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云养枝枝

自从暂替了天帝之位, 昊天便励精图治。他知道自己突然空降天庭,定然会让众仙官不服。虽然不知道商枝说了什么,让仙官们愿意听他号令, 但昊天绝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一直在做出表现, 争取好好治理三界。

毕竟道祖和他透过底, 说商枝此次下界,他虽然是暂代天帝, 其实是为了锻炼他,帮他树立威信。等到商枝回来, 这天帝之位便会正式送到他手中。

也因此,昊天便格外关注天庭众仙以及下界对他的反馈。

好在他确实有些本事, 三界在他的治理下也逐渐稳定发展起来。天庭众仙对他也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近来, 昊天却发现天庭众仙官似乎有了一个奇怪的癖好。那就是格外喜欢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或者幽深的寂静之所, 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偶尔被昊天撞见的时候, 就看到他们脸上挂着诡异的慈祥微笑。有时候又会哭丧着脸,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

而且这种症状还有愈演愈烈,并且逐渐扩大之势。

昊天颇觉诡异, 于是联系上了瑶池,询问她是否知道原因。

再怎么说, 他和瑶池一样,都是从紫霄宫一起出来的, 两人互相扶持也是正常。

却不想听到他这话,瑶池好奇说道:“你居然不知道?”

昊天更惊讶:“你居然知道?”

他痛心疾首地看着瑶池, 仿佛她背叛了二人紫霄宫小群体。

瑶池无语白他一眼:“你也该多关注关注众仙的日常情绪好不好, 能这么牵动他们情绪的, 还能是什么?”

昊天苦思冥想,看得瑶池大为恼火,直接和他说了真相:“当然是前一位天帝,商枝大神要在人界降生了。”

“所以他们偷偷在观察商枝大神在下界的情况?”昊天诧异不已,“可是天帝不是说了,不能去干涉他历劫之事吗?”

“是不能,但没说不能偷偷看啊。”瑶池耸肩,说罢,将事情的前后因果说了出来。

其实最开始众仙都很遵守和商枝的约定,不会刻意去探究商枝在干什么,但是也有仙官不放心啊,想知道天帝历劫如何,于是偷偷想了办法,和幽冥那边建立了联系,悄悄从生死簿上打探到了消息。

然后顺便找到了商枝。

当时的商枝刚刚经历老玉匠去世,面临孤苦无依的情况,看得那仙官大呼难过。然后有一次,这个仙官喝多了,没憋住秘密,将这件事情悄悄说了出来。

第二天发现酒友知道这个秘密以后,大呼后悔,却也没有办法,只能让那些人发誓,不会将这个秘密说出去。

但是秘密知道得人多了,也就不是秘密了。

于是越来越多的仙官知道了商枝在哪里历劫,然后默默窥屏起来。

看到商枝独自一人生活,他们心中难过。天帝在天庭的时候,不说锦衣玉食,却也不会为生活所困。

看到商枝为了兽皮以及血肉去猎杀猛兽,他们更是食不下咽。天帝连衣食都如此艰难,他们哪里好意思吃东西?

等到商枝制作出了种种提高生活品质的物件,众仙又不由得赞叹。

不愧是天帝,轻易就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呢。

众仙看着商枝一点点长大,几乎当养孩子一样看待,喜怒哀乐都不由得受到牵绊,这也是昊天为什么看到仙官们或哭或笑,或愤怒,或温和了。

“原来如此。”昊天点头,然后狐疑看她,“那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瑶池一愣,故作镇定地用帕子掩了一下嘴角,然后淡定说道:“我也有好奇之心,去看一眼也是正常的。”

昊天点头,也不知道信没信。

瑶池见他还不离开,蹙眉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为何要走?”昊天反问,“你今天不观察天帝历劫的日常了吗?”

他都这么说了,瑶池那看不出来他不相信自己的话,只能反问道:“那你跟我一起看?”

昊天颔首:“我觉得可以。”

瑶池无语,却还是打开了自己的小镜子。这铜镜是她的一件法器,可以看到连通下界,找人自然也是一件容易的事。

昊天看到水镜中逐渐出现的商枝身影,神情严肃,仿佛在对待一件大事。

“你怎么这幅表情?”瑶池奇怪。

昊天认真说道:“天帝一言一行,都有深意,我学习他所行之道,也许对统御三界同样有益。”

瑶池恍然大悟点点头,心里却觉得不对劲。

人家来云养娃,就你来偷师。而且还不一定能偷成功。

算了算了,反正麻烦的是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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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卜师元清的事情商枝没两天就忘在脑后了,毕竟他们一个是燧人部落的孤儿,一个是首领的座上宾,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商枝的麻叶交到了伏羲手中以后,伏羲便消失了一段时间,估计是去找人想办法纺织出麻布了。他一遇到需要钻研的事情经常消失这么几天,商枝已经习惯了。

比起找伏羲,他还有更关注的事情。

部落与部落之间并不是完全不交流的,而是会互相交换一些东西。因为各地区气候不一样,很多东西也不一样。而且来往两地的多为修士,所以他们能横跨很大的区域。

商枝的香料就是通过部落里的修士换到的,和商枝交易的修士他已经熟识了。这次过去的时候便让对方留意了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玉米或者土豆红薯。

毕竟洪荒大陆,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因为每次修士们来往都会带不少东西,所以一大早部落外面就围了不少人。商枝找了颗大树攀爬上去,远远地便看见结伴而来的一群年轻人。

他们风尘仆仆,但是看到燧人部落的时候依旧加快了速度,然后落在了部落外面。

一下来,这三个修士便被众人围了起来。商枝在其中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修士。是个高大的青年,此时被众人围在一起,虽然经历过数次这种情况,却依旧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显得非常局促。

饶是如此,经验依旧让他拿出自己找到的好东西,然后和部落里的人交换起来。

商枝也不着急,两条腿垂落,任由白皙的脚踝露出,观察着这一幕。商枝不太喜欢穿鞋。这个时代的鞋是兽皮做得,后来商枝又试着做了双草鞋,比起兽皮轻便舒适一些。

其实修炼以后,是可以做到双脚纤尘不染的,但是现在在外面,他还是穿了草鞋。

等到部落的人将三个修士身上的东西搜罗得差不多了,商枝才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到三人面前。

他今日穿了元清给得白衣,衣袂飘飘,落到地上的时候,仿若仙人降临。

三人已然是修士了的,却还是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遇到了仙人,正要行礼,却听商枝笑着说道:“几日不见,几位兄长怎么给我行这么大礼?”

三人都有些怔愣,抬起头一看,发现那脸不正是他们熟悉的人。

大个子青年惊讶喊道:“商枝!”

“哎呦,还真是商枝!”旁边两人青年惊讶地绕着商枝转了一圈,然后说道,“几天不见,小商枝发达了,这衣服怎么那么像仙人所穿啊?”

青年绕着商枝,手指想上前摸摸那衣服,又害怕自己个那雪白的衣裳弄脏了,然后依依不舍地收回了手指。

别看都是修士,飞仙塔上的修士有统一的衣服,而他们这种族中自己培养出来的,自然是没有这些的。

大个子青年叫青石,眼睛一亮说道:“该不会是你被飞仙塔选中了吧?”

此言一出,其他两个修士又是期待又是羡慕。若是他们认识的修士里有人进了飞仙塔,那可是件多荣耀的事情啊。

“没有。我哪有机会被推荐去飞仙塔。”商枝说道,“运气好,遇到了新来的卜师,卜师见我可怜,衣服脏了,便送了我一件。”

他虽然这么说,却也足够其他人羡慕了。毕竟卜师也不是谁都能接触到的,他们平时接触联系的可是仙人啊。

修士羡慕问道:“商枝,你给我们说说,新来的卜师是什么样子的,好相处吗?”能随手就送商枝一件衣服,没准挺慈祥好相处呢。

商枝回忆,脑海里闪过元清冷淡的面容。

“很年轻,长得好看,就是气质挺冷的,行事蛮霸道的。”

这话让三人好奇不已,却也打消了想要凑热闹的心思,毕竟听起来这位年轻的卜师应该是心高气傲不好相处的。

商枝不想多聊元清,连声询问道:“青石,你们这次去外面,有找到我说得东西吗?”

此话一出,青石脸颊骤然涨红,不好意思说道:“对不起啊商枝,我们没有见过你说得玉米、土豆那些,不过我找到了这个。”

他从袋子里抓了一把泛着红意的辣椒出来,送到商枝面前:“你看看,这东西能吃吗?”

“辣椒?”商枝惊喜,拿到手中仔细看了起来,然后又闻了闻,果然和印象中的没什么差别。而且因为洪荒灵气充足,这辣椒就算已经开始变红,也挺嫩的。

“对,这也是我想要的。”商枝收起辣椒,然后说道,“你们想要什么,我来换。”

“不用了,这东西都没人吃,我们看到了就随手抓了一把。你拿回去就好了。”青石说道。他还是为没找到商枝要的东西有些愧疚。

他因为出门在外,所以家里只有母亲和几个弟弟妹妹,之前他妹妹差点被狼叼走,是商枝帮忙救了回来。

青石回来以后,听到这事又是感谢商枝,又是庆幸。

幸好商枝人好,不然他一个修士,却没能照顾好家人,青石得后悔一辈子。

后来家里的生活逐渐好起来以后,青石就带着家里人住到了部落内区,那里强大的修士多,遇到危险也能反应过来。

之前青石有想过邀请商枝一起过去,但被商枝拒绝了。少年很喜欢外围的安静生活。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情,外出的时候青石会格外注意一下,商枝如果需要他帮忙找东西,他出门在外都会注意到。

“那等这辣椒种出来,也分你们一点。”商枝没和他客气。主要是他也没什么好东西,要是伏羲研究出麻衣怎么做出来,倒是可以先从伏羲那里讨几匹布送给他们。

青石见他听话也很高兴,伸手在商枝脑袋上揉了揉。私心里他也是把商枝当弟弟的照顾的,于是捞起自己的袋子说道:“走吧,我帮你把这些东西拿回去。正好我还有一点东西给你。”

商枝知道他这包有点类似小说里的乾坤袋,看上去不太好看,但是拿来收交换的东西很方便,所以别看袋子小,里面装得东西不少。

所以听到这话也没拒绝,两人一起向商枝院子走去。等到了院子,青石将自己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堆在了商枝院子里。

其中除了商枝要的辣椒以外,还有不少其他部落新奇的玩意。

商枝就知道他说得一点东西绝对不会是普普通通的一点,无奈说道:“这么多我自己一个人也用不完啊。你拿回去给青叶他们吧。”

青石拍拍自己的袋子说道:“放心吧,我还给家里剩下了好多呢,你觉得太多就和朋友分享一下,别老是一个人待在家里。”

然后把商枝听得耳朵都要长茧的话又说了一通。

看出他听得不走心,青石无奈,却还是说道:“行了,我也该回家了,你记得多和朋友交流啊。”

说着,青石阔步走出院驭媳子,就要打开门,结果刚一打开,便对上一张散发着冷淡气息的脸颊。门外的人看到他的模样,眉头微皱,气息更冷了几分。

青石硬是在这张面无表情的脸颊上感受到了他越来越不悦的气息。

面前的青年气势不凡,衣着打扮也不似凡人,青石不自觉用上敬语:“您是?”

元清目光沉沉看着他,浑身散发着很不好惹的气息,半晌,青石听他说道:“朋友,商枝的。”

最后三个字压得极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宣誓主权。

青石没想到自己刚和商枝讨论让他多交朋友,结果就真有朋友找上来了,而且还是这种一看就很厉害的大人物。

不过他还是有些警惕。毕竟这人说是朋友,可那张脸倒看着像寻仇的,于是紧张喊道:“商枝,你朋友来了!”趁着他在,还是得和商枝确认一下才行。

商枝奇怪出了门,看着门外站着的门神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没事,青石你先回去吧,这是我认识的人。”

见他脸上没有恐惧和勉强,青石这才放心,只当他交了一个不怎么活泼的朋友,笑着说道:“那行,你们去聊吧,我先离开了。”

等到青石离开,商枝这才问道:“不知卜师来我这里有何事?”

元清沉默,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昨晚他做梦的时候,忽然有人入梦骂了他一顿。说他不该只留件衣服给商枝,还拿去了少年的食物。毕竟在这个时代,吃食也是很重要的东西。

旁边隐约还能传来两个规劝的声音。骂人的家伙一张脸看不清,却让元清有种亲切感。

他虽然不喜那人聒噪,却也觉得这句话有些道理。

那就是确实要多照顾一些商枝。

商枝太瘦了,而且单独一个人,平日行动也是独来独往。除了一个伏羲过来找他,便很少交朋友。如今伏羲也不在,他便显得形单影只,惹人怜爱。

但是他就算不近人情,不太爱接触人,却也知道自己突然说要照顾商枝,会被当成怪人。

半晌,元清找了一个在这个时代完全不会让人怀疑的借口:“昨日有人入梦,提醒我要照顾你。”

商枝听完迷惑不已:“你确定不是你听错了?”他在这个时代无父无母,唯一收养他的老玉匠估计早已入了六道轮回,成了七八岁的小朋友。元清这话说出来怎么那么不可信呢?

而且真要照顾他,为什么不直接给他托梦,而是找了部落里的卜师。

“卜师沟通天地,被托梦很正常。”有些话开了个头以后就很好续下去了,元始淡定地做着补充,“我作为卜师,如今也是燧人部落的一份子,关注部落子民也很正常。”

商枝一言难尽看着他。

别以为他经常单独行动就没有听过这个卜师的传闻。据说他到来以后便很少出门,别说关注部落子民了,就连首领都很难见到他。偏偏他实力强大,首领等人见过以后对他的话奉为圭臬,一点都不愤怒,甚至觉得卜师如此天经地义。

这么一个人,忽然跑到自己面前说被托梦了要照顾他,还说什么是关心子民。

商枝怎么相信。可他身上又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卜师觊觎。这种不明所以的好意更让商枝忌惮。

“别误会,我只是依照神言行事。”看出商枝的抵触情绪,元清换了个说法,“你不必有负担,只将我与伏羲等同就好。”

这是能一样等同的吗?

商枝内心吐槽,最终还是没有反驳元清。他算是看出来了,元清现在很信那个所谓的梦。可能卜师习惯了沟通天地,所以确实会有些神神叨叨吧。

“如果你不按照那个梦的要求关照我,会对你有影响吗?”商枝好奇问道。

元清意识到他似乎误会了什么,却没有解释。

商枝把他这话当成了默认,心想卜师也不好当,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接到这种奇奇怪怪的任务。

“那你可以和我一起行动,不过不用管我,随便应付一下任务就好了。”商枝警惕心一松,神情也肉眼可见温和下来。

元清点点头,目光落在商枝的腿和脚踝上,右手展开,露出一双鞋,继而说道:“先穿上吧。”

商枝接过鞋,略微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会关注到这些。

半晌,他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先拿着,待会请你吃野猪肉。”正好今天拿到了辣椒,他盯上隔壁山头的猪好久了。那猪长得正是适合,脂肪尚且还可以。虽然比不上日后的家猪,吃起来也有两分滋味。

最重要的是,商枝不止盯上了它,还盯上了那些没长大的小猪崽。

如今虽然开始有意识种植粟了,却并没有驯服家畜,商枝便想用小猪崽试试。

元清蹙眉,忽然问道:“你要不要跟着我修行?”

“嗯?”商枝奇怪,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有此说法。

“修行之人,不再满足于口腹之欲,辟谷以后,不食用吃食也无碍。你便可以不再为吃食奔波。”最重要的是,修行可以长生,不用害怕生老病死。

“暂时不用了,而且我找食物不仅是为了维持食物摄入。”商枝笑着说道,“伏羲说,我现在做得很多东西日后都能推广到部落之中,如果能帮助更多的人穿上衣服,有食物吃,这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元清若有所思,隐约明白了商枝的意思。

既如此,那就帮他吧。

“刚才那个人是来往于部落之间的修士,你也想和他们交换东西吗?”

商枝一边准备今天出门要带的工具,一边点头:“我听说有些食物,生长周期短,而且产量大,味道也不错,便想着让青石他们找一找,能找到最好啦,找不到也没办法,只能慢慢来了。”

元清问道:“都是什么模样?”

商枝拿了一根树枝,就这地面给他画了起来,先画的玉米,再画得土豆和红薯,又指了指后者说道:“这个是埋在土里的。”

元清清扫一眼,将他想要的东西记下来,然后说道:“既然如此,你去换衣服,然后我们出发。”

商枝应了一声,然后找到自己当做凳子的小木墩坐下来,踢掉脚上的草鞋,蹬上元清给自己的新鞋子。

白皙的脚背、纤细的脚踝随着少年的动作一点点被隐藏,让人不禁心生遗憾。元清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微微偏首,因自己脑海中那点旖旎心思不由自主黑了脸颊。

即便拥有想法的是他自己,依旧太过越界,对商枝更是极其不尊重。

“如何?”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商枝站起来,鞋尖在地面上点了点,等鞋子服帖地穿在脚上,然后在元清面前转了一圈。

少年衣摆翩跹,唇红齿白,若是走出去,比那些修士更像是传说中的仙人。

元清以前所见之人,皆不能及。

“很好看。”他神色温和,仿若冰雪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