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浔看得双目瞪圆。
俞烬这是……在做什么?
球鞋离那张俊美的脸太近。
几乎重叠。
他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棍子, 脑子“嗡嗡”发蒙。
“醒了?”
举着鞋子的手并没有放下,反倒是凑的更近。
这个角度看去……
薄浔没敢想下去。
“你……”
“刚才,画错了。”俞烬慢条斯理的声音说完, 又把鞋朝着自己更凑近了几分, “在工作室的时候离得太远,我没能近距离观察这双鞋子,所以画错了。”
侧方看去, 窄框眼镜和球鞋的剪影重合。
“趁你睡着的时候才看清,原来鞋是这种款式,怪不得我刚才画着觉得奇怪。”
薄浔意识到自己误会,头皮发麻的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他原本还以为……
上次俞烬替他处理伤口造成的误会还历历在目。
“画错了也不能凑这么近。”
“为什么不能?”
“因为很脏。”薄浔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脏?
俞烬像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字一样。
勾了勾唇。
他的目光没再看手上的球鞋,而是转向薄浔那幅睡眼惺忪的脸。
翘起来的短发显得呆头呆脑的, 低垂的眼尾看上去像没睡醒的小狗。
表情也和小狗一样,毫无防备的信任人类。
俞烬压制住笑意,缓缓解释道, “这双鞋既然是画中的一部分,那么它就不脏,是圣洁的。我甚至可以用最虔诚的亲吻去对待它……就像这样。”
“我知道了不用演示!”薄浔眼疾手快。
在俞烬即将贴在鞋面上前,一把上前夺回。
他慌慌张张的穿着鞋。
刚才那一幕, 冲击力实在是太强。
现在回想起来, 除了心有余悸之外…还有点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脑海里全是俞烬捧着他的球鞋,慢慢贴近唇边时,高挺的鼻子和微微扬起的天鹅颈。
虽然回忆不出俞烬当时的表情,但至少是不厌恶的。
俞烬的脸是他见过所有人中, 最漂亮的, 是不拘束于性别的那种美貌。
想到这儿, 除了头脑发蒙, 身体也莫名发热,气血上涌…还有冲动。
趁着车内光线昏暗,薄浔惊慌的整理了一下宽大的运动短裤,死死地盯着地面。
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压抑已久的东西炸开。
这是他第一次把俞烬和冲动联系起来。
甚至说是第一次把真实的人和冲动联系起来,以前,只有虚无缥缈的疼痛作为媒介。
“坐得离我那么远干什么?”俞烬推了推眼镜。
“……”
薄浔匆匆抿了一下唇,抓过那条毯子盖在腿上,“你那边离风口近,有点冷。”
“车早就熄火了,现在车上没开空调。”俞烬露出疑惑的神情。
谎言被当场揭穿。
薄浔尴尬的攥紧拳头。
感觉到俞烬困惑的看着他腿上的毯子,和不太自在的目光。
“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说完,薄浔清了清嗓子。
赶忙转移目光,朝着窗户看去。
掀开闭合的窗帘,窗外,是一栋民国时期的小洋楼。
明明位于市中心,却意外安静。庭院之中,陈年的腐木和杂草交织,一看就知道是常年疏于打理。
楼内一盏亮灯也没有。
每扇窗户都有厚厚的黑色窗帘作为遮挡,完全看不见里面的陈设。
这是俞烬家?
还没来得及看的更仔细。
突然,车内的灯光全部打开,有些刺眼。
亮堂的灯光一打,透明的玻璃立刻变成镜子,那栋小洋楼,再也看不清楚。
“这是你家吗?”
“嗯。司机拿完东西就出来,然后送你回去。”俞烬刻意回避,没去看窗外的景象。
薄浔还是有些好奇。
刚准备贴近窗户。
突然,身边的真皮座椅塌陷了一下。
一双手撑了过来。
紧接着,整个人挪到他身边。
“别看了。”
冷冽的声音刚落,修长的手臂绕过他的后背,试图强行拽上窗帘。
薄浔没想到俞烬会突然移动过来,下意识想换到对面的座位上。
大抵是动作过大,准备起身的时候,手碰到了俞烬的肩膀。
俞烬本来就是以一种勉强的姿势去拉窗帘,这么一碰,顿时失去平衡,朝旁边栽去。
薄浔:!!!
他怕俞烬摔着,顿时也不敢换位子。
腿上,猝不及防压上来一具身躯。
接近成年的少年身量不算轻,猛然压上来,带来的钝痛让大脑短暂的麻木了一下。
最重要的是……
哪怕隔着毯子和衣服的布料。
他也能感觉到俞烬的体温。
还有他自己的。
俞烬伸手,试图撑在座椅上爬起来,语气里有些恼怒,“你突然碰我干什么……”
还没说完,他也顿了一下。
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耳垂下的压感太过清晰。
薄浔:……
他能感觉到腿上趴着的俞烬明显怔住了。
完了。
死寂一般的沉默。
薄浔不断深呼吸着,试图缓解不合时宜的温度。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祈祷俞烬足够单纯。
“薄浔。”
祈祷还没开始,熟稔的声音幽幽响起。
没有恼怒,似乎带着一点玩味的笑意。
薄浔整个人绷直。
“这就是你故意远离我,大热天盖上毯子的理由吗?”
质问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气音,哑哑的。
在密闭的空间中,说不出的勾人。
他百口莫辩。
“我……”
脑内,又不自主的回忆起不久前,俞烬的侧颜剪影。
越是想转移注意力,那些反刍一般的记忆越是不受控制的浮现。
宽敞的车厢突然有些局促。
车内是完全密闭隐私的空间,他们的呼吸声锁的死死。
怎么回避,粗/重的呼吸都会毫无保留的钻入耳朵。
“不过理论上,应该是刚睡醒的缘故吧?怎么小浔哥哥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刚睡醒的时候是会产生这种反应?”俞烬的语气还是保持着一往的温和,不急不缓。
余光一直瞥向薄浔。
嫣红到几乎滴血的耳垂。
比他想象中还要纯情。
“我当然知道!”薄浔说话的语气有些焦急。
这种时候喊他“小浔哥哥”,无疑是火上浇油。
尤其是尾音刻意拖长腔,微微上扬。
刚刚靠深呼吸平复下去的一点思绪,又变本加厉的被勾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开始感觉到,私下的俞烬,似乎和平日学校内那个清冷小学神,有些不太一样。
那双漂亮的薄唇,似乎多了一丝饶有兴致的笑意。
“既然知道是睡醒后的正常反应,为什么还要躲着我?还是说,根本不是因为刚睡醒,而是因为别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