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母亲早年离世的缘故, 姜总从小就渴望热闹的家庭生活,今天还是第一次嫌弃家里人多。
顾江阔正在厨房煮意大利面,他其实比较擅长做中餐, 但糯糯似乎更喜欢酸酸甜甜的口味,为了搭配,还按着网上的教程做了战斧牛排, 这会儿牛排正包裹着锡纸, 在内嵌式大烤箱里烤得滋滋冒油。
做饭这件事,顾江阔谈不上喜欢, 不过是家境贫寒, 必须要掌握的生存技能罢了, 做的时候不觉得享受, 做出来的东西也谈不上美味, 能填饱肚子而已。
而想到饭是给糯糯做的,竟顺理成章地能享受过程了。
今天从顾老爷子那里回来,到家时间尚早, 去公司又嫌晚, 左右无事, 顾江阔便突发奇想占用了厨房。
刚吧煮好的面捞出来,还没来得及装盘, 厨房门就被拉开, 紧接着又关上。
姜宅别墅的厨房不是那种西洋的开放式, 磨砂玻璃的对开拉门,关起来能挡住油烟和炒菜的噪音,顾江阔头也没抬, 说:“梅姨, 都说了不用帮忙。”
“是我。”
听到熟悉悦耳的声音, 顾江阔连忙放下粉扒勺,笑道:“你怎么进来了,这里油烟大……”
“关火。”姜少爷提醒。
顾江阔愣了一下,却还是照做,才问:“饿了吗?马上就好了。”
话音刚落,顾江阔就被姜糯薅住衣领,牵到墙角。
“!!!”
再看,姜少爷白皙精致的脸孔已经近在咫尺,脑袋微微仰着,一双潋滟生资的黑眸看着他,气氛有点不对劲。
顾江阔喉咙滚了滚,一动不敢动地说:“小心有人进来。”
然后,就感到两片微凉柔软的唇贴了上来,还不是一触即离那种浅吻,姜糯绕过围裙,搂住他的腰,微微垫着脚,闭着眼睛,撬开顾江阔的齿关,一双又浓又长的睫毛随着加深的吻,而轻轻颤抖。
连呼吸都渐渐纠缠在一起,顾江阔能听到自己擂鼓般重重的心跳,他没大弄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是缘自何故,但这吻太甜太软,几乎瞬间就烧断了他的理智。
顾江阔想凭着本能回吻,可今天的姜总格外强势,一把扣住顾江阔试图反击的手腕,甚至在他的下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
要不是还剩最后一丝清明,记得这里是厨房,这别墅还有一大家子人,也许就隔着这扇薄薄的磨砂玻璃门……顾江阔几乎想就地把人打横抱起来,重重地扔在几步之遥的柔软沙发上。
奈何姜少爷体力相当有限,顾江阔刚被撩拨得心猿意马,就心有余而力不足地放开了他,微微喘息着,说:“不用担心,我吩咐过他们,现在没人能进来。”
顾江阔觉得自己心跳轰隆隆地吵,面红耳赤地说:“糯糯,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姜少爷刚回家,只脱了厚厚的羽绒外套,现在还穿着昂贵的手工定制衬衫,不过领带有点歪了,嘴唇微张,下唇上一片晶亮的水渍,看起来非常得不端庄。
眼神却分外犀利:“你和顾老爷子谈得怎么样?”
顾江阔:“?”
虽说话题转的有点快,但顾江阔无法拒绝姜少爷,尤其是这副模样的姜少爷,老老实实地回答:“还没有结论,可能我提的要求太离谱,他让我回来再想想。”
就见姜少爷渐渐瞪大眼睛,那双含着水光,略有些迷离的美眸,逐渐瞪得溜圆,“就这?没了?”
顾江阔敏锐地察觉到,空气里的暧昧气氛在迅速流失,有点迷茫地说:“是啊。我之前已经偷偷做过功课,有关南洋顾家的所有产业,总价值、行业分布图,甚至其家庭成员的占股比例,都做了详细的分析表,既然顾仲鸿要跟我谈生意,我就做好了跟他讨价还价的准备,分别列出了他能给予的、和我能接受的最高和最低价位,第一次谈,当然直接要了最高价。”
“所以他不立即答应也是正常的……”
顾江阔越说,声音越飘忽,问,“有什么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呢?不过是他刚刚反应过度,以为顾江阔马上就要走,一时激动,把人按在厨房里强吻罢了。
现在想起来,有点没办法解释。
姜少爷镇定地说:“……没事。”
“你刚刚是不是说饭好了?饿了,去吃饭吧。”姜糯说完,率先出了厨房。
还好,他刚才叮嘱过梅姨,让所有人都回避,这会儿整个餐厅和客厅都空无一人,没人撞见他此刻的模样,应当不会影响形象。
姜少爷轻咳一声,彻底扯开了领带,快步上楼换衣裳去了。
留下顾江阔一个人,怀揣着满腔的激动,和被撩拨到快烧起来的情绪,傻乎乎地捏着围裙,愣在原地。
刚刚他是做梦了吗??什么情况???!
整个晚饭时间,顾江阔都有用暗示、用眼神去试探姜糯,可惜姜大少爷根本连眼皮都不抬,似乎对盘子里的意大利面兴趣浓厚,整顿饭只有姜小米同学一个人嘚啵嘚啵嘚,一向嫌他吵的姜糯今天破天荒没开腔,倒是顾大哥忍无可忍地发起攻击:“马上就开学了,姜小米,你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姜小米:“???!!”
姜小米:QAQ
姜大少爷万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冲动,竟然会勾出这么大的后果,顾江阔已经蹲在他床头,赖了两个小时了,非要问清楚那会儿的吻到底是什么意思。
姜糯忍无可忍,粗声粗气地说:“你是我男朋友,我想亲就亲,还能有什么意思?”
顾大江先生显然并不满意这个解释,从床头挪到了床上,挨着姜少爷躺下,并且长臂一伸,一把抱住了人。
“!!”姜糯,“你干嘛?”
顾大江理直气壮地说:“今晚我要抱着你睡觉,你是我男朋友,我想抱就抱!”
姜少爷额角跳了跳:“出、去!”
“不出去。”顾江阔更紧地箍住他的腰,还放肆地在腰侧捏了一把,“你白天那样撩拨我,撩完就跑,你自己想想,这合适吗?还有道德吗?还有法律吗?”
姜糯:“……”
姜少爷自知理亏,说不过,就改成踢打。
不得不说,姜糯选了一项最不利于自己的竞技,顾江阔的胳膊腿像是铜浇铁铸的一样强壮,别说挣脱,打他一下,姜少爷都手疼。
“别动了。”顾大江先生又把人箍紧了些,忍无可忍地哑声道,“你再这样,我真的忍不住了。”
姜糯:“?”
姜糯扭头,果不其然看到顾江阔小麦色的脸都涨得通红,呼吸也有些粗重,登时乖乖不敢动了。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你什么情况啊?”
顾江阔闷声道:“还不是因为你,白天那样,晚上还这样。”
“?!”姜少爷一秒钟反应过来,“我没有!这跟白天不一样,我是真的在挣扎!”
“我知道。”顾江阔缓缓吐出一口气,把脸埋在姜糯颈肩,轻轻嗅他身上的野玫瑰洗发水味道,喃喃道,“你那看似挣扎,其实不叫挣扎。”
学名应该叫‘歹徒兴奋拳’。
毕竟这么香,这么软,很难不让人动歹念。
姜少爷虽然不敢动,但还是一贯地发号施令:“快回你自己房间里,很晚了。”
顾江阔应声放开他,却没走,长臂一展关了灯,黑暗里响起他的声音:“我不碰你,就这样挨着你躺着好不好?”
姜糯:“……”
顾大江先生可怜巴巴地说:“你刚才都承认了,白天就是故意的,亲了我又不负责。”
姜糯:“………………”
姜少爷心里清楚,这时候让步一次,今后这位大块头都会赖在他的房间里。
不过他还是说:“……行吧。”
然后就感到一只不讲武德的大手,下一秒便搭在他的腰上,手的主人还悉悉索索地凑过来,有声地在姜糯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满足地说:“晚安。”
“……”
“……晚安。”
行吧。
一夜无话。
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顾老爷子满面红光地醒来,不可思议地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时间,反复确认几遍,才缓缓坐起来。
他有多久没这样饱饱地睡上一觉了?
长久失眠的人,突然睡够六个小时,这幸福感,简直和重获新生差不多。
是安眠药的原因吗?
不可能,这些年吃了太多安眠药,早就产生了抗药性,如果几天不吃,他就能瞪着眼睛辗转反侧连续熬上几天几夜。只有定时吞下,才能囫囵混个一两小时的浅眠,维持这把老骨头的生命。
是水土的原因吗?
更不可能,他近年来不喜欢出狮城,就是因为比较恋床,只要离开老宅,那噩梦就会愈演愈烈,他都已经做好在梦中的老妻变着花样来索命的准备了。
可是,一夜无梦,竟然一口气睡了六个小时!
顾仲鸿觉得精气神满满,精神矍铄地推开房门,并且挥退了试图上前来搀扶他的佣人,问:“阿辛!孙少爷在哪里?”
很快,就有佣人把顾辛带了过来。
顾仲鸿说:“把昨天阿阔提的要求,一五一十给我写出来,交给董事会。”
顾辛震惊:“爷爷,你想要答应他?他要的可是集团股份!”
顾老爷子还是没从睡饱的兴奋中抽离出来,满心想着:大师说得没错,我的确应该来这一趟。原来只要接近阿阔,方婉就会原谅我,我就能睡个好觉了吗?
“那不是小数目,”顾辛感受到危机感,还在劝,“这么大的变动,一旦传出去,会影响股价的!爷爷您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顾仲鸿像是被提醒到了似的,又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等等,还是先别告知董事会。我要再试一试,是巧合,还是真的和他有关?”
“阿辛,给我订一张飞泰国的机票,马上。”
顾辛不赞同地说:“爷爷,您又要去找那位大师?”
老人家上了年纪,总是会迷信一些,顾辛一直对此嗤之以鼻,觉得这几年爷爷愈发糊涂,被那些所谓的风水先生骗去了不知多少钱,尤其是那个泰国大师,神经兮兮又会拿腔作调,非得别人亲自过去登门,才肯见人。
“这边的事不是还没办完吗?何必那么着急,”顾辛说,“现在申请航线,过几天坐私人飞机再去不迟。”
顾仲鸿摇头:“我就是在办这件事。”
去泰国小住几天,一则拜见大师,二则也试试,是不是一旦离开顾江阔,他的噩梦就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