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学会了吗

我让你说话了吗?含住,不许松开

那姑娘站在水榭外, 从落日黄昏伫立到月上枝头,她千里迢迢从东海潆洄岛来到云缈山,连掌门都对她以礼相待, 却没想到神隐峰仙尊竟如此无视她的存在,任谁都会生气, 她却一句怨言也没有。

直到水榭的镂花木门被推开,云谏朝她走来, 她才勉强绽出一个笑容, 恭敬道:“仙尊。”

云谏并未多看她, 只是点点头领着她去了神隐峰西边的一栋竹楼。

那竹楼算是神隐峰中最为偏僻的地方了,距水榭最远,离温泉小筑也不算近。

更何况水榭之外设下的结界强悍到不容任何人涉足,云谏的意思不言而喻, 让她没事别来打搅自己和他的好徒儿朝夕相处。

将夜趴在窗棂边,眼见师尊带走了那姑娘, 就忙不迭收拾床上的被褥, 搬到外间的小榻上。

小榻窄小,平时午憩小睡片刻还说得过去,但若是过夜,连将夜不算魁梧的身段都难以伸直腿脚。

但他还是决定从今夜开始和师尊分床。

其实他更想像之前一样, 住到水榭偏殿去,但按师尊把他看得这样紧的情况,应该不会被允许。

将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思太好猜了,总觉得师尊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不是排斥这种感觉, 也不厌恶恼怒师尊。

只是……太不好意思。

对, 是不好意思!

他怕社死,怕被师尊猜出自己在想什么,却控制不住自己满脑子的废料。

有时候冷不丁冒出些奇怪的想法或者是忽然想起原文描述,就很容易上脸。

安全起见,他觉得就算必须共处一室,中间隔着一道屏风也能安全些。

将夜躺在窗边小榻上,蓦然听见推门声,他立马侧身朝里,佯装睡着了。

听见脚步声愈近,将夜似乎能感觉到师尊坐在自己旁边,师尊不去睡,将夜也不打算醒,但他太紧张了,保持着紧绷的姿势不敢动弹,腿都麻了。

师尊不可能继续搂着他睡了,这小榻太窄了,他一个人睡都嫌挤,师尊根本不可能上来……嗯?

一手穿过他的膝弯,一手揽过他的腰,将夜意识到,师尊把他抱了起来。

好……好羞耻。

他虽然如今年纪不大,身高体重的长势也非常有发展空间,但他怎么说都是个男人啊!却被另一个男人,而且还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师尊抱来抱去,成何体统!

他瞬间清醒了,蓦地瞪大眼:“师尊,你……你放我下来。”

“不装了?”

将夜撒谎:“没有装,就是又醒了。”

“嗯。”师尊抱着他,安放到屏风内的大床上,“既然醒了就别睡那么窄的小榻了,腿都伸不直,你不难受吗?”

看来,明天要找个机会把那小榻给撤了。

将夜根本不好意思说,和师尊同榻而眠他才会睡不着,就算好不容易睡着了,夜间多梦中,师尊也频繁进出。

更何况,师尊有时候兴致来了,亲个不停,就连有些不可描述的势头都微微崭露头角。

但这话将夜能说吗?

自然不能!

他知道师尊很喜欢自己,不管是因为千年之前的记忆,还是曾经他们发生过的那些关系,师尊其实某方面也很需要吧?

只是因为师尊是承受方,除了主动索吻,有些事他也做不了主,主动权毕竟掌握在上位者的手里。

将夜认为握着主动权的自己只要不出格,不做出令人追悔莫及的事,那让这段师徒关系遭遇破坏的可能性就会完全被扼制。

本质上,将夜是个很会自我安慰的人,躲避不掉,那就理性思考。

所以,当云谏脱去外袍,翻身上床又搂着他腰的时候,他就赶忙把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全部屏蔽干净,安安静静地闭着眼,催促自己赶紧睡觉。

师尊的脸埋在他后颈,说:“我安排她住在西峰的竹楼,你没事不要过去,她也不会擅自来水榭。”

——嗯?师尊不收她为徒吗?

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师尊曲指敲了下脑袋。

“是我刚刚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将夜忽然感受到他师尊抱着他的腰,强行让他转过身,面朝他师尊,这般近的距离,将夜多少还是会觉得羞赧,垂睫不敢看师尊的眼。

可不看了,感官就更清晰了。

他感觉到微凉的薄唇轻轻印在他眉心,都这种关系了,还说他们只是师徒真的很牵强。

但师尊却说:“只收你一个徒弟。”

将夜讷讷地小声反驳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没有哪个父亲会抱着这么大的儿子一起睡觉,还……还亲……”他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极小,极难为情。

师尊下颌抵着他头顶的软发,蓦地轻笑道:“你如此孝顺师尊,那有没有听说过扇枕温衾的典故?”师尊的嗓音好似极具诱惑性,带着温和绵缱的笑意:“乖顺的好徒儿给师尊暖暖床又有何不可?”

“呃……”将夜被噎住了。

“那姑娘来自极东潆洄岛,你应当是不知晓的,但一年多前,你在彤岫村被一条巨蟒掳走,那巨蟒的身躯中有一块幻镜碎片,你曾被困其中,陷入噩魇,还记得吗?”

将夜当然记得!

那是他第一次让自己脑子里的,来自于原文的那些颜色废料被师尊看清,而且……还第一次亲了师尊,虽然比起如今这样频繁的亲密,那点蜻蜓点水根本算不得什么,却依旧记得当时头一次心跳飞速的悸动感。

他愈发不好意思,那些颜色废料都被碎片幻镜挨个展露在师尊面前,如今还被师尊回想起,真的很尴尬啊……

满脑子不正经的是他,最容易尴尬赧然的也是他。

云谏又问:“你当时为何觉得我会杀了你?”他问的是当时在幻镜碎片中看到的画面。

“呃……”这还用问吗?他轻薄了师尊,师尊恼怒至极,杀了他这个登徒子不是很正常?何况,原文就是这么写的啊。

将夜想赶紧错开这个话题,主动问道:“那块幻镜碎片和潆洄岛有关?”

“嗯,潆洄岛比云缈山还要古老,自世间有灵息开始,自凡人能修炼之初,潆洄岛就存在了,传闻中,潆洄岛上的仙子是神祇驻留人间的使者,虽从不入世,不问人间,却是任何仙门都要尊重的存在。”

将夜有些担忧:“那……师尊你这样对那岛上的人,会不会不好啊?万一那仙子回去告状怎么办?”

“你觉得我会怕什么?”桃眸一转,认真地看着将夜。

将夜不知道师尊会怕什么,师尊好像确实从没表现过害怕,他好似对这世间没有任何眷恋,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

但他师尊却忽然掌心贴他后背轻抚了一下,又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埋首在他耳畔,喃喃道:“怕你。”

“呃……”

“潆洄岛有一盏神器,名为天机琉璃镜,这东西应当不是凡间之物,却不知为何破碎,又不知怎的被巨蟒吞掉了碎片。那巨蟒不可能越过极东之海去往潆洄岛,只有可能是有人将碎片带来大陆,或者说那面镜子就是在大陆碎的。”

将夜皱了皱眉,这些细节是不可能出现在一本颜色文中的,他也摸不清头脑,但想来巨蟒以前住在彤岫村,腓腓又说那巨蟒与神脉有关。

他道:“要不要去问问你儿子,他或许知道点什么。”

云谏又不轻不重地敲了下他脑袋:“不过是承我一滴血脉才生出灵智,算不得我儿子,更何况……”

“嗯?”

“你是男子,生不了儿子。”

“呃……”将夜到底有些生气了,他是男子当然生不了儿子,这他知道!

而且,要生也是师尊生啊!绝世猛一不容被质疑。

不知沉默了多久,将夜忽然开口:“师尊……”

“嗯。”师尊嗓音喑哑,带着将要入眠的慵懒。

“你真的不喜欢那个神烟仙子吗?她其实……很好看吧?”

“你会喜欢一个被安排来身边,居心叵测地监视自己的人吗?”云谏其实有点愠怒了,小徒弟这脑袋怎么敲打都愣是想不明白他的心意,甚至还总胡思乱想。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将夜踟蹰良久,还是紧紧闭眼,把这句迟早要说出口的话说出来。

“喜欢就是喜欢了。”

“没有原因吗?只是因为我在你眼中,是千年前那个故人,才如此吗?”

将夜像是豁出去了,甚至不再逃避,睁大了杏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师尊看,声音笃定,却多少还在颤抖。

“所以……师尊喜欢的其实只是自己的记忆,和我……没有什么关系的。”

“你……”

将夜打断他师尊,又有点苦涩地浅叹道:“而且,我当初来到神隐峰的时候,和那个神烟仙子的目的也没什么区别吧?甚至我更恶毒,更坏,更居心叵测……”

将夜不是笨,他有时候只是乱想,所以理不清头绪,可一旦将那些细节理清楚,想明白了,就都知道了。

他扫了一眼案牍上,自己今天靠着零碎的记忆写出来的小册子。

“当初在苍梧城的时候,师尊看到我写的那张纸了吧?我知道我写的字挺丑的,但师尊不会因为我字丑就扔了那张纸。”

“地面上……还有余下的灰烬呢。”

“呃……”将夜不敢看云谏,甚至觉得自己玩了个狼人自曝后,命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在。

但让他带着这种隐匿于心的秘密,坦然接受师尊对待情人才有的温柔,他真的受不住。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靠着欺骗隐瞒,自欺欺人,才获得几块糖,可这样的糖一点儿也不甜,吃进嘴里是苦的。

这几日,胸臆滞闷,像是狂风骤雨到来之前,那股炎热压抑的空气,让他呼吸都不畅快。

他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什么都敢说。

说真话这种事,一旦爽快了,就会一句接着一句,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一般恨不得全部倒出来。

“我那个舅舅让我按照那本册子上的安排,要我对你做出那些事……”

“嗯。”云谏闷声道:“但你没做好,要怎么交差?”

云谏的手不轻不重地捏在将夜后颈上,忽然收紧:“让师尊帮帮你……”说着,蓦然拉近将夜,直接吻上他的唇。

不同于每夜的温柔缠绵,这一次的吻像是席卷着狂风骤雨,极为凶悍,极为暴虐,裹挟着他的舌尖,彻底堵住他的呼吸,不断索汲。

甚至,狠狠咬破他的舌尖。

松开的时候,师尊嗓音喑哑,危险又暧昧道:“你该这样,学会了吗?”

将夜剧烈地喘息着,在浓重的热意中,紧紧揪着师尊的衣襟,眼前发花,看不清师尊的脸,近乎要昏厥过去。

师尊的指掀开他的唇,塞进他口中,不允他再说什么气人的话。

云谏用着温和的语气,说的却是令人头皮发麻的狠话。

“若再胡思乱想,我看你这嘴,这舌,是不想要了。”

“我……唔……”

两截手指在他口腔中搅动,夹住他的舌,让将夜说不出半个字。

将夜感到他一贯温和淡然,虽然偶尔亲他的时候有点暴虐的师尊,此刻浑身散发的都是冷冽的,极为骇人的气息。

甚至对他凶狠又冰冷地命令道:“我让你说话了吗?含住,不许松开。”

迷迷糊糊中,将夜终于意识到自己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他其实从一开始就很怕云谏。

因为知道这个人迟早要杀了自己,但他又怜云谏,因为这个人在原文的描述中太可怜了。

可是现在,他忽然更心疼自己了。

他恍然中终于意识到,他师尊根本不是什么温润如玉的高岭之花,他并不温柔,甚至骨子里还流淌着暴虐的因子。

但是,却并没有伤害他。

将夜都自曝了,云谏却只是以这种方式惩罚他……

师尊是真的很喜欢他吧?

那他呢?

他对师尊,到底是什么感情?

曾有敬重,有怜悯,有疼惜,有关爱,如今有卑怯,有慌乱,有惧意……

那……那爱呢?

作者有话说:

所以……

师尊啊!你不是很单纯吗?!不是什么都不懂吗?!看个小房图就以为是功法秘籍,为什么现在这么熟练这么懂啊喂!

所以……

步凌尘跟你哔哔的时候,你假装啥也没听,实际可认真了是不?

步某人:我也没想到啊!