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浔深吸一口气,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
“刚才我在走廊的储物柜放东西,发现有个开着的柜子没写名字,里面的物品散落地上,就想着帮他收拾一下。结果……”
“结果怎么了?”俞烬关切的问道。
“结果意外发现他的柜子里面有个娃娃,”薄浔看着俞烬单纯清澈的眼睛,实在找不出委婉的措辞去形容那个玩偶带给他的视觉冲击力,“很逼真,但是穿着也很……反正就是一个很奇怪的娃娃。”他干巴巴的说道。
俞烬微微蹙眉,面带疑惑。
薄浔:“算了,你太纯洁了,和你说这种事情我有负罪感。先不说娃娃,还有,他截获了大量别人给我的情书,还在演草纸上很疯狂的写我的名字,写了整整一页。”
俞烬沉思片刻,收起在他背后安抚的手,拿起一支笔,在本子上记录着已有线索,“听描述,对方应该是你的暗恋者?而且是有点疯狂的那种?”
薄浔叹了口气,“应该是这样。”
“不用怕,他既然在暗处,应该是畏惧你,或者不想真的伤害到你。不过可以再多给我一点信息吗?比如娃娃的具体样子,字迹又大概是什么样的?兴许我可以帮你揪出来他的身份,到时候怎么处置就是你自己的决定。如果真能找出来,要不要逼他转学?或者……”
薄浔听了赶忙罢手,“不不不,不必揪出来,也犯不着说处置这么严重的话,毕竟对方也没真的影响到我,只是自娱自乐,不过恰巧被我撞见。暗恋这种事情没有对错,逼他转学也太过分了。那些情书我原本也是不收的,即便强塞到我桌兜里也是扔了或是当草稿纸。”
他看着俞烬认真的表情,又补充道,“每个人私下里都会有和平时不太一样的一面,没影响到旁人就不必去干涉……”
“你也是吗?私下会有和平时不太一样的一面?”
炯炯有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脸。
“我……”听到这个问题,他瞬间像是石化一样,撑在桌子上的手不自在的握成拳头,脑海里骤然涌现出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对着镜子舔舐伤口,舔舐着过分敏/.感的神经,享用疼痛时的种种。他赶忙手干笑了一下,“干嘛突然问这个,当然没有。我做人堂堂正正,表里如一。”
“我有。”
低哑的气音很轻,气流钻进耳朵里,足够激起一阵起皮疙瘩。
“什么?”薄浔只觉得耳朵一阵轻痒,没听清。
“没事。”俞烬恢复正常音量,坐直清了清嗓子。
薄浔挠了挠耳朵,“反正你也小心一点,万一那个变/态也看上你了,说什么我也得把他揪出来收拾一顿。”
“我会小心的。”俞烬答应道,应完,突然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话说,你刚才提到大量的情书,是经常有人给你写这些东西吗?”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算是吧。不过大多数写情书的应该都是不了解我的,仅凭见过我打球或者体训,加上听闻我没女朋友,一时冲动就写了。”
“那你真的没有女朋友吗?”
“当然没有,”提到女朋友,薄浔只觉得脸上发烫,“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谢哲他们几个经常拿他没谈过恋爱的事情来笑他。
俞烬云淡风轻道,“有点好奇,顺口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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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课间和谢哲蒋翰他们几个打球的时候,薄浔逮着谢哲,从背后一个锁喉,“问你个事儿。”
“干嘛?”谢哲试图把他掀下去。
“你玩的那些粘土…那些手办,有没有穿着特别奇怪的?比如带着眼罩,衣服里绑着绳子的……”薄浔不依不饶,依旧死死地贴在谢哲背后。
谢哲一听这个描述也不反抗了,“手办这种穿着也算奇怪吗?这不是很常见吗?穿的更过火的多了去了,哪天你再来我家我给你看看我的藏品。以前还以为你不感兴趣,就没特意给你看过。”
薄浔:……
他吓得一个大跳,立刻从谢哲身上弹开。
蒋翰拿着水壶从他们身边经过,瞥了谢哲一眼,“死肥宅。”
谢哲:?
他眼神里尽是疑惑,不解的看了看薄浔,又含冤的望向蒋翰。
室内球场另一边,一个抱着篮球的男生朝他们喊道,“你们几个还打不打?”
“打!”薄浔赶忙回应。
既然谢哲都说了这种东西很常见,他没再去想这件意外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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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公开课是数学老师点名让三班同学来录制的,下午还没打预备铃,数学老师就把所有同学喊回班,再次强调公开课上的注意事项。
什么不会或者不想回答的问题举左手,会的再举右手,以及背要挺直等等。
薄浔热的烦躁,没心思听老师讲话。
西装校服只有少数正式活动的时候会用到,所以是按照春秋的厚度做的,这种天气穿起来简直受罪。
“都清楚了没有?到时候可别给我掉链子知道不知道?我一学期就这么一次公开课,让你们三班来,是信任你们!”数学老师是个中年妇人,嗓音偏细,声音一大就尖声尖气的,十分刺耳。
“还有,有些个男生那个领带,要是自己不会打,出来排队我给你们打。怎么还有系死结的啊?”
薄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衬衫上的领带。
死结。
他转头看向宋嵩,刚想开口求助,发现对方的领带直接是散开的,“你不是会打吗?”
“以前会,现在不会。”宋嵩说完,朝着前排四处张望,最终目光落在第一大组某个单薄瘦小的女生背影身上。
“哦行行行,懂了懂了,”薄浔嫌弃道,故意拖长腔表示自己会意,“我找别人。”
宋嵩:“数学老师不是说可以排队帮忙吗,你找她不就好了?”
“她昨天明里暗里嫌弃我月考低了丢她脸,我干嘛去找她,我又不贱。”
说完,他看向一条过道外的俞烬,俞烬似乎并不怕热,连西装外套的扣子也不解开,这套西装校服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每一处都正好贴合身体线条。
身躯偏瘦,有些单薄,但又不是绵软无力的那种干瘦。
薄浔挪着椅子,直接凑到他桌旁,“俞烬,”他笑得有些讨好的意味,“那个……”
“离我太远了。”声音还是轻如细水,勾了勾手指,示意薄浔靠近。
薄浔乖乖的把脑袋伸过去。
修长的颈部彻底抻直后,喉结尤其突出,随着吞咽的动作微微滚动着。
他感觉到那双灵巧的手在替他解着领带上的死结。
“下次遇见这种事情可以直接找我,别再自己瞎弄了。”
“好!果然还是你最好了!”
不像宋嵩,情窦初开以后直接忘了兄弟。
夸完,他感觉到俞烬的手不自在的顿了一下。
折腾了半天,系成死结的领带好不容易解开,皱皱巴巴的缩成一团。
只见俞烬把领带捋平,拿起厚重的词典压在上面,“现在没有熨斗,这么压一会儿应该就平整了。我还没给别人打过领带,可以让我先练练手吗?”
“练手?”
他见俞烬没说话,从容的从桌兜里拿出来了一节很长的麻绳。
这种麻绳……
他记得,俞烬转学第一天的时候,他就无意中在他桌兜里看见过。而且昨天午休时见到的那个人偶,身上绑着的也是麻绳。
瞬间,无端的联想占据脑海。
他刚想开口问,只见俞烬把麻绳绕在保温杯上,用保温杯模拟别人的脖子,让绳结面对自己,手法十分生疏。
薄浔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这节麻绳要绕到他脖子上。
抗拒的话都想好了,没想到对方是拿保温杯做实验。
“怎么了?”俞烬抬了一下眼,瞬间又收回目光,漫不经心的问道。
“没什么。”他肯定不承认自己想多了,“话说,你上学带麻绳干什么?”
“学校的无障碍设施太差了,很多上坡的地方过于陡峭,只靠手摇轮子很容易倒滑下来。有绳子绑在栏杆上做一个简易的滑轮装置就会好很多,最不济也是只有轮椅滑下去,人摔在原地。不至于人跟着轮椅一起后仰摔倒。”解释的声音十分自然,完全没有任何遮掩,“麻绳足够结实,摩擦力大,而且常见轻便,就一直随身带着。”
薄浔:……
他在心里默默的疯狂给俞烬道歉。
果然是他想多了,这么单纯的人,怎么可能会那么不堪?
“保温杯和真人还是不太一样。”俞烬叹了口气,放下不成形的麻绳,“本来还想先练熟,再用领带给你一次打成。”
薄浔见此,顺口道,“用麻绳在我身上实验不就好了?”
说完,他见俞烬的表情凝固了一下。
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到俞烬温和的瞳眸倏然眯起,闪过一丝阴鸷。手攥成拳头,阴沉的面容不怒自威声音也不似以往轻柔。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
还没说完,领口毫无征兆的被向前猛地拽,他下意识用手撑住桌子,才没和俞烬撞到额头。。
领后突然一紧。
“俞烬,等等——”还没说完,余光里,他看见系在衬衫上的麻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领带。
厚重的词典下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