怎么听使唤。
谢哲他们的宿舍在五楼,薄浔一路爬上去的时候只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
到了宿舍门前,他也没敲门,直接一把推开。
屋内的草药味很浓。
只见两张床中间放着一个大木桶,谢哲和蒋翰正共用着木桶一起泡脚,草药的味道便是从木桶里传来的。
“你来啦?搬个凳子过来,一起一起,”谢哲看见薄浔头发上打着冰溜子,赶忙招呼到,“冻死人了,我和蒋哥都没带厚衣服,幸好还有个泡脚的木桶。”
薄浔一听他们也没厚衣服,干脆也不开口了,直接拉过一把椅子,加入泡脚大军。
热水没过小腿,薄浔只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他舒舒服服的瘫在椅子里,“你们其他室友呢?”
“还在雪地里游泳,没爬回来,”谢哲说完,看了看自己正在充电的手机,“我们班主任说,可能要停课,因为教学楼空调管道坏掉了,不能开暖风。加上突然暴雪,好多老师都被困在路上,还没到校。”
“好耶!”一听不用上课,薄浔不禁欢呼雀跃。
谢哲还在烦躁的按着自己黑屏的手机。
按了几下,把手机往上铺一撩,“薄浔,你手机借我用用。”
“干嘛?”薄浔问着,乖乖拿出手机递给谢哲。
谢哲:“给大块头打电话,让他帮我送衣服和吃的。”
薄浔:“这种天气,他能过来吗?”
“不能也得能,我说让他过来他就得过来,这是他的工作,至于怎么过来是他的事情。”谢哲说完,忿忿的拨通电话。
蒋翰:“薄浔,看见没,这就是黑心老板的幼年雏形。”
薄浔:……
谢哲拨通电话,按下免提,很快,对面便接通,“喂,我和你说——”
他还没说完,电话里就传来沉稳低哑的声音,“我在你校门外。突发暴雪,你离家的时候没带厚衣服,宿舍里应该也没什么吃的,所以来给你送东西。刚才打你电话一直提示关机,这是你朋友的手机吗?我在东南角的围栏等你,需要麻烦你自己下楼拿一下,可以吗?”
在场的三个人明显愣住。
尤其是刚才说谢哲是黑心老板的蒋翰。
“阿哲?是信号不好吗?为什么不说话?”
谢哲:“信号挺好的,就是你能不能想办法进校门,然后送上来?外面好冷雪好大,我不想下楼拿。”
薄浔:……
蒋翰:……
蒋翰小声嘀咕了一句,“说他是黑心老板,没错吧?”
“确实。”薄浔小声道。
电话对面的季良廷明显有些许沉默,半晌,才道:“好,那你稍等一会儿,我和你班主任打个电话再和门卫协商一下。”
谢哲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薄浔。
“你们两个刚才谁说我黑心老板的?我还没和他说我缺什么,他就自己主动给我送东西,我又没逼他。”
蒋翰沉默着已经从泡脚桶里出来,拖干净地上的积水。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宿舍门传来叩击的声音。
薄浔把门打开后,只见谢哲的家教笔挺的站在门口,迷彩裤裤脚扎在马丁靴里,上半身穿了件轻便的冲锋衣,极度健壮的身材,完全不是他们这几个十几岁少年能够比的。
手上推了两个30寸的行李箱,明锐的目光炯炯有神。
季良廷环视了一圈宿舍,锁定谢哲的身影,才开口道,“左边这一箱是厚衣服和厚被子,考虑到你的朋友们也可能没带厚衣服,擅自进了你的衣帽间扒出来了三四件羽绒服。”
“右边的箱子是食物,大多是自热速食和你平时喜欢喝的饮料,按照你们宿舍四个人,这些东西够你们吃一周左右。”
“行,谢了,放那儿吧,”谢哲打量着季良廷这身衣服,“话说,你穿这身衣服要去哪儿?”
“救灾。这次暴雪很可能是雪灾级别的,周围乡镇已经出现——”
谢哲听到“救灾”两个字,突然蹦了起来,语气有些着急,“等等,你不是早退伍了吗?”
季良廷看了一眼谢哲慌慌张张的样子,开口的声音一如既往沉着稳重,没什么情绪上的起伏,“若有难,召必回,不管退伍多久,这句话都是原则。不过这次是民间自发的救助组织,我以前的朋友建立的。”
“我走了,还有人在等我。”
“不行,你不能去。”谢哲直接拦在门口,堵住了季良廷的去路。
其实谢哲的身量根部堵不住一米九多身材健硕的季良廷,但不妨碍他还是愿意螳臂当车。
“你都说了雪灾级别,肯定很危险。太危险了,所以你不能去。如果是因为工资高才去的话,我可以给你比他们还高的价格。还是说你朋友逼你威胁你?”
季良廷:“……”
他的眼神里有些无奈,低头这么看着张开双臂撑门的谢哲。
“不是钱的问题,而且是我自愿去的。”季良廷叹了口气。
谢哲:“那我要是执意不让你去呢?你听我的还是听他们的?”
季良廷攥了攥拳头,语调依旧耐心,“你这话无疑是在问我,为什么不能左手拿起刀砍断右手?”
说完,季良廷别过目光,似乎觉得这句话不太妥当,又改口道,“我不会有事的,对我来说这点雪不算威胁。让我过去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