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天的地狱模式复习, 周一上午迎来第一场考试《国际经济学》,姜糯自我感觉发挥得不错,卷面应该就够60分, 而下午是开卷考试,不管怎么说,每道题都答得满满的,没有一处空行。
其中还有一道值20分的大题被顾江阔给押对了,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可考试周才刚刚开始, 除此之外还有9门课排着队,仍旧不能掉以轻心, 所以下午考完第二门, 俩人还是决定直奔自习室。
“书包挺沉的,给我吧。”顾江阔亦步亦趋地跟在姜糯屁股后边。
“喔。”姜糯把只背装着一本专业书和笔袋的书包,递给顾江阔, 并且无视了他准备牵住他的手。
自打前天不小心硌着姜少爷之后, 姜糯就一直尽量避免跟他肢体接触,两天了还没缓过来,顾江阔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 低声哄:“糯糯, 我知道错了。”
“不,这不是你的错, ”姜糯想起这事儿就感到尾椎一紧,“但让我缓缓, 给我一点时间接受。”
顾江阔有点不明就里, 却也嗅到这个“接受”可能关乎自己的福利, 其实想借着这个话题进行更深一步的探讨。
可刚从考场出来的, 有好几个同班同学, 容不得他们讲悄悄话。
“班长!姜糯!你们考得怎么样?”热情的眼镜男生和一大板牙男生也结伴追出来。
遇到同学,姜糯就更不好意思牵手了,顾江阔也只得按下心思,跟俩同学寒暄了几句。
大板牙男生说:“你们是要去复习吗?一起去图书馆吧。”
顾江阔:“我们没占座。”
图书馆的座位在学期末非常紧俏,需要一大早去排队,七点开馆,通常六点刚过,队伍就已经排过水房了。
不过大家蜂拥而至,自然是因为环境更好,不用像自习室一样按着教室的课表来,打一枪换个地方,能一直学到闭馆,而且有空调,暖气也更足,每层都有自动贩卖咖啡机,以及免费的热水、充足的电源插座,可供使用笔记本电脑。
唯一的缺点就是一座难求,如果长时间占位,而人不来,管理员大爷就会铁面无私地收走占座用的东西。
“不用担心,咱们馆里有眼线,刚收到消息,那一层被大爷收走了俩座儿,你们去的话,我叫他们人肉占座!”眼镜男生说。
“那好吧,谢谢了。”如果有的选,姜糯自然愿意去条件更好的地方复习。
“哎,姜糯,你真的是集团大总裁啊?”眼镜男一脸崇拜地问,“好牛逼啊。”
姜糯谦虚道:“没什么,就是家族企业,继承下来而已。”
“卧槽那也是投胎小能手啊!”大板牙说。
顾江阔皱眉看了大板牙一眼,大板牙立即收声,挠着头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没见过富豪,有点激动。”
看得出,顾江阔这个班长做得挺有威信,但姜糯也不差,他见过太多抱着不纯目的接近自己、妄图巴结自己的人,很知道如何得体地跟不同阶层的人交往,何况,这两位同学并没有什么企图,只是单纯热心而已。
面对旁人,顾江阔就变得沉默,难怪很多人觉得他高冷。而姜糯则不同,只要他愿意,跟谁都聊得来,既能跟几十岁的企业家你来我往地谈判而不落下风,也能跟稚气未脱的大学生打成一片。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向下兼容’。
顾江阔总是不由自主地用目光追随姜糯,在集团里姜总理所当然众星捧月的时候是这样,现在混在一群差不多大的毛头小子里,也还是这样。
顾江阔想,虽说当初看糯糯第一眼就动了心,可自己喜欢的远远不止是他的外在,不止是他精致俊秀的脸,也不止是修长而富有肉感的……思想又不守纪律,顾江阔连忙打住。
大板牙和眼镜带着他们找到了说好的位置,两个占座的男生远远瞧见他们,就起身招手,等他们过去时,俩人便一边收拾书本,一边压着嗓子抱怨:“怎么才来!差点被管理员大爷认出我们来!快坐快坐,我们撤了!”
姜糯向俩人道过谢,却见桌子上还放着一本《加德纳艺术通史》,轻声叫住他们:“你们忘了一本书!”
俩男生折返回来,也小声说:“这不是我们的啊?”
大板牙翻开扉页,只见上面还写了名字,不由得念出来,“许家思,是不是上一个占座却不来的学生?管理员大爷估计是收书的时候遗漏了,没事,放这儿就好了,那人肯定会回来取的。”
图书馆不能说话,几人叽叽咕咕压着嗓子用气音说了这些,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交代完,便匆匆走了。
留下姜糯和顾江阔两人,捏着那书本对视一眼。
这也能碰到熟人,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姜糯对许家思此人的印象最早源于上辈子,这人是姜糯所知的、丁凭舟的第一个出轨对象,上一世时,还曾经故意跑到姜糯面前耀武扬威,而顾江阔对此人的印象,莫过于军训的时候,许家思对他展开猛烈的追求。
那会儿姜少爷来营地看望他,正好撞见他义正言辞地拒绝许家思。
那件事顾江阔至今还觉得有点得意。
他竟然有些盼着许家思快点过来拿书,万一姓许的再纠缠不清,他是不是还能在糯糯面前再表现一次?也许让糯糯消气、不再排斥他也说不定。
然而,直到闭馆,许家思也没出现。
许家思已经面临劝退了。
他是来燕林大学交换的艺术生,而艺术生的文化课考试要比其他学院都早一个星期,这会儿成绩已经出来了。
原来,许家思本来就不是学习的料,靠杂七杂八的加分,勉强考上一个二本,因为搭上了丁凭舟,才获得了这个来燕林大学交换、镀金的机会。
他原本想靠着丁凭舟的关系,顺利拿到燕林的学位证——当初丁凭舟答应他,考试什么的,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哪科没过,只要让他打声招呼就行。
可许家思刚入学没多久,丁凭舟就莫名其妙地改了态度,别说像从前一样蜜里调油,就连联系都懒得联系他,一心只想着什么姜糯。
许家思就这样被放养了一个学期,以他的基础,根本跟不上燕林的课程,期末不出所料,一口气挂了七门课。
“许家思同学,你跟我们哀求也没用,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准备补考,分数不是求来的。”
许家思眼睛都哭肿了:“老师,求求你们,听说补考更难啊,我肯定过不了的。”
“看来是你的基础太薄弱,可能不适合燕林的快节奏,要不就放弃吧。”
“老师,您的意思是让我退学?”
“只是让你回原本的学校。”
“我是交换生,如果成绩不合格,我两边都毕不了业,我连原本二本院校的毕业证都拿不到的!那样我的人生就完了!老师,求求你们了!”
“……”
许家思最后失魂落魄地出了老师办公室,吸吸鼻涕,还是咬咬牙给丁凭舟打了电话,结果竟然是一阵忙音。
丁凭舟把他的新号码也拉黑了。
“……不行,是你主动把我弄到名牌大学,结果又不管我,丁凭舟,你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不会放过你的!”
为期十天的考试周终于结束!
姜糯像是脱了力一般,没骨头似的靠在顾江阔身上,嘴里一遍遍碎碎念:“终于结束了!以前从来没想过,考试竟然会这么难熬!”
毕竟他以前念书的时候可一直是学霸。
姜少爷极爱干净,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香味,顾江阔悄悄低头,贴着大少爷软软的黑发嗅了嗅,是野玫瑰和四叶草的洗发水味道。
甘甜而清爽。
顾江阔舍不得放开他,也顺势环住姜糯的腰,心里生出些窃喜:糯糯终于肯让他碰了!
但嘴上镇定地说:“考过去就是胜利。”
“还不知道能不能考过呢。”姜少爷叹气,又扬起脸,“什么时候出成绩?”
“17号之前肯定全出。”顾江阔看着姜糯小扇子似的浓黑睫毛,喉咙不动声色地滚了滚,“17号就正式放假了。”
“哎是啊。”姜糯从顾江阔身上起来,小小伸了个懒腰,“走吧,上车,回家。”
所有考试都结束,最后一星期也没课了,不过是等成绩,所以不在学校待着也没关系,理论上讲,从今天起,顾江阔的寒假就可以提前开始,不用再两边跑,可以安心住在姜糯的别墅里。
一路无话。
当天俩人正好赶在饭点回的家。
梅姨早就准备好晚饭,就等着他们,一见到姜糯,便立即心疼地念叨:“少爷瘦了,哎呀少爷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突然住校那么久,肯定不适应,学校的饭菜肯定吃不惯。”
姜糯笑道:“哪里那么夸张?大江,我瘦了吗?”
——自打那天,被硌着之后,姜少爷就跟着姥姥的称呼,改叫顾江阔的小名“顾大江”。
顾江阔听出话里的揶揄,耳朵悄悄红了些,好在他肤色暗,一般人看不出端倪,他诚实地说:“没觉得。”
糯糯瞧着瘦,但坐在怀里,就能感觉出来,该有肉的地方有肉。
梅姨:“你俩每天在一起,肯定看不出来,来来,你们去洗手吧,这就准备开饭了!今天特意多做了些,好好给你们补补。”
及至坐到饭桌边上,姜糯才后知后觉地领悟到“补补”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得知了顾江阔并没有受伤,可消息还没同步给梅姨,梅姨仍旧做了一桌子姜少爷从前列的“药膳单子”。
……这可不兴再补了啊!
然而顾江阔力气大,饭量也大,一向好胃口,在姜糯纠结的工夫,已经埋头干了半碗饭。
姜少爷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罢了,明天一定要叮嘱梅姨换换菜谱。
但第二天早上顾江阔并不需要吃饭。
今天是他约好的体检日子。
姜氏集团包下了燕林市第一医院的十天体检套餐,从1月5号,一直到1月15号。员工可以按着需求,提前预约时间,自行前往医院做检查。
顾江阔算着考试结束的日子,便约了这一天——姜总自然用不着跟员工们挤公司福利,他每年都会把三甲医院的专家请来,去私立医院享受vip体检,不过时间隔得挺远,在六七月份,不然肯定要带上顾江阔一起。
天还没完全亮,顾江阔就已经起床,出发前,蹑手蹑脚地去隔壁主卧,在姜少爷脸蛋上落下一个无声的早安吻,又悄无声息地退出去,才下楼、驱车赶往医院。
顾江阔的计划是,赶在最早一批做完检查,说不定还能赶得上回家送糯糯上班,然而,到了医院,他才发现,领了号码牌排队的姜氏员工已经不少,一水儿的中年人,比早起,年轻人还是比不过他们的。
没办法,只好混在队伍里慢慢地排。
抽血之前都不能吃东西、喝水,抽过血体检部会提供一份自助早餐。但先做哪项、再做哪项都是系统自动给安排,顾江阔饿得饥肠辘辘,每次路过抽血窗口,都忍不住看一眼,也是因此发现那窗口附近,一直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还有点眼熟。
直到吹碳十四的时候,顾江阔才忽然想起来那是谁。
“请顾江阔王超郑亚到抽血窗口。”广播里响起电子音提示。
顾江阔又瞥了一眼那鬼鬼祟祟的身影,却没作声,若无其事地挽起袖子,露出精悍结实的小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