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真得没有问题吗？”白泽忧心忡忡, “若是那类似功德的东西那么好得到，修炼岂不是太容易了，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商枝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作为修炼到大罗的修士, 白泽该有的敏锐度还是有的。
要是香火真得那么容易得到，那修炼真得是太容易了。
“总要让他们试一试才会死心。”商枝淡淡说道, “不然天天以为别人占了便宜, 扰了自己前进的道路。而且破而后立，一样新东西的出现, 最开始最会引起混乱，得慢慢维持秩序。”
看出商枝可能早就已经想到这了这方面的问题, 白泽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有安排就好，那我待会就拟定第一批下凡的名单。”白泽顿了一下说道, “是让他们随时下去, 还是通过香炉联系？”
“当然是香炉, 这点不能改。”商枝忽然说道, “不过他们要是想完全做白工的话也可以自行下凡。”
白泽听到这里心中一凛。忽然有些可怜那些闹着要下去的仙官了。
一个个在那里不断提出诉求, 仿佛不答应就会让他么们错过天大的机缘。却没想到一切都在商枝的意料之中。
不过想到那些家伙这些天让他愁掉的头发，白泽忽然觉得闹吧闹吧，总要闹会一个个才能甘心。
还不清楚自己会遭遇什么的仙官们听到天帝那里松了口, 各个欢呼不已。
虽说有些人觉得僧多粥少，一个个下去可能会让机缘变少, 但是听到有下界的时间限制以后，倒是稍微平静下来。
只是等到本职工作做完以后, 便能看到香炉前坐了一批又一批的仙官，每天巴巴瞅着香炉, 希望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求救声。
然而自打巫族被解决以后, 人界对于上天的祈求也变少了很多, 能听到的少之又少。
他们遗憾不已，恨不得一天的时间都坐到香炉前，可是白泽也要求过，若是本职工作不能完成，便剥夺了他们下界的权力，于是只能一个个忍住浮动的心思。
南度望着他们巴不得下界出事的模样，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在那之后他很少再去香炉前了。
有些盛宴之后想要加入天庭的散修偶然看到这一幕，心里奇怪不已，还以为是天庭什么特殊的提炼修为的方法。想要打听打听，
天庭仙官哪能说出去，本来下界的机会就没有多少，还要被人抢资源。于是一群人打马虎眼将这件事情蒙骗过去，然后继续日夜盯着香炉。
终于有一天，香炉开始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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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真能求到仙人帮忙？”中年男子捏着手中玉石块，一点都不敢相信。
“信我，我都听隔壁那老家伙说了，说这玩意可以连通天庭，若是神仙听到了下界的祈求，就会过来帮忙。”脸上带着一道疤痕的男人用灼热的目光盯着玉石。
中年男人有些犹疑，疤痕男却催促说道：“别磨蹭了，咱们拿玉石上去祈求，你还想不想学习仙法，想不想有吃不完的猎物？让别人都高看我们？”
话语中的诱惑力十足，中年男子最终抵不住诱惑，和同伴一起努力爬到了近处一座山峰的封顶。
他们双手举着手中的玉石，捧到头顶上方，迫不及待祈求道：“希望能够求得仙人帮助……”
半晌，耳边传来一道声音：“是你们在求助吗？”
两人一愣，继而惊喜说道：“没错，就是我们，仙人，请帮帮我们！”
“你们需要什么？”仙人问道。
两人立即迫不及待说道：“食物，猎物，还有仙法，我们都想学习！”
他们之前也曾想过去飞仙塔，可那里路途太过遥远，路上还要忍受野兽袭击以及饥饿，他们没有那么毅力。可如今却有办法接触到仙术，如何能让他们不高兴。
那群傻子一个个跑去飞仙塔学习，恐怕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接触到仙人的办法吧？
两人心中美滋滋，便听到那边的仙人说道：“好，不过我们这边人会比较多，你们不要惊讶。”
说罢，两边的联系开始断掉。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奇怪。来得人会比较多，什么意思？怎么感觉仙人抢着要来帮助他们呢？
深夜，两人随意找了一个山洞，然后点着火堆瑟缩躲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他们按照约定好的时间赶到了山顶，然后脑袋支得高高，期待地望着天空。
然而看了半天，除了眼睛看得酸痛以外，什么仙人都没有看到。
“咱们不会是被骗了吧？”中年男人说道。
刀疤脸也有些犹疑，神色晦暗地低下了脑袋。
两人正要失落地离开，面前忽然一闪，从光中走出三个年轻人。
两男一女，男子俊秀，女子美丽，身上自有一股出尘之气。
两人一愣，便听到女子冷冰冰说道：“可是你们昨天祈求仙人帮助？”
中年男子还有反应过来，刀疤脸却是一喜，拉着他一痛跪下来给三人行了大礼，高声说道：“就是我们，求仙人帮帮我们。”
三个仙官对视一眼，脸上都不由得露出喜悦的神情。只是眸中还有对对方深深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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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人都不清楚，他们此时的表现已经通过水镜，忠实地出现在了商枝的面前。
白泽望到五人交流的场景，眉头高高耸起。他正要说话，外面有仙侍进来，说了南度请见的消息。
对于南度，白泽还是很有好感的。在众人不愿香炉前枯坐的时候，他坚持不懈，下界不辞辛苦帮助人族。
后来金光的事情暴露，其他仙官纷纷想要下界，南度却关起了房门，一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安心修炼，甚至没有请求天庭对他之前帮助下界的事情进行嘉奖。
如今他过来请见，白泽去看商枝，想知道他要怎么办？
“既然来了就让他进来吧。”
商枝说完，南度便被人带进了大殿，见到商枝和白泽，他先向二人行礼，然后才犹豫说道：“天帝，小仙此次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让天帝解惑。”
水镜依然悬在大殿上空播放着仙官以及那两个男人的交涉。
南度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睛。
商枝说道：“没关系，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出来，畅所欲言。”
南度拱手说道：“我想询问的是天帝同意诸位同僚下界一事。仙官下凡，本可以帮助下界生灵，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可是一旦目的改变，只是为了修炼而帮助，甚至不分好恶对象，不分目的全都帮助，这也是正确的吗？”
“他们帮助其他生灵，当然可以希望得到报酬。”商枝说道，“否则，仅仅只是靠自身同情之心，而得不到反馈，那么总有一天，这种好心也会被消磨。”
以为这就是商枝给他的答案，南度失落地垂下眼睛。
然而商枝下一句话却让他惊讶地抬起了头。
“然，若是心不诚，全然为了利益，不分好恶，不分大小，事事亲自出手，那么便会事与愿违。”商枝指着水镜，温和说道，“既然来了，便和我们一起看看吧。”
南度仍旧错愕于商枝的话语之中。他以为商枝同意仙官下凡，没有经过太多的考虑，可此时看起来，怎么商枝好像什么都明白。
白泽咳嗽一声，提醒他：“南度，坐我对面一起观察吧。”
南度这才惊醒，连连答应一声，和他们坐在一起观察仙官下凡的情况。
此时三个仙官以及与两个人类交谈到一起。他们开始询问人类需要什么。很快，那人类说出他们的目标，财富、食物以及仙术。
三个仙官犯了难。
财富和食物还好说，可是仙术就麻烦了。他们一眼就能看出两人没什么修炼的天赋，教导仙术也是没有作用的。
刀疤男当即跪下祈求：“我们不需要什么太强大的术法，是需要教导我们一种，让我们能够自保，和其他人不同就好了。”
三个仙官当即大喜。毕竟教导一门不同于他人的术法太简单了，他们可以传递给他一点仙力，让他们得到与众不同的能力，不会太强，却也足够满足他们的要求。
只是后来该由谁分配，完成他们的愿望成了麻烦。三个仙官撕成一团，硬生生打出了扯头花的气势。最终决定，一人赐予他们食物，一人赐予他们财富，一人赐予他们仙术。
南度看到这里忍不住问道：“这样可以吗？无条件地给予这些人东西，对其他生灵是不是很不公平？”
商枝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笑着安抚：“没关系，要是出了问题，我相信他们能自行解决自己惹出的麻烦。”
明明商枝在笑，南度偏偏感觉到两分笑里藏刀的冷意。
三个仙官完成了任务，开开心心回到了仙界。而另一边，被他们赐予了财富的人果然出了问题。
没有经过努力，不劳而获的财富、食物以及未经任何锻炼得到的仙术让他们欲.望逐渐膨胀，甚至被一步步养大了胃口。
同时，他们的幸运也被其他人注意到，终于，有人控制不住贪念，悄悄想要偷走那枚玉石，或者更多的是去寻找玉石，学习他们的办法。
天庭的仙官下去了一批又一批，白送了不少好处出去，甚至不分善意，不分缘由。
南度明显看到，天帝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得玩味以及不可捉摸。
他心中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是对那些同僚们。
眼看人间的乱象越来越重，商枝终于从神座上起身，对两人说道：“我们也该去看看他们的成果了，看他们努力这么久，是否得到了下界真正的喜爱。”
而此时的封神台上，却同样都不平静。
所有有机会下界的仙官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脸上还带着挥之不去的怒气。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满足那些人类了，可为什么没有金光？”
“难道是人太少了？数量不够才看不出来？”
“不可能，我那天帮助了不少人，身上也没有变化？”
“难不成他们是骗我们的？可恶，说什么对我感恩戴德，结果一点诚意都没有！”
“唉，有了有了，他身上修炼的时候有光了！”有仙官一声呼喊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为什么南度身上的光芒是金色，可他身上的是红色啊。”白发仙官犹豫说道，“看起来有些怪异。”
商枝到的时候，就看到他们正在围着身上闪烁红光的仙官讨论，他没有上前，而是站在封神台上问道：“你们在看什么，也让我看一看。”
“我们在想他身上为什么出来的是红光，而南度是金光呢。”
“这个呀，我倒是知道，需要我帮你们解答吗？”
那仙官喜不自禁，连忙回头想看看谁这么博学多才，结果正对上商枝微笑的脸颊，差点没给吓到一翻白眼晕过去。
等到稍微平息了惊吓，仙官连忙拱手行礼，超大声喊道：“小仙见过天帝！”
其他仙官在他非常刻意的高声呼唤下同样发现了商枝到来，连忙转身行礼。就连那个正在修炼的“幸运儿”同样也被惊醒。
不过他也得知自己身上修炼的时候散发淡淡光芒，所以这会格外自豪，认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
商枝站在封神台上，左边是白泽，右边则是南度。
他微笑说道：“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想必你们下都下凡历练过了，如何，有什么收获？”
仙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商枝这话是什么意思。
最终有人不甘心自己努力白费，鼓起勇气问道：“天帝，小仙有个问题。”
商枝颔首：“有什么问题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
“天帝，小仙想问，南度修炼时身上散发的金光是否功德，而这些功德是否南度帮助下界生灵得来。”
“不是功德，非天地而降，而是人心所向。比不上功德纯粹，却也有帮助修炼，明目清神的能力。你们可以称他为‘燔柴之气’，也可以叫做‘香火’。而南度可以得到香火，是因为他于危难之际帮助了下界生灵，得到了他们真心的谢意。”
谈及真心，商枝特意压重了语气。
南度没想到会得到商枝的夸赞，耳朵忍不住有些发烫。在这之前商枝从未对他去下界的行为做过评判，南度心里不是没有失落。不管是赞赏还是生气，商枝一点反应都没有才是最让他泄气的。
没想到今日得到夸奖却是在众人面前。
下面的仙官有些不服气问道：“可我们也帮助了那些下界生灵，为什么我们就没有得到‘香火’呢？”
“你们真得帮到他们了吗？”商枝反问。
众仙官本来是这么想的，可是等目光对上商枝严肃的神情以后，他们又有些不确定，开始反思。
他们真得做到了吗？
商枝见他们脸上若有所思，倒不是无可救药，于是说道：“白泽，给他们看看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白泽早就将他们一个个做过的事情以及得到的结果全都记录了下来，此时打开水镜，让他们看看自己的成果。
于是仙官们便看到了自己帮助的一个个人已经他们离开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得到了食物、财富以及仙术的两个男人仗着力量欺凌弱小。而更多的人羡慕他们的不劳而获，也跟着学习起了求神的捷径。原本还算祥和的部落被搞得一团糟，让此地矛盾加深……此类种种，不一而足。
仙官们原本的不甘一点点散尽，取而代之的是羞愧，后悔以及不敢置信。
“南度给他们带去的是平安，和平，拯救了危难中的他们，而显然，你们带去了争斗，不劳而获等等恶习。他们利用你们不劳而获，表面的感谢并非真心实意，你们利用他们想要获得‘香火’，也并非真得想要拯救他们，现在你们清楚，为何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了吗？”
那身上散发着淡淡红光的仙官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自得，红着脸磕磕巴巴问道：“那天帝，我身上的红光又是什么呢？”
商枝目光落在他身上，等到看得仙官越发紧张以后，才说道：“是因果。”
仙官得到答案，双腿当即一软，差点倒在了地上。
他后悔了！早知道当初就不去掺和这趟浑水了。
这哪是帮助修炼的功德，这分明就是夺人性命的猛兽。
因果是什么！是连圣人都不愿意沾染的东西。圣人之下沾染太多因果，不只会影响修行，甚至严重点还会丢了性命。
仙官欲哭无泪，悔得肠子都青了，可又不能回到以前，一把打醒鬼迷心窍的自己。
不仅是他，其他仙官同样也是一脸悔意。要知道他们自己肆无忌惮的行径同样给下界生灵带来了为难，若是他们也沾染了因果。
光是想想，一群人就心凉不已。
商枝目光扫到他们脸上，看出他们是真心悔过，这才说道：“并非没有解救的办法。好在此次影响到的范围不大的，还有补救的余地。之后我会让白泽安排你们下界，将自己之前给予人类的力量收回，尽力维持下界秩序，让其重新恢复稳定。”
众仙虽然竹篮打水一场空，却也不敢不去补救。虽说没有好处，但好歹因果能了结一下。
那个已经因果加身的仙官最迫切地想要下去，用殷勤的目光注视着白泽。
有赏有罚。商枝已经给仙官一次警告，但是对于南度的嘉奖依旧不会忘记。
“至于南度，在巫族危害下界生灵之时，及时拯救他们，得到了下界生灵爱戴，宣扬了天庭仁德，封为度厄星君，执掌天枢宫，司命主寿，为下界生灵消灾解厄。”
所有仙官都羡慕地注视着南度。在他们凄惨遭遇对比下，南度就显得格外幸运。
商枝继续说道：“成立延寿司，设置天府宫、天相宫等南斗六宫，日后有德行兼备者，皆可通过选拔任职南斗六宫。”
这下子，仙官们也不再将所有的目光投放到南度身上了，他们开始思考，该如何做能像南度一样，得到天帝青眼，升职加官。
终于解决完这一批人，并且让香炉以及香火之事进入良性循环，商枝稍稍松了口气。他让白泽等人先回去，自己顺着封神台一路向东慢行。
天庭的建造耗费了白泽不少的心思，漫步在白玉阶之中，仿佛与轻云融为一体。商枝心神渐渐放松。
虽说看起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但是这段时间从巫族挑衅开始，他一直神经紧绷没有松散的余地，如今好不容易放下身上的担子，让他也感觉轻松不少。
身后传来脚步声，商枝有些惊讶谁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你看起来很累。”熟悉的冷清声音，此时似乎透着淡淡的关心。
商枝回首去看，发现来人果然是元始。
“这个方向……你是从兜率宫过来的吗？”商枝问道。
当初建立兜率宫的时候，让它最靠近三十三天外，如今元始去兜率宫找太上老君也很合理。
元始点头，目光落在他的脸颊上，继而说道：“何苦如此？”若是不去建立这天庭，商枝依旧在太阴星上修行，不用夹在巫妖二族之间，如此费心劳力。
商枝没好气说道：“你知道我这么累，还故意说这个话题，是想要和我吵起来吗？就不能聊点别的。”
元始从善如流结束了这个话题。他缓步走到商枝面前，与他并肩而立。
“脸转过来。”
商枝听到他这么说，疑惑侧首，正好元始同时转过了身。他比元始矮半个头，能看到对方优越的侧脸。
还蛮好看的。
商枝失神想到。
“张嘴。”冷淡的话语引导说道。
商枝下意识启唇，冰冷的手指触碰到他的唇瓣，一颗药丸被人塞到口中，顺势滚落到喉间，继而化开，流入四肢百骸。
仿佛有人挥袖为他扫去劳累，商枝神思一清，疲惫感瞬间消了大半。
商枝捂着嘴，好奇看着收回手的元始，疑惑说道：“你给我喂了什么？”
“今日从兄长善尸那里过来，顺便和他要了些宁神的药物。”元始拿出一个玉瓶，牵起他的手，玉瓶顺势滚落到他的手中，“他既在你这里做事，你便该让他发挥些作用，只是一点清心消解疲惫的药丸，还是能做到的。”
商枝握着玉瓶，不自然偏开眼睛，口不对心道：“药好有什么用，看见你就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