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宙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绝对不去举报顾江阔和姜糯,今天真是他人生中最难挨的一天, 先是背了个处分,后又在众人面前暴露了深藏多年的取向。
然而,难堪还不止于此, 今天不过是个开头罢了,从明天起,“财会2班的李方宙是个gay, 追求男生没成功,因爱生恨恶意举报”的消息就会不胫而走, 传遍校园, 走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 其社死程度不亚于之前的王轩慧。
以至于才大一的李方宙多次萌生退学的念头。
伴随着李方宙的社死八卦, 还额外附加了条更离谱的传闻:“金融系有个学神,非常有性格,不屑于拿高分,所以从来不去上课”。
而“学神”姜同学现在正第一次正式和同班同学见面。
姜总自认心理年龄太大, 灵魂已经是个三十岁的老男人,跟年轻人相处肯定有代沟, 没想到一切都意外地顺利,甚至有点顺利地过了头——顾班长开始后悔组织这场聚餐了。
最开始顾江阔还能挨着姜糯照顾少爷吃菜,没过多久, 他就眼看着班里的女生们越聚越多, 把小糯包裹得严严实实。
偏偏班里的女生都是学霸级别, 普遍很有素质, 搭讪、开玩笑都进退有度, 让人无法拒绝,顾江阔半天插不上话,还被同班男同学拉去喝酒。
几个男生拉着顾江阔,酸溜溜地吐槽:“现在的审美多畸形!女生全都喜欢小白脸,为什么没人欣赏男子气概?”
“班长,你之前怎么没说姜糯长这样啊,早知道……聚餐不带他多好。”
“……”
顾江阔何尝不后悔?但还是反驳:“长得好不好看,跟有没有男子气概没关系,你跟他接触久了,就会知道他多有担当。”
这一顿吃得宾主尽欢,直到散场的时候,还有人很没出息地感叹:“太满足了,活的鲍鱼啊!吸在盘子上,抠都抠不下来,谢谢班长!谢谢姜糯!”
姜糯也喝得有点高,一边笑嘻嘻地说“不客气,这算什么”,一边往顾江阔身上靠,俨然把班长当成了人肉拐棍。
大家合着打了几辆出租车拼着回学校,顾江阔借故宿舍不顺路,没跟他们拼车,一个人把姜少爷送回留学生宿舍。
醉鬼很缠人,连在车上的时候都要贴着自家保镖,咕咕哝哝地一会儿抱怨冷,一会儿嫌弃饭店的鲍鱼太小、海胆不够新鲜,顾江阔很有经验地哄着,中途还买了两瓶依云,以防止大少爷吐了没水漱口。
可姜少爷这次很乖,没吐也没太闹,只是碎碎念吐槽,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昏昏欲睡。
十月的燕林早晚温差大,入夜时格外冷,空调暖风的热度需要过一会儿才上得来,若是平时,姜糯或许能忍耐,可姜总和别人不太一样,一般人喝多了浑身燥热,他正好相反,摄入过量酒精之后,手脚冰凉,冷得发抖,还容易上脸,像发烧一样。
以往在家的时候,顾江阔会在酒局上就提前给梅姨发消息,回家时,梅姨便会准备好热腾腾的醒酒汤和泡澡水。
姜糯便习惯性闹着洗澡。
“……”顾江阔劝,“这里不比家里,只有很小的淋浴间,你一个人摔倒了怎么办?”
“那你帮我洗。”脑子不大清楚的姜大少爷提议。
“不行!”顾江阔断然拒绝。
“你敢拒绝我?”姜糯瞪眼,因为小脸喝出潮红,所以显得没什么气势。
可顾江阔却怕似的,更加不敢看他,强词夺理:“因为温度不够,淋浴容易感冒,小糯,你……听话。别再这样看我了。”
好在姜糯最终还是听进去,缩缩脖子,“是太冷,算了算了那不洗。”却又吩咐:“顾江阔,你过来,给我暖手暖脚。”
说罢,也不管顾江阔答不答应,就自顾自地掀开对方的衣摆,把脚伸进衣服里,冰凉细腻的脚心不由分说地踩在他肚子上。
然后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顾江阔的腹肌很结实,被踩上那一刻,也不知是冰得还是如何,一下子紧绷起来,姜糯几乎能用脚趾刻画出他块垒分明的核心肌群。
“硬邦邦。”姜少爷嫌弃道,“不舒服。”
又吩咐:“躺下帮我暖暖被窝,好冷。”
顾江阔:“………………”
“怎么不动?”姜少爷微微撑起上半身,长眉微挑,一双醉气滟潋的眼睛斜乜着他,满眼责怪,“我支使不动你了?”
顾江阔:“…………”
至此,顾江阔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姜少爷是真的醉了,都怪他,当时没有紧跟着姜糯,没替他挡酒。
顾江阔在心里叹口气,老老实实地挪过去躺下:“这样行吗?”
哪知姜糯反而更加嫌弃:“太挤了,你怎么这么占地方?”
“……要不,我还是下去吧。”
“不要。把那张床挪过来。”姜糯随口吩咐,好像搬开两个床头柜、地毯、再挪一张死沉死沉的板式单人床,是件多么轻松的事似的。
然而顾江阔最不缺的就是力气,还真的照做了,甚至贴心地冲了个战斗澡,把因为干活而出的一层薄汗冲掉。
半小时后,姜总心满意足地收获‘人形暖水袋’一枚,伸手抚上暖水袋的眉骨,“伤疤好像淡了些,但还是在。”
他又往顾江阔怀里贴了贴,撑着沉重的眼皮,打着呵欠说出了睡前最后的碎碎念:“我要投诉那管疤痕膏,八百多15ml,涂了个寂寞。”
然后便因为酒意上涌,直接秒睡。
顾江阔的体温很高怀抱很舒服,这一觉姜总睡得格外安逸,甚至忘记了在睡前定闹钟,所以一直睡到自然醒。
于是,第二天等他心满意足地睁开眼睛,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个持续散发热量的高大人类,而自己还枕着他的结实粗壮的胳膊时。
姜总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操。”
什么情况?
姜糯觉得可能是自己起床姿势不对,重新闭上眼睛。
然而,眼睛闭上了,脑子却更清楚——这点酒还不至于断片儿,所以昨晚的记忆渐渐清晰。
很好,是他撒酒疯,非让顾江阔配自己睡,不惜命令他挪床。
“……操。”姜糯连动也不敢动了,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江阔,顾江阔是知道自己取向的,他该不会以为自己在借酒装疯勾引他吧?
姜总思来想去,决定悄无声息地爬起来,开车撤回公司,躲回去再说。
然而,刚蹑手蹑脚爬起来,还没找到手机看时间,就听枕边那个高大的人类哑声问:“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