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糯觉得自己像个小朋友似的, 上一次被这么伺候,还是小学时候, 家里保姆给系扣子, 可保姆不会像顾江阔一样,絮絮叨叨地叮嘱他夜凉风晚,需要注意身体, 也不会像这样紧紧地搂着他。
“怎么了, 想什么呢?”顾江阔问。
“我就是在想,”姜糯不自觉地把身体往他身上靠, “你这样温柔体贴, 为什么总有人害怕你?”
“谁害怕我?”
“公司里的同事,南洋赌场的人,还有学校里的同学,好像也有点怕你。”
“可能他们不了解我吧。”顾江阔大言不惭地说, “我就是长得有点凶,其实很好相处。”
换做其他任何一个认识顾总的人——尤其是刚离开的喻闵——听到这话, 都会怀疑自己幻听,而姜总却很认真地纠正:“你长得不凶,其实挺帅的。”
“我?帅??”顾江阔震惊。
“当然, 你很有男人味, 是我喜欢的长相。”为了证明似的,姜糯扬起脸, 且伸手掰过顾江阔的下巴。
顾江阔很听话地停下步伐,微微弯腰, 配合地给自家男朋友欣赏。
结果姜糯像古代纨绔调戏良家妇女似的, 捏着顾江阔的下巴, 把他的脸往左往右掰, 神情凝重地欣赏了180度,然后凝眉说:“今天怎么没找到帅的角度?”
顾江阔:“……”
“哈哈哈哈哈哈!”姜糯没憋住,还是笑出来。
顾江阔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作势就要追打,姜糯哪里跑得过他?很快就被按在怀里,惩罚似的亲了好几口,还隔着风衣被掐了把屁股。
“不闹了不闹了!”姜糯打不过就求饶,“回家了。”
“你说不闹就不闹?”虽然这样说,顾江阔还是停了手,又替姜糯整了整外套,“外边冷,回家再收拾你。”
姜少爷这回没有炸毛反对,也没提昨晚因为‘蓬蓬裙’而放的“不准上我床”的狠话,顾江阔就理解成“今晚可以”,瞬间心花怒放。
“糯糯,”因为高兴,顾江阔的话也变多,“抽个时间,陪我去趟南洋,接姥姥吧。”
“……我早就说可以,是你说再抻两天。”
“我不是怕你忙么,”顾江阔胡说八道,“你看,最近什么时候有时间?”
姜总思索了一下,最大的一桩心事已经随着顾江阔倾情相赠的1.6亿被解决,最近应该就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其他日程都可以让秘书往后推一推,“最近的话,明天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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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南洋,顾家庄园,书房内。
顾老爷子戴着老花镜,皱着眉,仔仔细细地盯着手里的报告,逐行逐字地阅读,他年纪大了,看东西很慢,可一屋子人谁也不敢催促。
不知过了多久,顾老爷子终于放下文件,缓声问:“账目都弄清楚了?这几笔款项,都是打给他那个漂亮男友的?”
“按着董事长您的指示,跟了几个月,前天终于查到了,绝对没错。”一西装男恭敬地说。
“还是董事长您棋高一着,让我们去追踪姜氏集团,阿阔少爷隐藏得太深,若是从他那里抓起,肯定毫无头绪,还是您高瞻远瞩。”西装男二号顺便还拍了个马屁。
“是啊,阿阔少爷不愧是您老人家的孙儿,那些账目都做得天衣无缝,要不是我们派那么多人手反复排查,肯定就被蒙过去了。”西装男三号说。
顾老爷子却摇头叹气:“老了,我是老糊涂了,竟然被个小崽子骗了这么久。”
“我是真没想到,”顾仲鸿喃喃道,“以为是个冲动的傻小子,没想到,养了这么久才发现,竟是个狼崽子,够狠,也会装,只比顾辛大一岁,却比阿辛强多了,只可惜……”
可惜他是方婉的孩子,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即便是顾仲鸿对不起亡妻在先,他还是固执地憎恨一切跟方婉、跟方家有关的人和事。
仿佛跟他们扯上关系,他就永远摆脱不了‘赘婿起家’的耻辱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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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提起两个孙子,知道内情的都缄默不言,没人敢插嘴讨论顾老爷子的家事,等一众穿西装的集团高管们退下之后,管家忠伯才问:“老爷,阿阔少爷方才回信,说明天就会回来,还带着朋友,帮忙把那位老太太接走。”
“朋友?”顾仲鸿问,“什么朋友?”
管家:“具体的,阿阔少爷没有说。”
“也不用他说,一定是他那个漂亮的总裁男朋友。”顾老爷子叹口气,“你知道,今天白天,我亲自给阿阔打电话要说法的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吗?”
“怎么回答的?”
“我要求阿阔把他姥姥接走,他很勉强地说,”顾仲鸿,“‘实在不行,就让姥姥落叶归根吧,至少燕林还有舅舅,姥姥的亲儿子在身边照顾,总比外人放心。’你听着觉得怎么样?”
管家:“合情合理。”
“是啊,如果我不知道内情,肯定认为这事儿尽情尽理,又是他的无奈之举,我从没想到他的心机这样深。”
忠伯斟酌道:“阿阔少爷一直不简单。”
顾仲鸿抬眼看向忠伯,片刻后,才说:“让我不安的是,他为什么要处心积虑把那老太太弄走。”
忠伯:“老爷,那还让他接走吗?”
“当然。”顾仲鸿断然道,又苦笑:“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如此,顾旻他……哎,阿阔是算准了,即便我知道一切,也不得不按他的法子去办,这小子算是掐住我的七寸了……罢了罢了,我还真不至于拿一个老年痴呆的老太太当筹码,走就走吧。”
忠伯倒是不甘心似的,劝道:“老爷,真让他这么得意吗?”
“怎么?他得罪过你?”
忠伯不说话了。
顾仲鸿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一下下地摸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阿阔是我的良药,决不能放走他,但养在身边的小狗,不能把爪牙伸向主人,得把利齿一颗颗拔除才行,得让他知道,给他的,就是他的,但不想给的,他也抢不走。”
“您的意思是?”
“简单。”顾老爷子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仿佛久违的雄心壮志回光返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鬼蜮伎俩都不值一提。阿忠,明早备车,去公司,再通知陈之故那些老伙计,召开董事会。”
姜总时间宝贵,办完事两三天就得回来,所以搭了最早的航班,可惜昨晚顾江阔又不小心过了火,凌晨一点多才睡,以至于一上飞机,姜糯就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一路上,顾江阔都在怨念头等舱的设计太不合理,座椅之间的距离这么宽,想让糯糯靠着他睡都不成。
抵达南洋之后,姜糯还迷迷糊糊的,脸上还有睡出来的印子,打着呵欠说:“太邋遢了,这样去见姥姥,姥姥说不定都认不出我,一会儿先去酒店,等我洗漱好了,再去顾宅接人吧。”
“不,这形象正好。”顾江阔却说,“千万别洗漱。”
姜糯:“?”
顾江阔懊恼道:“来得太匆忙,还有个行程忘了跟你说。”
“……”姜糯心道:匆忙还不是怪你,昨晚自打回到家,就马不停蹄地……他根本连一分钟休息的时候都没有,忘了说什么事,岂不是很正常?
姜糯揉了把自己酸疼的腰,没精打采地问:“什么行程?”
“之前跟你提过的,去看望我亲奶奶那一支的亲戚,”顾江阔说,“现在的方家家主,是我奶奶的亲妹妹。”
“我记得。”姜糯打起精神。
因为顾仲鸿最开始是入赘方家,帮岳丈打理产业,所以,即便他后来负心薄幸,恩将仇报,培植自己的势力,也没办法把方家人从这些产业里根除,虽然方家人一直被边缘化,但手里的股权加起来还是不容小觑的。
姜糯问:“你当时说,让我去接姥姥的时候,顺便见见你的家人,就是指她老人家?”
顾江阔:“其实是她指名想见你。”
姜糯:“?”
顾江阔老实道:“当时我去拜见姨奶奶,聊了很多生意上的事、资源互换的可能性,但她最后突然问我,有没有对象——打算白头到老的那种——我就老实交代了。”
姜少爷捕捉到“白头到老”几个字,心中一动,涌上一阵丝丝的甜意,但还是有些紧张,问:“姨奶奶就指名要见我?”
该不会是老人家突然见到失散已久的晚辈,催婚血脉觉醒吧?毕竟很多人到了一定年纪,就疯狂想抱孙子,但自己是个男的,催婚也是白催。姜糯忽然有点忐忑。
“是的,”顾江阔也有些疑惑,“我跟她请求的几件事,姨奶奶没拒绝,但也没正面答应,只说想见见你,再做决定。”
姜糯:“………………”
姜少爷感到压力更大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他实在说不出“就算你跟我滚一万遍床单,我也生不出孩子、你家长辈肯定看不上我”这种话,转而道:“要不,你跟姨奶奶说,没打算跟我过一辈子,把这事儿推掉吧。”
“那怎么行!”顾江阔粗声道,“就算放弃跟方家的联系,我也不能说出这种话,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得说‘这辈子就是糯糯了’!”
“可是,姨奶奶看不上我怎么办?”
“我悄悄打听过她的喜好,她喜欢不修边幅又精明灵透的,你肯定没问题。”顾江阔补充,“所以不要洗脸。”
姜糯:“……”不修边幅是这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